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静燕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1:12
|本章字节:9066字
尔岚的眼睛看向婉琪,只见婉琪起身微微一福身,谦恭有礼地答道:“婉琪福薄,衬不起这样大气的衣衫,臣妾看这衣袖宽大,倒是适合跟臣妾同住一宫的牛美人,这样大的衣袖,她掩起鼻子来也方便些。”
闻言,慕容倾雪一挑眉,狐疑地看向婉琪,问道:“你是住在雪华宫的妃嫔?朕之前似乎没见过你,朕也看见牛美人近日频频以袖掩鼻,不知所谓何来?”
婉琪见皇上相问,更是低了身子,颤声回禀道:“臣妾雪华宫杨婉琪……”只是久久不敢再言语,突然间“啪”一声跪下,叩首道:“臣妾莽撞,臣妾失言,只是想着牛美人喜穿大袖衣衫,并未说什么掩鼻之事。”
慕容倾雪见婉琪跪地,身子不住瑟瑟发抖,当下更是疑惑,走至她身边,道:“你抬起头来,回答朕的话。牛美人为何频频掩鼻?”
此刻的婉琪,几乎是全身摊到在地,似一只受伤的小兽,不住颤抖,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磕头回道:“臣妾失言……臣妾失言……”
“皇上,臣妾之前并为见过牛美人掩鼻,不知道皇上与杨答应如何得见?”我也拖着长长地裙摆走至婉琪身侧,柔声道,又转身见尔岚,问道:“杨美人可曾见过?”
尔岚似久久的沉思了一会,平声说道:“臣妾也并未见过,不知皇上与杨答应如何见过?”
皇上还欲再问婉琪,婉琪却已弱弱开口,道:“其实臣妾也未曾见过,只是常常听牛美人说起……皇上来的时候,牛美人必会掩袖遮鼻。”
“原来如此,杨答应与牛美人同居一宫,素来亲厚都未见过牛美人以袖遮鼻,不知皇上何时得见?又或者是特意做给皇上看的?”我斜刺里插了一句话,让慕容倾雪疑心更重。
“个中缘由,你不妨直说,朕答应你今日之事定不让牛美人知晓。”慕容倾雪满脸疑色,质疑的目光看向尔岚。
“皇上无需再问,臣妾就算撞了柱子也不敢说呀……”婉琪“哗啦”一声大哭出声,不住抽泣着,猛扑上去抱住慕容倾雪的双脚,眼泪掉在那一双龙靴上。
许是知道事情不单纯,慕容倾雪看向尔岚,尔岚会意,蹲下身子拉住婉琪的手,柔声安慰道:“杨答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皇上会为你做主。”我亦蹲下拉住婉琪的另一只手,柔声劝道:“这事也太蹊跷了,婉琪虽与牛美人亲厚,但到底事关皇帝,婉琪若是不说实话恐有欺君之罪……”
听到欺君之罪四个字是,婉琪如遭电击,抬起头来讷讷地看我一眼,见我不住点头,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道:“牛美人常说,皇上虽然真龙之子,但塞雪国乃蛮荒之地,皇上身上异味颇重,每见皇上需以袖掩鼻,方能盖过污浊之气。”
“放肆,此等贱婢,朕留她何用!看朕不亲手让她身首异处!”慕容倾雪闻言勃然大怒,盛怒之下一脚踢翻面前的一张小椅,竟要赶去承烟阁拔剑斩杀牛美人。
我与尔岚俱是一惊,以袖掩口,齐齐跪倒在地,连声地劝慰,尔岚更是哭得梨花带雨道:“皇上不可,牛美人乃是夏国之女,您勿要伤了两国和气……”
我亦强忍泪道:“牛美人虽言语有失,行为欠矩,但终究是伺候皇上的人,上次她下毒毒杀杨美人,污蔑皇后与臣妾,皇上也不曾这般生气……”
再闻我之言,慕容倾雪怒气更盛,当下传来了总管太监郭公公,厉声说道:“传朕旨意,牛美人牛文倩言行不端,毒害妃嫔嫁祸他人之事朕已不再追究,却变本加厉,辱及朕身,其心可诛,废去位份,割去鼻子,打入暴室终身为婢,终身不得脱贱籍。完颜贵妃管教不严,褫夺贵妃尊位,打入雪域宫,牛文倩之姐象承微顶撞阮才人又惹怒皇后,一样褫夺位份,打入雪域宫。朕要回雪宁宫皇后那里,跟皇后说说后宫之事,平素都怪朕太纵容那几个贱人,才叫她们无法无天。”说罢,慕容倾雪一挥袖子,怒气未消的离开。
我与尔岚缓缓起身,互相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又一同拉起哭得几乎瘫软的婉琪,扶她坐于凳上。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我倒有些同情牛美人了,以为最多打发去暴室,不料却连鼻子也割掉了。”
尔岚拉了我的手道:“在这血腥的后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们先毒害我再陷害你的,又一同欺负婉琪,除了她们我们才能在宫中立足。”
我无力地笑了,想着那德妃娘娘还在病榻之上,此刻恐怕更是坐卧不安了,不知她病好后会如何对付我们,毕竟我父亲与她父亲是朝堂之上的对手,后宫之中也容不下我们二人共住。
“如果你们不嫌累,就陪我回宫再看一场好戏。”我笑着说道,却觉得有些心累。
待我们回宫之时,牛美人已经被行刑,宫中流言蜚语顿起,那割掉的鼻子据说被太监送往雪宁宫交由帝后过目,听到这个消息,我与尔岚俱是一阵恶心,婉琪扶着墙壁直吐起来。
“今日风和日暖,姐姐才华横溢,不如姐姐写几个字赏给妹妹吧。”我站于书房之中,轻笑对着尔岚说道,却恍似不经意的把正对桌子的窗棂开了一条缝。
尔岚也不推辞,挥毫泼墨,一室生香,只见雪白涂着碎金的纸上蓦然显现几个大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我笑道:“姐姐对皇上还真是一片真心呢。”婉琪亦笑道:“姐姐与皇上一对璧人。”
暗香于这时进房间,柔声回禀:“几位娘娘该用膳了,御膳房听说林美人和杨小主都在此,特地把两位的饭食都送这儿来了。”
我和尔岚婉琪依次而出,却并没有去用膳,而是躲进书房对面的一件小小柴房,透过纸糊的窗子,看着店内书房里的景况。
只见疏影施施然走进书房,对着几个小丫头笑道:“几位娘娘都去用膳了,我也要过去伺候着,你们林美人的字画收好。”说完后翩然而出,不着痕迹地远远看了我们藏身的柴房一眼。
书房里剩下的是平素伺候我的四个小丫头,疏影和尔岚是我的贴身丫头,收字画这样的活自然不用她们亲手做,之间一个一身浅黄衣衫的小丫头娇声笑道:“也到用饭的时辰了,几位姐姐不妨先去用饭,我在这儿收了林美人的字就好。”
其他三个小丫头俱是高兴,其中一个欢喜道:“还是杏儿妹妹勤快,每次有活都是你抢着干,我们姐妹倒是舒服了。”遂一同出去用饭。
我们透过窗棂的缝隙正好可以清晰地看见书房里的情景,只见那唤作杏儿的丫头于袖中掏出一小张纸片,就近拿了笔蘸了墨,弓着身子抄写尔岚写的诗句。
我和尔岚婉琪对看一眼,率先走入书房,朗声问道:“杏儿,你在做什么?”
杏儿正抄得专心,冷不丁听我一问,做贼心虚地被吓了一跳,抬头一见是我,更是慌张,“啪”一声跪了下去,回禀道:“奴婢自小好学,却苦于无从学起,今日见林美人字迹秀美,是以偷偷临摹……”
我一听她的答案,不禁冷笑道:“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吗?你的主人早已出卖了你,假冒皇上给本宫写字条的时候有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以此增加字条的可信度,可惜你们千算万算却算没有料到,恰恰这句话告诉本宫宫中有内奸的事实,本宫故意装作去用膳,实则请君入瓮。你的身份呼之欲出!”
这时暗香和疏影也已经站在我身侧,尔岚厉声笑道:“本宫的字句你也要抄了去给你们主人,下一步还想陷害我吗?”
我让小太监搬了板子放在院子中,道:“不论如何,先赏你四十板子,不由得你不招!就算你不招,本宫也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完颜妩儿和象承微已被废去微分打入雪域殿,牛美人更被割去鼻子打入暴室,你这颗棋子早已无用了,还想陷害尔岚做最后一搏吗?”
暗香和疏影正要去拖杏儿,却听得院中的小太监突然大喊道:“皇上驾到!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众人集体跪地迎接圣驾,却不料此时杏儿猛地站起身来,冲院中大喊一声:“阮才人要奴婢陷害完颜贵妃,是万万不能!即使要对奴婢用刑奴婢也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说罢猛然冲出院子,捡了最近的一根柱,“乓”一声撞了上去。
“快拦住她!”我与尔岚婉琪齐声喊道,殿外的小太监想要动手去拦,却已然迟了,杏儿已经狠狠撞在那根红色的柱子上,鲜血顺着脸颊留下来,混着嘴角的鲜血一路蜿蜒流入雪白的颈项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下子懵了,婉琪“哇”一声又被吓得直哭,尔岚深思尚且明澈,比我更镇定一些,遣了小太监去探杏儿的伤势。
“回几位娘娘的话,已然没有气息,触柱而亡了。”小太监用手一探杏儿鼻息,垂手回道。
“谁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一声咆哮在耳畔响起,慕容倾雪大踏步着走进来,方才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血腥的场面,我一惊,刚想要辩驳,慕容倾雪却已不许我说话了。
“无故对宫婢动用私刑,阮才人你好大的胆子!又逼得宫婢触柱而亡,阮沅馨你好狠毒的心肠!”慕容倾雪对我怒目而视,此刻的他如同一只被触怒的野兽,不久之前才惩办了牛美人她们,只怕是余怒未消又添了新怒。
“皇上冤枉,是那宫婢私吞财物阮才人才会气不过,命令责打,不料那宫婢却触柱而亡!”尔岚跪地深深拜了一拜,急切回禀道。
“私吞财物就算要责打也罪不至死,何必触柱而亡?朕方才听见那宫婢喊着什么陷害完颜贵妃,她已然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阮才人还不能释怀吗?”慕容倾雪的声音里带着深深失望之情,凝视于我。
“皇上切勿相信谗言,阮才人是被冤枉的……”婉琪不住叩首,替我辩道。
“冤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宫婢与阮才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非以死陷害?”慕容倾雪疑心不减,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心内暗赞杏儿以死为计,实在是棋高一筹,今日之事让我落入了绝境,辨无可辩也就不欲再辩,只是敛了眉低了头,不再言语。想着依慕容倾雪的性子,最多是惩罚我一段时间,倒不至于要了我的命,不如等抓了对方把柄再做谋划。
“传朕旨意,才人阮氏,无故责打宫女,逼其触柱而亡,毫无同情怜悯之心,废去才人位份,将为最末等答应,禁足雪宜宫,不准宫中任何人探望。钦此。”慕容倾雪一甩长袖,翩然而出,不再看我一眼。
尔岚和婉琪只是一个劲跪地为我求情,却也无济于事。我伸手扶起尔岚和婉琪,叹道:“没有连累你们就好,今我被禁足,你们在宫中就更要谨言慎行,杏儿的事绝不简单,她必定是怀了必死之心来我这里的,也算死得其所,宫中的事你们要多多筹谋。”
婉琪泪光频闪,想来是她涉世未深,今日这一系列变故让她有些承受不了,我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慰。
“沅馨你大可安心,我一定会让皇上收回成命,放你出来。”尔岚握着我的手,也红了眼眶。
我低声警告道:“切莫心急而失了分寸,让我沉冤得雪恐怕不易,在宫中自保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你们没事,我才可以少一分担心,其实细细想来,我可以弹弹琴,看看花,不用对着后宫阴谋心惊胆战,不用担心要为皇上侍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尔岚和婉琪在宫中陪了我很久方才告退,我也很是不舍,今日一别,隔着烟水两茫茫,虽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涯,不知何时能有再见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