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汝清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4
|本章字节:5780字
杀俘场选在马龙飞黑鹰团驻地——黄家屯东边的戈壁滩上。那里立起了一百根木桩排列的方阵。
每行十根木桩,整整列了十排,每根木桩上绑着一个剃光了头的战俘。
这是马龙飞从三百多战俘中挑选出来的。
马龙飞集中起全团人马,围在杀俘场的四周。
在杀场的顶端,摆着一排长桌,马龙飞阴沉地皱着眉头坐在正中。他的三弟马龙跃坐在他的左首,像一尊凶神,他的半边血痣的脸,在西斜的阳光中呈紫黑色。
他的右首坐着马正良,他是七星军刀的新的获得者,虽是一个连长,却享受着比营长高一级的殊荣。
他们的面前摆着五碗白酒。
在长桌左首略前,有一排长凳,坐着五个披着白色斗篷的杀手,他们是从自告奋勇的十人中选拔出来的。每人膝上横着一把马刀。
这五个杀手,紧盯着十排木桩的行距。
两行木桩左右相错,形成一条夹道。俘虏面对面地绑在木桩上,每个杀手骑马冲过夹道,左劈右砍冲杀过去,每刀下去,必须有个人头在地上翻滚,让那飞溅的鲜血染红白色的战袍。
一口气砍杀过去,二十个人头落地算为优胜,官升一级。
马龙飞把这场杀俘,名之为“血祭”。
一是为了祝贺他的团追堵截杀红西路军战绩卓著,二是为西洞堡战斗中死去的胞弟马龙腾报仇。
原本是由五个杀手,分在五条夹道中同时砍杀过去,以速者为优,这将使观众目不暇给,不能领略各个杀手的技巧。
马龙跃提议,一个一个来,这样可以充分体验杀人的快感。
他们每个人,都将目睹咫尺之内的惨剧,吞咽浓烈的血腥,倾听凄厉的绝命的哀嚎。
马龙飞摸着蓬乱的黑胡须,沉静地坐着,他并不显得特别激动,犹如观赏一场角力。
马龙跃的半边紫脸的另一半黑脸,青筋暴突,不断抽动。他本想亲自动手,却被他大哥否决了。
马正良如坐针毡,一脸怒意,鬓角上的青筋曲胀起来,脸色黧黑,使人觉得没有选他当杀手,心中愤愤不平。
河岸边的胡杨林梢浮动着破碎的红中透紫的云朵,在北风的推赶下向上方飘移。
“来吧!”马龙飞站起来,“英雄好汉们,”他目视着那五个穿白斗篷的杀手,“哪一个先上!”
其中一个站起来,粗壮得像条犍牛,他迈着骑马骑惯了的罗圈腿,手提马刀来到马龙飞面前。
马龙飞双手捧给他一碗酒。
第一杀手端酒在手,一口一口咕咚咕咚地喝着,最后一仰脖把酒喝光,将空碗摔在碎石滩上,脸立即胀得血红。他挥了挥刀,发出呼呼风声,轻得像一片苇叶!
然后转身,已经有人牵过一匹黑马。
他飞身上去,把马刀高举,在木桩的方阵前来回跑了两趟,做过一切准备动作,突然冲入木桩的夹道,眼看第一颗人头就要落地了,但是,他的马刀在空中转了向,劈在俘虏的右肩上,在俘虏一声惨叫的同时,他也惨叫一声撞到木桩上,落下马来。
全场惊呼。
原来他在陡然拐弯转入夹道时,他的斗篷飘起来挂在左边的木桩上,自己反被扯下马来。
“笨蛋!”马龙飞怒不可遏,愤然地叫道,“第二杀手!”
第二个也像第一个一样,履行了开杀仪式,他把第一个杀手的失误归结为喝了太多的酒,而且喝得太猛,他只喝了半碗,把碗摔到了碎石滩上,翻身上马。这是个精明的家伙,他把马刀举起,在来回奔驰耍过威风之后,不是陡然转进“夹道”,而是旋了个较大的弧形,却又出现了失误,第一刀砍去了战俘的半个脸颊,血喷如泉;在扭身劈第二个时,又劈在捆绑俘虏的绳索上……
匪群里响起“嘘”声和呼啸声。
俘虏中有人高叫:
“马龙飞!别丢人了!杀俘虏算什么本领?!”
“有种的放下我来跟你单个较量!”
绑在木桩上的俘虏应和着:“马龙飞,你敢吗?”
有人呼叫,有人吐唾沫。血腥味已经扩散开来。
马龙飞不再叫第三个杀手了!他扭脸看一下三弟,马龙跃也被前两个杀手的失误镇住了,低声说:“让七星刀上!”
这正是考验新任连长是否忠诚的时机,他用臂肘碰了碰马正良:
“一连长,你来个漂亮的!”
“团长,七星刀的荣耀是用于战场……”
“拿我的刀去!”马龙跃把自己的马刀杵到马正良面前。
“我的父亲告诉我:不杀失去抵抗力的人!”
“我以团长的名义命令你杀战败被俘的人!在这里你是军人,不是儿子!”
马龙飞登时敛容,厉声呵斥,以拳擂着桌面。
“杀俘将给我带来耻辱。”马正良痛苦地说。
“杀俘给我带来欢乐!”马龙跃傲慢地反驳说。
马正良紧咬着青灰色的嘴唇,素无所畏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低头望着马龙跃杵在他面前的军刀。
这种对峙,使场外的马家军为之瞠目,违抗马龙飞的命令,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更何况这是什么样的命令啊!有人在想:马正良的七星刀的荣耀,能不能带给他一颗不怕砍的头颅和一颗勇士的魂魄?
“好吧!”马正良猛然站起,这是下了最后决心说出的两个字。
所有的人都希望看到一场惊心动魄的精彩表演,谁都知道,马正良的劈杀是有名的。
马正良抓起横在桌上的马刀,走到桌前,他让人牵过他的乌龙驹,没有喝酒,便飞身上马,抖缰驰入第三排木桩夹道。马刀在阳光下闪了个弧形的轨迹,只听“咔嚓”一声,马刀劈进战俘身后的木桩,乘战马急奔的速力,他猛劲一别,马刀断为两截……
正当人们大惑不解之时,马正良纵马急驰,冲出木桩夹道,从围在屠场四周席地而坐的队伍头上一跃而过,直向东北方向的蛮荒疾奔!
“叛变!”
马龙飞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
马龙跃已经跳起,从第三个杀手中抓过马刀,翻身上马,大喝一声:“特务连,上马!跟我来……”他并不等待,抖缰追去。
当特务连纷纷上马时,马龙跃已经追出一里之遥了!
戈壁滩上扬起一溜尘烟!
马龙飞怔怔地望着远去的烟尘,陡然间一股透骨的寒气掠过脊背,再逼出一个倡乱的马仲英来,那乱子可就闹大了。
“血祭”被这场意外的变故破坏了。
他不再用飞马斩靶的方式了,吩咐那五个杀手徒步刺杀,沿着五排木桩夹道左刺右劈斩杀过去。
人头滚落在黑色的戈壁滩上,血从受刑者颈项中上喷,犹如红泉,脚下是滑腻黏稀的血浆,血腥弥散浓烈逼人,空气凝滞着令人气闷、干呕。
这五个杀手各自完成二十个战俘的屠杀之后,那白色斗篷就像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其中有三个杀手一出夹道就倾跌下去,还有两个用马刀支撑于地才勉强站住,脑袋勾在胸前,声音嘶哑地说:
“给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