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丹·西蒙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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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诗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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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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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7822字

地球


在我们的实验中


还是需要的


但是是在别处


于是我们毁了它


将人类撒布在群星之中


仿佛是被风吹散的种子]


[也许你们想知道内核到底


住在哪里


大多数人类都想知道


他们描绘了一个个星球


那里布满了机器硅环


就像传说中的轨道城市


他们想象着铿锵铿锵来来往往的


机械人


或者一排排笨重的机械


正一本正经地交谈着


没人猜中事实


不管内核住在哪里


那地方对人类是有用的


在我们寻求终极智能的时候


对每个脆弱头脑的神经元都是有用的


所以我们小心翼翼地


建立了你们的文明


这样一来


如同笼中仓鼠


如同佛教徒的转经轮


每次你们转动你们小小的


思想之轮


就会服务于我们的目的]


[我们的机器之神


穿越了在其内心容纳了


一百万年


以及数千亿思想和行为的


电路


终极派照管着它


就像身着藏红长袍的僧侣


在一九三八年帕卡德的


锈蚀车体前


永无止境地打坐冥想


但是]


[喝!]


[它成功了


我们创造了终极智能


不是现在


也不是今后的一万年


而是在一个非常遥远的


未来


到时黄色的太阳已经变红


风烛残年


通体膨胀


就像萨土恩


吞噬了它的孩儿一样


在终极智能眼里时间不再是屏障



终极智能


在时间中走动


在时间中喊叫


容易得就像云门穿越你们所谓的


万方网


或者像你们走在卢瑟斯蜂巢


你们所谓的家的


商场大街上


想象


当我们的终极智能发送给我们第一则信息


那信息


穿越空间


穿越时间


穿越创造者和创造物之间的屏障


想象当时我们的惊讶


然后我们的懊恼


终极派的窘迫


那是一句简单的句子


还有一个


在那儿竟还有一个终极智能


在那风烛残年的


地方


两个都是真实的


如果(真实)


有其意义


两者都是嫉妒的神


没有超越情感


没有协作行动


我们的终极智能横跨了宇宙


使用类星体作为能量源


就像你们


以小点心充饥一般


我们的终极智能知晓了一切


古往今来


万物种种


从中精挑细选了一部分告诉了我们


以便


我们可以告诉你们


如此一来


我们自己仿佛成了终极智能


云门说


绝不要低估


几个珠子


几个小饰物


几块玻璃


在贪财的土人面前的力量]


[另一个终极智能


长久以来


一直在盲目地进化


那是无意的


使用人类的头脑作为电路


方法


跟我们使用欺骗性的全局


和我们的吸血数据网


来秘密谋划


如出一辙


但绝非有意为之


几乎是不情愿的


如同自我复制的细胞


而细胞本身从不愿意复制


但在此事中别无选择


这另一个终极智能


别无选择


他由人类创造生成铸造


但没有人类的意志陪伴着他的出生


他是宇宙的意外


跟我们深思熟虑创造的


终极智能一样


此僭君发现时间


不再是障碍


他驾临在人类的往昔


一会儿管着闲事


一会儿密切监视


一会儿不介入


一会儿又想要干涉


极为反常


其实也


极为天真


最近


他一直静默不动


自从你们的终极智能


羞涩地进军


如同寂寞的唱诗班小孩


出现在第一次舞会上


你们的慢时间已经过去了千年]


[自然是我们的终极智能


攻击了你们的


这一场战争


发生在时间摇摇欲坠之时


跨越了银河


跨越了永世


到过去


到未来


到大爆炸


到终极内爆


你们的输了


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我们的反复派呐喊这是另一个


终结我们祖先的理由


但是稳定派一致认为要谨慎


而终极派仍埋头于


他们的机器之神身上


我们的终极智能在它的终极设计上


简单,统一,优雅


但是你们的只是神只部分的累加


加在时间上的


一间屋子


那是进化的妥协


人类早期的圣人正确地


(如何)(通过意外)


(通过无知


或纯然运气)


描述了它的本质


你们的终极智能实质上是三位一体


组成他的


一部分是悟力


一部分是移情


一部分是凝结的空虚


我们的终极智能栖息在现实的


间隙中


是从它的创造者


也就是我们这


继承而来的住所


就像人类继承


对树木的喜爱


如出一辙


你们的终极智能


似乎把它的家安在了


海森堡和薛定谔第一次侵入的


位面


你们意外产生的智能


看起来不仅是胶子


而且是胶水


不是钟表匠


而是某种费曼园丁


用他拙劣的历史要义之耙


整理着无边无际的宇宙


懒散地监视着每一只掉落的麻雀


监视着电子的自旋


让每一个粒子


沿着时空的


每一道可能的轨迹运行


让每一个微小的人类


探索每一种可能的


宇宙的反常裂纹]


[喝!]


[喝!]


[喝!]


[反常


当然就在


我们都被拉进来的


这个无边无际宇宙中


硅和碳


物质和反物质


终极派


反复派


和稳定派


绝不需要这样一个园丁


因为所有古往今来


起始于奇点


终结于奇点


让我们的远距传输网


看上去就像针孔


(甚至比针孔还小)


它们违背科学规律


人类规律


硅基规律


将时间


历史


一切万物


系成了一个独立的结


这个结无边无际


虽然如此


我们的终极智能希望能控制住这一切


让它变得更加合理


少受异常行为


和热情


和意外


和人类进化的


影响]


[简言之


有一场战争


瞎眼的弥尔顿会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去观看


我们的终极智能反抗你们的终极智能


那战场之广


甚至云门都无法想象


更准确地说是


过去


有一场战争


因为你们的终极智能的一部分


绝非实体移情的


自我意识


对战争不再有兴趣


逆时间逃回到过去


把自己伪装成人类的样子


这不是第一次了


你们的终极智能不再完善


战争就无法持续


对我们这个唯一有意设计出来的


终极智能来说


由于不出场而取得的胜利不是胜利


于是我们的终极智能在时间中搜索他对手的


逃走孩儿


而你们的终极智能等待在愚蠢的


平静之中


在移情归来前


拒绝战斗]


[故事结局简单极了


光阴冢其实是从未来送回过去的人造建筑


为的是携带伯劳


天神化身大哀之君惩戒天使


我们终极智能的极为真实的拓延


产生的半知半觉


你们每一个被选中的人


都是为了帮助打开光阴冢


帮助伯劳搜寻隐藏者


帮助消除海伯利安变数


因为


在我们终极智能将要统治的


时空之结中


不允许存在这样的变数


你们被损坏的只剩下两部分的终极智能


选择了一名人类


与伯劳一同旅行


目睹它的成就


内核中有一派想要灭绝


人类


但云门属于另一派


我们寻求第一条


道路


这条道路对双方种族来说都充满了未知


我们这一派告诉了悦石


她应该怎么选择


人类应该怎么选择


告诉了她灭绝或者进入黑洞


告诉了她海伯利安变数和


战争


屠杀


统一的瓦解


上帝的覆灭


同时也是僵局的结束


其中一方的胜利


只要找到移情


三位一体的第三部分


让他返回战争


大哀之树会召唤他


伯劳会带走他


真正的终极智能会消灭他


这就是云门的故事]


在巨石那地狱之光的照射下,布劳恩朝乔尼看去。卵形的房间依旧漆黑一片,外面的万方网和宇宙晦暗得如同不存在一样。她探过身去,两人鬓角相依,她知道,一切想法在这都会被洞察到,但她想要这种低语的感觉:


——老天,你明白它在说些什么吗?乔尼举起柔软的手指,碰摸着她的脸颊。


——明白。


——人类创造的三位一体神的其中一位躲在了环网里了?


——环网,或者别处。布劳恩,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我需要从云门那知道一些最后的答案。


——对,我也是。不过,我们不要再让它灌这些迷魂汤了。


——行。


——我能先问吗,乔尼?


布劳恩看着她恋人的模拟体,他微微俯身,挥挥手示意“你先请”,然后布劳恩的目光回到了能量巨石上:


——谁杀了我父亲?谁杀了拜伦·拉米亚议员?


[内核的成员批准的包括我]


——为什么?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他坚持要把海伯利安带到整个方程式中


而它还没有被分解预测吸收]


——为什么?他知道你刚才告诉我们的这些东西吗?


[他仅仅知道反复派正在敦促


要将人类


赶尽杀绝


他把他的所知


告诉了他的同事


悦石]


——那你们为什么不杀悦石呢?


[我们中有些人排除了


这种可能必然


而现在是时候了


该让海伯利安变量


运行了]


——谁杀了乔尼的第一个赛伯体?谁攻击了他的内核人格?


[我那是


云门的意志占了上风]


——为什么?


[我们创造了他


我们觉得有必要暂时


中断他


你的爱人是个重建人格


取自于死了很久的


人类诗人的人格


除了终极智能计划


再也没有比它更复杂的


成果


也没有比这复活


更加难以理解的东西了


我们往往会毁掉


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


就像你们做的一样]


乔尼举着双拳,朝巨石挥舞:


——还有另一个我。你失败了!


[不是失败你必须被毁灭


这样另一个


才能活]


——但是我没有被毁灭,乔尼喊道。


[不


你被毁了]


巨石用第二只庞大的假足抓住了乔尼,布劳恩甚至还没来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最后一次碰碰她的诗人恋人。乔尼在人工智能强力的攫取下扭动了一秒钟,然后他的模拟体——济慈那小而美丽的躯体——被捏得粉碎,碎成无法辨认的一堆,云门在他自己的巨石躯体上拍了拍,将模拟体的遗体吸收回自身橙红的纵深内部。


布劳恩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她想要迸发出愤怒……乞求怒火的保护……但是仅仅感觉到万念俱灰。


云门的目光转而落在她身上。卵形房间开始崩塌,万方网的喧嚣和电流疯狂地包围了他们。


[走吧


结束这


最后一幕吧


让命运判决


我们到底是活下去


还是就此长眠]


——去死吧!布劳恩重重捶打着她跪着的手掌平台,对着她身下的假躯体又踢又打。你这他妈的失败者!你和你们那些人工智能朋友都去死吧。我们的终极智能会在这星期随时将你们的终极智能打败的!


[我很怀疑]


——我们创造了你。混蛋。我们会找到你们的内核的。到时我们会把你们的硅肠扯出来!


[我没有什么硅肠器官内部零件]


——还有,布劳恩叫道,依旧在用双手和指甲对着巨石猛击。呸,你这可怜的说书人。你连乔尼的诗人才华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你那人工智能的榆木脑袋就不能直截了当讲个故事——


[快走吧]


云门,这个人工智能巨石覆手让布劳恩掉了下去,她的模拟体翻滚着坠入浩瀚的万方网,无边无际、生机勃勃的万方网。


布劳恩被来往的数据流冲击着,几乎是在被一些大如旧地月亮的人工智能践踏,但即便在坠落并被数据流之风吹打的过程中,她仍然能感觉到远方的灯光,虽冷但很诱人,她知道,不管是生命,还是伯劳,都还没和她断绝关系。


而她也还没和他们玩完。


跟着这冷冷的光芒,布劳恩·拉米亚朝家跑去。


“你还好吧,阁下?”


我意识到自己正弓着身子,双肘撑膝,手指蜷曲,用力抓着头发,手掌心重重按在脑袋两侧。我坐起身,盯着档案管理员。


“你在大声叫,阁下。我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呢。”


“没事,”我说,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没事,很好。只是头有点疼。”我茫然地低下头。我身体的每个关节都疼得厉害。我的通信志肯定出故障了,因为它说自我进入图书馆以来,已经过去了八小时。


“现在几点了?”我问他,“环网标准时间?”


他告诉我。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我再次揉了揉脸,手指顺着汗水一起滑脱了。“肯定过了闭馆时间了,”我说,“非常抱歉。”


“没关系,”这小个子说道,“我很高兴档案馆能为学者效力,关得晚一点是我的荣幸。”他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尤其是今天。一切都混乱不堪,一点想回家的念头也没有。”


“混乱,”我说,暂时把一切给忘了……一切,除了梦魇般的梦境,关于布劳恩·拉米亚,叫作云门的人工智能,以及我这济慈人格副本的死亡,“噢,战争。有什么消息吗?”


档案管理员摇摇头:


“一切已崩溃,抓不住重心;


纯然的混乱淹没了世界,


血腥的浊流出闸,而四方


淳厚的风俗皆已荡然;


上焉者毫无信心,下焉者


满腔是激情的狂热。”


我朝他微笑道:“你是否相信,‘何来猛兽,时限终于到期,正蹒跚而向伯利恒,等待诞生?”


他没有笑。“是的,阁下,我相信。”


我起身走过真空压制的展示柜,没有低头瞅一眼九百年前我书写在羊皮纸上的笔迹。“也许你说得对,”我说,“你说得肯定对。”


时间已经很晚了。停车场上空空荡荡的,除了我那偷来的破烂桅轻观景车和一辆装饰华丽的电磁私家车,它显然是本地的复兴之矢手工制品。


“阁下,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我呼吸着凉爽的夜风,从运河上飘来鱼腥味和四溢的油味。“不了,谢谢,我会自己传送回家。”


档案管理员摇摇头。“阁下,那可能不太好办。所有的公共终端都被军事管制起来了。外面有……暴动。”这个词明显令这个小矮人不快,看样子在他眼里,秩序和连续性是高于绝大多数东西的。“来,”他说,“我搭你一程,载你到一个私人传输器去。”


我瞥了他一眼。如果他身在另一个年代,身在旧地,他很可能会成为寺院里的住持,致力于拯救过去遗留的经典之物。我匆匆地朝身后的古旧档案馆建筑望了一眼,然后我意识到,他其实就是。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我问道,不再去管我是否应该知道,因为另一个济慈赛伯人知道。


“尤德拉·巴·泰纳,”他回答说,眨巴着眼睛瞧了瞧我伸出的手,然后握住了它。紧紧地握住了。


“我叫……约瑟夫·赛文。”我不太好告诉他,我就是那位文学巨匠在技术上的投胎转世,而我们刚刚从他的文学墓穴中爬出来。


泰纳先生微微犹豫了一秒钟,之后点了点头,但我意识到,对他这样的学者来说,这位在济慈弥留之际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画家的名字,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海伯利安怎么样了?”我问。


“海伯利安?哦,您是说几天前太空舰队开赴的那个保护体行星吧。嗯,他们要召回必要的舰队,但那没那么容易。那里的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我是说,海伯利安。真奇怪,我突然想到了济慈和他未完成的名作。这些小小的巧合是如何出现的,真是奇怪啊。”


“它被侵略了吗?海伯利安?”


泰纳先生在他的电磁车边停下脚步,伸手在驾驶舱一侧的掌纹锁上按了按。舱门升拢起来。我坐进乘客舱中,里面充满了檀木和皮革的气味。我意识到,泰纳车子的味道和档案馆,和泰纳自己都一样,然后他躺在了我边上的驾驶座椅上。


“我真不知道它被侵略了没有。”他说,关上舱门,手一碰,下了个命令,开动了车子。除了檀木和皮革的气味,驾驶员座舱中还弥漫着一些新车的气味,比如新鲜聚合体和臭氧味、润滑剂味,以及能源味,这些能源已经勾引人类将近一千年了。“今天很难准确接入,”他继续道,“就我所知,数据网从未像现在这样超载过。今天下午,我为了查询一下罗宾逊·杰弗斯,等了好长时间。”


车子升了起来,飞在运河之上,朝右拐向一个公共广场,看上去像是今早我差一点小命不保的那个地方,然后我们稳稳下降,行驶在屋顶上三百米高的下层飞行道上。城市在夜晚分外美丽:大多数古老的建筑在老式的灯带下现出轮廓,街上的提灯比全息广告还要多。但是我看见在边道小巷里,人群起伏,还有复兴的自卫队军用车在主干大道和终端广场上盘旋。泰纳的电磁车接受了两次身份询问,一次是当地的交通控制部门,另一次是个充满军部自信口吻的人类声音。


我们继续飞。


“档案馆没有远距传输器吗?”我问,张望着远处,那里似乎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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