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潇湘冬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04
|本章字节:13868字
青夏已经不记得她已经有多少年没这样哭过了,这样像是一个寻常女子一般将喜怒哀乐肆无忌惮的表现在脸上对她来说,就像是玩笑一样。
秦之炎抱着青夏,从钩锁上攀爬了上去,可笑的是那群毒蛇,可能是生平头一次遇到对手,即便没有了烈火的威胁,他们仍旧不敢对昏迷着的青夏轻举妄动,集体石化一般的目送她离去。
青夏受了很重的伤,手脚上都有大面积的烧伤,再加上毒蛇胃液的浸泡,越发显得伤口狰狞恐怖。秦之炎取来清水,为青夏做了一番简单的梳洗,她却一直在昏睡,静静的皱着眉,像是脱了力。
秦之炎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的国家,他的处境,他的父兄姐弟,他的对手政敌。他极力的希望自己能去思考一些沉重的、无法逃避的责任,来压制住胸口那抹滚烫的激流。可是他失败了,他做不到,这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在自己精准的计算下生活的,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从来没有。
秦之炎想,他的心乱了。
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刻,从他对她心软的那一刻,从他从昏迷中醒来,转过头向下望去,看着她满身鲜血的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乱了方寸。
不过还是个小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本是柔美的模样,却因为一双时时透着坚强倔强的眼睛而令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
真是个倔强的、固执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
他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拨去她额上的碎发,她依旧皱着眉,眼珠剧烈的转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他微微弯下腰,伸出双臂将她揽在怀里。
“别害怕,我在这。”
他抱着她,下巴轻轻的蹭在她的额头上,她果然渐渐安静下来,神色却依稀间带了几分凄婉,低声呢喃道:“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
她的声音很低很小,带着哀求的味道,和她平日里的语气完全不同。秦之炎眸光微微一凝,她却突然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大叫道:“秦之炎快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秦之炎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并不抱紧,也并不松开,眉心紧蹙着,像是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缓缓的松开手,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脸:“不管你是谁。”
他拂上她的脸颊,很认真的说:“我想我可能是爱上你了。”
青夏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秦之炎的眼睛,不再是往日里的淡漠,而是温和的、宁静的,像是夏日里的一汪湖水,静静的打量着她。
“秦之炎?”短暂的恍惚后,眼角不争气的湿润了起来,青夏的声音有些哽咽,嘴角却仍旧是笑着的:“我梦到你死了。”
“是吗?”秦之炎淡淡笑着,手指擦过青夏的眼角:“所以你就哭鼻子?”
青夏不服气的说:“我怕你死了,没人送我出皇陵!”
秦之炎笑而不语,只是定定的瞅着她。青夏一时间有些窘迫,皱着眉道:“这个皇陵,真的可恶,我们几次都差点被它害死。”
秦之炎道:“这里本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生人是不应该来的,这里的一切都是给盗墓者准备的,实际上,是我们打扰了死者的安眠。”
“哼!”青夏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是你家的祖宗,你自然向着他们。”
秦之炎哑然失笑,也不反驳,见青夏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沉声说道:“依玛儿,我们该走了。”
“好,马上走!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青夏一边说一边就想下床走路,脚还没有踏在地上,疼痛就猛的袭来,她的眉头一皱,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顿时便失了。
“你的脚受伤了,怎么还这样莽撞。”秦之炎按住青夏的身子,生怕她再动。
早在火焰殿堂的时候,青夏就没了靴子,后买只穿着袜子在寒冰石室行走,双脚已经冻伤,后来为了救秦之炎又奔回了火焰殿堂,更是大面积灼伤,此刻被秦之炎层层包裹起来,像是两只粽子。
将青夏的匕首和长剑都绑在身上,脱下晾干的外袍,披在青夏的肩膀上,秦之炎背过身来,沉声说道:“上来,我背着你。”
“你背着我?”青夏一呆,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都能背我,我就不能背你吗?”
“不是不是,”青夏连忙摇头说道:“你堂堂一国皇子,屈尊降贵来背我,我是有点受宠若惊。”
秦之炎摸了摸她的头:“没有你,我这个一国皇子早就灰飞烟灭了。”
走到青夏身前,弯下腰去,将挺拔的背脊对着青夏。
青夏一笑,老实不客气的张开双臂,一下就窜了上去。
秦之炎看起来很瘦,但到底是练过武的,背很宽很暖,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有多么狼狈,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好闻的川贝中草药的味道。青夏双手环过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十分的妥帖。
“依玛儿。”
“恩?”
“你疼吗?”
“不疼。”
“哦。”缓缓点了点头,秦之炎默默的向前走。
“依玛儿。”
“恩?”
“你累了吗?”
“我又没有在走路。”青夏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她迷迷糊糊的趴在秦之炎的背上,几日的疲倦突然涌上心头,嘟囔着说道。
“那你饿吗?”
“早就饿过劲了。”
“等我们出去了,我请你大吃一顿,全天下的珍馐佳肴,你想吃什么都行。”
“用不着什么珍馐佳肴,我现在看到什么都能生吞下去,就算给我一顿肯德基,我发誓我也能自己一个人吃完一整个全家桶。”青夏闭着眼睛,思绪迷糊的说道。
“恩?”秦之炎微微一愣,沉声说道:“这个啃的鸡是什么鸡?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们这边没有,那是一种西方的油炸食物,没什么营养,也不算很美味,但是却很方便。”
“西方?可是西川吗?”
“不是,还要再往西一点。”
“再往西?那就是草原人的地界了。你去过草原王的地方吗?”
“不是,是比草原再往西。”
秦之炎眉头紧锁,努力的思索道:“再往西就是苍梧海了,你说的海上的食物?”
“不是!“青夏有些气闷,瓮声瓮气的说道:“是在海那边,反正你这辈子是去不了了。”
“去不了?”秦之炎眉梢一扬,少见的光彩自他的脸上散发出来,带着几分自信:“就算是为了你这只啃的鸡,我将来也一定要打败草原平定西川收复天下,光复我大秦霸业,然后扬帆过海,抓一只这种鸡来给你吃。”
“秦之炎,你到不了的。”有一种难过的情绪缓缓爬上青夏的心头:“就算你打败了全天下的人也找不到,就连我自己都回不去了,秦之炎,我被我的国家抛弃了,我的朋友战友全都不要我了。”
青夏小小的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肌肤光滑细腻,凉丝丝的紧贴着他,秦之炎眉梢一挑,淡淡说道:“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青夏闻言心底微微一颤,她转过眼去,只见灯火淡淡的映照在秦之炎的侧脸上,竟是这般俊美,气度雍容,带着天家少有的温和之气,眉梢眼角虽有锋芒,却并不让人觉得畏惧。她的眼眶一时间有些热,便将头埋在秦之炎的脖颈上,轻声说:“好,我早就想歇歇了。我想上大学,想谈恋爱,我本来也不想干了。”
“你跟我回大秦,我带你去上书房读书。”
“恩,”青夏搂紧了秦之炎的脖子,突然觉得十分困倦,她声音淡淡的,轻轻的答应着。
“依玛儿?”
“恩?”女孩子已经要睡着了,轻声的回应着。
“你怎么了?很疼吗?”
“没有,”青夏轻声说道:“秦之炎,我好累,我想好好的睡一会。自从来了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真是累死了。”
“好,”秦之炎点了点头:“你睡吧,出去了我会叫你的。”
“恩,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看见太阳了。”
青夏声音闷闷的,渐渐睡了过去。
秦之炎真的没有骗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真的看到了明晃晃的太阳。
青夏张大了嘴巴,舌头几乎打结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可思议。她望着半空之中那轮硕大的,明晃晃的,散发着熊熊热力的圆形气体,只觉得生平的价值观被完全摧毁,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诞不羁、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相信。
张口结舌的拉了拉秦之炎的衣角,好一阵子,才磕磕巴巴的问道:“这……这是哪里啊?”
秦之炎淡淡一笑,伸手推开前面的青木小门,笑着说道:“东方青木神殿。”
说是神殿,其实却没有半点大殿的样子。青夏看着眼前茂密的竹林,清幽的小桥流水,鲜艳妩媚的朵朵鲜花,蹁跹的飘逸彩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眼睛坏了,揉了半天才认清楚现实。
原来所有的一切,竟然都不是幻觉。
她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个叫做地心游记的电影,莫不成她也来到了地壳中心?
这一切,又怎能仅仅用一个鬼斧神工来表达。
上好的芝兰香气幽幽的传了出来,一扇精巧的竹门被缓缓推开,触目所见,全是一片碧色的海洋。
竹制的长几,竹制的小椅,青色的帷帐在碧色的竹床上缓缓的飘荡,壁上是意境悠远的山水画,角落里,有白色的清雅烛台,箱子柜子全都恰到好处的摆放在屋子的角落里。小屋不大,可是却分外幽静,窗外的竹海在微风中发出淡淡的风声,清幽的香气从窗子弥漫开来。白色的花朵在竹林中飘曳摇动,像是仙境一般瑰美。
竹床上,摆放着整齐的被褥,书架上,装着满满的书籍。门前,甚至还摆放着一只淡青色的木盆,可是看得出里面的水已经干涸,但是洁白的手巾,还是挂在木盆之上。
整个屋子都是那样清静幽雅,只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看起来像是尘封了多年的珍藏,被人小心的揭开了屏障。
秦之炎大步走了进去,将青夏小心的放在床上,然后端起地上的木盆,转身就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叮咛道:“我去打点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止不住的疑惑和震惊从心底冒出来,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和秦之炎的叮嘱。她小心的站起身来,慢慢的挪向长几,长几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青夏一动,就有灰尘在屋子里升腾了起来。她被呛得一阵咳嗽,红着眼睛,好一阵才缓过来。
长几上摆着一个托盘,上面茶壶茶杯齐备,是一套淡雅素净的竹制器皿,十分精致。
托盘旁边,是落满灰尘的文房四宝,细细的毛笔狼毫摆在笔架上,旁边的镇纸上雕刻着一只洁白的玉兰花,十分典雅高洁。
长几后,是一把竹制的椅子,椅子后面,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满满的都是厚实古朴的书籍。青夏走上前去,随便抽出一本,一阵呛人的灰尘瞬间浮起,青夏连忙掩住口鼻,可是还是被弄了个灰头土脸。
淡淡的洁白上,有着细小的花纹,看起来不像是现代的纸张,可是却比现代的纸张更加光滑,一阵幽幽的香气扑面而来,青夏不由得微微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这么多年都不见腐朽。
青夏心中暗暗称奇,缓缓的打开书籍。只见娟秀的小楷书写其上,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三国大军会盟逐鹿,叟面而解调,言,不可战。
川国曰:不战割城十五座,以为赔。夏国曰:不战钱帛五千骑,以为贡。秦国曰:不战留书乞降,以为臣。
叟曰:不战,比酒,酒烈者,则为胜。割城十五座,钱帛五千骑,留书乞降,效忠为臣。
三国曰:大可。
川国有酒青花甘霖,抓一鼠,灌之。越一盏茶时,鼠醉,悠然而倒。川国使臣大喜,曰:吾国酒烈,无可比也。
夏国有酒白川玉溪,抓一鼠,灌之,越半盏茶时,鼠醉,悠然而倒。夏国使臣大喜,曰:吾国酒烈,无可比也。
秦国有酒名为烧刀,抓一鼠,灌之,鼠饮之无恙,奔回鼠洞。
川夏二国其问:何为?
秦使淡笑:莫急。
果,未几时,鼠由洞奔出,手拿巨石,大呼:猫何在?猫何在?吾与之拼也!
两国大叹:服。”
青夏大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看到这样文言文写成的笑话。青夏一阵纳闷,接着往下翻,见全是那女子的娟秀手写小楷,所记的全是大段大段的笑话。
青夏正看的开心,门外突然一阵响动,抬起眼来,只见却是秦之炎站在门口,皱着眉看着青夏:“受了伤怎么还四处乱动?”
“这里好奇怪。”青夏答非所问,连忙说道:“你看,这里的东西器皿都是完好的,连书籍都没有破损,而且生活痕迹这样浓,难道是有人在这里住过吗?”
秦之炎走到一只木柜旁边,伸手打开,青夏有过经验,连忙伸手捂住口鼻,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等着秦之炎被呛的一脸土灰。谁知那箱子咯吱一声被打开,却没有半点灰尘飘散而出,就好像经常被人打理一般,干净清爽。
“咦?怎么会这样?”青夏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巴巴的凑了过去。
似乎是知道青夏在指什么,秦之炎从一堆布帛中拿出一颗明黄色的珠子,对着青夏说道:“果然没有猜错,这里有避尘珠,是用来趋尘的,你看那边的被褥,都是干净的。”
青夏眼睛一扫,看了眼竹床上干净的被子。不由得好奇的伸出手去,将那颗明黄色的珠子握在手里,大奇道:“竟然有这样神奇的东西,那不是比樟脑丸更好用?”
“什么是樟脑丸?”
“哦,和这个功能差不多,不过时效就差太多了,我家乡的土特产。”
“哎呀!”青夏把珠子对着阳光举了起来,惊奇的叫道:“秦之炎,你快看,这里面有只小虫子。”
秦之炎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叫洁虫,天生以灰尘为食,雌雄共体,独自产卵生育,是以才能够千百年的保持这里的干净整洁。”
“啊?”青夏大声惊叹道:“这么神奇,那不是跟清道夫一样。”
“什么是清道夫?”秦之炎眉梢一挑,疑惑的问道。
“是一种鱼,”青夏连忙解释,“专门吃别的鱼的粪便,把它和别的鱼一起养着,会很干净,省了经常换水的麻烦。”
“是吗?”秦之炎淡淡笑道:“很神奇。”
“哪有这个东西神奇!”青夏捧着那只黄色的珠子,瞪大了眼睛趴在前面看:“有这么个东西就可以一辈子不打扫衣柜了,天啊,不是一辈子,是生生世世都可以不打扫房间了。秦之炎,我把它带走可不可以,我好喜欢这个东西?”
秦之炎轻笑出声:“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府中有许多,你喜欢的话我全都给你。”
“真的?”青夏开心的咧嘴大笑:“你太好了。”
从里面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色纱衣,秦之炎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夏,笑着说道:“主人家已经什么都备齐了,你还是换下你这身衣服吧。”
青夏窘迫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抽了抽鼻子:“是哦,衣服好臭啊。”
“跟我来,林子中间有一处温泉。”
“有温泉?太好了!”青夏笑着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能够洗澡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秦之炎屈指弹在青夏光洁的额头上,笑着说道:“注意身上的伤,来,我背你去。”
不大的箱子里,满满的都是女子的日常衣物,干净素气,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青夏翻动了一番,竟然在底部找到一套男子的衣服。
高兴的拿好衣服鞋袜,青夏就趴在秦之炎的背上,走出了清幽的竹屋。林子很大,一眼都看不到边,微风一吹,哗哗的声音响彻耳际。半空之中,是类似太阳一般的明黄色气体,团团的围在一处,播洒着暖融融的光辉。遍地的鲜花浅草,清脆柔绿的一片,蝴蝶飞鸟穿梭在竹林花海之中,显得十分和谐。
幽静的林子里,活蹦乱跳的兔子不时的探出脑袋,温顺的小鹿好奇的看着两人,很是惊奇的样子,各种各样的飞鸟叽叽喳喳的在林间鸣叫,声音清脆悦耳。青夏趴在秦之炎宽阔的背上,感觉一切就像是梦境般美的不真实。
“秦之炎,这里住过人吗?”青夏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不敢置信的恍惚。
“应该住过。”秦之炎声音温软,轻声回道。
“我看也是。”青夏说道:“我看那屋子里的书,全是一个人的笔迹,看样子,似乎是个女子。”
“恩,我想应该是大秦女帝在这里住过。”
“什么?”青夏惊讶的大叫一声,连忙说道:“大秦还有女帝?”
“你不知道吗?”秦之炎疑惑的说道,“这事天下人尽皆知,壬辰元年君昊二祖即位,当政十五年,死于疾病。他死后,他的妻子秦点秋即位,是为大秦三世,是史无前例的唯一的一位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