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音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6 13:21
|本章字节:5240字
自从受到戴笠的追捕之后,王亚樵一日更换好几个地点,与军统特务在上海滩大玩“捉迷藏”游戏,惊险而又刺激,颇符合他的不甘寂寞的性格。平时,他深藏不露,与外界亲信的联系都中断了;有事情的时候,他就用暗号,与部下联络,而部下却不知他的行踪。不联系的时候,他都是通过报纸,掌握社会动向。
一天,他在翻阅《申报》时,看到张学良抵达上海的消息,气哼哼地对王亚瑛说:“这个败家子,不放一枪,丢了东三省;现在又指挥不力,丢了热河省。中国军人的脸面,全给他丢尽了!我一定要给这个好色之徒一点颜色看看!”
王亚瑛接过报纸,看了一遍,劝道:“九哥,咱们现在身处险境,整日被特务追杀,哪有心思再管这类闲事啊!”
“闲事?这是事关国格、人格的大事!我王九的眼里不能揉沙子,这样的事还能不管?”
热河省(1914年2月成立,1955年7月30日撤销)管辖2市16县4旗,省会是承德市,总面积约18万平方公里,与江苏省相当。人口450万。北连蒙古和黑龙江,东临辽宁,西接察哈尔,南靠长城,与河北省毗邻,是进出关内外的两条通道之一。“九一八”事变后,日军一直企图占领热河,打通东北与华北的隔阻,将东北、华北连成一片,建成广阔的侵华基地。
1933年元旦,日军在山海关打响了进攻热河的第一枪,受到东北守军何柱国部的顽强反击。热河属于东北四省之一,如果再失守,就意味着东北军被日军彻底赶出东北,只能寄人篱下。事关存亡与尊严。1月18日,北平绥靖公署主任、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代委员长、华北集团总司令兼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张学良忍无可忍,退无可退,率阎锡山等北方将领26人发表通电,进一步阐明必须放弃不抵抗政策和依赖国联的立场,提出“舍奋斗无以求生,舍牺牲无以救死”的主张。张学良摆出玩命雪耻的架势,全国军民的抗战热情为之一振。
2月17日,中央代表、行政院代院长宋子文与张学良等数十人,离开北平,分乘30多辆汽车为一路;群众抗日团体领导人朱庆澜、黄炎培、王化一等车队为另一路,携带大批慰问品,浩浩荡荡地向承德进发。张学良吸毒成瘾,不能自拔。车队每走三四十公里,就要停下来,由医生给他注射吗啡。当天很晚,车队才磨磨蹭蹭到达承德。当时,东北军有20万,加上其他增援部队,总兵力超过30万,是日军的三四倍。2月20日,南京政府充满自信地宣称:“热河为北方屏障,且多天险,政府已有准备,至少可以守三个月。”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21日,热河大战一打响,张学良手足无措,无力驾驭整个战局;东北军精锐部队未做多少抵抗,就全线溃败。热河省长、热河省驻防军总司令汤玉麟上将不但不督师迎战,反而在战事的紧要关头,截留军用汽车240余辆,向天津租界抢运他的个人财产,造成前线弹药紧缺,官兵们不得不挥舞大刀,与敌人的飞机、大炮、坦克厮杀,伤亡惨重。很快,部队就士气低落,纷纷溃败。3月4日,日军第8师团川原旅团的三宅忠强中佐率领128名骑兵,连夜奔袭,兵不血刃地占领承德。
热河大败,张学良声名扫地,全国各界异口同声,强烈要求惩办他,以谢天下。3月9日,蒋介石不得已,将专列开到河北保定,召见张学良,宋子文在场作陪。1990年,耄耋之年的张学良对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史学家唐德刚博士回忆说:“蒋先生看见我,说一句话,就是:‘现在船上有三个人,这个船上不能载三个人,总得有一个先跳下去。’我说:‘要跳下去,那我先跳。’蒋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辞职呀,回来我就辞职了。”
3月11日,张学良辞去所有职务。次日下午,乘飞机抵达上海。
3月底,一天晚上,王亚樵与许习庸分别乘坐一辆轿车,在市郊一个环行线路上行驶。两车相遇在某个僻静处,王亚樵提前让王亚瑛按照事先约定,闪了三下车灯,给对方发出信号;等两车相遇,刹车停下,王亚樵推开车门,跳上许习庸的轿车,然后,两车又按计划,再次在环行线路上兜圈子。
“老九啊,你的鬼点子真多。”许习庸握着老同学的手,赞叹道。
“没办法,跟踪的狗腿子太多,不得不开动脑筋,与他们周旋。”王亚樵“嘿嘿”一笑。
“这么晚了,找我可有什么急事?”
“大胡子,我和亲信们,现在正被特务围追堵截,行动困难。这件事,又必须尽快办理。我反复考虑,你的目标小一些,可不可以帮我一把。”他把一封信和一个纸包交给许习庸,简要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又嘱咐道,“张学良这个家伙到了上海,请你查一查他住在何处,再想办法将这封信送过去。对于这些尸位素餐不作为的混账东西,我该出手时就出手,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几天后,宋子文走进法租界福煦路(今延安中路)81号,拜访张学良。
“子文兄,你看看,”张学良把一封信递给他,愁眉苦脸地说,“前几天,有个名叫王亚樵的人,偷偷给我家报箱里塞了一封警告信,我没理睬;今天早晨,他又朝我家院子里,扔进来一枚没有引信的手雷……我与他素不相识,前世无冤,今日无仇,这个家伙怎么会跟我过意不去?”
宋子文一听“王亚樵”三个字,身上像触电似的,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用双手理了理自己的大背头,接过信,看了一遍。王亚樵在信上,将张学良骂成只知吃喝嫖赌、无力守卫疆土的懦夫,并提出三条要求:“一、速回东北,整师抗日,收复失地;二、如果没有胆量去打日本,就把自己搜刮的财产全部捐出来,交给东北抗日义勇军;三、上述两件事均办不到,就自杀以谢国人。否则,我就代表人民予以制裁。”
“又是王亚樵,手伸得真长啊,什么事他都想管一管!”宋子文把信扔到桌子上,将王亚樵行刺自己和蒋介石等事说了一遍,劝道,“王亚樵来无踪、去无影,神通广大,连委员长一提到他都牙痛,奈何不了他。你现在这个状况,是凤凰落毛不如鸡,虎落平原被犬欺。他是个说到做到的莽汉,你犯不着与他一般见识。你不是对今后的生活安排还没下定决心吗?汉卿啊,别再犹豫了。我和委员长的意思是,你不如抓紧时间把毒瘾戒掉,出国去,避一避这个灾星,散散心,养养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4月11日,在宋子文、杜月笙的送行下,张学良由夫人于凤至、赵四小姐等人陪同,登上意大利康脱罗素伯爵号邮轮,前往欧洲“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