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程为手拿着指甲剪细心地修剪着指甲，左手，右手，左脚，右脚，轮番修剪了个遍。在送走了魏大同，与罗威他们开完会之后，程为上网打开了邮箱，他又收到了那封古怪的邮件！

他一边修剪着指甲，一边寻思着要不要回复这封邮件。今天魏大同的到访，再加上他们之间的对赌机制使得程为的心情不错，要不然他是根本不会思考这个问题的。人一旦心情好的时候便会干出一些平时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来。

程为放下了指甲剪，敲打着键盘，给那封奇怪的邮件作出了最为简短的回复：我不在同治，在西海，最近很忙，没时间见你，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事？

邮件发出之后，程为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对于这种无厘头的垃圾邮件，自己还回复它干什么呢，难道自己还指望着接下来会发生一段离奇的网络艳遇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程为觉得自己真的很蠢，在短短的一个小时里，他不停地点击着鼠标，刷新着收件夹的页面——他竟然期待着立刻收到对方的回复！

程为还真收到了回复邮件，内容同样也很简短：十分感谢你的回信，我也在西海，我想把钱还给你，五年前我捡到了你的钱包，你可能忘了这事了。唉！一言难尽，还是找个时间见面详谈吧！

程为被邮件的内容弄得一头雾水，他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可能是遇到了网络骗子，要是对方再问自己要银行账号的话，就更可以确实这一判断了。对于对方拙劣的骗术，程为感到好笑，这种低级的诈骗术怎么能让自己上道呢？这骗子的功力未免也太浅了吧！钱包！什么钱包？这些年因喝酒误事丢失的钱包和手机还少吗？

他打算不再理会这件事情，他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没必要把宝贵的时间用在一个素不相识的网络骗子身上。他给魏大同打了一个电话，重申了自己完全赞同那个对赌激励机制，在电话里，程为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他要给魏大同交上最完美的答卷。

他还给徐广利打了一个电话，约了见面聊一聊应对之策。徐广利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程为并不在乎，按照他与魏大同的约定，徐广利只不过是自己的一枚棋子，是在为自己打工，他犯不着跟徐广利生气，他盘算着如何用好徐广利，为自己创造更大的财富。程为很理解徐广利这种敌对的态度，换作以前，徐广利才是那个帮助魏大同解决各种疑难杂症的人，而现在程为在争抢这个重要的角色。

徐广利说程为现在就可以去同联公司见面，因为他正好有时间。程为把时间推到了第二天上午，他不想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尽管他现在正无聊地修剪着指甲。如果说同联公司有一个人可以对程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话，那这个人应该是魏大同，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这是程为心里的底线。徐广利只是同联公司的外聘高级顾问，不是同联公司人人都可以随意驱使的奴才。

第二天上午，程为姗姗地来到了同联公司，他没有急着去找徐广利，而是在同联公司溜达了一圈，还特意去公关部看了看刘洋，毫无主题地闲扯了一番，快11点的时候他才敲响了徐广利办公室的大门。

“哎哟，程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徐广利一看到程为便貌似礼貌地招呼道。

“真是打扰徐大律师了哈，不耽误您时间吧！”程为也表面客套地回应道。

“程总这次亲自过来，有什么重要指示啊？”

“徐老弟啊，咱俩现在可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共同肩负着重任，恐怕要同舟共济一段时间啦！魏总特意交代，叫我要好好与你合计一下听证会的事呢！”程为不想在这里跟徐广利耍嘴皮子，他不客气地提溜着一把椅子摆放到了徐广利的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正经地说道。

“有什么事情程总你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魏总也特意交代我要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谈不上吩咐了，一起共同探讨对策吧！徐律师觉得本次听证会获胜的关键是什么？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说实话？”

“当然是说实话了！”

“照我说啊，听证会的结果根本就影响不到灯塔街的拆迁。什么是关键？依我看，关键就是老老实实履行完听证程序。我还真不信了，同联新城项目还能半途而废不成。”

“也不一定吧，事情不到最后就不好下定论，本次听证会可是孟皓然主持的改革试点，有他在，好多事情还真不好说。”

“孟皓然有什么可怕的，他不是你中学同班同学嘛？”徐广利满脸的不以为然，换了个坐姿，点了一根香烟，说道。

“你怎么知道孟皓然是我同学？”程为像是大白天撞见了鬼一样惊诧。孟皓然是自己中学同学这件事，他相信在整个西海市都没几个人知道，程为与孟皓然都不是西海本地人，知道这段历史的人自然不多，再者在西海，程为几乎没有向外人提起过这层关系，他不喜欢孟皓然，他没觉得一个小小的市长办公室主任能给自己脸上贴多少金，不提也罢！程为也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孟皓然绝对不会向人提起自己，程为有自知之明。

“怎么，老同学关系还算是个秘密啊，你们又不是军统特训班的同学，哈哈！”徐广利诡异地笑着，不正面回答程为的问题。

“咳，孟德斯鸠这个鸟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亲兄弟都未必有用，更何况我这个老死不相往来的老同学呢！”程为也点了一根烟，镇定了一下神经，调侃道。

“总得念旧情吧，毕竟都是人嘛，难道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那倒没有，但我很了解他这个人，百分之百没戏！”

“我倒是有个想法，可以把这个难对付的硬骨头一脚给踢出去！”徐广利狠狠地掐灭了烟头，像是掐着孟皓然的脖子一样使劲。

“哦？你有什么高见？”

“魏总不是叫我出任同联公司方的委托代理人嘛，我的意思还是由你来扮演这个角色，然后我们再有意把你和孟皓然的这层特殊关系透露给灯塔街那边，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的，就算不搞什么改革，老一套的听证会也得讲个回避制度吧，诉讼法里不是说，与本案有利害关系或其他关系可能影响公正审判的，便可以主张回避，就凭你们这层老同学关系，他这听证主持人就绝对干不成了！”徐广利认真地分析道。

程为突然发觉眼前的这个徐律师绝非善类，打起架来也是属于那种招招致命的亡命徒，将孟皓然踢出局这个事情，程为是想都没敢想，徐广利竟然一招简单的回避制度就能将对方一军，不简单啊！程为一边琢磨着，一边把跷着二郎腿的右腿放了下来，轮换着将左腿压到了右腿上，平静地问道：“这能行得通吗？孟皓然可是黄明朗钦定的人选，他可是穿黄马褂的，要是将他给换下去不是在打黄明朗的耳光嘛，再说了，这听证改革的程序规则不就是他们定的嘛，不过这个素材倒是很好！”

“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也算是个建议，具体怎么办还是你来定夺吧！”徐广利轻松地说道，好像这件事并不重要一样。其实徐广利的心里也很矛盾，他原先是主动要求充当代理人角色，后来他听说灯塔街听证会会成为改革的靶子时，他便后悔了。但如果把这个位置让给程为，程为再采纳自己刚才的建议把孟皓然成功地踢出了听证会，这样的话程为的胜算可就绝对加大了，这可是徐广利最不愿看到的。与其这样，还不如由自己来担当代理人，要是赢了的话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若是输了，还可以把责任推给程为这个听证会第一负责人。

“听说程总也是律师？”徐广利突然问道。

徐广利的话再次让程为感到吃惊，他心里有种很坏的想法，觉得对面这位满脸带着坏笑的人八成是在背后刻意地调查过自己，否则这一切无法解释得通。

“你的消息不全对！准确地说，我应该是名被除名的律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