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李治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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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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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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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266字

报社的刘副主编让我和一个女摄影记者到内蒙边境的二连浩特去采访,说那里发现了一个清朝宫廷用的炕桌,很有文物价值。我去查资料,资料显示那炕桌是供皇宫人学习用的,一般长96厘米,宽64厘米,高32厘米,用上等楠木做的。皇宫的炕桌设计很巧妙,桌面一般由三块银板组成,每块银板都能挪动或取下来。


我想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到外面透透气,我娘去世使得我衰老了许多,人也变得沉闷。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很喜欢这个女摄影记者。她叫敏,在新闻部,也就二十多岁,北师大新闻系学传播的。敏很漂亮,穿着也很时尚。她的皮肤很润滑,像是在水里泡着的那种感觉。头发黑黑的,像是抹了油。眼睛很大,汪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韵,那气质和轮廓太像小草了。我喜欢她有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像小草,因为小草是我一个终生解不开的情缘。敏这女人说话嘴没遮拦,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有时爱和她一起吃饭聊天,吃饭的时候就听她天马行空地说,撩拨得我热血沸腾,说高兴了我就喝酒。我不能喝酒,喝一口脸就通红。可我有时故意放纵自己,和敏喝得昏天黑地。喝完了我就搂着她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像幽灵般地游荡,敏拿着照相机在路上瞎照,我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敏端着机枪在扫射,很有快感。但无论怎么喝,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去敏的家,尽管她单身已久,自己筑有一个温馨的小巢。每次我回来晚了,盼盼就和我吵架,说:“我怎么找了个不要脸的醉鬼,你看看你还有个男人样子吗?”我开始还自尊地反驳她几句,后来就“无耻”了,任凭她拿刀子肆意刮破我的脸皮。


去二连浩特以前,报社传说刘副主编喜欢敏,我不太相信,因为刘副主编是个很能克制的男人。他的妻子是个主治大夫,漂亮而温柔。刘副主编被妻子看管得很严,因为每天中午几乎她都来报社与刘副主编共进午餐。刘副主编对所有漂亮的女人都很矜持,彬彬有礼。刘副主编找到我探询地问:“听到了点儿什么?”我说:“我不相信。”刘副主编叹了口气:“你不相信有什么用,可不少好事者信呀。官场上都是那么愚昧,都用女人当枪使,谁也走不出这个怪圈。”我说:“你爱不爱你的妻子?”刘副主编又叹了口气:“女人爱深了,就是恨了,很可怕的。你这次和敏出去替我安慰安慰她,她是清白的,为我担当恶名受委屈了。你说话她听,拜托了。”我明白了刘副主编的真正用意,用我的嘴去说服敏,也借机拆散我们。


临走的时候,我打电话约敏,两个人在兰闺房酒吧聚会,敏在我面前表情神神秘秘的。我看着窗户外面的万家灯火,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我觉得肚子饿了,就对服务生说:“来点火腿三明治,再来碗紫菜汤。”服务生给我端上来,敏看着我慢吞吞地吃着。我觉得紫菜汤的味精放多了,有些苦,便把服务生叫过来说清楚。敏在旁边说:“任何好东西,一多就成了坏东西。”我无意中发现敏白皙的脖子,顺着脖子,就是手掌般大小的空白。我抑制着自己,感到下身在燥热。敏说:“是不是有人让你来当说客?”我沮丧着推开紫菜汤碗,说:“你为什么把所有的事情都看穿呢?”


敏跷着腿,裙子下面伸出一条裸腿,坚实而饱满,洋溢着诱惑。敏说:“你懂得女人心里想什么吗?”我没说话,敏凑近我问:“你除了和我说真话还和别的女人说吗?”我嘟囔着:“你问这个干什么?”敏抿着酒微笑着说:“女人和女人不一样,你知道女人如何动心眼吗,那心眼动得让你毛骨悚然,让你防不胜防。散布谣言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刘副主编肯定要提升了。我们就是这样,提升谁之前肯定要有各种谣言传出来。同样一旦真的提升了,谣言就会立即变成赞美了。”我低头听敏讲话,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无骨的手很柔和,我抬头见敏在注视着自己,眼光很特殊。我说:“你和刘副主编究竟怎么样?”敏哼了哼,说:“我跟他什么事情也没有,他那身老骨头我不愿意啃。我喜欢年轻的,比如像你这样的,有肌肉的,有活力的,青春四溢。你告诉我,你跟你以前的女朋友***能坚持多长时间?”我觉得没话可说,敏不断地喝着酒,她问我:“你是不是很孤独?”我点点头。敏笑着说:“城市人都是这毛病。你是不是很焦虑?”我说:“我常常晚上被噩梦惊醒,浑身出虚汗。”敏放声大笑,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这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盼盼,她的眼神像一汪泉水,清澈到底。敏说:“你母亲去世以后,瞧你天天跟丢了魂儿一样。”我没说话,敏直率地说:“你被你母亲搅得不能再爱别的女人,这是你母亲的错误。”我惊异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


敏说:“我触到你的死穴了!”我和敏一上火车天就阴沉沉的,后来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到了车站,我们又换乘长途汽车。已经半夜了,快接近二连浩特的时候,中雪渐渐地转变成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雪,不知不觉中公路被暴风雪掩埋了。公路的路面与大地连成一片,漫天飘落下来的浓雪也与地面连成一片,一切都沉陷在白茫茫的世界之中。汽车的速度渐渐地慢下来了,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车轮常常在一个雪窝儿里就地无功地旋转很久,后窗上贴满了后轮甩起的泥雪,厚厚的,一块块的。


在上桥的桥口儿,车轮子又不停地打转,再也不愿意移动半步。长途车的司机说:“你们愿意下车我就开门;愿意等,我也许需要几个小时才能把车修好。”司机一边说一边熄了火,点燃一只红色的火箭牌烟卷儿,斜躺在驾驶座位,把疲劳的双腿支到前窗的窗台上。乘客们面面相觑,对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处境不知如何是好。我对敏说:“咱们不能这么冻着,下车找个地方暖和暖和。”我们溜下汽车,钻进纷飞的大雪里,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我发现了桥那边有灯光,说:“咱们过去!”我们顶着迎面的寒风,踩着已经没有任何路标的积雪,迅速地翻过桥头,透过飘飘扬扬的雪花,在地平线的尽头,一个村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我兴奋地说:“前面有灯的地方就是村庄,虽然远一点儿,但总比车上暖和,咱们在车上等待大雪停止是没有头的。”


我们开始向那不明确的灯火进发,前面人留下的脚印已经被大雪覆盖。我蹚开新的脚印,一脚下去,每一个脚印的洞穴都有膝盖深。敏紧紧跟在我的后边,一脚踩不准我留下的脚印,就要歪斜一下。没走出半里路,我已经累得大汗淋漓。脸前不断地冒着白色的哈气,走几步就要停一停。敏怕落到后面,就跑到我前面去开路,没多久她也没了力气。于是,我俩更加频繁地更换着位置,为了省力气,我们之间的语言也更少了,只有踩碎雪层的回声和大雪飞过耳旁的“刷刷”声。


走了很久,留在后面的汽车的蓝色顶部终于看不见了,它被大桥挡在了后面,可是大桥仍然显得是那样的近,向前看,那忽隐忽现的灯火并不近。它一点也不向我们靠近,我看看手表,费力地对敏说:“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小时。”我从背包里掏出水壶递给她,说:“你也喝点儿暖暖身子。”敏接过来看了一眼,很快又抛了回来,喘着粗气回答我:“得了吧,你自己留着喝吧。”我接过瓶子的同时明白过来,于是,结成了冰的塑料水瓶飞进了公路一侧的壕沟。脚下的雪重新开始响起,我们终于接近了灯火,我停下了脚步。敏冻得一脸紫色,牙齿互相打着架,我一把将敏抱在怀里,说:“真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跟着我受罪。”敏在我怀里流不出眼泪来,因为她的眼眶里已经结上了冰霜。我开始想入非非,觉得敏这个女人有些意思,小巧玲珑,如手里的一块碧玉。脾气倒和盼盼接近,动不动就发火,挺漂亮的女人经常说出“***”的脏话,弄得周围的人都难为情。我听说敏和不少男人上过床,特别是历任主编、副主编什么的。她甚至和上过床的男人再见面时喊不出对方名字。我不太相信这些传言,但我发现敏和男人对话时都用眼睛投入地直盯着,扰得男人汹涌澎湃、心猿意马。小时候听我娘说过,女人说话总看着男人,一准不是正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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