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生巅峰(14)

作者: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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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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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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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926字

【经典格言】


“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望以讲求将略为第一义,点名看操等粗浅之事必躬亲之,练胆料敌等精微之事必苦思之。


观人以有操守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主


(1860年8月24日与曾国荃、曾国葆书)


【家书】


沅、季弟左右:


初七日接沅弟初三日信、季弟初二日信,旋又接沅弟初四日信,所应复者条列如左:


辅卿而外,又荐意卿、柳南二人,甚好!柳南之笃慎,余深知之,惠卿亮亦不凡。余告筱荃观人之法,以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主,又嘱其求润帅、左、郭及沅荐人,以后两弟如有所见,随时推荐,将其人长处短处一一告知阿兄,或告筱荃,尤以习劳苦为办事之本。引用一班能耐劳苦之正人,日久自有大效,无以不敢冒奏四字塞责。


季弟言出色之人,断非有心所能做得,此语确不可易。名位大小,万般由命不由人,特父兄之教家、将帅之训士不能如此立言耳。季弟天分绝高,见道甚早,可喜可爱!然办理营中小事,教圳弁勇,仍宜以勤字做主,不宜以命字谕众。


润帅先几陈奏以释群疑之说,亦有函来余处矣。昨奉六月廿四日谕旨,实授两江总督兼授钦差大臣。恩眷方渥1,尽可不必陈明。所虑考,苏、常、淮、扬无一支劲兵前往。位高非福,恐徒为物议之张本耳。


余好出汗,沅弟亦好出汗,似不宜过劳,宜常服蜜芪。京茸已到,日内专人送去。


咸丰十年七月初八日


【注释】


1恩誊方渥:指皇上的恩典如此优厚,隆重。


【译文】


沅弟、季弟左右:


初七接到沅弟初三的来信和季弟初二的来信。接着又接到沅弟初四的来信。应答复之事,回答如下:


除了辅卿以外,又推荐意卿、柳南两位,很好!柳南的诚笃谨慎,我很了解。意卿看来也不同凡响。我告诉筱荃观察人的方法,主要是有爱憎分明操有原则而没有官气,办事有条件有理而不是口出狂言。又嘱咐他求润帅、左、郭以及沅弟荐人,以后两位弟弟如果有所发现,随时推荐,把推荐人的长处短处一五一十告诉兄长,或者告诉筱荃,尤其是习惯于劳苦为办事的根本。引用一班能吃苦耐劳的正人君子,日子久了自然可以看见大的效应,不要以“不敢冒奏”四个字为借口来搪塞。


季弟说出色的人,绝不是有心就能做得出来的,这话是至理不可更改。名位的大小,万般都是由于天命不由人定的。只是父兄的教育家庭,将帅的训导士兵,不能这么说罢了。季弟天分很高,见道很早,可喜可爱!然而办理军营中小事,教训士兵,仍然以劝导为主,不适宜以命令口吻来训谕大家。


润帅先前几次陈奏,以释大家疑团的说法,也有信到我这里。昨天奉到六月廿四日的谕旨,实授我为两江总督兼授钦差大臣。皇上的恩典如此隆重,如此受到信任,尽可以不必陈明。现在所忧虑的是,苏、常、淮、扬没有一支强有力的部队可以前往。地位高了不是件好事,恐怕白白作为人为议论批评的材料。


我爱出汗,弟弟也爱出汗,似乎不适宜过于劳累,应常服一些蜜芪等补药。京中的鹿茸已到,近日派专人送去。


咸丰十年七月初八日(1860年8月24日)


【精华点评】


《清史稿·曾国藩传》记载:“国藩为人威重,美须髯,目三角有棱,每对客,注视移时不语,见者悚然。退则记其优劣,无或爽者。”这段话是说,陌生人只要被曾国藩的三角眼静静地望一会儿,其才情品性就会被曾国藩看得一清二楚。曾国藩作为清代的中兴名臣,对用人之道极为重视。他善用人,源于善知人,在知人方面更是眼光锐利,经验丰富。曾国藩不仅留心察人,还将其相人经验总结成口诀,其中总结“贵相”和“富相”的口诀是:端庄厚重是贵相,谦卑涵容是贵相;事有归着是富相,心存济物是富相。总结“邪正”“真假”“功名”“主意”“条理”等的口诀是: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


【经典格言】


余告筱荃观人之法,以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主。


引用一班能耐劳苦之正人,日久自有大效,无以不敢冒奏四字塞责。


行军最忌有赫赫之名


(1862年11月24日与九弟曾国荃书)


【家书】


沅弟左右:


排递一缄,知守局平安如常,至以为慰。大官圩等处之粮多为我军所焚,则金陵援贼之粮必难久支,城贼之粮多寡,则不敢必耳,计忠、侍引退之期必不甚远。


吾前有信嘱弟以追为退,改由东坝进兵,先剿溧阳1,以至宜兴。先占太湖之西岸,水师亦由东坝进兵,俾李朝斌先在太湖西岸立住脚跟,则战船处处可到,而环湖之十四府州县处处震动,贼则防不胜防,我则后路极稳。较之株守金陵者,有死活之分,有险易之别,但无赫赫之名耳。


凡行军最忌有赫赫之名,为天下所指目,为贼匪所必争。莫若从贼所不经意之处下手,既得之后,贼乃知其为要隘,起而争之,则我占先着矣。余今欲弃金陵而改攻东坝,贼所经意之要隘也。若占长兴、宜兴、太湖西岸,则贼所不经意之要隘也。愿弟早定大计,趁势图之,莫为浮言所惑,谓金陵指日可下,株守不动,贪赫赫之名,而昧于死活之势。至嘱至嘱。


如弟之志必欲围攻金陵,亦不妨掀动一番,且去破东坝,剿溧阳,取宜兴,占住太湖西岸,然后折回再围金陵,亦不过数月间事,未为晚也。


吾兄弟誓拼命报国,然须常存避名之念,总从冷淡处着笔,积劳而使人不知其劳,则善矣。


同治元年十月初三日


【注释】


1溧阳:位于江苏省南部,地处长江三角洲。


【译文】


沅弟左右:


从排筏递送来的这封信中,得知金陵守局平安如常,心中很是欣慰。敌军大官圩等处的粮草多被我军焚毁,那么敌军金陵援军的粮草势必难以长久支持下去,城中敌军的粮草多还是少,我不敢肯定。估计敌援军的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贤)两部撤退的日期应该是为期不远了。


在前一次的信中,我就已经嘱咐弟弟要以追为退,改从东坝进军,先行围剿溧阳,灭溧阳之敌后,再往宜兴方向行进,以占领太湖西岸,水师也由东坝进军。若使李朝斌先在大湖西岸站住脚跟,那么我军的战船处处可到,而环绕着太湖的十四个府州县也会处处震动,敌军对我们防不胜防,我军的后路就很稳固了。这一战略,比起在金陵守株待兔,形势有死活之分、险易之别,只不过是没有显赫的名声罢了。


行军打仗之时,最忌讳有赫赫之威名在外,为天下人所瞩目,为敌人小心防范。与其贪图虚名,还不如从敌人不注意的地方下手,待得势之后,敌人才悟出要害在何处,这时再奋起争夺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们已抢先一步下手,占了先机。若现在放弃金陵,改攻东坝,正是敌人注意的要害之处;占领长兴、宜兴、太湖西岸,恰为敌人不注意的要害之处。希望弟弟早日下定决心,制定出统领大局的谋略,以便趁势攻占。千万不可被浮躁的传言所迷惑,说什么金陵指日便可攻下,为贪求赫赫大名,就死守此地不动,而不明了死活之势。至嘱至嘱。


如果贤弟的意愿一定要想围攻金陵,也不妨先就势掀动一番,先去破东坝,剿溧阳,取宜兴,占住太湖西岸,然后挥军折回再围攻金陵,这也不过是几个月内的事情,不会影响围攻金陵的大计。


我们兄弟立誓拼命报国,但也须常存避开大名声的念头,做事总要从冷淡的地方下手,积功劳而又使人不知我们的功劳,那就最好不过了。


同治元年十月初三日(1862年11月24日)


【精华点评】


在作战指导方面,曾国藩以总揽全局、审势审力为制定战略的出发点。认为制定战略方针,“宜从大处分清界限,不宜从小处剖晰微茫”;要“审势”,对地势、敌势详查清楚;要“审力”,弄清敌我双方兵力兵器的对比;要倾听各种意见,择善而从。基于上述原则,他用来对付善于防守的太平军的战略方针是:争上游,争要地,节节进击;先扫清外围,最后夺取金陵。他所制定的镇压善于流动作战的捻军的战略方针也体现了“以静制动”、争取战场主动权的思想。


【经典格言】


凡行军最忌有赫赫之名,为天下所指目,为贼匪所必争。


行军要刻刻存爱民之心


(1860年8月28日与曾国荃、曾国葆书)


【家书】


沅、季弟左右:


十二早接弟贺信,系初七早所发,嫌到此太迟也。


兄膺此巨任,深以为俱!若如陆阿二公之前辙1,则诒我父母羞辱,即兄弟子侄亦将为人民侮,祸福倚伏之几,竟不知何者为可喜也。


默观近日之吏治、人心及各省之督抚将帅,天下似无戡定之理,吾惟以一勤字报吾君,以爱民二字报吾亲。才识平常,断难立功,但守一勤字,终日劳苦,以少分宵旰2之忧,行军本扰民之事,但刻刻存爱民之心,不使先人之积累,自我一人耗尽。此兄之所自矢者,不知两弟以为然否?愿我两弟亦常常存此念也。


沅弟“多置好官,遴将将才”二语,极为扼要,然好人实难多得,弟为留心采访,凡有一长一技者,兄断不敢轻视。


谢恩折今日拜发。宁国日内无信,闻池州杨七麻子将往攻宁,可危之至!


咸丰十年七月十二日


【注释】


1前辙:旧路,老路。


2宵旰:指皇上。


【译文】


沅弟、季弟左右;


十二日早上接到弟弟的贺信,是初七早上发出的,我觉得到达得太迟了。


我肩负如此重任,深深地感到恐惧!假设又走像陆、阿二公的老路,那会给父母带来羞辱,就是兄弟子侄也将受到别人的侮辱。祸福相互转化,竟然不明白什么是值得可喜的事。


暗暗观察这些官员管理之道、人心的动向,以及各省的督抚、将帅的所作所为,天下似乎并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道理。我唯一的点子,是以一个“勤”字报答皇上,以“爱民”二字报答父母。自己才能见识都平常,绝难立功,但守一个“勤”字,终日劳苦,以减少时常日夜操心的忧虑。行军本来是骚扰百姓的事,但时刻存一种爱民的心,不让祖先积累的德行,从我一人手中消耗殆尽。这是兄长自己的决心,不知两位弟弟以为对不?愿弟弟也有这种想法。


沅弟“多置好官,遴选将才”两句话,极为扼要。然而好人难以多得,弟弟们也代为留心查访,凡有一技之长的,我绝不敢轻视。


谢恩的折子今天拜发了。宁国近日内没有消息,听说池州杨七麻子将会进攻宁国,情势很是危险!


咸丰十年七月十二日(1860年8月28日)


【精华点评】


曾国藩极力宣扬“仁”,始终强调“教之爱民,爱民必先保护闾阎,仁也”,即是在爱民的基础上要以保护普通百姓为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仁民爱物”思想是曾国藩对儒家民本政治思想的一种传承与扬播。作为湘军的统领,为了提高其战斗力与凝聚力,曾国藩非常重视“爱民”的思想政治工作。曾国藩积极宣扬官兵亲如一家,“爱兵如子”。他在训令部属的批札中说过:我们带兵,要如父兄带子弟一般,千万不可使他们“因扰民而坏品行,因嫖赌洋烟而坏身体”,而要使他们“个个学好,人人成材”,这样的话,“兵勇感恩,兵勇之父母妻子亦感恩矣”。


【经典格言】


惟以一勤字报吾君,以爱民二字报吾亲。才识平常,断难立功,但守一勤字,终日劳苦,以少分宵旰之忧。行军本扰民之事,但刻刻存爱民之心,不使先人之积累自我一人耗尽。此兄之所自矢者,不知两弟以为然否?愿我两弟亦常常存此念也。


大者得正,而小者包荒


(1860年9月26日与曾国荃、曾国葆书)


【家书】


沅、季两弟左右:


十一日接沅弟初六日信,是夕又接两弟初八日信,知有作一届公公之喜。初七家信尚未到也。应复事,例列如左:


(一)进驻徽州,待胜仗后再看,此说甚是。目下池州之贼思犯东、建,普营之事均未妥叶,余在祁门不宜轻动,已派次青赴徽接印矣。


(二)僧邸之败,沅弟去年在抚州之言皆验,实有当验之理也。余处高位,蹈危机,观陆、何与僧覆辙相寻,弥深悚惧,将有何道可以免于大戾?弟细思之而详告我。吾恐诒先人羞,非仅为一身计。


(三)癸冬屏绝颇严,弟可放心。周之翰不甚密迩,或三四日一见。若再疏,则不能安其居矣。吴退庵事,断不能返汗,且待到后再看。文士之自命过高,立论过亢,几成通病。吾所批其硬在嘴、其劲在笔,此也。然天分高者,亦可引之一变而至道。如罗山、璞山、希庵皆极高亢后乃渐归平实。即余昔年亦失之高亢,近日稍就平安。周之翰、吴退庵,其弊亦在高亢,然品行究不卑污。如此次南坡禀中胡镛、彭汝琮等,则更有难言者。余虽不愿,而不能不给札,以此衡之,亦未宜待彼太宽而待此太褊也。大抵天下无完全无间之人才,亦无完全无隙之交情。大者得正,而小者包荒1,斯可耳。


(四)浙江之贼已退,一至平望,一至石门,当不足虑,余得专心治皖南之事。春霆尚未到,殊可怪也。


咸丰十年八月十二日


【注释】


1包荒:包涵、宽容。


【译文】


沅、季两弟左右:


十一日收到沅弟初六寄来的信,当天傍晚又收到两个弟弟初八的来信,知道有了当爷爷的喜事。初七的家信还没有收到。应答复的事项,列举如下:


(一)进驻徽州之事,要等到打了胜仗再看情况,此说很有道理。眼下池州敌军想进犯东、建等地方。普营的事还未办妥当,我在祁门不便轻举妄动,已派次青赴徽州接管印信去了。


(二)僧王的战败,证明沅弟去年在抚州的预言都得到了应验,可见沅弟的见解确实很有道理。我身处高位,处于危机,看到陆、何与僧相继战败,越发恐惧。有什么办法能够免于大难呢?请弟弟仔细思考后,详细告诉我。我担心使先人蒙羞,并非只为自己一人的声誉。


(三)我已严格摒绝癸冬,弟可以放心。对周之翰也不亲密,不过三四天见他一次,如再疏远,就不能使他安心了。吴退庵的事情,决不能让他返回汉口,等到以后再说。文士自命清高,言论过傲,几乎是通病。我批评他口气太强硬、言辞太刚劲,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天分高的人,也可能引导他们变为至道之人。如罗山、璞山、希庵都是极其高傲,后来才渐渐归于平实。就是我在过去也失之过傲,近来才稍微踏实。周之翰、吴退庵的毛病也在于过傲,但他们的品行决不卑污。如这次南坡信中说的胡镛、彭汝琮等人,就更不好说了。我虽然不愿意,但不能不下公文,以此来作平衡,也不能厚此而薄彼啊。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人才,也完全没有没矛盾的友情。只要在大的方面能够做到正直、小的毛病可以包涵,也就差不多了。


(四)浙江的敌军已退,一部分去了平望,一部分去了石门,应不足为虑了。我得以专心治理皖南的事务。春霆还没有到来,感觉特别奇怪。


咸丰十年八月十二日(1860年9月26日)


【精华点评】


郭嵩焘“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人才,也完全没有没矛盾的友情。曾国藩识用人才,能够知人善任,便是秉着“只要在大的方面能够做到正直、小的毛病可以包涵,也就差不多了”的原则。如此,各处军官跟随曾国藩名下者不下两百人,幕府中有一百多人,幕府外更有大批候补官员,这些人大都是有才之士,法律、算学、天文、机器等专家无不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