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小川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37
|本章字节:7942字
女英受***,出宫大哭,骂李煜。如果女英配合了赵光义,那么她既不会大哭也不会痛骂。她受尽***,却未做亏心事,所以才理直气壮地哭骂。这哭骂透露出她永远不会对人讲的遭强暴的消息,李煜立刻就听明白了。恩爱夫妻原本默契。李煜痛苦而又略感欣慰:事情并不比他想象的更糟糕。女英入宫多日,他是忍不住要去想象的:那些个不堪人目的***画面。女英的情状给了他某种安慰:妻子刚烈,未曾伺候那个恶魔。
他不会想那些宫中的细节。女英也竭力忘掉遭强暴。
然而没过多久,女英又被挟进宋宫……
三月中旬的这一天,女英下午回礼贤院,深夜还在流泪。
她被抓到宋宫,过了三天两夜。
她回到李灯身边,哭骂丈夫无能。丈夫无语,她归于无泪。
她用梅花雪水洗澡,沉香木桶中垂首搓洗、浸泡,一再换水。二月,她曾疯狂积横梅花树下的雪水,用十几个大缸埋于地下。她有预感,宋宫那个男人将对她再三施暴。当时,李煜在小院的拐角处无言望她。她倏然惊觉回头时,已不见李煜颀长的身影……
仲春之夜夫妻同床。女英一直背朝李灯。
李煜轻抚她微颤的肩膀。手指诉说着。
沉默中的倾诉……
夜浓。情稠。
李煜嗅她浓密的长发,吻她浴后红润的肌肤。
小周后肤如凝脂……凝脂是冲着李煜的,它的滑腻、温润,从削肩直抵圆圆的小腿。臀峰与乳峰不消细说,爱抚的手指刚柔并济。她受用不尽。这一年又一年,爱抚的手勾勒出她浑身的曲线。她是循序渐进的,玉润珠圆非一朝一夕之功。她和她的檀郎互相开发。情爱培育了欲望。情爱根深叶茂,欲望硕果累累。情,欲,紧紧缠绕。唯有李煜才能开启她的羞涩,摇动她的芳心;唯有李煜才能使她一丝不挂。那个穿龙袍的野兽仆她时,她自动变成了一具尸体,肤色乌青,面如冰雕。
所有这些创伤,她不会诉诸言辞……
而李煜抚摸着她的手指告诉她:她没有任何创伤。
她听到了,可她还是抖。
李煜贴紧她,双臂环绕她。
唉,他也只能这么护着她。他的力量原本叫做温柔。他能细腻进入她的芳心,似乎就决定了:他不能保卫她的芳容。
命运就是这样。命运越来越“显形”了。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拢。
女英颤动着命运的微波。她也努力不抖,却拿自己的身子没办法。锦衾山枕也颤抖。它们都是有情物哪,伴随着她的喜悦与悲哀,陪她做过多少好梦!她还像个孩子。贵族少女人皇宫,由着性子爱檀郎,几千个曰日夜夜啊。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柔仪殿,绮霞阁,百尺楼,秦淮河,钟山深处红罗亭,晨昏连着晨昏,情波盖着情波。她舞蹈,她歌唱,“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她是走路也要旋转的,她是梦里也要欢笑的。偶有烦恼,转眼便消……可是命运突然向她翻出了底牌。她才二十八岁。如花芳龄,却一下子走到了悬崖边上,她瞅着万丈深渊。
赵光义在寝宫里扑她时,她的脑子里闪现了这黑糊糊的、阴森恐怖的深渊。她不惧兽性男人的扑咬,何况,她也能咬!她对赵光义的恐惧是有时间性的,是有界限的。她被扒光了衣裳,她裸露了全身,裸体却像尸体。裸体甚至先于她的意念迅速变成了尸体。换言之,她变成了一尊光滑而坚硬冰冷的玉雕。赵光义什么事也干不成。他那男人的东西***她的身体算个啥呢?她不能被强奸,因为她在野兽跟前不复是个女人。她甚至连男人都不是。她变。柔媚女儿身,眨眼成钢铁。赵光义令手下控制了她的指甲,却忌惮她的牙齿,欲火燎身的男人,攻得猛也撒得快。这个叫做皇帝的家伙酷似演技拙劣的小丑。粗皮蛮肉大黄牙,刀伤症痕横七竖八。龙颜龙体,原来是此等货色。活脱脱一只癞皮狗。她几乎启杏唇开玉齿仰天大笑了。然而她一眼瞥见了那命运的底牌。
底牌指向深渊……
赵光义恼怒而狡黯的小眼睛转动着深渊。
当时女英瞬间一念:这气急败坏的丑男人不会罢休的。
丑男人动粗前,还怂恿花蕊夫人来劝她,说是女人自古卑贱,以色事人而已,何苦执着旧情、跟自己的青春享受过不去。女英沉默。花蕊夫人越说越起劲,居然伸手拉她入寝宫。女英大怒,反手给她一记耳光,欲抓她时,丑男人却从帘帷后冲出来。花蕊夫人作悍妇吼,吼来几名宫女内侍,机光她的衣裳,控制她的手脚,举起她的裸体,移向卸衣解带的赵光义……
仲春这一次打斗,比之初春那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女英饱受***。赵光义的“最后一扑”使尽招数。他终于绝望了,气咻咻对花蕊夫人嚷:你才是天下第一美女!朕说了算!女英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出宋宫,回“家”哭骂李煜,骂完了,又向隅隐泣。沉香桶梅花浴,涤尽身上的污垢,她搓得通体嫩红,就像初生的婴儿。她埋首调匀呼吸,包着两条匀称的长腿,一动不动多时。这美妙的浴姿,侍浴的宫女最爱看了。云发飘散在水中,乌黑撩拨着粉红。
想当年多少回,水花与心花一起开:李煜在廊柱间闲步徘徊,等她出浴呢。清脆的足音犹如踏响空谷。玫瑰花浴,海棠花浴,牡丹花浴,芍药花浴……“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李煜书赠她屈原名句,她灵机一动,就弄起鲜花宴、鲜花浴了,一年四季折腾。她还女扮男装,学屈原戴切云之高冠,佩陆离之长剑,双臂缠绕着三色花。她修长而勾称,她英姿飒爽,她在月下持双剑娇叱连连,上床还以玉掌纤指来比画,屡作英雄状,却是吐气如兰。她俯身向李煜,甚或直直地倒向李灯……他嗔怪地称她“闹英”。她可真能闹。夫妻生活她自创高招哩,优美的四肢像她随意摆弄的道具,宝榻纱帐像她奇思迭出的试验场。唉,情爱贯穿了百媚身,搞试验也是情不自禁。不知不觉就弄起来了,就臀峰高耸了,就玉焰升腾了,弄出激烈与娇羞,刚劲与缠绵。没完没了。不独春宵苦短,仲夏之夜也不够长哪。她对李煜说:重光,重光,姐姐在我身上呢,娥皇女英双侍寝!过一会儿她又撅了红唇说:给你一个娥皇式的深吻。她深吻着,眼泪却成串的掉。她想姐姐了,越发吻得凶:重光的唇齿间、怀抱里依稀有个娥皇。姐姐的樱桃口,女英的红杏唇,四唇狂吻,把李煜给吻得。她娥皇娥皇的叫,把李煜叫迷糊了。他也喃喃:昭惠后昭惠后哪,是你吗?是你吗?
好一场夫妻三人舞,亦悲亦喜亦疯狂,直跳到红烛泪尽雄鸡唱晓。
类似的情形却也不多。情力聚积起来,方有翻江倒海。而情力是悄悄聚积的,点点滴滴闪入女英的长睫毛黑眼睛。她事先也不知道。可她的鼻息在某一时刻变急促了,细眉上挑,美目放肆,杏唇直如樱桃口,李灯李灯你就等着消受吧,就等着招架吧。发生这样的情形常在清明节的前后,有一回恰好是七夕。娥皇灵魂附体了,娥皇附在女英身上,咬她耳垂,烧她后背,吹开她的云髻。女英说:姐姐、姐姐你等着瞧吧。娥皇说:我才不瞧呢,我也要扑腾扑腾,让这身子加点儿温,练练肌肤,试试媚劲儿,伸伸腿脚……“魅惑”笼罩着百尺楼的黄昏,月也醉鸟也浪,树叶子索索响,色昆虫上蹿下跳。三人舞舞到了下半夜。月亮停在窗口,染出情色模样。那娥皇心满意足地去了,袅娜身形飘出雕窗,一只手还整理衣带呢,却旋即不见。女英怅望夜空发了一回愣,启齿哼唱:
“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粉英金蕊自低昂……”到汁京巳两年,娥皇几乎不来了。也许她赌气哩。她不想到汴京和李灯、和妹妹厮会,宁愿独守金陵的瑶光殿、百尺楼、绮霞阁。女英想她念她埋怨她,她就是不现身。她不跳三人舞了,她停在半空,横竖不下来,或于窗口嫣然一笑,然后没了。女英咬咬下唇嘀咕:你不来便不来,有啥可稀奇的?你不想我们,我们也不想你!今夜娥皇要来吧?
妹妹受尽***,做姐姐的,在天上看得分明。
女英平时要强,不轻易抹眼泪。可她今天哭得。隐泣比号啕更可哀。圆润的双肩抽动,她努力不抽,于是微颤。她一直背朝李煜,不肯面向他。她是他的小周后,她身上还藏着大周后。当她哼唱“红曰已高三丈透”的时候,那模样那音韵那吐词儿跟姐姐一般无二了。妹妹是姐姐,姐姐是妹妹。娥皇女英环侍高贵的君主,从舜帝到南唐国主。两位湘夫人泪洒千竿竹,紧紧搂抱着投入湘江,情染波涛几千年……大周后先自撒手西去,死于故国葬于故乡,小周后将去追寻她吗?
可怜的女英,浑身上下颤动着命运的微波。
未来被堵住了。汁京苟活的时光恐怕已不多。她被逼入死角。如果她配合了赵光义,那么,命运的底牌将翻出“苟活”二字。她将被册封为什么贵妃,而赵光义拿这事儿到处宣讲:他征服了南唐,降服了国主,赢得了江南第一美女的芳心。他和她出同辇、入同室、寝专房,欣赏她的舞姿歌喉,宣称自己胜过唐明皇……
苟活,势必活出这些光景。
拒绝苟活,则意味着死亡。女英是瞥见了死神的面影了,死神不在别处,只在凶神恶煞赵光义的眼中。
配合能苟活。可是高贵的女英,刚烈的女英,深爱着的女英啊,怎能去配合龙袍禽兽?赵光义的粗皮蛮肉大黄牙,比禽兽更恶心。
而她选择了苟活,就等于杀了李煜。
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只能迎着死神。
美神爱神迎着死神。
娥皇姐姐今夜来否?
仲春花袭人。女英此一刻倾听着深夜。她忽然不抖了。李灯的嘴唇摩擦她的肩、背。
温柔的男人永远温柔。
女英开口说:重光你听
李煜把视线投向她的目光所指。
奇迹出现了:
无风门自开,佩环声动娥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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