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音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8 03:19
|本章字节:6736字
1946年2月12日,戴笠乘坐一架由美式c47型运输机改装的0471?222号专机,离开重庆,先后飞抵上海、苏州、南京、北平等地,督促、检查“肃奸”行动。3月9日,他乘专机到达北平,亲自逮捕了原日本关东军高级翻译官夏文运等人;16日,飞到青岛,专机停在沧口机场。第二天,按计划是11点起飞,飞往上海,与红颜知己、大影星胡蝶幽会。但是,从大清早开始,青岛上空阴云低垂,浓雾弥漫;飞往上海的航线上,也是阴雨绵绵,不宜飞行。为安全起见,负责接待的军统青岛站站长梁若节劝他改变计划,等天气好了再走。但戴笠却神色不安地说:“昨天夜里,我没睡好。梦见漫天斧头像一道道闪电,朝着我乱砍乱劈……看来,在青岛待下去,不太吉利!”于是,他果决地下达了专机按时起飞的命令。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下午1时6分,戴笠的专机撞上了南京戴山,其残缺的尸体被暴雨冲进山腰的一条山沟,名字就叫困雨沟。戴笠(字雨农)之死,正可与庞统(号凤雏)丧命落凤坡好有一比。
解放后,战乱平息,百业待兴,人们在努力医治战争创伤之余,年轻的共和国也没有忘记追捕暗害王亚樵的凶手。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华东军政委员会公安部在缴获的敌伪潜伏特务的名单中,发现了陈亦川踪影,于是,向上海市公安局下达了缉捕令。
但是,上海市公安局多方侦查,一无所获。难道陈亦川已经逃往境外?
1950年3月,市局侦查员马新民在审查军统特务姜深义的《个人自传》时,意外发现上面写到陈亦川的名字。经过提审,又掌握了陈亦川情妇申少珍的一些线索,得知她曾是保密局电讯处的报务员。4月5日,马新民等三人赶到南京,在邮电局保卫部门的帮助下,辗转抓到了申少珍,她却交代:已经与陈亦川失去联系一年多了。
陈亦川果然狡猾。
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到了6月,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一次,在监狱放风时,一个在押的军统特务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马上举报。但是,这个人名字却叫“徐庆楚”,不叫陈亦川。难道是两个人长得面容相像?
马新民没有轻易放过这一机会,对“徐庆楚”严加审讯。最后,“徐庆楚”无法自圆其说,不得不交代自己化名“徐庆楚”潜伏上海,于4月中旬被收监的事实。
王继哲得到陈亦川落网的信息,马上向皖北行署提出申诉,要求对其绳之以法。皖北行署副主任郑抱真高度重视,当即出面联系许习庸,请他将亲耳听到的陈亦川谋害王亚樵的经过写下来,交给组织。
那是1936年4月,许习庸到了南京,与同乡们一起住在宁台旅馆。同年10月23日清晨,他在报摊上买了一张《南京日报》,突然看见《暗杀党头子王亚樵被刺》:“王亚樵平常不守正道,专门聚集一些亡命之徒,暗中谋杀异己,企图危害国家要人。现为争夺女色,被人暗杀,并将其面皮削去以泄恨。”随后,他就与安徽老乡黄博汉、金少霞、王绍权等人交换意见。大家讨论了一番,都认为这是一条假新闻。
过了几天,陈亦川不请自来,走进宁台旅馆,拜会住在旅馆里的数位安徽老乡。
在《王亚樵被杀的经过》一文中,许习庸秉笔直书:
陈亦川喝了口茶,说:“我听说一般安徽同乡们,都不相信王亚樵已经死掉。这件事是我亲手去办的。我不妨将这件案子详详细细说给你们听听。王亚樵平时聚集许多亡命之徒,专门以暗杀为能事,他曾宣传对中央一般要人要去危害。我们奉委员长(说着,陈亦川站了起来,表示敬意的样子)的指示,一定要把他拿到。余立奎为刺汪案由香港引渡过来,已经判他死刑,我很为他出力。我告诉他,只要他把王亚樵藏的地点说出来,我们把王拿着,就把他的死刑去掉。余立奎执迷不悟,他坚持说他不知道王亚樵的住处。我们没有办法,同学们(即特务们)又在一起商议,想出一条妙计。”
我问:“什么妙计?”
陈亦川接着说:“余立奎有个小老婆,名叫余婉君,时常来监狱中探看余立奎,我们就派人跟踪到她的住处,派一个同学去同她做邻居,做她的工作。我们还派一个同学冒充犯人,让他与余立奎关在一个禁闭室内。他平常闲谈就对余立奎说:‘我在外边听说王亚樵不是东西,他利用你坐监,已经私下同你的小老婆发生肉体关系,这样无情无义,你为他拼命,实在划不来呀!’余立奎还是宁死不说出王亚樵的住处。但是,余婉君再来看余立奎,余立奎就不愿见她;余婉君硬要见。余立奎一见之下就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滚哪!’还踢了她一板脚。余婉君不知道余立奎因为什么缘故突然失了常态,便问道:‘你听什么人嚼舌头,说我不要脸?’大哭着,跌坐在地上。
余立奎仍大骂不止。这时,我们的人把余婉君扶出,送她到住的地方,还劝余婉君不要着急,说:‘我们来代你向余立奎疏解,包管叫他回心转意。’过了几天,我就去同余婉君说:‘余立奎说只有你知道王亚樵住的地方。他说:你要是与王亚樵没有关系的话,你就带我们去把王亚樵捉来,换他出去。这样既表明了你的心迹,证实你为了你丈夫余立奎的生命,不惜护王亚樵;亦证实你与王亚樵实在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王亚樵捉来,要是改过自新,将来委员长还可以用他。’我们这个妙计,果然见效。余婉君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并要我们带她去见余立奎。我说:‘余立奎讲的,不把王亚樵捉来,他不同你见面。’余婉君亦只好依了我们。于是,第二天我们去了七个人,陪余婉君到梧州。
“到梧州后,一切安排好了,我们就叫余婉君去约王亚樵,就说她的一个亲戚与她一起从余立奎处来,有要事与王协商。当时王亚樵就来了。到我们的屋子里,他一眼看见我们许多人,抽身就走,我们就用小尖刀当胸戳了他几刀;王亚樵大喊起来,我们又用刀往他嘴上戳了几下,连他脸上的皮都削掉。余婉君也抓住我们,说我们失信,大呼警察,我们顺便把她也戳死。”
随后,郑抱真就给新四军老战友杨帆写信,请求查明陈亦川罪行,依法严惩。为稳妥起见,他派出专人,将这封公函与王继哲的《申诉状》、许习庸的证言等材料一并送到上海,面交杨帆。杨帆当即批示,要求有关部门迅速查实,严厉打击。
同年10月,陈亦川被法院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在闸北区郊外“杨家宅”村外——这里是上海“镇压反革命”运动中的法场,死到临头,头发长长、面无血色、两眼无光的陈亦川后悔不已:当年在老乡面前的自我炫耀,竟成为今天自己杀害王亚樵的铁证。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华克之因为潘汉年案吃尽苦头,刑满释放后,又被押到徐州监督改造13年。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为潘汉年平反的呼声越来越高。陈云牵头,要求中央对潘汉年案进行立案复查。陈云说:“当时党中央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代表和主管同国民党接触的,一共有三个人:王明、康生和我。如今他们两个都不在人世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我再不说话,将来再复查潘汉年案就更困难了。”由此,华克之看到了重获新生的曙光。1979年,他专程进京,找到廖承志,问道:“潘汉年到底如何?”廖承志回答:“是个好同志。”华克之听后,当即发火,厉声反问:“为什么二十多年来,你从来没有为他说过一句公道话?”
1982年8月23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为潘汉年同志平反昭雪、恢复名誉的通知》。随后,杨帆、华克之等人的冤案得以平反,华克之回到国家安全部,恢复公职,享受副部级待遇。1987年1月,在华克之等人的呼吁、奔走下,孙凤鸣被地方政府追认为抗日爱国志士。1988年7月7日,86岁高龄的华克之专程来到江苏铜山,主持孙凤鸣纪念碑揭碑仪式,并生动地讲述了孙凤鸣刺杀汪精卫的壮举。他特意将孙凤鸣在南京下关车站和他诀别时,回赠他的派克金笔,转赠孙凤鸣的孙子孙大林,饱含深情地说:“50多年来,我蹲牢蹲了22年,家破多次,一无所有。唯独保存了这支情谊无价、见证历史的金笔。每当看到它,我就像又见到王亚樵、郑抱真、孙凤鸣等爱国侠士,备感亲切。我已是耄耋之年,生命的灯火随时都会熄灭。但是,侠客精神万古长青。今天,我郑重地把这支金笔送给你,希望你把它视为传家宝,好生爱护,好好保管,代代传承……”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