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光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56
|本章字节:5590字
五月的可可西里又要进入一年一度的黄金季节了,数万名采金的汉子从河南、甘肃、宁夏、新疆、青海、内蒙古、山东这些北方省份拥到可可西里,民工的数量比往年增加了两成以上。还有那些昔日的金把头、今日的金达有限公司分公司的总经理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带着家乡的特产前来拜见王勇刚。王勇刚为每个采金点上添置了柴油发电机,挖掘机、运输车辆,大大降低了民工们的劳动强度,也大大提高了金产量。他还给每个采金点配置了藏医,一般的疾病得到了医治。还配置了一辆汽车做流动商店,在采金点定期巡回售货。对内地来的贫困农村妇女、下岗女工、待业女青年出卖肉体挣些人民币,王勇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是硬性规定采金汉子和她们交易只能用人民币,不能用金子。他甚至要求那些分公司的老总,定期让藏医对她们检查,发现有了性病和收金子的女人一律赶出可可西里。还给这些女人免费发了几箱避孕套。
采金点附近的草滩、沙滩上到处是用过的塑料皮套,狂风乍起,像一面面乳白色的小旗在风中飘扬,不时地粘到人脸上,惹来几声咒骂。王勇刚还抽调两辆汽车,轮流从西宁拉来蔬菜,卖给分公司的伙食团,改善民工的伙食。又鼓励有烹调手艺的采金汉子在居住比较集中的采金点创办饭馆,优先让他们购买蔬菜和肉类,使采金汉子有了喝酒吃菜的去处。可可西里在王勇刚的治理下,一天一天地发生着变化。这些采金汉子可能不知道北京城里谁坐了龙椅,但没人不知道王勇刚是他们的领袖。听王老板的指示,就可以在可可西里无人区混下去,就可以发财。不听王老板的就要被赶出可可西里,断了发财的生计。王勇刚还规定禁赌,正常出工的日子一律不许打麻将、打牌、掷骰子。刮狂风下大雪大雨无法出工时,可以打麻将打牌,每次赌注不得超过两元,违犯者坚决赶出可可西里。他给民工解释的理由是能到可可西里卖命的,都是被穷字逼急了,都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当家的,把血汗钱赌掉,让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去?他不让赌就没人敢赌,比公安机关说话都管用。
王勇刚不是每天都住在可可西里,而是在格尔木、玉树、西宁、温泉这几个点上来回穿梭,处理公司事务。可可西里无人区的事情全交给基干民兵连培养出的大大小小的领导处理。他从广州带回的那些女子,还有在西北各地招聘的年轻女子都分派在这几个点上。又修建了豪华楼房,让她们住在里面,他随时都可以享用。
中午时分,太阳正好。李石柱吃过午饭,把秀姑从马厩里牵出来,一边让它晒太阳,一边给它梳毛。秀姑又老了一些,铁梳子上粘了许多梳下来的老毛。李石柱一边梳一边给秀姑说:“秀姑,停一会儿咱们去给才旺上坟。我昨天弄了瓶好酒,咱带给才旺喝。再给才旺带两块手抓羊肉,咱不能让他饿着。要不,再过两个月朵玛回来了,咱们怎么给她交代呀。”
秀姑就用嘴唇用舌头舔他的脸、舔他的手。
说到朵玛,李石柱心里又泛起感情的涟漪,像是给平静的扎陵湖里扔下一颗石子。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朵玛的照片,仔细地看,不止一遍地说:“朵玛,这毛衣太旧了,很多地方的毛线都断啦。你都有工夫给我织毛衣,也该给你自己织一件呀。”
给秀姑梳过毛,他又备了一匹马骑上,牵着秀姑向仁丹才旺的坟墓走去。
半下午时分,太阳西斜,气温比中午时分下降了一些。光辉仍然那么灿烂,视线也十分好,太阳的光辉照在仁丹才旺的坟墓上,焕发出一种光泽。仁丹才旺牺牲后,王勇刚专门请泥瓦工将坟墓重新砌了,还专门在西宁制作了一块很大的石碑,立在坟前,上面刻着红漆大字:战友仁丹才旺烈士之墓,落款是:好兄弟石瑞、王勇刚、李石柱。
离坟墓还有半里多路的时候,李石柱就下了马,一步一步向仁丹才旺走去。
他站在石碑前,站了很久很久。而后又跪下身子,从皮囊里取出一瓶白酒一沓火纸、几块手抓羊肉摆在地上。先用打火机点燃供香,风很大,打火机的火苗一次一次被吹灭,都没有点燃供香。他又站起来,到坟墓背风的一侧,把打火机用军大衣捂着,才点燃了供香。又回到石碑前,庄重地拜了三下,才插在地上。又用牙咬开酒瓶盖子,给小碗里倒了一些,洒在坟墓前,说:“才旺,我给你带了些烧酒和手抓羊肉,咱们拉会话。再过两个月朵玛就回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呀。她要是知道你不在了,会受不了的……”有几滴泪珠淌在酒碗里,也滴在刚刚复苏的草滩上。他又摁着打火机,将火纸点着,火纸冒着黄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火焰,燃烧过的灰烬很快就被风儿刮跑了。猛然,他觉得身边有动静,抬头一看,王勇刚带着五六个保镖走过来。
王勇刚也蹲下身子,从怀里取出几张百元大票,还有几张美元、港币、马克,一边朝火堆里放一边说:“才旺,我没有来得及买火纸供香,把这些钱给你烧了。才旺,你不该这么早走呀,咱们几个出生入死把事干成啦,该享受啦,你却走啦……”王勇刚说着就呜咽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流出,淌过脸颊也滴在石碑前的草滩上。
一直到火纸和各国的纸币完全燃烧了,灰烬都被风刮跑了,李石柱和王勇刚的眼泪还没有止住。
“石柱,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王勇刚盘腿坐在草滩上,递给李石柱一支烟,又替他点着,随后又取出一支烟放在自己嘴上。
几个月前,处理那批缴获的动物皮毛时,两人发生了意见分歧。李石柱认为,把这些动物皮毛浇上汽油烧掉,不要让人们养成穿兽皮的坏毛病。王勇刚却认为,死了的东西又不能复活,不管怎么说也是一笔财富,只有傻瓜才会把财富烧掉。最后还是李石柱服从了王勇刚。
“勇刚,你说,当年在可可西里测绘的那些战友,在玉树干的只剩下石书记和咱们俩啦……”李石柱说着又有了伤感。
“这金达有限公司名义上是我的,实际上是咱们这些战友共同挣下的基业。再过两个月朵玛就要回来了。我想她回来后给你们把喜事办了,我在玉树,在西宁给你盖上别墅。你们结婚后,就不要在可可西里干了。这里哪一天不是舔着刀刃子过来的,我们已经失去了才旺,你们再不能有三长两短了。我们要好好地待朵玛,要不,就对不起死去的才旺兄弟。我还准备拿出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和朵玛,你和朵玛不上班也花不完……”
“勇刚,朵玛刚毕业,她不会呆在家里不出来工作的,国家培养一个少数民族大学生也不容易。我这个人你知道,就那点文化水水,要是离开可可西里,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再说,在这里呆了十多年,也有了感情,一下子离开还真舍不得。你也不要张罗给我盖房子,也不要说给我股份,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处?”
“房子已经盖好啦,我把看房子的人都请好了,工资由公司开。股份已经划到你名下啦,你随时都可以在账上取钱花。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办,这事也只有你才能办好。”
“啥事你就只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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