作者:伊北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23
|本章字节:10356字
永通和立春立马被唬得不敢发声了。雷军识相,装着样子斥责永通道:“稍微有点眼力见,保安保安,是保谁的安?可不就是保贾总的安吗?下次注意!”
永通两口子唯唯喏喏,大宝则躲到立春身后。雷军点头哈腰地陪瑞秋一路上楼,有说有笑。
永通望着两人的背影说:“这女的还是个总啊,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立春喝道:“你看哪个女的都眼熟!”说罢拉着大宝就走。
千里告别了立春母子俩,一时口渴,想去教研室泡点茶润润嗓子。她从电梯出来,准备掏钥匙开门,隐隐约约听见教研室里有人在提马千里,不由得留了个心眼,静静地站在门口,把耳朵靠近门板细听。
“这次多亏秋香姐,不然哪那么快啊,秋香姐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说话!”好像是小赵的声音。
“你心里有数就行,现在马千里正在气头上,你小心着点,别撞枪口上了。”
“放心,保证没事,她也是自找,想跟秋香姐争,还嫩了点儿。”
一席话听得马千里恍然大悟,她打开教研室的门,冲上前去,用手指着胡秋香的鼻子骂道:“好啊,平时假装好姐妹,原来背后捣鬼写匿名信诬陷我的人就是你!”
秋香顿时脸绿,可到底心里有鬼,便热络地讨好说:“没有的事,谁在搬弄是非?千里,我可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啊,你可别错怪好人!”
千里怒道:“我只怪自己瞎了眼!”小赵初出茅庐,只玩过暗的计谋,没见过明的争斗,早就阵脚大乱。秋香一把扯过小赵说:“小赵,你刚才还跟我说是你写的匿名信,你自己跟马老师说清楚。”
小赵登时傻了。她做梦也想不到秋香为了自保玩这招。她急火攻心,嘴上顿时不利索:“我没……没……我没写啊……”
千里凛然:“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别狡辩了!胡秋香!走,跟我去见所长!”
秋香见面子已经撕破了,索性原形毕露:“马千里!你别跟疯狗似的乱咬人!自己群众基础不好,没评上副教授,就想赖到我身上!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别说我胡秋香没写什么匿名信,就是我写了,也是正正当当、有理有据,容不得你在这撒泼!”
“你这个贱人,我今天……”马千里怒不可遏
“你骂人!什么素质!”胡秋香两眼一翻,扭头要走。傻站在一旁的小赵见局面失控,一步步往后缩,最后奔跑着逃出了教研室。
“我不光骂你,我还要打呢!”正说着,那小巴掌就劈里啪啦落下来了。秋香本来块头就比千里小,再加上千里正在气头上,势大力沉,勇猛无比,秋香就更加不是她的对手。几招下来,秋香就翻倒在地,只有叫嚷的份,没有还手的机会,像一条大虫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喊救命。几个路过的学生听见呼声闯进来,强行拉开了千里。千里站起来,喘着粗气,指着瘫在地上的胡秋香说:“作恶多端,这就是下场,你给我记住!”说完她抄起小包,扬长而去。
这么一通胡敲乱打,且不说后果如何严重,单就当下,千里是痛快了,她忽然有种想大吃一顿的冲动。回去让母亲李绣花做一顿?不现实。好多事情跟母亲无法沟通。于是,千里下意识地拨通了志刚的手机。
“老公,晚上去哪儿吃?我去订座。”千里语气温柔旖旎。
“不回去吃不好吧,妈估计已经做好了。”志刚在办公桌旁,捂着电话说。
“就出去吃一次,好不好?”
“好,那咱就出去吃!”志刚妥协道。
“行,那我就订了啊,弄好了给你短信。”
志刚挂掉电话,继续埋头工作。坐在他隔壁的小李打趣道:“涂哥,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啊,都结婚好几年了吧,这还谋划着去过二人世界呢。”
志刚不好意思了,摸着头发说:“只是,偶尔。”
小张也凑过来说:“偶尔才有味道。我听说嫂子升副教授了,这可是大喜事呀,涂哥你要请客。”一提请客,大家都跟着起哄。
志刚只好求饶,敷衍道:“好好好,改天请,改天请。”
大富向来嫉妒志刚娶了千里这个好老婆,听到志刚在公司“炫耀”千里取得的成绩,就更加火冒三丈。所以,同事们都嘻嘻哈哈时,大富就阴着脸,悄无声息走过来,故意咳嗽了一声,拖着老公鸭嗓子说:“上班时间不要闲聊,都像你们这么闲聊,工作永远都完不成,完不成,都给我加班!”下属们见上级发威,都撇撇嘴,各就各位,各忙各的去了。
大富背着手,昂着头,做睥睨状,等下属们都安静了,才用食指关节重重地敲了敲志刚的办公桌面,故意放大声音说:“老涂,你也是老员工了,别人起哄,你也跟着起哄?你怎么就不能起点表率作用?早过了胡闹的年纪了。”
志刚见大富这样,知道他在摆谱闹情绪,只说知道了,并不反驳,由他去。其他员工听了直吐舌头。
大富见众人被自己威慑,甚是得意。踱着方步,在办公大厅里东瞅瞅,西瞅瞅,弄得大家十分紧张了,才又慢慢地踱回办公室。
咚咚咚,有人在敲办公大厅的玻璃门。前台文员把门打开了,妮子冲了进来,她放开嗓门喊道:“孙大富,你给我出来!”大伙儿一听都暗乐,心想这孙大富刚刚不让人说话,就马上来了个砸场子的,这不是现世报是什么?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等着看好戏。
孙大富躲在办公室里,跟秘书说:“就说我不在!”
秘书得令,跑去外面跟妮子说:“孙总不在,小姐请回吧。”
“孙大富你给我出来!”又是一声锐叫,她显然不吃这套。“给我出来!”
大富在办公室待不住,公司人都在,硬躲下去,不被别人笑掉大牙才怪,不如冲出去,破釜沉舟。想到这儿,大富便哐当一声把门打开,鼓足气大声说:“嚷什么?有什么事来会议室谈。”
妮子冷笑两声,说:“大家都睁开眼睛了啊,我是孙大富的未婚妻妮子!我今天来,就是要当众拆穿这个孙大富的丑恶嘴脸!”
“什么未婚妻?!这人都要不要脸?!都说了分手了,你还来干什么?这是公共场合,请注意自己的形象!”大富明显气弱。
妮子苦笑道:“怎么,玩完了,想分手了?你想得太天真了。”
大富冲上来,硬拉着妮子往会议室走。妮子死活不干,昂头说:“分手可以,三百万,你交钱,我现在就走。”一言既出,四座错愕。大家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这些对白,都看呆了,听傻了,只盼着“剧情”往下走。
“三百万?你真是做梦。”
“我们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妮子眼神充满杀气。
“现在是你在闹。”大富不让步。
“好,你狠!”妮子站起来,往办公大厅的当中迈了几步,忽然扯下身上的衣服,她脖子上和背部的血痕和淤青,像一幅地图,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胆子小的女同事发出哦的叹息声,一帮男同事也都被震住了。
“大家看看,这就是你们这位道貌岸然的孙大富孙经理干的好事!他是一个变态,暴力狂!”
“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子!”大富显然掌控不了局面。
志刚也被吓了一跳,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实在不好坐视不理,便赶紧上前让妮子穿好衣服,劝妮子有话好好说。
妮子见到志刚,连忙一把抓住,放声大嚷:“大家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这位大哥,他是目击证人!他可以证明孙大富是怎么打我的,孙大富是怎样的一个变态!大哥你快说……”
人群里轰的一声,唧唧喳喳都等着志刚说话。大富一个劲儿地对志刚使眼色。
志刚悔不该冒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这种扯不清、道不明的男女冲突。
正当志刚左右为难下不来台的时候,大楼保安出现了,妮子被强行劝走。
妮子这么一闹,大富面子彻底扫地,下面员工跟蚕吃桑叶似的沙沙沙议论不休,大富恼羞成怒,正好公司老板这天不在,他便自作主张,大吼道:“下班!今天提前下班!”
员工们不是抿着嘴笑就是捂着嘴笑,嗖嗖往外走,免费欣赏闹剧一场,又提前走人,真不失为上班的大福利。志刚本想安慰大富几句,但看着大富那横眉竖目的样,又觉得没必要触霉头,也就收拾收拾东西,去赴千里的约。
新疆饭庄的顶永远那么高,鲜绿的墙壁,红的黄的花,羊膻味还没进门就能闻到。志刚和千里第一次约会就在新疆饭庄。那时候他们都没什么钱,志刚是个穷学生(现在依旧穷),可他装豪爽,点了大盘鸡、羊肉串,十分满足重口味的千里。好久没来了,忽然闯进这里,那些记忆仿佛也跟着复苏——人有时候反而得在异域寻找故乡。
“提前下班了?”千里看看手机,仰着脸问志刚。
菜已经陆续上来,照烧羊排、大盘鸡、馕包肉、自制酸奶、新疆凉皮……
“早走了一会儿,点这么多?”
“难得出来一次。”千里以嗔怪的口吻说道。
“跟妈说了吗?”志刚瞻前顾后。
“说了,说去见一个客户。”
“客户?”
“妈那人你还不知道呀,不说点赚钱的事她哪放心!”
“上次来还是刚认识的时候。”
千里一恍神,忽然想起和志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平头,穿一件白衬衫,灯芯绒的裤子膝盖处鼓鼓的,那是穿多了的缘故,那时候真是没钱,什么都要算着来。千里跟志刚好绣花是一百个不愿意,可在千里看来,所谓婚姻,不过就是找个能理解你、支持你的人携手,共同走过这一生。条件不好可以自己慢慢改变,日子长着呢。没想到一过几年,她自己和志刚都改变了不少,唯独不变的,是艰难的日子。绣花来家之后,更是雪上加霜,精神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
见千里走神了,志刚笑着说:“我得多吃点,难得老婆请客吃大餐。”
千里回过神来,说:“哎哟,怎么是我请?哪有让女人付钱的?”
志刚又笑了,说:“我的钱都在你那啊,老婆不请,还能找谁请?”
自从二人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志刚的钱从来都是一把上缴,虽然不多,但这份顾家的情意,千里明白。能力有大小,机遇有起落,但千里知道,志刚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
“我想跟你说个事儿。”吃到一半,千里忽然表情严肃起来。
“说吧。”志刚坐正,两手放好,好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
“我想辞职。”
志刚心中顿时巨浪滔滔,但他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千里。他相信千里,他知道,妻子的任何决定,都有她的原因,他想继续听听。
“有点突然,但想辞就辞吧。”
志刚的冷静让千里不知所措。她以为志刚会慌张,会急着问原因,甚至立刻阻止她,她甚至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可没想到,志刚竟然不假思索地表示支持。也对,这才是她的志刚——那个一直支持她的坚强后盾。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千里说。
“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你的理由,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作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千里眼睛湿润了。她本来想隐瞒,可志刚的一席贴心话,反倒激发了当场说出真相的勇气:“志刚,我没评上副教授。”
志刚听了,愣了一下,忙放下手中的羊排,去帮千里抹泪,笑着说:“今天来吃饭就为这个啊?我就说肯定不是专门请我的。”千里破涕为笑。
“又被秋香给害了,没评上。”
“没评上就没评上呗,下次再评,你那么年轻,又有实力,没问题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支持我辞职?所里太黑暗、太龌龊了。”
“出来做事嘛,不都那样,斗来斗去的。”
“我真的不想在那里待了。”
“找到下家了吗?”志刚问。
“还没有,但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行,还是得办必要的手续吧,辞是得提交给院里,得跟所长说一下,档案关系也要调……”志刚一连串细致的建议让千里发疯,她扶着头半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和秋香厮打的勇猛的千里不见了,现在,志刚面前坐着的,只是一个有点后悔、有点脆弱、有点不知所措的女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着急。”志刚这才开始问原因。
“我把胡秋香给打了。”千里委屈得像个孩子。
“哦,打了就打了吧,该打。”
“我不知道怎么跟妈说。”
“那就我来说吧。”一向对妻子和丈母娘言听计从的志刚,遇到事情时,反倒显出了男人的担当。
好的女人,应该懂得抚慰男人的失意,好的男人,应该能够支撑女人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