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曰：古者，用人之力，岁不过三日，籍歛不过什一。公刘好货，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太王好色，内无怨女，外无旷夫。文王作刑，国无冤狱。武王行师，士乐其死。古之善率人者，未有不得其心而得其力者也，未有不得其力而得其死者也。故国必有礼信亲爱之义，然後人以饥易饱；国必有孝慈廉耻之俗；然後人以死易生。人所以守战至死不衰者，上之所施者厚也。上施厚，则人报之亦厚。且士卒之於将，非有骨肉之亲，使冒锋镝、突干刃、死不旋踵者，以恩信养之、礼恕导之、小惠渐之，如慈父育爱子也。故能救其阽危、拯其涂炭，卑身下士，齐勉甘苦，亲临疾病，寒不衣裘，暑不操扇，登不乘马，雨不张盖。军幕未办，将不言坐；军井未通，将不言渴。妻子补绽於行间，身自分功於役作。箪醪之馈，必投於河；挟纩之言，必巡於军。是以，人喜金铎之声、勇鼓鼙之气者，非恶生而乐死，思欲致命而报之於将也。故曰：「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理，譬如骄子，不可用也。是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语曰：夫妻谐，可以攻齐；小夫怒，可以攻鲁。王翦、李牧、吴起、田穰苴竟如此而兵强於诸侯也。

【译文】

经书说：古代征用民役一年不超过三天，赋税不超过分之一。公刘虽然好经商，但能使居者有粮仓，行者有携粮。太公好女色，但能使宫内没有怨女，外边没有旷夫。文王虽然制定了刑律，国内却没有冤狱。武王出征，而士兵为其效命。古代善于统率人的，没有不得人心使他们效力的，没有不使他们效力而让他们效命的。因此国家一定要有礼信亲爱之义，这样人们才会以饥易饱。国家一定要形成孝慈廉耻的风尚，这样人们才能以死易生。人们之所以坚持战斗，至死不变，是因为君主对待他们很优厚。君主待人优厚人们的报答也丰厚。再说，士兵对于将领来说并没有骨肉之亲，如果想让他们迎着兵锋枪林拼死战斗，就要对他们养以恩信，用礼义和忠恕之道教导他们，经常施以小恩小惠，就象慈父养育亲生爱子一样。要能在危难中拯救他们，在困苦中帮助他们，降低身份谦恭对待士卒，同甘共苦，亲自看望生病的士兵，冬天不穿裘衣，夏天不用凉扇，出门不骑马，下雨不撑伞，军帐没有设置齐时，将军不说坐下休息；军营中水井尚未挖通时，将军不说口渴，眷属在军营中做缝补之事，自己亲自参加体力劳动。一杯酒的馈赠，一定要扔到河里，对士兵抚慰的话，一定传达到军中。因此人人愿意听到金铎的声音，战鼓一响就勇气倍增。这并不是士兵不愿活着而愿死去，这是想拼命报答主将的恩遇。因此，对待士兵象对婴儿一样爱抚，你就可以同他去冒险；对待士兵象对爱子一样爱护，你就可以同他去拼死。如果仅厚待而不能使用，溺爱而不能命令，违法乱纪而不能惩治，那就象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而不能用来作战。因此要用文德加以教导，用武力加以约束，这样才能达到目的。有言道，夫妻和谐可以攻齐，年轻人发怒可以攻鲁。王剪、李牧、吴起、田攘首，就是通过此法，使军队强于其他诸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