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妮·弗兰克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17
|本章字节:11264字
我的朋友,就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位英雄吧,那就是我的妈妈,她是青春的保护神,是青年人的保护神。现代青年人的所有麻烦,都由妈妈解决,她在一切事情上都是保护着青年人的,而且所有的口水战中,她一定是个胜者。
有一瓶腌制的板鱼过期了,于是便理所当然地成了木西和木斐(德国人的意思)的节日大餐。哦,凯蒂,也许你还不认识木斐吧?对的,我没有向你介绍过它。那么今天就向你介绍一下它吧。其实木斐比我们更早就是这里的主人了,它是管理储藏室和办公室的猫咪,它的重任就是镇压所有储藏室里的老鼠。它的名字有些古怪还略带一些政治意味,我需要对你解释一下它的名字的由来。有一段时间,大楼里有两只猫,一只是负责看管储藏室的,一只是负责看管阁楼的。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因此两只猫只要一碰面就会进行一场激烈的战争。首先的入侵者一定是看管储藏室的猫,然而最终取得胜利的总是那只看管阁楼的猫,这种情形有点像国际上的政治战争。因此看管储藏室的那只猫便被称作这个德国人名字木斐,而那位看管阁楼的常胜英雄则被称作是英国人的名字汤米。而汤米在我到来之前就已经离开那里了,只有木斐还待在那里。每当我们下楼的时候,木斐总是会给我们带来不少的乐子。
我们已经吃腻了菜豆和扁豆,现在只要让我看见它们,我就想吐。我们的伙食质量日益下降,现在晚上连面包也吃不到了。
爸爸刚刚对我说他心情不太好。他的眼神再次显得忧伤起来了,哎,我可怜的爸爸呀!
我现在深深地陷入英纳·布迪尔·巴克的《敲门声》中,这本书写的是关于家庭的故事,内容真是写得太棒了。不过,说实话,除了关于战争、作家和妇女解放的内容,我对其他东西并不是怎么感兴趣。
对德国的猛烈空袭仍然继续着。凡·达恩先生的心情糟透了,因为他的香烟已经不够了。大家围绕着究竟该不该使用我们的听装蔬菜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最终我们胜出了。
除了那双滑雪靴,我再也找不到一双合脚的鞋子了,然而滑雪靴在这里也派不上任何用场。花费65弗罗林买到的一双灯芯草拖鞋只穿了一周就坏了,也许梅爱朴夫人还能再偷偷地为我们搜刮些什么吧。但愿是那样的。爸爸不得不让我这个理发师帮他修理他长得过长的头发,但是等经受过我的手艺后,他扬言在战争结束前再也不会理一次头发了,这是因为我动不动就剪到他的耳朵的缘故。
好朋友,安妮
1943年3月18日星期四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土耳其终于参战了,这不可不说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我们正焦急地等待着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好朋友,安妮
1943年3月19日星期五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唉,凯蒂,一个小时后,令人振奋的消息变成了泡沫,我们的欢乐也瞬间变成了痛苦。土耳其并没有参战,只是他们的一位内阁大臣扬言他们会很快就放弃他们的中立立场,而站在皇宫广场前面的一个报童却大声嚷嚷着土耳其加入英国战线的消息。人们都争着从他的手上抽走报纸,不一会儿便卖了个精光。我们也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了这样的振奋人心的消息。
政府已经宣布500盾和1000盾面值的钞票无效了。这对黑市交易的顾客来说是个陷阱,而对于我们这种必须经过黑市交易还要躲起来的人来说就更是个无底洞了。你可以想象得到,倘若我们想要上缴1000盾或者是500盾的钞票,我们就必须得向人家证明它有确切的来源。只要你能够证明它们的来源,它们还是可以用来缴税的,然而这只能持续到下周。
杜赛尔牙医现在开始接受一种老式的用脚来操作的牙医训练,我倒真希望他能尽快帮我做个彻底的检查。
德国首脑近来一直都在跟伤兵们发表讲话,仅仅是听听都觉得够可怜的了。他们之间的问答是这样进行的
伤兵:我叫海因里希·舍佩尔。
首脑:受伤了?在哪里?
斯大林格勒边上。
哦,伤到了哪里?
双脚冻掉了,左胳膊也冻掉一个关节。
这就跟我们从广播里听到的可怕的木偶戏简直一模一样。伤兵们似乎为自己的伤势而感到自豪,他们甚至期待着自己多受伤。其中的一位断臂的伤兵非常想跟首脑握一下手,在他看来那是很自豪的,实际上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还有双手能够握一下呢,倘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的。
好朋友,安妮
1943年3月25日星期四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昨天,正当爸爸、妈妈、玛戈特姐姐和我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彼得突然冲了进来,走到爸爸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话。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储藏室里面有一只桶倒了,有人在门口乱翻腾呢!……之类的话,紧接着爸爸就急急忙忙地跟着彼得走了,玛戈特姐姐其实也听见了我所听见的内容了,但是等到爸爸和彼得离开后,她却尽力来安慰我,因为我已经被吓得面如死灰一般,我紧张得有些难以呼吸了。
妈妈、玛戈特姐姐和我都提心吊胆地等着他们带来的一些消息。大约是在一两分钟后,凡·达恩太太从楼下走了上来,她当时一直都是在私人办公室里听广播的,她告诉我们是爸爸让她关掉电台轻声上楼来的。但是,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你越是担心会发出大一点的声音,踩在旧楼板上的吱扭声就越响。大约是5分钟后,爸爸和彼得又回来了,他们的脸色都白的发青,接着小心翼翼地向我们讲起了楼下的事故。
他们下楼后就一直藏在楼梯下面悄悄地等着,一开始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然而就在突然间,两声巨大的扑通声窜入了他们的耳朵里,那声音就好像房子里的两道门发出的嘭嘭声,爸爸赶忙跑上了楼,彼得去通知杜赛尔牙医,然后杜赛尔牙医发着牢骚上楼了,我们穿好袜子上楼走到了凡·达恩家。凡·达恩先生当时正患者重感冒躺在那里呢,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床前低声告诉他外面发生的情况。
每当凡·达恩先生猛烈地咳嗽一阵,凡·达恩太太和我就吓得要命。直至最后我们当中突然有一个人出了个非常管用的主意让凡·达恩先生喝点可卡因,我们悬着的心才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凡·达恩先生的咳嗽立刻被止住了,我们开始静待事情的继续发展,然而我们再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了,大家一致认为是房间里的脚步声吓走了小偷,平时这里应该是相当安静的。
我们此时面临的最紧急的事情是,楼下的收音机还调在英国频道上,收音机周围的椅子也依然摆放的秩序井然。倘若有人强行将门打开,防空预报员一定会发现我们,并报告给警察的,那样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因此,凡·达恩先生起身穿好大衣,戴上帽子小心翼翼地跟着爸爸下了楼。彼得随后也跟着下去了,手里还拎着一把大锤子,为的是以防万一。楼上就剩下我们这些女士焦急地等着他们的回来,5分钟后,他们回来了,带给我们的消息是,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了。
我们决心不再打水,也不再使用卫生间的抽水马桶了。但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情绪波动,我们的肚子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我的凯蒂呀,你想象一下,经过我们一圈的光顾后厕所会是怎样一个情形吧,真是糟糕透了!
而且,最可气的是,祸不单行哪!每当遇到一些这样的麻烦事,紧接着就会发生一连串的事情,就像那时一样。第一件糟糕的事情是我一向倍感安慰的威斯特托伦钟声突然间消失了。第二件糟糕的事情是,沃森先生头一天晚上要比平常离开得早些,我们根本无法确切地知道艾丽沃森小姐是否带着钥匙,又是否会忘记关上门。现在还是在晚上,我们没有谁能够确定事态的变化,不过还是有一点能够使我们感到一丝安慰的,那就是从8点钟小偷到访到10点半我们再没听见任何响动。但是,仔细一想,我们又觉得夜间行窃的小偷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到来的,因为那时附近的街道上还有行人呢。当然,我们当中也有人认为没准是隔壁的储藏室管理员还在忙活呢,由于工作的卖力,或者是墙体比较薄,声音便传到了我们这边来,人的感官能力是很容易出错的,更何况是在一种极其紧张的情况下呢,这时候想象力最容易起到一定的扩大作用。
于是我们大家又都上了床,不过没有人能够睡得着的。爸爸、妈妈、杜赛尔牙医都是保持着十二分的清醒。毫不夸张地说,我根本就没有合过一下眼。今天早上,男士们下楼去检查外面大门的情况,检查的结果是,看起来一切都是那样安全,没有一点问题。我们向所有的人都详尽地讲述这件令人心惊胆战的事情,然而大家都仅仅是把这看作是一个玩笑。当然,我们不可否认,事情一旦过去了,成为笑话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当你身临其境的时候,你绝对笑不出来。
只有艾丽沃森小姐把我们当回事看。
好朋友,安妮
1943年3月27日星期六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我们已经学完了必修的速记课程,现在已经展开速度训练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越来越聪明了呢?我还得向你讲一下吃掉我们时间的那些课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终日无事可做,只好想办法让时间能够跑得更快一些,其实这也是我们期望这种密室生活能够尽快结束的表现。我非常迷恋神话故事,特别是希腊神话和罗马神话故事。但是大家都觉得我这仅仅是一时的兴头而已,因为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会对神话故事感兴趣的。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就让我做那第一个这个年纪看神话故事的孩子吧!
凡·达恩先生的感冒还没有痊愈,实际上也不怎么太严重了,只是喉咙还在发痒而已,但是他却咋呼的要命,一会儿要含黄菊茶,一会儿又要往喉咙上面涂抹药剂,还时不时地往胸口、鼻腔、牙齿和舌头上涂抹桉油,这种烦琐的做法最终只能给他带来烦恼,使得他的脾气坏透了。
德国著名炮筒子之一的豪特,发表演讲了所有的犹太人必须在7月1日之前离开德占区,这是硬性命令。4月1日到5月1日期间,乌得勒支省的犹太人必须得清理干净(他们说这样的话,完全不拿人当人看,就好像驱赶讨厌的蟑螂一般)。5月1日到6月1日期间,清理荷兰南北部各省的犹太人。唉,我们不幸的同胞们就如同一群不中用的老弱病牛一般被遣送到肮脏的屠宰场。哦,凯蒂,我不愿意再多说一句关于他们虐待我们的同胞们的事情了,一想到那些只会让我做着无尽的噩梦。
不过还是有一点稍好的消息的,那就是德国劳工介绍所大楼被怠工的人们放火烧了。同样的,在那件事发生不久,户籍处也遭受了同等的下场。身穿德国警察制服的一大帮子人瞒着警卫成功销毁了诸多重要文件。
好朋友,安妮
1943年4月1日星期四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你就看看这个可笑的日期吧,我们明明就是被别人愚弄了的又怎么去过这个讨厌的愚人节呢?我今天真的又想和你讨论一下关于祸不单行的问题了。的确我们现在的处境就是祸不单行。第一件祸事是,库菲尔斯先生生病了,没有谁会料到原本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就会突然间患上胃出血呢,据说至少得在床上躺三周;第二件祸事是艾丽沃森小姐患上了流感;第三件祸事是沃森先生下周要进医院了,好像是患了胃溃疡;第四件祸事(当然这也倒不算是祸事,只能说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吧)是大家本来预定要开一个重要的商务会议的,会议的要点爸爸已经和库菲尔斯先生详细地讨论过了,但是如今却没有时间跟克莱勒先生详细地讲明。
与会议相关的先生们都准时到会了,而在他们来之前,爸爸一直急着想了解会议的进展状况。他一直焦虑不安地感叹说:要是我能够亲自下去听听那该有多好呢!突然间我们当中有一人说:你为什么不把你的耳朵贴在地板上呢?那样没准能够听见一些什么呢,总比唉声叹气来得好吧。爸爸的脸色一下子好看了起来,于是昨天早上10点半的时候,爸爸和玛戈特姐姐就在地板上找好了各自的窃听位置!之所以会让玛戈特姐姐一同去是因为我们一致认为,两个人听总比一个人听得明白些。
上午并没有将会议进行完毕,但是到了下午,爸爸的身子便支撑不住了。别扭的姿势使得他都快要瘫痪了。于是我便接替了爸爸的重任,下午两点半的时候一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我便将脑袋贴近了地板。玛戈特姐姐依然坚持着她的重任。但是窃听对于我这样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来说着实是一件枯燥的差事。有时候听着他们乏味的谈话内容感到发困,一不小心我就在冰冷生硬的亚麻油地板上睡了过去。玛戈特姐姐没敢将我喊醒,因为那样做很有可能会让楼下的人们听见。我舒适地睡了半个小时,接着便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啊!重要的讲话我已经错过了,之前听到的那些也早已被睡意带去了。还好玛戈特姐姐一直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楼下的会议进程。
好朋友,安妮
1943年4月2日星期五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哦,亲爱的伙伴,如今我的姓名上又沾染上了一个可怕的污点。昨天晚上,正当我躺在床上等着爸爸来同我一起做晚间祷告的时候,妈妈走进了我的房间,她很温柔地坐在了我的床边上,平静地看着我,问道:安妮,爸爸还没有回来,就让妈妈来陪你一起做晚祷好吗?\哦,不,妈妈,那一点都不好。我没有看妈妈,很生硬地回答着她。
妈妈站了起来,呆呆地在我的床边上立了一小会儿便慢慢地朝门口走去。就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她转过身来,表情痛苦地对我说:我不愿意勉强什么,因为我知道爱是勉强不来的。说着她便离开了我的卧室,我看见了噙在她眼里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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