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过了好久，才慢慢开了口，“本王王兄当初就是死在你大哥的箭下，本王抱着他时，他流泪告诉我，宣英，大哥只想回家。当时我把他抱来这里，指着远方，告诉他，大哥，那里就是家。他目光祈盼地看着那遥远的地方，流着泪在笑，宣英，大哥看到了，对，那是家。那样的血，那样绝望而凄凉的眼神却强撑起的笑脸，你不可能懂！”他的声音有些微抖，“夏一，告诉本王，倘若要恨，本王是不是应该先恨你。可是并没有，本王二十八岁生日前，率了兵过来晋城，一路冒死而行，到达晋边城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年幼的你，在想，我的夏一有多大了，或是有多漂亮了。本王派人去请了你父亲，可是他决然的只是那一句休想，你父说除非从他的尸骨上踏过去。”

眼里轰然的又是袭人的热浪在涌动。

他声音低了低，悲伤着继续说下去，“那日攻城，我在城下目光一直盯着你，我的夏一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会让本王心动，我的夏一过了这么些年依然是无双的美丽，凌人的气魄。可是从你父兄被马践踏开始，本王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所以本王隐忍对你的感情，对你用强，无数次冷漠盯着你，其实看你被士兵取笑本王心在滴血。我以为你恨本王，本王就能好过些。可是并不能。本王心里对你的爱不仅不能减少，反而强的无法控制。所以本王开始对你温柔，就算只有一线希望可以把你留在身边，本王也想试试。”

眼泪掉了下来。

而他的一字一句夹着风还在钻入耳里，“你把匕首捅进本王身体，本王当时就在想，算了吧，就这样断了，从此与你天涯海角不再相见。可是听说你被石虎抓到了幽州，是石虎派人用了飞鹆传书，说要让你做军妓，呵，军妓——本王不顾一切带兵冲到幽州，只是祈求老天保佑，保佑你平安无事。第二次，你被石虎所擒，本王准备倾国之力救你，已经点齐了三军，可是夏一，为了你的安危，本王不得不放弃一切，孤身前往邺城，只是希望能用本王的命换你平安。只是这样——本王所有的一切，只是希望你平安就好，你能活着就行。”

眼泪泛滥成灾，我抿紧唇不敢做声。

遥远的天际层山相叠的尽头，突然出现一抹淡白，那白渐渐的在扩大，仿佛想吞噬漫无边际的黑。耳上的坠子还是刺骨的冷，可是心里已经温暖，被身后的人温暖。

他顿了顿，凄凉地继续说下去，“那日得到你难产的消息，本王不管真相执意前往。因为本王的性命不及你重要，因为怕再次错过，怕今生再也见不到。所以就算死，就算是陷阱，本王也只是想看个究竟。那天你躺在我怀里一直在惨叫，鲜血流了满床，本王当时好恨，好恨自己固执让你怀孕生下王储。如果可能失去你，本王宁愿这辈子也不要你生。管它什么江山天下，管它什么无上权力，那些都不及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