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听艾咪语气，后面还有恋爱教条，这会儿她真没工夫，所以赶紧让艾咪打住。

“就你忙！以后不许打我电话，我也忙呢，忙得很！”咔嚓，那边挂了。

柳依依对着电话笑。

她真要给艾咪记一等功，她带来了最好的消息！

杨歆智，可不就是下一个“周子敬”吗，柳依依真想哈哈大笑。更让她乐的是，杨歆智比“周子敬”更敬业，她还没找他，他就主动送上门，她差一点点没抓住，好险！

柳依依打电话约杨歆智，半天没人接，不知这家伙在哪里鬼混。

柳依依打到第三个，事不过三，这个电话还不接，她就放弃，没准是故意不接。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就传来杨歆智油腔滑调的声音，“真的是依依的电话吗？”

柳依依不知他又耍什么花枪，说道：“是我。”

“哦，太感谢上帝了，我等你的电话已经有一个世纪了。”

柳依依心里骂，瞎扯！嘴上却说：“真的吗，我找你也有一个世纪了。”

“咱俩怎么没在半个世纪时遇着呢，白白浪费了半个世纪，半个世纪能做多少事啊。”

柳依依不想跟他没边际地贫下去，他不怕浪费口水，她怕，转入正题，“方便吗，想约你见个面。”

“我没听错吧，依依肯见我，什么时间？”

“你来决定。”

“嗯……下个月二十六号，怎么样？”

柳依依心里咯噔一下，下个月二十六号，紫金郡没准都尘埃落定了，她还见他干啥？

“你很忙吗？”

“忙倒不忙，一点点小事而已。”

“能不能先把小事放一边，见一面？”

“真的这么想见我啊。不会是跟别的男人比来比去，发现我最好吧，哈哈。”

“是有事情找你。”

“真伤心。没事情就不想见我了，什么事比我这个人更重要？”

“紫金郡。”

“你除了紫金郡就没有别的事了吗？”

“目前是这样。”

“女人不要把工作看得太重要，和我谈恋爱是最务实的。”

“你见不见，不见就算了。”

“见见见，怎么不见呢。不过我现在还在拉斯维加斯……”

“真的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要不你问下吴为，他是我的法律顾问，知道我来拉斯维加斯了。”

“那不打扰你了，等你回来再说吧。再见！”柳依依挂断电话，现在说再多都是废话。

柳依依又气又恼，杨歆智一定又在耍她。鬼才信他跑去拉斯维加斯了，但有什么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滑得要命，永远没一句正经话。

半夜，柳依依睡得正香，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过电话，那头是杨歆智，“嗨，我正在拉斯维加斯机场，北京时间下午四点你来机场接我。”

柳依依猛然清醒！

“嗨，依依，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

“嘻嘻，是不是打扰你睡觉啦。我为你风尘仆仆地赶回北京，你至少得做点牺牲，对吧？”

“知道了，谢谢你。”

“怎么谢？”

“随你。”

“这话真让我喜出望外，我先在飞机上慢慢想。”

“那你就慢慢想吧，不浪费你话费了，再见。”

“你继续睡吧。最好梦见我。”

“真抱歉，我从来不做梦。一路顺风！”柳依依挂了电话，否则没完没了。

一看时间，凌晨两点，这人真能折腾人！

被杨歆智这么一折腾，柳依依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拉开窗帘一看，窗外灯火稀疏。

此刻杨歆智真的在拉斯维加斯？因为她一个电话，匆匆赶回北京？

笑话。不可能！

或许换了别人有可能，但杨歆智一万个不可能！一定是机缘巧合，他正好要回北京，做个顺水人情，让她欠他。

柳依依睡不着，索性打开电脑。

先登录qq，阿甘没有回音，不知在地球的哪一端。

柳依依浏览了些网页，房价持续上涨，股票继续下跌，食品又出安全问题，中国新富阶层掀起新一代移民潮，某女星豪门恩怨……

脑子里被塞进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新闻，然后脑子变得麻木。

柳依依准备关电脑前，又随意打开了私人邮箱。看邮箱只是转念之间的想法，但这次的转念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有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陌生的。柳依依点开，才看了两行，便毛骨悚然——

柳依依：

你好！

我是何真真，萧卓的妻子，想必你早就知道我，或者你对我讨厌至极吧。

柳依依一惊，何真真？是人是鬼？邮件是凌晨一点发来的，鬼都是半夜出来的吧！

柳依依手心发凉，深吸几口气。

柳依依，此刻你的反应一定是，何真真是人是鬼？

你亲眼看见我的车子撞入山谷，你参加了我的葬礼，你说我是人是鬼？

你不要害怕，我不是来向你索命的，我们之间无冤无仇，如果一定有仇恨，那也是因为我的丈夫萧卓。没办法，谁叫我俩同时遇着了这个男人呢。

我是来向你讲故事的，关于我和我的丈夫萧卓的故事，你一定感兴趣。因为你也仰慕他吧？可惜的是，他娶了我，我又把他死死缠住了。如果他是自由身，相信你一定会飞蛾扑火地奔向他。只有与他在一起生活，才知道什么叫飞蛾扑火，我就是那只被他烧死的蛾子。

我们的故事如果由一位有才华的作家写下，没准又是一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们可以用这个标题来命名，因为我对你而言可以称之为陌生人。你不了解我，但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的丈夫萧卓，就像了解我自己。

我今天不准备说正题，只来一段引子。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听鬼讲故事，一般人是没这个胆量的，对吧，柳依依。

也许你是在阳光明媚的办公室看这封信，也许你是在温馨舒适的家中看这封信。无论在哪里，你的心里一定都有恐惧。

那么，等你的恐惧消失了，等你能平心静气了，我再来讲我和我的丈夫萧卓的故事。

我会一点一点地讲给你听。

你不必怀疑这信是否真出自我手。

我生前没告诉你真相，死后却念念不忘想告诉你，一定要把我和萧卓的故事告诉你。

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夺走他，包括你。

我每次都会在凌晨一点等你，天一亮我就得走，不然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下次见！

何真真

何真真，何真真，是人是鬼？

抑或装神弄鬼？

柳依依不相信世上真有鬼，鬼是内心的魔障。

尽管如此，柳依依脑子里仍然浮现恐怖片里的镜头，披头散发的女鬼，张牙舞爪，手上沾满鲜血……

柳依依突然想起何真真出车祸那晚她在度假村做的梦，恐惧从心底升起，真的撞鬼了？

柳依依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弄得灯火通明，抱了瓶洋酒猛喝，借酒壮胆。

仍然无法消除恐惧，而且这种恐惧感越来越强烈。

打电话给艾咪，她需要人壮胆，艾咪是最好的人选。她不止一次半夜三更把柳依依从被子里叫出来，不是喝醉了酒，就是和吴为吵架了。她该还债了。

“我不管你睡得多香，立即、马上到我家来。”

艾咪半梦半醒，“三更半夜的，撞鬼了吗？”

“没错，就是撞鬼了！”

“别吓我。”

“千真万确，快点！不然你就只能帮我收尸了！”柳依依冲电话喊。

艾咪似乎完全清醒，“好的，马上！”

不一会工夫，艾咪穿着睡衣跑过来了。真正的朋友应该就是这样子的。

“鬼呢，鬼在哪里？”艾咪一进门就嚷嚷，“呀，是酒鬼吧，酒气熏天。”艾咪用手拂着。

“在我电脑里。”

艾咪气愤，“无聊，没胆量就别一个人看鬼片，害人家也睡不好觉，还以为真撞鬼了呢。”

“不是鬼片，是何真真，萧卓的老婆，给我发邮件了。”

艾咪眼睛瞪得老圆，扑向柳依依的电脑。何真真的邮件映入视线。

“何真真，她不是死了吗，鬼会发邮件？”艾咪发出尖叫，“天哪！有这种事！”

“真不幸，让我赶上了。”

“你说真的是何真真的邮件吗？”

“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不会是别人发给你的，借何真真之名吓你吧？”

“我从来不跟人结仇，谁这样吓我？”

“你无心，不能担保别人无意啊。”

“玩这种游戏，装神弄鬼，太低级了吧！”

“你不照样吓得魂不附体。”

“三更半夜的，谁不害怕？”

“看她的意思，以后还会发邮件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呢。”

“哎呀，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呢。”

“我是不知道，你说这会儿我知道什么啊，我的脑子里都是糨糊。”

“那下次再收到邮件，你不会又把人家从被子里叫出来吧？”

“没准的事情。”

“我跟你的仇家可没有仇，你千万别拉着我陪葬。要不要报案？”

“这叫什么案，怎么报？”

“要不我跟吴为说说，让他出出主意。”

“先别惊动他吧。”

“那怎么办？”

柳依依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两人把何真真的邮件研究来研究去，没个结论。

筋疲力尽，上床时，东方渐白。

柳依依在机场接到杨歆智，他果真是从拉斯维加斯飞回来的。他不见得有那么好心，再说她根本没有值得他这样做的地方。她多少有点自知之明。

偏偏杨歆智一个劲地说：“当然是为了你，挂上你的电话我就赶紧订机票。只要是为了你，我水里火里都愿意去。”

柳依依没力气跟他争辩。

杨歆智却不放过她，盯着她的脸，说：“呀，脸色这么差，不会是因为想我没睡好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太荣幸，这趟赶回来也值了。”

柳依依脸色形同女鬼，但绝不是因为想他。

柳依依说：“担心飞机失事，见不到你了。”

杨歆智说：“有你保佑着我，决不会发生这种事。”

柳依依转过话题，问：“去哪里？”她不想跟他浪费时间，若非出于某种目的，才懒得接他。

杨歆智说：“随便，你家、我家都可以。我总得先洗个澡，换件衣服吧。”

柳依依最烦他绕来绕去的调调了，说：“我先送你回家，等你收拾好了，我再约你。”

“随你，不过有一打美女知道我回北京了。”

“你离开北京多长时间了，需要她们为你接风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哦，那你先约会美女吧，等你闲下来，我再约你。”

“嘿嘿，你真有那个耐心吗？”

“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哈哈，言不由衷，真有耐心，你决不会来机场接我，你才懒得答理我。你对我最吝啬，一丁点都不肯付出，生怕被我占了便宜。不过即使你这样对我，我也依然喜欢你。”

“随你怎么想。”

“哈哈，好了，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能知无不言？”

“那可不能，我有职业操守。能告诉你的毫无保留，不能告诉你的请担待。”

“好，先谢谢了。意威亚有没有扯进周子敬的事情中？”

“有。”

柳依依头皮发麻，深吸一口冷气，脚底本能地一个急刹车。

“会不会开车，高速路呢，别玩交通意外好不好，要不我来开！”杨歆智嚷嚷。

柳依依回过神来，“对不起。”

“如果撞上防护栏，就不是对不起那么简单了，还有大把美女眼巴巴地等着我呢。”

“放心，不会让你的美女们白等。现在紫金郡对意威亚是什么态度？”

“没态度，意威亚仍然可以和别的公司平等竞争。”

柳依依意外，“消息可靠吗，不是开玩笑吧？”

“我给过你假情报吗？你不是还让艾咪查我了吗？你最适合的工作应该是警察。”

“谁叫你总是装神弄鬼，不肯把话说透。”

“公平点好不好，我都帮你那么多了，还怪我没把话说透，这年头好人没法当。”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喜欢你。”

“你最大的兴趣是喜欢美女。”

“哈哈，被你说中了。但你是个特别的美女，在我心里摆在第一位。”

“别瞎扯，说点正经的。紫金郡为什么不计较意威亚的行为？”

“企业越大，度量越大。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只不过捂着盖着自欺欺人。意威亚有周子敬，斯蓝就会有赵子敬，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紫金郡要的是意威亚的思路，至于你们在竞标过程中采取什么样的公关方式，无所谓。摘掉周子敬，是紫金郡对内部人员的处理。这完全是两码事。”

“斯蓝那边真有赵子敬吗？”

“抱歉，我今天只能跟你谈周子敬。”

“好。你接触的是紫金郡的顶层？”

“是。我将是你的福星。”

“但愿如此。”

“已经如此。我以后还能帮你更多，所以千万要对我好一点。”

柳依依半信半疑。

“为什么这样做？不要再说‘喜欢’这样的词了，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不会相信的。”

“那没办法，我要说的只有‘喜欢’。艾咪安排我俩相亲，我相中了你，你却没看中我。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你没看中我。我各方面都符合你的标准……”

“缘分。差了缘分。”

“拜托别说这么幼稚的话好不好，鬼才信。”

“那没办法。”柳依依说出口，意识到这是杨歆智刚说过的话，脸一热。

“你看，咱俩如果多交往，一定能很默契的。”

“只怕是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

“你不给咱们机会，怎么知道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呢。要不试试？”

“用得着试吗？”

“当然用得着。”

“晚了。”

“什么意思？”

“我有男朋友了。”

杨歆智表情夸张，故作惊讶状，说道：“不会吧，这么快，你和我相亲才几天，一眨眼就搭上别的男人了。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那就别搞懂了。”

“唉……依依，我好受伤，难怪都说女人薄情寡义。”

“别这么夸张，你这种在情场里混的老江湖，有人伤得了你吗，你不伤别人就是积德了。”

“求求你积点德吧，我真的已经很受伤了，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瞧瞧？”

柳依依撇嘴笑。他真要受到丁点伤，她反而还有一丝快意呢。谁叫你整天伤别人？

不过她相信，他才不可能受伤呢！

杨歆智让柳依依把“很受伤”的他送到了紫金郡，他在那里有房间，那间让柳依依蒙羞的商务套房。杨歆智邀请柳依依上去，柳依依拒绝了，她才不会再去受辱了。

柳依依把他送到酒店门口，就走了。

柳依依不知道，在酒店的某扇窗户旁，有双眼睛正盯着她。

眼睛的主人接到了杨歆智的电话，知道他回北京的航班，也知道他要回紫金郡，更知道是柳依依接他。而柳依依对身后的这些事情，浑然不觉，还庆幸有杨歆智这个“间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