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汉人。”

“可是你帮的是赵人，赵人也是胡人，一样是欺凌汉人的胡人。”

“那么——”他一字一字，从齿缝迸出，“本将军跟你发誓，有生之年，驱尽胡虏，匡复中原。”这些话让我惊呆，身旁喊打喊杀声完全泯没，这个男人坚毅的面容瞬间璀璨发光。许多年前坐在父亲身旁，他说的最多的一句，不过是：我们晋人何时能驱尽胡虏，匡复中原。他说，“不要再帮慕容俊，他不过是一个燕人，双手沾满血腥。本将军可以承诺，有生之年，一定会保你及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心深深一震。

他放开我，命令士兵，“送她回府，安排人保护。”转头，再一次看往城下，乱箭在纷飞，数不尽的人头在攒动，鲜血腥红的刺痛双眼。

慕容俊，这辈子，是不是再也不会相见了？

第二日传来消息，与石闵这一战，慕容俊伤亡八万，而石闵不过伤了五千。相持半个月之后，慕容俊久攻不下退回燕国边城，而石闵得胜。据探子回报，燕国的王妃可足浑已经生下王子，举国欢腾。

三日后，邺城传来消息，由于石闵扶持石鉴登上帝位，将赵的大部份胡人官员改成了汉人，并且大权在握，于是胡人开始反抗，几股势力想要进攻邺城，暴动和兵变的消息一日比一日由快马送回幽州。

这一日，天降大雪，雪深过膝，可石闵还是决定率二十万兵力赶回邺城。一路上风雪交加，虽坐在马车里可还是觉得寒意入骨。厚厚的布帘外，呜咽的狂风肆虐。肚腹上突地传来疼痛，那痛意慢慢在加深，

顿时慌乱，离幽州已经行走了不知道多远，回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这情形十分不妙，好像要生了？来不及多想，那疼痛一分一寸在加重，每一下都仿佛被尖刀在活剐，一点一点，尖锐的剥下体内的血肉。我捂住肚子，掀开车上厚厚的帏帘，冷风顿时夹着雪花袭卷而入。全身蓦地一个寒战，我提了提音量叫了声，“石闵。”

滚动的车轮停下。

马匹低鸣着朝这边走来，马上的人问：“怎么？”我手指掐在肚子上，呼吸开始急促，“肚子疼。”石闵立刻宣来大夫，大夫跪在马车上探脉，神情凝重。

半晌，大夫回道，“胎动不稳，仿佛快要临产。”

石闵朝四周看了一眼，皱紧了眉，“这是野外，怎么可能临产？”大夫说，“依时辰还不到生的时候，可能是早产。早产在这风雪的野外，婴儿存活能力极低。而且生母也可能有生命危险。”

心狠狠绞着，痛不欲生。肚子里，还在一刀一刀拼命割着，剧烈的疼痛几乎将人活活撕扯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