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晓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8
|本章字节:12252字
第三十一章高峡悬湖
听到这里我质疑道:“不对,吴琪在笔记中写得很清楚,他为了吴氏家族的安危才出面找儒生商量共同对付晓倩,怎会明知乔龙的危害坐视不管,反而暗害试图挽救古堡的晓倩?从逻辑上说不通。况且晓倩的记述中多有含糊其辞之处,让人难以信任,一是她的真实身份,出自哪个家族,为何要窃取古蜀文明秘密,除了安排她打入古堡还有哪些手段,都语焉不详;二是乔龙与皲石的秘密,她从何得知,又如何游说整个家族甘心配合她驱使百尸千里迢迢把石头运过来……这些关键之处都不作交代,让人怎能轻易接受?”
阿诚道:“起初我跟你一样也疑窦百生,后来静下心一想,还是觉得晓倩的记述可信度更高,原因很简单,吴琪笔记是敞开式的,而且被人为涂抹过,既有文过饰非的可能,又不排除迷惑对手的安排;而晓倩是在决战前匆匆写就,专捡她认为重要的说,根本没时间修饰润色,也不可能说得面面俱到,所以要抓住关键环节,那就是八天后乔龙龙鳞将化为致命粉末,我们必须抢在之前找到皲石!”
“可吴琪为何无动于衷……”
阿诚急得直跳脚:“也许他压根不相信,也许有其他复杂因素,总之你不要在这些无关大局的细节上做文章,赶紧寻找悬湖,找出那块救命的石头!”
我困惑地摇摇头,随手接过取自晓倩胸前的玉坠。它只有指甲大小,白中泛绿,隐隐的似有水滴孕育其中,正面刻着连绵起伏的山峦,背面正中是个奇形怪状的字,不像古篆,也非甲骨文。
“好古怪的玉坠。”我说。
阿诚不以为意:“可能是晓倩家族的标记吧,古代大户人家都喜欢弄这些古古怪怪的玩意儿。”
蓝真真不知何时已站在我们身后,将玉坠放在掌心,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道:“我也相信晓倩的记述,这是目前为止唯一将百尸抬石、古堡覆灭、乔龙出世等一系列事件连结起来的最合理的解释,无论真伪,都得试一试。”
“悬湖……悬湖又在哪儿?除了地下河和宫殿前的池塘,古堡里没有任何水源。”我见他们意见一致,只得少数服从多数。
阿诚搔搔后脑勺:“这是个新问题,读完晓倩的遗书,我第一桩事就是爬到最高处寻找附近有无悬湖,可惜四周全是山丘,一滴水都看不到。”
“地底下是烈焰熔洞,水再多也被蒸发干涸了。”我趁机表达内心的不满,主要是针对蓝真真,不该无原则地站在阿诚那边。
蓝真真蹙眉沉思片刻:“晓飞说得不错,倘若没有充足的水源补给,悬湖根本维持不下去,所以它最有可能与地下河相通……小郭说过,地下河的水往高处流,或许最终流入了悬湖。”
提到郭项龙,我们不约而同转过身,他已沉沉入睡,还发出香甜的鼾声。阿诚轻笑道:“还是他快活,无忧无愁睡大觉,我们倒成了他的保镖了。”
蓝真真嗔道:“别乱讲,这一路要不是他,我们死过好几回了。”
阿诚耸耸肩:“开开玩笑而已,我是想,眼下时间宝贵,恐怕不能任由他睡下去,最多……再隔一个小时就得行动,晓飞,说说你的想法。”
我沉吟良久:“八天时间,足够我们沿着原路回头,出堡并闯过石像阵,风险远比找一块毫无线索的石头小得多。”
“不行!”阿诚和蓝真真异口同声。
蓝真真说:“古蜀文明的秘密到目前为止还没解开,怎能半途而废?再说,你能担保回去的路上遇不到狼人、骷髅魔和恶魂煞瓶,还有躲在暗处的小木屋杀手?”
阿诚接道:“何况大家在古堡转悠了这么长时间,倘若弃下大笔古玩不顾,匆匆溜出去逃命,岂非一无所获?须知乔龙鳞片灰化后将荼害几十年,以后就没机会进堡了。”
“退一步说,万一后面查不出头绪,我们留两天时间撤退也来得及……”
我捂住耳朵叫道:“够了,就按你们的意思做……真要查下去,就必须从遇见乔龙的地点进洞,穿过烈焰熔洞抵达生活区,再顺着甬道来到小郭所说的发电机组,直接跳入地下河。”
蓝真真吓了一跳:“你说过河的尽头是一堵石壁,被挟着冲过去会撞得粉身碎骨。”
“后来我反复考虑过,觉得设计者不可能辛辛苦苦把水从地下翻上来,就为了冲击那堵石壁,估计石壁侧面应该设有机关,将强大的冲击力转化过去,源源不断拥到悬湖底部。”
阿诚听了直翻眼睛,显然一时领会不了我的奇思妙想,良久蓝真真慎重地说:“万一不是呢?”
“反正只有八天,横竖是死,不如一搏。”
阿诚哈哈大笑:“晓飞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豪勇了,难得难得,不过这件事真得好好想一想。”
“我赞成晓飞的意见。”郭项龙突然醒来,开口道。
阿诚喔了一声:“工程方面你是行家,说说你的道理。”
郭项龙慢慢抬起身体,摸摸身上的绷带道:“跟晓飞一样,我也仔细琢磨过水往高处流的原理和动机,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水的回流问题。钱塘江大潮每年都死人,很多人并非死于迎面扑来的浪涛,而是被回卷的潮流卷走,地下河也是如此,水流撞到石壁上之后会产生相当强劲的回卷力,这股力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后一波浪涛,因此理论上讲,石壁前一百米的水势应该和海边差不多,一浪急,一浪缓,可实际上并非如此,过了发电机组水流简直势不可挡,根本没有缓冲力,可见晓飞的猜测不错,其冲击力都被转化到了悬湖底部。”
屋子里一片寂静。
阿诚道:“真真,你以为呢?”
蓝真真认真思忖一番,道:“值得一试。”
阿诚在我们三个脸上扫了一圈,踱到那口装满玉器的箱子前,摸摸这个,看看那个,长长叹道:“我多么多么想把它们都带回去啊……坦率地说,此刻我特别怕死,特别不愿意冒险,因为我好不容易拥有了它们,转眼间又要分别,心中没底啊……”
我们忍不住放声大笑,一连串失败的阴霾在笑声中一扫而空。稍做休整,蓝真真又替郭项龙换了次药,大家商量一番应付乔龙的对策,重新上路。此时天色已晚,乔龙并没有出现,一帆风顺地翻过石墙,攀上峭壁进入长长的甬道。经过烈焰熔洞时发现原先还算平坦的熔洞中央凹陷出一个大坑,坑口直径约三米,边缘平滑而整齐,像是有人用刀修凿过似的。
石坑便是乔龙孕育并蜕变而出的老窝吗?我们不由加快脚步,生怕它冷不防从里面蹿出来。出了甬道来到生活区,听我们三人交替讲述了那个古怪的迥梦,阿诚若有所思,闷头走了好一阵陡地停住,深沉地说:
“晓倩没有死,她的魂魄还飘荡在古堡上空。”
蓝真真脸色发白:“喂,你不会是说晓倩托梦给我们,要和晓飞洞房花烛夜吧?”
我被说得毛骨悚然,干咳一声道:“不可胡说。”
“1981年,美国生物学家哈里弗在实验室里成功拍下灵魂的影像;1984年,英国物理学家吉布特朗利用核电与光浮技术捕获到坟墓上空的两个影子,这些都从科学角度证明了灵魂的存在,”阿诚说,“而古今中外大量的神话传说中,都认为人的精神与肉体可以分离,像灵魂出窍、神明附体,都是这个基础上的升级版……”
蓝真真打断他的话:“每个人死了灵魂都飘在空中,试想几千年人类发展史,天上有多少灵魂?恐怕它们要为争地盘大打出手了。”
阿诚不慌不忙道:“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哪些人的灵魂可以保留下来?根据盗墓经验,魂魄、僵尸的形成,往往是意志坚定、不容易为人左右、临死前还有心事未了的人,对未来强烈渴求的愿望与决心使得魂魄凝聚成团,不会随风而散,故而得以保全。”
向来不喜欢参与讨论的郭项龙也凑过来:“照你这样说,晓倩一个劲地把晓飞往床上引,也是生前极度渴望的事?”
阿诚一愣,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我气怒之极踹了他一脚,蓝真真则羞红了脸假装没听见。笑了一阵,阿诚正色道:“实际上你们忽略了其中一句话,她说晓飞是第一个读懂她的悲伤和冤屈的人,所以此举有报答之意,要不是真真和小郭拼命阻拦,说不定好事就成了。”
蓝真真扑哧一笑:“看来我倒做了桩坏事。”
郭项龙却说:“据说阴交大伐人体,很多人因此卧床不起,一命呜呼。”
我猛拍双掌:“注意了,出口就在前面,准备跳河!”
大家均神情一紧,束紧腰间绳索——这是郭项龙运用特殊手法打的活扣,其巧妙之处在于,正常情况下可用于相互之间救援联系,但拉力超过一定水平,活扣就会自动解开。也就是说,紧急情况下为了保存实力,只有放弃危难中的同伴。蓝真真对这种思路大加鞭挞,认为缺乏人性温情和集体主义精神,郭项龙也不辩解,干净利索地为她系上活扣。
站到洞口,清冷的山谷风扑面而来,大家齐齐打了个寒噤,郭项龙双臂舒展第一个跳下,蓝真真紧随其后,最后是我和阿诚。落到水里后阿诚和蓝真真未体验过如此湍急的水流,猝不及防间被冲出十多米,幸好有绳索相连,将他们身形稳住。
河面上依稀传来郭项龙的声音:“反向凫游,控制好平衡……阿诚、晓飞拉紧点,我要冲过去了!”
汹涌澎湃的波涛中郭项龙扑向石壁,我憋着气瞪大眼睛,只见他即将撞着的刹那急速转身,打了个旋儿消失在腾起的浪花中。
“郭……”
我刚喊出一个字,身不由己被裹挟着向石壁冲过去,耳边听到蓝真真似乎叫了一声,眼前便出现黑压压的岩石,正当我绷起双腿准备前蹬,蓦地身体左侧有股强大无匹的吸力将我一卷,随即身体完全失控,被卷入漏斗形的深渊中。
黑暗、四面八方的压力、无边无际的水……
我一点一点地数着数字,尽可能保持清醒。论水下憋气功夫,我和阿诚都没问题,郭项龙身为特种兵,肯定也经过残酷的训练,唯一担心的是蓝真真,她可能耐不住如此漫长的时间,不过,倘若再拖下去我也吃不消了。
正胡思乱想,旋转的水流陡地一缓,身体慢慢向上浮,大约上升了二十多米,“呼啦”浮出水面,我长长吐了口气,惬意地欣赏着满天繁星,还有皎洁晶莹的月亮,一切是那么美好。
“真真,真真,你在哪里?”几米外传来阿诚的声音,我游过去与他会合,两人朝东游了六七十米还没有看到湖岸,不觉犯起了嘀咕,弄不清悬湖到底有多大,于是齐声喊道:“郭项龙!”
远处隐隐响起回音:“我在西岸!”
妈的,搞错方向了。我和阿诚奋力往回游,游了近两百米才看到黑影幢幢的湖岸线,郭项龙独自跪在岸边礁石上,单臂挥舞个不停。
“真真呢,看到她没有?”
两人水淋淋上了岸就忙着问,然后双双“啊”了一声:蓝真真正仰面躺在郭项龙身边,面无人色,似乎已停止呼吸。郭项龙单手压在她胸口不停地上下挤压,将呛的水从口中、鼻中压出来,过了会儿听听脉搏道:
“谁帮她做人工呼吸?”
我和阿诚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迈出这一步。
“不会是吗?我来。”郭项龙挽起袖子,深吸一口气,嘴唇印在蓝真真嘴唇上。
我和阿诚又对视一眼,眼中说不出的懊丧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