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折枝，与自尽的白霜都是德妃宫中的丫鬟。奴婢曾在完颜贵妃出事前一晚，见过阮才人身边的疏影与白霜约在假山后头相见。”折枝怯怯说道，还不忘惶恐地看我一眼，旋即低下头去。

“那日我被禁足在寝宫之中，疏影和暗香更是随侍左右，并不曾离开。你可还有旁的人证？”我倒是不疾不徐的开口，空穴来风之事我听得多，做的也多，倒是并不惧怕于她。

“没……没有……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看见，您不要向对待白霜一样对待奴婢……”见对我的污蔑无效，那丫头倒是机警，并不再说，一个劲儿朝着我磕头请罪，反而让众人对我的疑心更甚。

“阮才人说疏影不曾离开过，那么不知道疏影此刻在哪里，可否传她来对质？”德妃跪在冰冷的地砖之上，见我镇定自若的神情，微微有些焦急，转过头直视于我问道。

“恰巧几日前我派疏影出宫去了，她此刻并不在宫中。”我依然淡然地回答道，复又加了一句，“若是疏影在此，回答一样是不曾见过白霜，更不知道她是如何死了的。”

“阮才人说得轻巧，我们又如何知道那丫头是出宫去了还是被灭了口。”赵小菁见我义正词严，反倒是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讽刺道。

“赵娘子说笑了，我倒从来不曾赐死过宫中的丫鬟，也不知道赵娘子如何会这样想，莫非是昔日你于雪如宫中德妃娘娘面前端茶倒水之时曾经见过，所以妄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倒是并不着急，对付赵小菁的口才还是有的，索性闲闲地看她，出言奚落道。

“你……阮才人你……”赵小菁见说不过我，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她嘟着唇，仰着头，眼看就要发作，却见慕容倾雪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厌恶地道：“你闭嘴，是谁让你诬蔑阮才人的？”

赵小菁见慕容倾雪声色俱厉为难于她，忙“噗通”一声跪下，哭求道：“皇上容禀，臣妾也是想查清楚陷害完颜贵妃之人……并不曾有意针对阮才人。”

“赵娘子以下犯上，本宫罚你去庙里长跪思过，现在就去。”不待赵小菁再说什么，皇后觑一样慕容倾雪的神色，对赵小菁命令道。

当下，赵小菁不敢有违皇后的命令，由贴身丫鬟扶了，前往宫中庙宇思过。

“传朕旨意，德妃董氏丽霞，或有毒害贵妃完颜妩儿，今打入雪域宫，若他日证据确凿，则交由夏国使臣处置。”慕容倾雪看德妃的神色里多了一丝留恋，然而仅仅是一瞬间，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亲口拟定了这道圣旨。

随后德妃被几个侍卫押了下去，临走之前，她微抬了头，脸上并没有灰败之色，而是看着我的眼睛，讽刺的笑了，这笑容叫我有一瞬间的不安，不过很快，我亦是迎着她的脸，浅浅笑了开来。

“皇上，臣妾不明白，为何德妃的父亲抚远大将军董飞不曾为了保她而向您求情，或者自请出兵于夏国。”熙嫔亦直立于皇后身后，低声向着慕容倾雪问道。

“朕亦是诧异，昨日夏国使节要求朕交出德妃，东将军居然一句话求情的话也不曾是说过，更别说是出兵夏国了，反而劝朕将凶手绳之以法。”慕容倾雪亦是犹疑道，复又补充道：“又或许是董将军三代忠良，不得已割舍爱女而换得国家太平，实在是国之栋梁。”

我留神听他们说话，心底更是暗暗确定了一些东西，就等疏影回来证明一切，待到慕容倾雪回宫，我们方才散了，我自顾自地回屋。

待我用完午膳，尔岚和婉琪方才听到风声，前来看我，我亦只是笑而不答，对她们担心的话语置若罔闻。

“现下，我只担心疏影的安危。”我淡淡开口，隐隐觉得德妃并非善罢甘休之人，避开尔岚探究的目光，看向远方的楼台。

夜间，万籁俱寂之时，我披了雪白色狐狸皮披风，出了寝殿，绕过荷花池，提着裙摆，独上了明月楼。

夜风透着寒意，即使披着披风亦觉得冷，我顾不得周身的寒气，低低尝试着唤道：“纳兰彻辰，你在哪里？”

“两个月后的十五，一切安排妥当。”纳兰彻辰于夜风中走来，语调如同夜气一般清冷，恍若莲花池中的碎冰一般。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

“不，我们还不能走，我要看着尔岚母子平安，而且你帮我接应一个人，我来不及派人找我爹了！”我有些焦急，语速微快。

“好，只是到时候，你不许反悔。”纳兰彻辰轻轻抓住我的手，他的脸贴近我，近的我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借着月光，我方才看清楚他的五官，月色纠缠着玉的反光，将他原本清晰的五官镀上一层朦胧的影子，那样子，教人看不真切，但一种令人窒息的柔和之美，就这样彰显出来。我亦是用手，抚上他的脸颊，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如此真实的呈现在我面前，终于让我觉得内心安定。

他的喘息愈发急促，微微俯下头，唇亦是精确无比的贴上我的唇，用力的吸吮着，绵绵密密的深吻着，我用眼角看清这明月楼上的月光，它们仿佛顷刻间化成了三月里的梨花，缠绵在我们身侧，他的手那样紧，按住我的头，让我无处遁逃。

我亦尝试着，青涩地回应着他，试图让他亦感受到我的体温，仿佛这一刻，月色亦蒙了羞涩之意，月亮变得更低了，满眼的星辰，触手可及。

第二天我醒得很迟，暗香急着为我梳洗，好不容易才没有错过向皇后请安的时辰，尔岚亦是轻易地发现了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当我是担心疏影，并未逼问于我。

“夏国的使者催得更紧了，皇上要早做决断才是。”皇后不无担忧地说道。慕容倾雪于早朝之后来到皇后的雪宁宫中，据说今日早朝，那夏国使节又在大殿之上逼皇上交出毒害完颜妩儿的凶手。

“是啊，难为董将军如此大义灭亲，不如皇上就成全了他一番忠君报国之心吧。”锦嫔见皇后开口，亦跟着劝道。

“若是冤枉了她……”慕容倾雪皱了眉头，并未下定决心。

尔岚见情况如此，便也欲开口劝说，却被我一把拉出了袖口，用唇语道：“一切且等疏影回来。”

从皇后宫***来，我径自回了雪如宫，暗香为我端来鲍鱼粥，我也只是略喝了两口。就见婉琪婉琪匆忙地跑进来，拉着我的衣襟急道：“沅馨，那夏国使臣说今日就要带着凶手回国，董丽霞也不知从何处找了好几个证人，指认你才是下毒之人，更有人皇上身边的小成子招认，那毒药是你求他从宫外带来的，德妃此刻正在承欢殿内哭求皇上缉拿真凶呢。”

“小成子，哼，我倒一直懒得对付他，不想此刻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我缺的只是时间，婉琪，你且出去，我不想连累到你。”我又是端起了鲍鱼粥，用勺子盛了几口放入嘴里，对婉琪道，“你现在立刻去找尔岚，让她沉住气，千万别承认下毒之事，我自有办法脱罪。”

婉琪应声去了，临走时不忘担忧地看我一眼，我笑着看向她，回报以安然的微笑，继续端着鲍鱼粥，慢慢品味起来。

“去吩咐下面的人，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进我寝宫。即便是皇上身边的人来了，也一样拦在外面，”我唤来疏影悄然嘱咐道。

疏影接了命令，令守门的小太监不可懈怠，自己也在门口守着。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得外面太监宣旨的声音，我拿着梳子对镜子梳妆起来，拿掉繁复的钗环，换了朴素的短打，这才施施然开了后面的窗户，悄悄地爬了出去，一躲一闪的上了明月楼。

我蹲在明月楼的角落里，举目不见纳兰彻辰，只好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想象着传旨的公公找不见我的神情一定很好笑。

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直到一只手，拍醒了我。

“小傻瓜，这么冷的天，就这样睡了，小心冻成冰块。”纳兰彻辰一贯清冷的声音却带了十足的宠溺。

“彻辰，疏影怎么样了！”我无暇顾及别的，慌忙拉住他伸过来的手站起来道。

“刚才我手下已经将她护送进宫，你猜的不错，确实有杀手暗杀她，好在我们的人去的及时，她只受了点轻伤。”纳兰彻辰凝神道，旋即又道，“不过最令我奇怪的是，暗杀她的并非大内高手，更不是德妃军营中的士兵，而是江湖中人，莫非德妃与江湖中人有勾结？”

“江湖中人？”我一惊，重复道，心中却更确定了一些事情，旋即道，“疏影在哪里？我要带着她去见皇上。不对，彻辰，还要你再帮我找个人。”

我带着疏影方到承烟阁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皇后的声音，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径直走了进去，一福身，给慕容倾雪和皇后请安。这才发现，原来众位高位的妃嫔尽皆在此，尔岚和婉琪亦在。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