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雪英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7
|本章字节:12106字
新生命燃起我对生活的热爱(一)
不开餐馆,我做什么?我开始思索……
重新走进工厂,感受热火朝天的生活。
就这样,我还是选择了进厂上班。
到外面去找了几次工作,都没什么满意的。我去了智通人才市场,也没什么适合的工作。看到厚街的一家鞋厂招聘厂报编辑,我打了个电话过去,把自己的情况一说。对方说:“幸会、幸会、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但已经招到人了,真的很抱歉,人都已经来上班的了。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又错失了一个机会。怎么办?
我打了那么多年的工,一没技术,二没文凭。只有手中一支秃笔,有些管理经验,但现在的工厂早就在招大专学历的管理干部了,想想自己拼搏了那么多年,弄不好还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实在有点不甘心。
因为我的年龄做文员实在太大,做管理吧,一时又难以找到。我知道,人首先要求生存,其次才是发展。
不管怎样,工作还是要做的。听一个老乡说东坑有家厂招工。我去了,进去发现是骗人的。对方没问我工作经验,也不看我的学历,更加不看我递上去的获奖证书;要先交20元填一份简历表。
一栋楼房作为厂房,下面做上面拆的把戏我一看便知。只有三个人的办公桌,几个员工在上班,却告诉我要招四个文员。
我笑着问:“你们公司要那么多的文员干什么用?你不知道我会不会胜任,要我交钱填表,要是我不识字怎么办?”对于我这种打了那么多年工的“老江湖”,这种骗局我是不会上当的。
对方见我问得蛮多,像是来探听情报的,不开心地抢过我手上的表格说:“你做就交钱填表,不做就不要耽误我的事,快走吧你。”我赶紧退了出来,见一女孩也是来应聘的。她问我考得怎样?我拿了她的手就走,说你别去,那是骗人的,几张桌子几个人,那是什么狗屁工厂?
女孩与我一起在这一带转悠,发现一家名叫东权的电子厂在招工,厂门口围了许多人,我们就去了。人家问我们想做什么工?女孩说:“我一定要做文员这份工。否则,她还是继续找工作去。”我说:“我没技术,但可以做人事或行政文员之类的工作。”招聘的主管是个女子。叫小林,小林是东坑本地人。
她说这个职位暂时不招人,问我要不要做员工,以后有了机会再上去。我想想有道理,说工资高就做吧,其实我也不想四处奔波找工作。便问了一下工资待遇感觉还行,就进去了。被分在了装配车间,装配车间人很多,大概有300多人。那里品质检验员很多,组长是车间最大的,一条拉六十多号人,品检就有十来个。跟我们员工差不多,待遇好一点点儿,跟我原来的玩具厂有些不一样。
每天早上我又重复着流水线上的工作,组长见我年龄大,又有些文化,经常加班叫上我,这样我就多一些加班费和工资。
她不知道,我此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最需要的是多休息和加强营养。其实上班与不上班,我没所谓。只是需要一份工作来让自己活得有声有色。
我也不怕吃苦,天天如此。每晚十一点前才能下班,劳动法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纸空文。加班一小时17元,底薪300多元,实际上每月能够拿700多元,全是加班费,这在当时还可以的。工人们不说,劳动局是不会管的。
再说了,大家都想挣点钱,加就加吧,我们有的是精力和时间。反正,在东坑这个地方,下了班也没地方可去。因为离东坑镇上还远,去一次不容易,晚上又不安全,加班也许是最好的消遣,既有收入,又可以打发工余的时间。
实话说,我可不希望加班,我只是想静下心来写点东西。好久没写什么稿子了,再这样下去会才思枯竭的。朋友的书店那还有几本我出版的诗集还给我,我顺手卖给了工友们。
厂长从此便知道了我写东西还有两下子,他觉得我不是来打工的,是来体验生活的。办公室文员红霞是湖北孝感人,喜欢读书,她喜欢看我的文章。她经常要了我的作品剪辑本去看,搞得我最后出了厂都不知道在哪丢了我那本心爱的剪辑本。
我借给她,她借给了别人。红霞见公司条件对我写作不利,就让我每天下了班到她们的房间去写作。她那里有桌椅,四人一间房,人少,对我有好处。但她不知道,我已经练就了在哪都能写的本事,只要我的心是宁静的,谁吵都没用,我是照写不误的。
每天下了班,我又要重复写作的工程,这是我自己的希望工程,我必须努力写下去,让自己有个精神依托。就是在东权厂,也是这个红霞,害得我这些年发表的文章剪辑本丢了。我所有发表过的文章都找不到底稿了。真的好沮丧,这让我至今后悔的一件事。想起来,心里还那么的痛。红霞对我的好,我是记住了。
这时分公司要从厂内招一名文员,找不到人,就把我借调过去了。说是做文员,是坐写字楼的白领,其实这个文员的工作让我觉得比在流水线做还辛苦还累人。每天几卷传真纸,十几包复印纸,做完了还要发放到各部门的主管那里,跑烂腿的事都让我去做。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个分公司是生产电话机内的胶圈的,那些胶圈的味道特难闻。别说我是个孕妇,那些什么也没有的大姑娘也实在受不了,那味道着实让人恶心,吃不下饭。空气质量好差,每天坐在办公室要喝八九杯水之多,不然就会头晕。我觉得这是一种慢性中毒。同事们也都这样认为,就是这种味道,让分公司留不住文员,各部门所有的文员听说没有一个做够或超过三个月的,除了高层管理和生产线员工。
其实,我印发的好多资料没必要复印那么多的,只是公司管理体制有问题,才这样大大小小的官,每天都要发那么多的资料,一声通知写在黑板不就完了。大家建议了多次也没用,这工作我还得做,但这味道我实在难闻。每天接触电脑和墨碳,我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我想,我不能因为挣这点钱而害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必须辞职。
厂方是最乐意的了,他们正愁找不到理由辞退一个刚进厂不久就怀孕的我。就这样,我借调到公公司做了十三天,就逃离了这家有史以来伙食吃得最好的工厂。
说实在的,这个电子厂对员工的福利、待遇不错,宿舍住得也好,一个房才住四个人,员工也才住六个。因为那种该死的胶料的味儿,不知道吓跑了多少优秀员工。其实,我是很想做到临产那个月的,如果留下来,我怕得不偿失。只好交了辞职书走人。
新生命燃起我对生活的热爱(二)
走出了那家公司,基本上我没什么事做,成了出租屋里的女人。除了写作,没完没了地写以外。租住在常平的出租屋,我才五个多月,还有四个月的待产期,也许对于别的女人,能有那么多天的假日,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而我却为了柴米油盐的贵重,在这里生活,又没有工作,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我的老公工资也不高,对于我这种从来都不找她要钱的女人来说,要老公养活自己,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还有,以后孩子出生了更要花钱,接生、买小孩衣服、就算不吃奶粉,自己也该吃好一点儿,每天的营养一定要跟上。再说他虽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但他的大方也有钱,因为赚得不多,里外都要钱,该他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因为这是带环后的一次意外怀孕,在农村,国家政策是头一胎生的是女孩,夫妻们在孩子满五岁可以再要一个孩子,或者到了晚育的年龄,有些乡镇可以直接领准生证要求生第二胎。我女儿才两岁,我不要吧,年龄30岁了,过两年还是一样要生的;要吧,真的不是时候。因为,我正想做一些事。
想来想去,带环都能怀孕。何况,我们这种打工夫妻不是天天在一起的,这种怀孕的概率实在太小了。既然那是命运恩赐于我的,我有什么理由不要呢?我应该感谢命运,管她是男是女,反正都是我的孩子。
我是个要强的女人,习惯了用自己的钱,才可以大把花钱,花得快乐。突然要我用老公的钱来过生活,我还真是不习惯,我天生就是这种女人,只有用自己赚来的钱才开心快乐、用得潇洒。多年后的今天,我的好友、一个湘女作家阿兰说过一句话:“抓不住男人的钱,就抓不住男人的心,也抓不住到手的幸福。”这话她说得很有感触,也是她自己的经历,她说她前夫是做教师的,她在20岁时就嫁了他,还不明白真正的爱情到底是什么?结果,活得很不好,只好离了。她发誓,如果再找男人结婚,一定要抓住男人的钱袋。
对于我,老公有钱的话当然好,我自己有钱,才活得叫有尊严。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就整天想着怎样赚钱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不给他添加太多的麻烦。我想着自己可以写作,虽然不能像那些满天飞的自由撰稿人,但至少我也可以写一点心情散文,纪实之类的稿件。添补一下生活,还可以怡情,打发无聊的时光,何乐而不为呢?这样想着,我就很开心地过每一天的日子。
老乡龙中华老婆冬兰跟我住在一起,她带一个两岁的孩子,平时洗衣煮饭,也没别的事可做,加上她又读书不多,除了织毛衣,无以打发时光,她属于陪老公工作的妻子。她老公跟秋锋一个车间。一个午后,他告诉我,去赚点钱吧,建达厂门口有好多中年女子还有几个老人在卖瓜子。
每天下班时间在厂宿舍路口的一条街摆个红色塑料桶,买一包五公斤重的瓜子,过筛后把里面的灰尘和不饱满的瘪瓜子筛掉去,剩余那些好的、饱满的、用一个可乐瓶子,切去上面的盖子,然后用来装给那些来买的人,一瓶一元钱,五公斤一包的瓜子,可以装出3839瓶。那么一天下来,运气好的能卖个一包半到两包,至少一天可以卖一包,想想也可以很轻松地赚个15元钱。
我动心了,一到中午时分我就去卖,我也学那些妇女们,拿上一个小板凳坐在那里,等人家下班了吃完饭再出来买,第一天居然让我尝到了甜头,挣了二十元。就那么几个钟,说实话,对于我们这种没有工作能力或没法工作的人坐在那里呆上一两个钟,就有钱赚,当然开心了。
每天晚上数着小钱,开心极了。照这样下去,我挣一天就可以解决两个人的一天的生活费,一点问题也没有,这样岂不很好。又有事做,原先没事做,跟冬兰在家还经常闹些小别扭。现在好了,没时间吵了,安静了,最主要的还是感情加深了,她每天都要问一下我的销售情况,好不好卖之类的问题,有时还陪我去卖。
每天中午十一点,我准时坐在那里等我的买主,晚上五点半我就开始等六点下班的员工了。这样坚持了半个多月,也挣了几百元钱。一天到晚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来帮衬我的小生意,真的很开心。熟悉我的读者和老乡,她们不认为我这是没出息,而是认为我怀孕待产了还不愿休息,还要努力挣钱养活自己,还挺尊敬我的。还有自己开心,说不出来的一种愉悦灌满了心怀,我那些善良可爱的兄弟姐妹啊!因为有你们,我才活得那么精彩。有一天,终于不能卖了,原因城管局不让摆卖,他们要建设新街道,不希望看到路边许多摆小摊的。只要有人摆,他们就经常开着车来抓,那些老卖的,你来了他躲,你走了他卖,我和一个叫易德华的女子都是待产在家闲着才卖瓜子的,我们可不愿意跑,也不想跑了,见抓得很严就不再卖了。有一天,他们把我们的桶和瓜子收走了。那天,我俩彻底不卖了。就这样,我们结束了做小买卖的日子。
这段时间,在家织小孩毛衣、待产,安心地等着做母亲,我们商量一起去一家卫生站让人接生,医院里实在太贵。我们打工的住不起。反正都是顺产,医院的妇产科说没什么,一切很正常。
其实,在卖瓜子期间,我们要吃什么,许多摊主根本就不收我们的钱,拿了瓜子去换桔子、梨、苹果,大家虽然一起摆摊有竞争,却互相照顾,还比较团结,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之前,谁也不认识谁的,这真是我当初没想到的。
那些卖瓜子的日子,让我认识了一个同是孕妇的女子,她叫易德华,是建达厂辞职待产的女工,原来在厂一个部门做员工,未婚先孕就出来了,德华的预产期比我晚一个月。厂里发现她怀孕,就要她拿准生证,她只是跟一个同省老乡谈恋爱,女方家长还不知道有这回事,什么仪式都没做,那来的准生证,她就跑了出来连工资都不要了。
跟男朋友住在出租屋,看到老乡在卖瓜子,她也一直在那里卖瓜子,她是最早卖瓜子的几个人之一。刚开始那些天,一天能挣100元,比她上一天多了五倍,许多不知情的老乡还以为她不愿上班是看中了卖瓜子能挣钱呢?我跟易德华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她是湖南邵阳人,挺善良的一个女孩。
只是我们不住在一起,她经常来我住的地方玩,她住在建达厂外,我住在还珠沥村的农家小院,平时没事在一起聊天,三个女人一台戏,每天嘻嘻哈哈倒也过得快乐。那时,我们的厨具还没现在的打工人先进,我们都用煤油炉煮饭,每到煮饭时,屋里便有一股子煤油味道,生活条件极差。
那些天,我写了一些诸如《出租屋里的风情》、《女人呀女人》等许多散文和诗歌发表在《东莞日报》上。写稿又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执着地追求我挚爱的文学。常常有些突如其来的灵感迸发出来,我还读了许多书,到别人的作品中去汲取营养,不经意间,日子如水般滑过……
新生命燃起我对生活的热爱(三)
转眼到了1997年,这是关键性的一年,历史性的一年。那一年报刊、电台、电视里天天都在讲香港回归,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香港回归那一刻的到来,所有的人谈起回归的话题就满脸兴奋,满怀激情。我当然更期待,香港回归,我的孩子将在三月份出生,这意味着他也可以见证香港回归这一盛大事件。这是多么大的喜事。啊!全国人民欢欣鼓舞的日子就要来临。
3月25日是预产期,24日一点反应也没有。可就在那天晚上,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怅痛。
我知道,要生了,凭经验不会超过明天下午的,一夜时痛时不痛,闹得一夜无眠。秋锋还在上夜班,冬兰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我说没事,明天去吧,还早呢!她说了句你顶不住了就叫醒我,我陪你去把接生的医师叫醒,我谢过冬兰:佯装睡觉。其实,没睡着,我虽痛,但既兴奋又痛苦,既快乐又难受,这就是女人,生为女人的快乐。女人,就是这样炼成的。
第二天上午,我打通了医师的电话,九点钟就住到卫生站去了,接生的医生是两个女的。平时也认识,有一个医师她的女儿开书店还帮我代销过书呢?一见就认得出来。那天来生孩子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女的哭着求医生为她接生,医生都没有答应。她的胎位有些不正,平时又没到她那里去做矫正,到临产时才检查胎位不正。医生说你最好到常平医院生保险细数大些,我这里是死活不收。并劝她你再怎么没钱,你也要到医院去,一辈子最多就能生两个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挣钱,不该省的就别省。我们两个产妇也劝她胎位都不正,千万别给自己开玩笑。最终,那个女的还是哭着走了,我估计她还是会去医院的。毕竟生命开不得玩笑,但那对夫妻的无奈,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