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条黑影进了西海市欧美经典家园的一幢居民楼，他是从外墙的窗户爬进去的。

欧美经典是西海市最高档的社区，小区里到处都有监控的摄像头，但在社区监控中心的电视屏幕上都没有出现这条黑影，他巧妙地躲开了每一个摄像头。监控室里的保安无精打采地张着大嘴，打着哈欠。

黑影顺利地进入了一套房间，屋里一片漆黑，黑影没敢开灯，他从身上掏出一只只有钢笔般大小的手电筒，他把手电筒拿得很低，紧贴着地板行进，手电筒发出一种微弱如豆般的光亮，像即将燃尽的火柴。

大概过了两分钟，黑影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亮，室外各种夜间发光体透过玻璃窗户折射进室内的光亮足以让他看清室内的东西。他干脆关掉了手电筒，在每个房间里摸索着，他在找东西！

这是一套很大的房子，有四个房间，两个厅，房子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房屋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书法作品和油画，看得出它的主人是一个对生活环境很讲究的人。黑影没有在客厅做太多的逗留，他把搜索的重点放在了四个房间里。

黑影在一间房里找到了一部台式电脑，他没有抱走电脑的意思，现在的电脑并不算值钱，价值可能还不如墙上挂着的半幅画。他打开了电脑。

一切顺利！电脑没有设置开机密码，成功开机之后，黑影从包里掏出一只半块砖头大小的移动硬盘来。

第二天早上，欧美经典家园所属的街道派出所接到了报案，派出所派两名警察赶到了案发现场。

“昨天晚上这里有小偷来过！”房子的主人对警察说。房主是一位年近40的女人，她穿着时尚且怪异，一身宽松的衣服有点像民族服饰，上面绣着奇特的图案，她留着一头短发，比男人惯常的头发长不了许多，她算不上漂亮，脸颊上有些许雀斑，颜色很淡，像是用某种美容方法处理过。

“黄大姐，你仔细检查检查，看丢什么东西没？”一位身材略胖的民警客气地对报案的房主说。街道和社区里的很多人都认识这位黄大姐。

“我都检查过几遍了，没有丢东西。”

“那您怎么就断定来过小偷呢？贼可不走空啊！”一位随行的小区保安插话说。欧美经典家园自从第一户业主入住以来，治安环境就一直很好，是典型的富人居住小区，平时闲杂人等想进去都难。

“你的画也没有丢？”胖警察问。

“没有，真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肯定小偷来过呢？”胖警察有些迷惑了。

“你们来看看这个脚印，我哪来这么大一只脚啊，平时我都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怎么会有这个脚印呢？”黄大姐带着警察和保安走到客厅通往房间的过道上，指着地板上的脚印说道。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家的？”略瘦一点的警察问。

“大概12点多吧，昨晚有个聚会，喝了点酒，回来就睡了，早上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的。”

“这几天没别的客人来过家里？有可能是他们留下的脚印。”瘦警察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这个人特别爱干净，不会允许别人穿着鞋进来的，再说也没谁来过呀！”

胖警察接下来还问了一堆零碎的问题，还给现场的几个带着干灰尘的脚印拍了照片，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吩咐黄大姐要关好门窗，说他们会尽快破案。离开黄大姐家之后，社区保安还带着警察去了趟监控室，调取了昨晚的录像资料，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警察离开之后，黄大姐又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发现有任何丢失的物品，这让她感到很纳闷。

这一天，西海市多了一位奇怪的游客，他戴着一顶棒球帽，把帽檐压得很低，他还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帽子和墨镜这两样东西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就算很熟悉的朋友碰到也不敢相认。

他应该不是外地人，他开着一辆很破旧的捷达车，胸前挂着一部佳能相机。他整天开着捷达车满西海市乱转，看起来是漫无目的。他并没有光顾西海几大还算有些名气的名胜古迹，就连西海最大的西海公园他都没有去过。他混迹在人群中，时不时地拿出相机来拍照，从他拿相机的姿势上看，他应该是一位专业的摄影师，他的器材装备也很专业，手里正拿着的相机安装着一只大炮筒镜头，镜头很长，可以进行远距离拍摄。但他拍照拍得有些心不在焉，每次举起相机的时候总是快速地按下快门，生怕被人发现似的，显得有些草率。

他有时候干脆连车都懒得下，他把捷达车停靠在路边有树荫的地方，坐在车里悠然地吸一根烟，突然他会把刚刚才点上的香烟扔出窗外，拿起相机咔嚓咔嚓地乱拍。

他足足在西海的大街小巷里拍了两天的照，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摘下过那顶棒球帽和那副浓黑的墨镜，这两天里也没有谁见过他说过一句话，好像他脸上那张暴露在阳光里的嘴巴除了抽烟和偶尔喝一口矿泉水，完全就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一样。

在这两天时间里，黄大姐的案子没有丝毫的进展，好像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包括街道派出所的警察，欧美经典家园的保安，甚至包括黄大姐自己。

这件事还是能找到一些发生过的痕迹，在欧美经典家园社区公告栏里，保安部张贴了一些防贼防盗的安全提示，提醒居民们千万要注意关好门窗，夏天天气炎热，一定要关了窗户睡觉，不给小偷可乘之机。

这还不算完，欧美经典家园保安部还添置了几部摄影头，安装在他们以前忽略的几个位置上，算是亡羊补牢。

从20名公众备选代表抽签仪式开始，西海市的听证会改革就算是正式拉开序幕了，抽签仪式举行过后的第三天，市政府专门为此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市里，省里的各大新闻媒体被邀请参加，黄明朗和孟皓然正装出席了发布会，以示庄重。

在新闻发布会上，孟皓然把更多的机会留给了黄明朗。黄明朗有很多话要说，干脆一次说了个够。黄明朗算得上是一位不打官腔的市长，他做到了大话和套话不讲，但是他敢讲，包括讲一些稍微出格的话。发布会因为有了黄明朗而显得格外的热闹，记者们喜欢黄明朗的风格，争先恐后地问了一堆的问题，黄明朗有问必答，有时候他还嫌自己说得不够到位，点名叫孟皓然出来做补充。

听证会双方都没有出席这场官办的发布会，程为躺在办公室那张舒适的沙发里，大口大口地吃着一个大苹果，他看着电视新闻里的黄明朗和他的老同学孟皓然，脸上露出一种很难解读的笑容。

程为身边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牛皮纸袋，这是罗威刚刚给送过来的，他打算吃完苹果之后再打开这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