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光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56
|本章字节:7294字
七月份,我们的测绘点又向北推进了几十公里。这里到处是湖泊和沼泽,四条腿的野生动物少了,两条腿的鸟类和雁类多了。一群鸟儿飞过时,黑压压的遮住大半个天空。各式各样的鸟儿都有,大的有黄羊那么大,小的比麻雀还要小。人在草地上行走,不小心就踏破鸟蛋,鞋上沾满蛋黄。这里的鸟儿和我们初进可可西里无人区见的野生动物一样,对人不戒备,当我们走到它们身边时,它们照样傻愣愣地盯我们,有的还对我们扑棱翅膀。
进入这个地区后,指导员就下达了一道措辞强硬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猎杀野鸟野禽。王勇刚根本不屑于向这些野鸟野禽开枪,他一心想打几只狼和土豹子。
和每次转移测绘点一样,我们到达目的地后选择了一块较高的地方搭好帐房,把物资卸下汽车,又把汽车按梯形排好。把汽车按梯形排列停放,一旦发生战斗,任何一辆汽车朝任何一个方向射击,都不会受到自己车辆的阻挠,最便于发挥火力。
整理完铺盖之后,就没有多少事情了,我和李石柱就坐在褥子上歇息。
“杜班长,仁丹才旺的伤怎么样啦?”
“估计问题不大。那天卫生员说了,他全是狼咬的伤,没有伤着骨头,只是流血太多。咱们部队的医院设备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仁丹才旺的情况。直升机不来,我们就与外界隔断了联系。
帐房门口一暗,王勇刚把脑袋伸进来,说:“杜班长,咱们出去走走,看看周围环境。”
我说:“你去给指导员请个假,把咱们三个人的假都请啦。”
停了一小会儿,王勇刚回来了,说:“指导员同意了,说刚到这里,情况不熟悉,不要咱们走远。”
我们刚走出帐房,石技术员也走过来,加入了我们的行列。这次转移,我们离可可西里山又近了一些。加上天气极好,往日朦朦胧胧的可可西里山看得非常清晰。山上白雪皑皑,十分圣洁和秀丽。我们脚下的草地上,却是百花盛开,各色各样的小花,一朵朵、一簇簇,十分娇艳,草儿也十分茂盛,绿茸茸的。地面十分潮湿,踏在草地上,脚下的感觉十分柔软。
“蛇!”李石柱惊叫一声,朝后退了几步。
顺着李石柱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条半米长的蛇,在慢慢移动。它也从来没有见过人类,意识中也从来没有把人类视作天敌。王勇刚扑过去,抓住蛇的尾巴,猛地提起来,在空中抖了几下,蛇竟瘫死了。
“蛇的骨头是一截一截套在一起的,这么一抖,把蛇身上的骨头就抖散了。我们那地方的人都是这样抓蛇的。”王勇刚得意地说。
我都不明白,在这么冷的青藏高原还会有蛇,在我们陕西冬天是没有蛇的。
“注意脚下面,小心被蛇咬了。一会儿回去后,给雷指导员汇报一下,提醒大家要小心。”石技术员看着地上的死蛇说。
我们又朝前走了几十米,又发现一条半米多长的蛇。王勇刚又要上去抓它,我拉住他说:“人家也没有招惹咱,就不要伤害它们了。仁丹才旺要是在这里,也不会同意你抓蛇的,蛇也许是佛爷的宝物呢!”王勇刚听了我的话,放过了那条蛇。我们看着那蛇游到一个比鸡蛋小点的鸟蛋跟前,张嘴一吞,竟把鸟蛋吞进腹中。鸟蛋顺着蛇的身子朝下蠕动,蠕动到哪里,哪里就鼓起个大包。蛇又把身子盘成一团,想把鸟蛋挤破,但盘了好一阵子,鸟蛋还在腹中鼓着大包。蛇又艰难地向前蠕动起来,爬到一个石头旁边,用身子把石头死死缠住,狠劲地箍。箍了一阵,它腹内的鼓包消失了,原来它是用这种办法消化吞食下去的鸟蛋。
“看,鹫雕!”我们顺着李石柱手指的方向,看见前边石巅上立着一只鹫雕,足有一米多高,在我们见过的鹫雕里还算是比较大的。
“注意安全,小心它下来伤害我们!”石技术员拔出了手枪。
王勇刚也取下冲锋枪,把子弹推上膛,同时打开了枪刺。
我们不再前进了,想等它飞走以后再前进。
我们前面二十几米的地方又出现一条蛇,也有半米长,还吐着两根红信子。
“这是条菜花蛇,很毒,人要是被它咬了,最多走七步就要死亡。我们那地方的人把这种蛇叫‘七步倒’,咱们要提防它。”王勇刚朝前走了一步,用身子护着我们。突然,我们看见那只鹫雕箭样地从石巅上射下来,直向那条菜花蛇扑去。到了蛇的上空,双爪一抓就把它提起来,又腾到天空,整个动作在瞬间工夫一气呵成。
“这条蛇完啦!”我在心里叹息。
突然,空中的鹫雕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地栽下来。
我们跑过去一看,鹫雕的嘴里、鼻孔、眼睛全冒着污血,已经死去了。那条菜花蛇也躺在离鹫雕不远的草地上,身子断成了几截,也死去了。
“鹫雕怎么会死去呢?”李石柱问。
“很有可能是被这条蛇咬死的。刚才在空中,它没有别的对手,只有那条蛇。看它这样子,像是中毒的症状,但到底是不是被蛇咬的,我们检查一下它的尸体就知道了。”王勇刚退下枪膛里的子弹,又折回枪刺,把枪背起来,走到鹫雕跟前,蹲下身子翻看它的羽毛,认真地察看。
“你们看,这地方有个被蛇咬的伤口。”王勇刚翻开鹫雕大腿根底的羽毛,指着一片发肿淤血的地方说:“蛇就咬在了这里。”
我们也蹲下身子看,果然有两个针尖大的伤口。
“我推测,这是鹫雕在抓蛇时的失误和疏忽造成的。可以说,这只鹫雕吃了不知多少条蛇,它绝对是蛇的天敌和克星,一般情况下,蛇是难以斗过它的。但是,这次它犯了致命的错误,就是两只爪子抓住了蛇的尾部,使蛇的上部有足够的活动空间,蛇就抬起头咬了它一口。我这判断到底对不对,咱们再检查一下那条蛇就知道了!”王勇刚又朝那条蛇走去。
果然,在蛇身上后三分之二处才有鹫雕爪子的伤痕,另一只爪子抓的竟是蛇的尾部。
第二天早上,我们刚刚起床,王勇刚就急急跑过来报告:“班长,不好啦,昨晚上卸下来的子弹全部不见啦!”
立即,我觉得尾巴骨腾起一股冷气,顺着脊梁一直升腾至天庭,连着打了几个冷战。子弹箱是从我车上卸下的,一共二十多箱,一万多发,要是被叛匪得去……
我跑到出事地点,雷指导员和石技术员也到了。雷指导员见我吓得脸色苍白,就走过来安慰我说:“一班长,卸子弹是经过我同意的,与你没有任何责任。昨晚上哨兵也没有发现异常现象……”
“会不会是叛匪?我听玉树军分区的首长讲过,剿匪时有小股叛匪被打散,逃到解放军追击不到的地方……”我把自己的怀疑谈出来。
“日他奶,老子早就不想打土豹子了,弄几个叛匪打打让老子再立一功!”王勇刚还把冲锋枪晃了几下。
“别乱说,看首长们怎么分析!”李石柱拉了下王勇刚。
“我分析,叛匪的可能性不大。上级没有给我们通报可可西里无人区里有叛匪。而且可可西里无人区四周布满了雷达站、民兵哨,叛匪进入可可西里肯定会被发现。再说,这些子弹都是‘五六’式冲锋枪的,这种冲锋枪是去年我军才换装的,有的部队至今还没有换上。我们也没有接到丢失‘五六’式冲锋枪的通报。除了我们部队再没有任何人拥有‘五六’式冲锋枪,别人拿走这些子弹也是废品。我们应该排除叛匪偷盗子弹的假设。再退一步说,如果叛匪把二十多箱子弹搬走我们都发现不了,他们为什么不杀害我们的人呢?要杀死我们太简单了,给每个帐房里塞进去两颗手榴弹就成了。我的意见是立即给上级发报,汇报子弹丢失的情况,看上级有没有别的线索。”石技术员说。
雷指导员考虑了一会儿,说:“报务员立即给西宁总部发报,电报稿由石技术员起草。在上级指示到达之前,暂停执行任务,做好战斗准备,保持高度警惕。”
两个小时后,西宁总部回电:“同意你们的分析,目前尚未发现可可西里无人区有叛匪活动的痕迹。你们可暂停测绘任务,寻找子弹丢失的原因。同时,积极防止其他事故的再次发生,补充的子弹下趟直升机送达。”
这一天,我们讨论到深夜,仍然没有找到子弹丢失的线索。
第二天,我们又发现了更令我们震撼的事情,我们按梯字形停放的六辆汽车少了一辆。我们几十个人围着昨晚停车的地方,反复察看地形,没有车轮碾过的痕迹。而且,昨晚是双哨兵,全隐蔽在距我们帐房一百多米的地方,监视着帐房外的一切。哨兵一再保证,值哨时没有打瞌睡。雷指导员-夜没有睡觉亲自带哨,他也一再肯定哨兵的警惕性。怪了,在万籁俱寂的无人区,深更半夜发动汽车、开车,能不惊动这么多人,而且还没有一丝车轮碾过的痕迹?加急电报又飞向西宁总部。半个小时后总部回电:“其他小分队也出现莫名其妙丢失物资的事件,盼迅速查清原因,及时汇报,指导全局。”
我们再次做好临战准备,冲锋枪都换上了实弹匣,以班为单位,在帐房外的草滩上围成圆圈讨论丢失子弹和汽车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