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佳的陪同下，我参观了这所新建的大学。比起我那所破旧的大学，这绝对是一个好学校。高佳很自豪，她觉得这所大学让她很有面子。最让我击节赞叹的是，在每座楼的拐角处，都悬挂着一个铁箱子，上面写着，关爱妇女，预防爱滋病。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动售套机。高佳说，自从她来到这所大学，这些盒子就悬挂在这里了。我说，这真是一所好大学，为学生们想得真周到。高佳说，这些盒子彻底解决了学生们买套难的问题。我很好奇，拍了拍铁盒，说，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套？高佳说，当然有，不信，你扔进一个一元的硬币试试。正好我兜里有一个硬币，塞了进去，果然吧嗒一声，一个精美的套子应声而落。

高佳又把我领到了一家巨大的超市里。她说，前段时间我给你寄去的手套和袜子，就是在这里买的。我说，那盒套呢？她说，那是在市区的药店买的，是不是很有创意？我说，到现在我还一个都没用。

在高佳的宿舍用的几个套子，都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她知道我要来，早就买好了套子等着我。她总是想得无比周到。

高佳说，你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袜子？我说，一直都舍不得穿。高佳说，你怎么不戴我给你买的手套？我说，一直都舍不得戴。她说，不要这么节俭，咱们还有。

我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西边的天空有一个巨大的太阳，马上就要落下去了。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北京呆了一天的时间。不知道现在吴颖正在做什么，如果她往我家打电话，知道我已经走了，会想些什么。

高佳专心地欣赏美丽的夕阳，对我的走神没有在意。她说，你作一首诗吧。我说，我不会作诗。她说，你看这太阳多美，你马上赞美一下。我说，它已经很美了，不需要我的赞美。她说，你总是不配合我的想法。

分手的事情不能再说。我知道，高佳是不愿意和我分手的。只要我一提这件事，她肯定会要求和我***。我总是不好意思拒绝她。如果你拒绝一个女孩和你***的要求，那多伤人家的面子。况且高佳是一个很要面子的姑娘。

张快，你还记得吗？在上高中的时候，每天晚上下了课，你都要把我拉到操场上，亲我，摸我，那时你的***特别强烈，压都压不住。

高佳，对于从前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咱们那时是那样吗？高中学习多紧张啊，哪里有去操场偷情的时间？

你总是对做过的事情不承认，每次去操场，都是你拉着我，我说不去，你不同意，硬把我往操场拉，把我的手都弄疼了，那时的你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可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你想做什么，从来不征求我的意见，径直去做，让我毫无防备，每次都大叫出来。

我却记得不是这样的，当时我是以绅士风度把你征服的，每次在操场解开你的衣服，我都事先问你冷不冷，如果你说冷，我就放弃，从来没有提出过无理的要求。

你完全是在胡说，你严重地扭曲了事实，你把一个和强奸犯一样的男人说成一个绅士，难道不脸红吗，亏你说得出口。

我对你所使用的强奸这个词表示强烈的抗议，当时我怎么会是强奸呢，顶多是诱奸而已。

不管是强奸还是诱奸，反正我被你糟蹋了。

你要搞清楚，你跟我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了。咱们第一次***的时候，你不是第一次，而我是第一次，所有说，是你欠我比较多。

难道第一次真的那么重要吗？话又说回来，事先我告诉过你，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时你大方地说你不在乎，你非要把你的第一次献给我，弄得我一点办法没有。

多次的经验告诉我，我们又要吵起来了。每谈到这个问题，我们都要不可避免地吵起来。这个问题仿佛就是我们的死穴，点中它，我们就会发疯。

为了保持友好的气氛，我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太阳完成了降落的过程，月亮出来了，天上还漂浮着一些浮云。如果不是天气冷，我们恐怕会陶醉在这浪漫的景色下。我站起来说，走吧，冷了。她也站起来，把手伸给我。我握着高佳的手，打了一个冷战。她的小手冰凉。我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她说，这是因为没人疼。我抱住了她，企图把她暖过来。

走到高佳的宿舍楼底下，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哦——这恍然大悟的叫声把高佳吓了一跳。她主要是担心我惊动看宿舍楼的阿姨。我拍着脑袋说，刚才我还想着买包烟呢，怎么就忘了呢，瞧我这记性！我把她推进楼道，说，你先回宿舍，我买包烟就回来。

我开始向商店的方向飞奔。参观学校的时候，我已经记住了商店的位置。转过楼角，再向前奔跑一百米，就是商店。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我要来的香烟。即使没有，也没关系。我的目的不是买烟，而是打电话。我要给吴颖打一个电话。

在商店深处，坐着一个安详的老太太。我跑到她跟前，用焦急的语气告诉她，我要打一个电话。她说，你要打长途还是市话？我说，长途。她指着放在窗台上的一排电话说，用2号话机。我冲向2号话机，拨通了吴颖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吴颖的妈妈，她问你是谁。我说我是吴颖的同学，能让她接电话吗？她说，你等一下。我听见啪嗒一声，这是她放下电话的声音，然后隐约听见了她的喊声，吴颖，你同学的电话，一个男同学！几秒钟过后，传来一阵响亮的脚步声，这是吴颖冲过来的声音。

喂，是张快吗？

吴颖，我是张快，你还好吗？

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好几天没来电话？我往你家打电话，你妈说你已经回学校了，我去学校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你现在在哪里？难道是在北京吗？

你说对了，我现在就在北京。我是来和高佳商量分手的事情的。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

不算顺利，不过我有信心，明天或者后天，我就能回承德了。

我希望你能圆满地回来，也希望你们能愉快地分手，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千万不要提我们的事情，那样她会恨你的，让一个女人恨你，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谢谢你的提醒，我在分手这件事情上缺乏经验，不过很快就会熟练的。

说什么呢，我可不希望你在这样的事情上变得熟练，以后你要想在我身上积累分手的经验，我就杀了你。

你别这么暴力好不好，迟早有一天你会厌倦打打杀杀的生活，想去过平常人的生活。哎，如果高佳因为我要分手而要杀我，我该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怎么办的问题，而是我该怎么办的问题，不过我也好办，再找一个新的男朋友就行了。

你那样做可不行，我死之后，变成厉鬼，一定会去找你的，搞得你一生不得安宁。如果你为我守侯终生，我就不那么做了，还要为你立一个牌坊。

得了吧，我新找的男朋友不是道士就是和尚，他们都是驱鬼大师，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吴颖说起话来也充满了想象。我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她也在那边哈哈大笑起来。又说了一会不着调的话，我们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她最后用快乐的声音说，祝你们分手快乐。

吴颖的鼓励更加坚定了我跟高佳分手的决心。我踌躇满志地走出了商店，心里想着怎么再次对高佳提出这个要求。我调动全身所有的脑细胞来思考这个问题，决心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一个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响起，打乱了我的思绪。同学，你电话费还没给呢！此刻我的思绪全被分手的问题占据了，听不懂老太太在说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下我明白了，赶紧掏钱。我还没有把钱掏出来，却发现有一只手拿着钱送到了老太太面前。

这是高佳的手，只有她的手在掏钱的时候才会那么利索。她正在得意地看着我。她的这种表情让我紧张起来的心有所松懈。我说，高佳，你太客气了，我刚把钱掏出来。她说，咱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然后我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怎么过来了？高佳的回答没有任何忌讳，她大方地说，我是来跟踪你的。

我不知道高佳是否听到了刚才我和吴颖的谈话。就目前的事态来看，我可以肯定她没有听到。如果她已经听到，那么她应该用那只掏钱的手扇我的脸。她又调皮地说，我怕你迷路，所以就跟过来了，对了，你刚才跟谁打电话？我说，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怪不得你笑得那么开心。

高佳又问我刚才买的烟在哪里。我说忘记买了。她说你光顾打电话了，买烟只是你来打电话的一个借口。我想解释一下。她又抢白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没有买烟，是件好事。我说，对，我正打算把烟戒掉。

我们又悄悄溜进了宿舍，关上门，高佳抱住了我。我以为她又要亲热，连忙表示配合。她的小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越来越用力。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难道是高佳从网上学到的最新的调情方法吗？我难受地配合着她，呼吸却越来越艰难。她力气很大，把我按到了床上。她整个身体的力量都灌注到手上。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暴力的方式，而且她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受虐狂。我试图把她推开，让自己的脖子获得解放。

高佳的眼睛睁得很大，表情也很痛苦，好像现在挨掐的人不是我，而是她。我推她，却更加用力，表情也更加痛苦。一颗眼泪掉了下来，打在我的脸上。她哭了，第二颗正马不停蹄地赶来。泪如雨下。我的脸被她的眼泪打湿了。我需要一条毛巾。高佳一哭，手上的力气就小了。她的手终于松懈下来。我轻轻地推开她，大口地喘气。我说，你这个方法根本不对，没有人像你这么调情。我拉过一条毛巾，擦干脸上的泪水。我错误地认为，这些眼泪出自我的眼睛。我说，你看，你都把我掐哭了。我走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要认不来。眼前这个人还是我吗？脸色苍白，胡子茂盛，表情沮丧。我用手指在镜子上打了一个叉。

高佳背对着我，好像在收拾东西。我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是还在继续哭。我最怕女孩子哭了，那会让我手足无措。我只能对她们的哭视而不见，甚至王顾左右而言他。我从背后抱住了她，亲她的脖子。表示一下亲热吧，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她的脖子有点咸。我亲她的脸，味道也是咸的。我说，你摸盐了吗？她不回答我。我的脸和她的脸拉开了距离，才看清楚，原来她还在哭。她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甚至还流到了脖子上。我连忙拉过一条毛巾，轻轻擦她的脸和脖子。刚擦干，她的脸又被眼泪淋湿了。我只好又擦了一遍，但仍然无法阻止她的脸变湿。我发现，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源头抓起。我决定就从她的眼睛入手。在她的眼泪刚流出来的时候，我的毛巾赶到了，把这颗硕大的泪珠吸收得干干净净。这个方法果然有效，她的脸再也没有变湿。

高佳在收拾我的东西。她手脚麻利，转眼就收拾好了。我说，今天我不走，明天再走。她仿佛没听见我的话，把书包挎到我身上，拉住我手，领着我，把我领出宿舍。我们走在漫长的楼道里，谁也不说话。我的呼吸像脚步一样沉重，心砰砰直跳。不知为什么，我有些紧张。我的手一直被高佳掌握着，被她带到了楼下。我希望她能停下来，跟我说句话。但她什么也不说。她好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现在只会哭泣，只会行走。

高佳，咱们这是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