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川英治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2
|本章字节:9260字
今晚不慎败露,将阿通还给城太郎,来带我回去。
“?……怎么回事?”三个人皱着眉面面相觑,然后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城太郎,也大踏步踩着水哗哗地蹚到了河对岸。“我说的是真的吧,你们该识字吧?”“闭嘴。看来你就是那个城太郎。”“是的。在下青木城太郎。”说到这儿,只听阿通突然大叫一声。“啊……城太郎!”
向前扑去。刚刚她就边挣扎边凝视着城太郎,半是怀疑,半是惊愕,当城太郎终于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她终于感情决堤,大声唤出“城太郎”。“啊。堵嘴的松了,赶紧——”和城太郎交涉的人向后说道,接着厉声说。“这的确是老太婆的笔迹,那个老太婆说让我们带她回去——怎么回事?”
城太郎道:“她现在是我的人质,将阿通交给我,我才能告诉你老太婆在哪儿。”若是这样的话,不管怎么等老太婆都是惘然的——三个人互换了下眼色,不过他们压根儿没把看起来年纪轻轻,尚且稚嫩的城太郎放在眼里。“少废话。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毛小子,你以为我们是好惹的吗?下庄的本位田家,姬路的藩士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是麻烦。怎么样,赶紧给个痛快话,要是你们不同意的话,那就让老太婆自己在山中自生自灭吧!”“你这家伙。”
一个人跳过来扭住城太郎的手腕,另外一人手握刀柄,做拔刀状。“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脑袋。你到底将婆婆藏到哪里了?”“你交出阿通吗?”
“不交。”“那你休想知道老太婆在哪儿!”“你确定?”“赶快交出阿通,咱们可双方无事。”
“这毛小子。”扭住城太郎手腕的那个人,抬脚一绊,试图将城太郎绊倒。“岂有此理——”城太郎顺着对方的力量一用劲儿,像摔沙袋一样,将对方扛上肩膀头摔了出去。
可是突然:“啊——”
城太郎也摔了个屁股蹲儿,用手按住右腿。他被摔倒在地的人冷不防地砍了一刀。
七
城太郎知道将人摔出去的技巧,却不知道将人摔出去的法则。要知道对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摔出去就完事了。他有可能突然拔刀,也可能拽住你的腿。在将对手摔出去之前首先要考虑到这一点,城太郎全然未考虑到,也未及时闪身,在认为自己占了上风的一瞬间,右腿被砍了一刀,也捂着伤口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幸好伤算轻的,城太郎几乎和对方同时跳了起来。“别杀他。”
“抓活的。”其他的人大喊着,一齐上前朝城太郎扑过来。
若是斩杀了城太郎的话,就无法得知阿杉婆是如何成为人质的,身在何处了。
同样,城太郎也不想在这儿和多事的人刀光相见,怕事情传开了会危及父亲的地位。
可是,事情的发展常常不是常人思维所能控制的。以一对三的决斗通常会让势单力薄的那个人被怒火冲垮理智,城太郎此时已是热血沸腾。
对方三个人。“这个愣头青。”“嚣张的。”“让你尝尝我们的厉害。”
边说边手脚齐上,想要制伏城太郎。“不想活了。”
城太郎出其不意地猛然拔刀反击,直刺在扑在他身上的人的腹部。“……啊!”就像将手伸进了咸梅汁的缸里一样,从握刀的手到半个肩膀都染上了鲜血,城太郎已经失去了理智。
“哼,还有你一份!”城太郎起身向另一人扑去。碰到了骨头的刀刃斜切下去,就像切鱼刺身一般。
“哇。你、你——”对方惨叫,还来不及拔刀。这三个人太过自信于自己的力量,没想到最后落得个如此狼狈的下场。“你们这群卑鄙之徒,卑鄙之徒。”
城太郎像念咒语一般,砍一刀就念叨一句,对着剩下的两个人猛砍一气。
他不懂什么刀法,他不像伊织从武藏那里习得过正确的刀法基础。可是,在刀光血色中他并不惊慌,拥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胆量和粗暴,这恐怕得归功于这两三年奈良井的大藏的调教。
乡士现在虽然剩两个人,但有一个人已经负伤了,他们心中失去了许多底气。城太郎的右腿也是鲜血直流,看起来他们真像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图的主角。
阿通觉得若是再这样打下去,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城太郎被杀。——她边拼命地挣脱被捆绑的双手,边不管不顾地在河滩上奔跑起来,在暗夜中呼唤着神的救援,“来人啊。来人救命啊,救救那边那位身处险境的年轻武士吧!”
八
——可是,不管再怎么叫,再怎么跑,只有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暗魔和流水声、空旷的风声回应她。
胆怯的她终于意识到要靠自己的力量。在呼救前为何不先靠自己。
阿通坐在河滩上,用岩石的一角磨手上的绳子。因为这只是那三个人用路边捡的稻草捻成的绳子,不多时便被磨断了。
阿通两只手抓起小石子,直奔城太郎和剩下的两个人打斗的地方飞奔而去。
“城太郎!”阿通边喊边向正与城太郎交手的人的面部投去。“我也在!不用怕!……”说着阿通又投了一颗。“……喂。城太郎,坚持住!”
又是一颗。可是,这三次都投偏了,没有一颗石子打中对手。
阿通情急之下再次抓起一把石子。——这时,另外一人注意到她。
“啊,那个女人。”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阿通跳过来,打算用刀背朝她的背上来一下。
——你动她一下试试看!城太郎也追过来。
就在那个人高举过头的刀正要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你这家伙。”
城太郎的拳头朝他的背直直打过来,刀已经从他的背穿出腹部,只能看得到刀柄和拳头仍停留在背部。
不妙的是城太郎的腰刀无法从尸体上拔出。若是最后那个人趁他慌乱之际来袭怎么办?
结果可想而知。不过,剩下的那个人不但负伤了,还失去了唯一可以依赖的同伴,也很狼狈。
——他就像断了脚的螳螂一般,踉踉跄跄地朝另一方向逃走了。城太郎见状用脚一蹬,一个寸劲儿拔出了腰刀。
“站住——”顺势抱着一种乘胜追击、一网打尽的心情追将过去。阿通叫住城太郎:“算了。……算了。穷寇莫追!……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了。”
那声音中充盈着包庇至亲骨肉般的诚恳,城太郎心中一愣。为什么要包庇一个这样对待自己的人,城太郎疑惑不解。
“我更想和你聊聊我们那次分别之后的经历。……城太郎,一刻都别耽搁了,我们快跑吧!”
城太郎没有异议,这里离赞甘只隔一座山,若是事情传到下庄本位田家那里,他们说不定会举乡来袭。
“能跑吗,阿通姐?”“嗯,没问题!”
两个人在黑暗中奔跑到喘不过气,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当他们还是小女孩和小男孩的时候。
九
三日月的客栈还剩一两家掌着灯。其中一家是这宿驿中的庶民客栈。
去往矿山的采金商人、路过但马的线绳商、行脚僧等等,白天正屋通常人声嘈杂,这会儿似乎都已经入睡,只剩一栋偏离主屋的小厢房内还亮着灯光。
这家客栈的老板一定是误将阿通和城太郎看作是一对私奔的姐弟情侣了,他扔下煮蚕用的锅和纺线车,特意为阿通和城太郎腾出一间单人房。“……城太郎,这么说,你也没能在江户与武藏见上一面?”阿通听城太郎逐一讲述分手之后的事情,心中涌起淡淡的哀伤。城太郎听到她在木曾路与自己分开后,也一直未能见到武藏,心中也是无法言语的一阵难过。“——可是,阿通,不必如此叹息。虽然是风信,最近在姬路有这样的传闻?”
“是吗……什么传闻?”不管是不是不着边际的消息,现在对于她来讲,都像是荒漠中的一碗水。“武藏先生最近可能会来姬路?”
“来姬路……这是真的吗?”“到底可信程度有多高,这我也说不准,反正这消息在藩内传得像真的一样。——说他为了履行和细川家的教师佐佐木小次郎的比武约定,最近要到小仓。”
“我也恍惚听到过这样的传闻,到底是谁传出的?武藏隐姓埋名,应该几乎无人知道他的行踪。”
“藩内的传闻多少是会有些真实依据的,说是从京都的花园妙心寺传到细川家的消息,这花园妙心寺与细川家有很深的渊源。佐佐木小次郎通过细川家的家臣长冈佐渡向武藏先生下了挑战书。”
“那这一天应该不远了吧?”“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如果他是在京都附近的话,要到丰前的小仓一定会路过姬路。”“可也有水路!”
“不,恐怕……”城太郎摇摇头:
“恐怕不会走水路。不管是姬路还是冈山,山阳的各藩凡是得知武藏先生会路过的,都会留武藏先生住一宿。他们都或想见见这位响当当的大人物,或想请武藏先生出仕。……都在等着武藏先生的光临。还听说现在姬路的池田家也通过向泽庵大师写信、去妙心寺探寻等种种途径寻找着武藏先生的下落,还命城下口的驿传中介关注一下武藏先生是否有通过,若有的话立即汇报。”
听到这些,阿通反而一声叹息:“那武藏肯定不会走陆路的,估计是见不到了。他最讨厌被接连招待,引起一片哗然。”阿通近似绝望地说道。
十
城太郎原本以为纵然是传言,阿通姐听了也一定会高兴,可对于阿通来说,所谓武藏会途径姬路不过是一场最终会落空的空想罢了。
“——城太郎,我们去一趟京都的花园妙心寺的话,应该能了解些确切的消息吧!”
“这也有可能,不过到底是传闻。”“可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吧?”“你已经决定去了吗?”“嗯。我想明天就启程。”“等等——”
城太郎和以往不同,他现在对阿通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阿通姐总也见不到武藏先生就是因为你总是捕风捉影地到处跑。要想看杜鹃的话,要看杜鹃会在哪里鸣叫。阿通姐你总是在后面追武藏先生,最终会将自己都追得迷失了……”
“可能吧,可是就像通常人们所说的,心神迷乱是恋爱的通病吧。”阿通对城太郎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是刚刚不经意间直接流露了自己对武藏的恋慕之心后,只见城太郎吃了一惊,脸变得通红。已经不能像手拍球一样,与城太郎谈论这些关于爱恋的话题了。他自己也到了谈情说爱,为感情烦恼的青春期。于是,阿通岔开话题。“谢谢,我以后会先好好考虑下的。”“是啊。不管怎么说,阿通姐还是先回姬路吧。”“嗯——”
“一定要抽空来我家里做客,现在我与父亲同住。”“……”
“说起来父亲青木丹左卫门连阿通姐在七宝寺时的事情都很了解。……父亲说不知为什么,就是很想见见阿通姐你,和你说说话。”
阿通没有回答。灯芯即将燃尽,阿通回头沿着有些破烂的房檐望向夜空。“……啊。下雨了!”“下雨了吗——明天还要去姬路呢。”“没事,有蓑笠就行,秋天的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要下大就行!”
“……哦,起风了!”“关上门窗吧!”
城太郎站起身来,关上防雨门。室内渐渐变得闷热起来,充满了阿通的女人体香。
“阿通姐早点休息吧,我就在这里——”说着城太郎取过木枕,放在窗下,面壁而躺。“……”
阿通仍旧没有躺下,独自听着雨声。“得睡了,阿通姐,还不睡吗?”
阿通背对着城太郎,似乎是有些难以入睡的样子,听城太郎这么一说,她拉过单薄的被子,将脸都盖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