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四列传第八十二

作者:李延寿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22:19

|

本章字节:74630字

高丽百济新罗勿吉奚契丹室韦豆莫娄地豆干乌洛侯流求倭


盖天地之所覆载至大,日月之所照临至广。万物之内,生灵寡而禽兽多;两仪之间,中土局而殊俗旷。人寓形天地,禀气阴阳,愚智本于自然,刚柔系于水土。故霜露所会,风气所通,九川为纪,五岳作镇,此之谓诸夏,生其地者,则仁义所出;昧谷嵎夷,孤竹北户,限以丹徼紫塞,隔以沧海交河,此之谓荒裔,感其气者,则凶德行禀。若夫九夷、八狄,种落繁炽,七戎、六蛮,充牣边鄙,虽风土殊俗,嗜欲不同,至于贪而无厌,狠而好乱,强则旅拒,弱则稽服,其揆一也。


秦皇鞭笞天下,黩武于遐方;汉武士马强盛,肆志于远略。匈奴已却,其国乃虚;天马既来,其人亦困。是知雁海龙堆,天所以绝夷夏也;炎方朔漠,地所以限内外也。况乎时非秦、汉,志甚嬴、刘,逆天道以求其功,殚人力而从所欲,颠坠之衅,固不旋踵。是以先王设教,内诸夏而外夷狄;往哲垂范,美树德而鄙广地。虽禹迹之东渐西被,不过海及流沙;《王制》之自北徂南,裁犹穴居交趾。岂非道贯三古,义高百代者乎!自魏至隋,市朝屡革,其四夷朝享,亦各因时。今各编次,备《四夷传》云。


高句丽,其先出夫余。王尝得河伯女,因闭于室内,为日所照,引身避之,日影又逐,既而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夫余王弃之与犬,犬不食;与豕,豕不食;弃于路,牛马避之;弃于野,众鸟以毛茹之。王剖之不能破,遂还其母。母以物裹置暖处,有一男破而出。及长,字之曰硃蒙。其俗言“硃蒙”者,善射也。夫余人以硃蒙非人所生,请除之。王不听,命之养马。硃蒙私试,知有善恶,骏者减食令瘦,驽者善养令肥。夫余王以肥者自乘,以瘦者给硃蒙。后狩于田,以硃蒙善射,给之一矢。硃蒙虽一矢,殪兽甚多。夫余之臣,又谋杀之,其母以告硃蒙,硃蒙乃与焉违等二人东南走。中道遇一大水,欲济无梁。夫余人追之甚急,硃蒙告水曰:“我是日子,河伯外孙,今追兵垂及,如何得济?”于是鱼鳖为之成桥,硃蒙得度。鱼鳖乃解,追骑不度。硃蒙遂至普述水,遇见三人,一著麻衣,一著衲衣,一著水藻衣,与硃蒙至纥升骨城,遂居焉。号曰高句丽,因以高为氏。其在夫余妻怀孕,硃蒙逃后,生子始闾谐。及长,知硃蒙为国王,即与母亡归之。名曰闾达,委之国事。


硃蒙死,子如栗立。如栗死,子莫来立,乃并夫余。


汉武帝元封四年,灭朝鲜,置玄菟郡,以高句丽为县以属之。汉时赐衣帻朝服鼓吹,常从玄菟郡受之。后稍骄,不复诣郡,但于东界筑小城受之,遂名此城为帜沟溇。“沟溇娄”者,句丽“城”名也。王莽初,发高句丽兵以伐胡,而不欲行,莽强迫遣之,皆出塞为寇盗。州郡归咎于句丽侯驺,严尤诱而斩之。莽大悦,更名高句丽,高句丽侯。光武建武八年,高句丽遣使朝贡。


至殇、安之间,莫来裔孙宫,建寇辽东。玄菟太守蔡风讨之,不能禁。


宫死,子伯固立。顺、和之间,复数犯辽东,寇抄。灵帝建宁二年,玄菟太守耿临讨之,斩首虏数百级,伯固乃降,属辽东。公孙度之雄海东也,伯固与之通好。


伯固死,子伊夷摸立。伊夷摸自伯固时,已数寇辽东,又受亡胡五百余户。建安中,公孙康出军击之,破其国,焚烧邑落,降胡亦叛。伊夷摸更作新国。其后伊夷摸复击玄菟,玄菟与辽东合击,大破之。


伊夷摸死,子位宫立。始位宫曾祖宫,生而目开能视,国人恶之。及长凶虐,国以残破。及位宫亦生而视人,高丽呼相似为“位“,以为似其曾祖宫,故名位宫。位宫亦有勇力,便鞍马,善射猎。魏景初二年,遣太傅、司马宣王率众讨公孙文懿,位宫遣主簿、大加将数千人助军。正始三年,位宫寇辽西安平。五年,幽州刺史毋丘俭将万人出玄菟,讨位宫,大战于沸流。败走,俭追至赪岘,悬车束马登丸都山,屠其所都。位宫单将妻息远窜。六年,俭复讨之,位宫轻将诸加奔沃沮。俭使将军王颀追之,绝沃沮千余里,到肃慎南,刻石纪功。又刊丸都山、铭不耐城而还。其后,复通中夏。


晋永嘉之乱,鲜卑慕容廆据昌黎大棘城,元帝授平州刺史。位宫玄孙乙弗利频寇辽东,廆不能制。


弗利死,子钊代立。魏建国四年,慕容廆子晃伐之,入自南陕,战于木底,大破钊军。追至丸都。钊单马奔窜,晃掘钊父墓,掠其母妻、珍宝、男女五万余口,焚其室,毁丸都城而还。钊后为百济所杀。


及晋孝武太元十年,句丽攻辽东、玄菟郡。后燕慕容垂遣其弟农伐句丽,复二郡。垂子宝以句丽王安为平州牧,封辽东、带方二国王,始置长史、司马、参军官。后略有辽东郡。


太武时,钊曾孙琏始遣使者诣安东,奉表贡方物,并请国讳。太武嘉其诚款,诏下帝系名讳于其国。使员外散骑侍郎李敖拜琏为都督辽海诸军事、征东将军、领东夷中郎将、辽东郡公、高句丽王。敖至其所,居平壤城,访其方事,云:去辽东南一千余里,东至栅城,南至小海,北至旧夫余,人户参倍于前魏时。后贡使相寻。岁致黄金二百斤、白银四百斤。时冯弘率众奔之,太武遣散骑常侍封拨诏琏,令送弘。琏上书称当与弘俱奉王化,竟不遣。太武怒,将往讨之。乐平王丕等议等后举,太武乃止。而弘亦寿为琏所杀。


后文明太后以献文六宫未备,敕琏令荐其女。琏奉表云:女已出,求以弟女应旨。朝廷许焉,乃遣安乐王真、尚书李敷等至境送币。琏惑其左右之说,云朝廷昔与冯氏婚姻,未几而灭其国。殷鉴不远,宜以方便辞之。琏遂上书,妄称女死。朝廷疑其矫拒,又遣假散骑常侍程骏切责之,若女审死,听更选宗淑。琏云:“若天子恕其前愆,谨当奉诏。”会献文崩,乃止。至孝文时,琏贡献倍前,其报赐亦稍加焉。时光州于海中得琏遣诣齐使余奴等,送阙。孝文诏责曰:“道成亲杀其君,窃号江左,朕方欲兴灭国于旧邦,继绝世于刘氏。而卿越境外乡,交通篡贼,岂是籓臣守节之义?今不以一过掩旧款,即送还籓。其感恕思愆,祗承明宪,辑宁所部,动静以闻。”


太和十五年,琏死,年百余岁。孝文举哀于东郊,遣谒者仆射李安上策赠车骑大将军、太傅、辽东郡公、高句丽王,谥曰康。又遣大鸿胪拜琏孙云使持节、都督辽海诸军事、征东将军、领护东夷中郎将、辽东郡公、高句丽王。赐衣冠服物车旗之饰。又诏云遣世子入朝,令及郊丘之礼。云上书辞疾,遣其从叔升于随使诣阙严责之,自此,岁常贡献。正始中,宣武于东堂引见其使芮悉弗,进曰:“高丽系诚天极,累叶纯诚,地产土毛,无愆王贡。但黄金出夫余,珂则涉罗所产。今夫余为勿吉所逐,涉罗为百济所并。国王臣云惟继绝之义,悉迁于境内。二品所以不登王府,实两贼之为。”宣武曰:“高丽世荷上将,专制海外,九夷黠虏,实得征之。昔方贡之愆,责在连率。宜宣朕旨于卿主,务尽威怀之略,使二邑还复旧墟,土毛无失常贡也。”


神龟中,云死,灵太后为举哀于东堂。遣使策赠车骑大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又拜其世子安为镇东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正光初,光州又于海中执得梁所授安宁东将军衣冠剑珮,及使人江法盛等,送京师。


安死,子延立。孝武帝初,诏加延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句丽王。天平中,诏加延侍中、骠骑大将军,余悉如故。


延死,子成立。讫于武定已来,其贡使无岁不至。大统十二年,遣使至西魏朝贡。及齐受东魏禅之岁,遣使朝贡于齐。齐文宣加成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领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如故。天保三年,文宣至营州,使博陵崔柳使于高丽,求魏末流人。敕柳曰:“若不从者,以便宜从事。”及至,不见许。柳张目叱之,拳击成坠于床下,成左右雀息不敢动,乃谢服,柳以五千户反命。


成死,子汤立。乾明元年,齐废帝以汤为使持节、领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周建德六年,汤遣使至周,武帝以汤为上开府仪同大将军、辽东郡公、辽东王。隋文帝受禅,汤遣使诣阙,进授大将军,改封高丽王。自是,岁遣使朝贡不绝。


其国,东至新罗,西度辽,二千里;南接百济,北邻靺鞨,一千余里。人皆士著,随山谷而居,衣布帛及皮。土田薄瘠,蚕农不足以自供,故其人节饮食。其王好修宫室,都平壤城,亦曰长安城,东西六里,随山屈曲,南临浿水。城内唯积仓储器备,寇贼至日,方入固守。王别为宅于其侧,不常居之。其外复有国内城及汉城,亦别都也。其国中呼为三京。复有辽东、玄菟等数十城,皆置官司以统摄。与新罗每相侵夺,战争不息。


官有大对卢、太大兄、大兄、小兄、竟侯奢、鸟拙、太大使者、大使者、小使者、褥奢、翳属、仙人,凡十二等,分掌内外事。其大对卢则以强弱相陵夺而自为之,不由王署置。复有内评、五部褥萨。人皆头著折风,形如弁,士人加插二鸟羽。贵者,其冠曰苏骨,多用紫罗为之,饰以金银。服大袖衫、大口袴、素皮带、黄革履。妇人裙襦加襈。书有《五经》、《三史》、《三国志》、《晋阳秋》。兵器与中国略同。及春秋校猎,王亲临之。税,布五疋、谷五石;游人则三年一税,十人共细布一疋。租,户一石,次七斗,下五斗。其刑法,叛及谋逆者,缚之柱,爇而斩之,籍没其家;盗则偿十倍,若贫不能偿者乐及公私债负,皆听评其子女为奴婢以偿之。用刑既峻,罕有犯者。乐有五弦、琴、筝、筚篥、横吹、箫、鼓之属,吹芦以和曲。每年初,聚戏浿水上,王乘腰辇、列羽仪观之。事毕,王以衣入水,分为左右二部,以水石相溅掷,喧呼驰逐,再三而止。俗洁净自喜,尚容止,以趋走为敬。拜则曳一脚,立多反拱,行必插手。性多诡伏,言辞鄙秽,不简亲疏。父子同川而浴,共室而寝。好歌舞,常以十月祭天,其公会衣服,皆锦绣金银以为饰。好蹲踞,食用俎机。出三尺马,云本硃蒙所乘马种,即果下也。风俗尚淫,不以为愧,俗多游女,夫无常人,夜则男女群聚而戏,无有贵贱之节。有婚嫁,取男女相悦即为之。男家送猪酒而已,无财聘之礼;或有受财者,人共耻之,以为卖婢。死者,殡在屋内,经三年,择吉日而葬。居父母及夫丧,服皆三年,兄弟三月。初终哭泣,葬则鼓舞作乐以送之。埋讫,取死者生时服玩车马置墓侧,会葬者争取而去。信佛法,敬鬼神,多淫祠。有神庙二所:一曰夫余神,刻木作妇人像;一曰高登神,云是其始祖夫余神之子。并置官司,遣人守护,盖河伯女、硃蒙云。


及隋平陈后,汤大惧,陈兵积谷,为守拒之策。开皇十七年,上赐玺书,责以每遣使人,岁常朝贡,虽称籓附,诚节未尽。驱逼靺鞨,禁固契丹。昔年潜行货利,招动群小,私将弩手,巡窜下国,岂非意欲不臧,故为窃盗?坐使空馆,严加防守;又数遣马骑,杀害边人。恆自猜疑,密觇消息,殷勤晓示,许其自新。汤得书惶恐,将表陈谢。会病卒。


子元嗣。文帝使拜元为上开府仪同三司,袭爵辽东公,赐服一袭。元奉表谢恩,并贺祥瑞,因请封王。文帝优册为王。明年,率靺鞨万余骑寇辽西,营州总管韦世冲击走之。帝大怒,命汉王谅为元帅,总水陆讨之,下诏黜其爵位。时馈运不继,六军乏食,师出临渝关,复遇疾疫,王师不振。及次辽水,元亦惶惧,遣使谢罪,上表称“辽东粪土臣元”云云。上于是罢兵,待之如初。元亦岁遣朝贡。


炀帝嗣位,天下全盛,高昌王、突厥启人可汗并亲诣阙贡献,于是征元入朝。元惧,蕃礼颇阙。大业七年,帝将讨元罪,车驾度辽水,止营于辽东地,分道出师,各顿兵于其城下。高丽出战多不利,皆婴城固守。帝令诸军攻之,又敕诸将,高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入。城将陷,贼辄言降,诸将奉旨,不敢赴机。先驰奏,比报,贼守御亦备,复出拒战。如此者三,帝不悟。由是食尽师老,转输不继,诸军多败绩,于是班师。是行也,唯于辽水西拔贼武厉逻,置辽东郡及通定镇而还。九年,帝复亲征,敕诸军以便宜从事。诸将分道攻城,贼势日蹙。会杨玄感作乱,帝大惧,即日六军并还。兵部侍郎斛斯政亡入高丽,高丽具知事实,尽锐来追,殿军多败。十年,又发天下兵,会盗贼蜂起,所在阻绝,军多失期。至辽水,高丽亦困弊,遣使乞降,因送斛斯政赎罪。帝许之,顿怀远镇受其降,仍以俘囚军实归。至京师,以高丽使亲告太庙,因拘留之。仍徵元入朝,元竟不至。帝更图后举,会天下丧乱,遂不复行。


百济之国,盖马韩之属也,出自索离国。其王出行,其侍兒于后妊娠,王还,欲杀之。侍兒曰:“前见天上有气如大鸡子来降,感,故有娠。”王舍之。后生男,王置之豕牢,豕以口气嘘之,不死;后徙于马阑,亦如之。王以为神,命养之,名曰东明。及长,善射,王忌其猛,复欲杀之。东明乃奔走,南至淹滞水,以弓击水,鱼鳖皆为桥,东明乘之得度,至夫余而王焉。东明之后有仇台,笃于仁信,始立国于带方故地。汉辽东太守公孙度以女妻之,遂为东夷强国。初以百家济,因号百济。


其国东极新罗,北接高句丽,西南俱限大海,处小海南,东西四百五十里,南北九百余里。其都曰居拔城,亦曰固麻城。其外更有五方:中方曰古沙城,东方曰得安城,南方曰久知下城,西方曰刀先城,北方曰熊津城。王姓余氏,号“于罗瑕”,百姓呼为“鞬吉支”,夏言并王也。王妻号“于陆”,夏言妃也。官有十六品:左平五人,一品;达率三十人,二品;恩率,三品;德率,四品;杅率,五品;奈率,六品。已上冠饰银华。将德,七品,紫带。施德,八品,皁带。固德,九品,赤带。季德,十品,青带。对德,十一品;文督,十二品,皆黄带。武督,十三品;佐军,十四品;振武,十五品;克虞,十六品,皆白带。自恩率以下,官无常员。各有部司,分掌众务。内官有前内部、谷内部、内掠部、外掠部、马部、刀部、功德部、药部、木部、法陪、后宫部。外官有司军部、司徒部、司空部、司寇部、点口部、客部、外舍部、绸部、日官部、市部,长吏三年一交代。都下有万家,分为五部,曰上部、前部、中部、下部、后部,部有五巷,士庶居焉。部统兵五百人。五方各有方领一人,以达率为之,方佐贰之。方有十郡,郡有将三人,以德率为之。统兵一千二百人以下,七百人以上。城之内外人庶及余小城,咸分隶焉。


其人杂有新罗、高丽、倭等,亦有中国人。其饮食衣服,与高丽略同。若朝拜祭祀,其冠两厢加翅,戎事则不。拜谒之礼,以两手据地为礼。妇人不加粉黛,女辫发垂后,已出嫁,则分为两道,盘于头上。主似袍而袖微大。兵有弓箭刀槊。俗重骑射,兼爱坟史,而秀异者颇解属文,能吏事。又知医药、蓍龟,与相术、阴阳五行法。有僧尼,多寺塔,而无道士。有鼓角、箜篌、筝竽、篪笛之乐,投壶、樗蒲、弄珠、握槊等杂戏。尤尚奕棋。行宋《元嘉历》,以建寅月为岁首。赋税以布、绢、丝、麻及米等,量岁丰俭,差等输之。其刑罚,反叛、退军及杀人者,斩;盗者,流,其赃两倍征之;妇犯奸,没入夫家为婢。婚娶之礼,略同华俗。父母及夫死者,三年居服,余亲则葬讫除之。土田湿,气候温暖,人皆山居。有巨栗,其五谷、杂果、菜蔬及酒醴肴馔之属,多同于内地。唯无驼、骡、驴、羊、鹅、鸭等。国中大姓有八族,沙氏、燕氏、氏、解氏、真氏、国氏、木氏、苗氏。其王每以四仲月祭天及五帝之神。立其始祖仇台之庙于国城,岁四祠之。国西南,人岛居者十五所,皆有城邑。


魏延兴二年,其王余庆始遣其冠军将军驸马都尉弗斯侯、长史余礼、龙骧将军、带方太守司马张茂等上表自通,云:“臣与高丽,源出夫余,先世之时,笃崇旧款。其祖钊,轻废邻好,陵践臣境。臣祖须,整旅电迈,枭斩钊首。自尔以来,莫敢南顾。自冯氏数终,余烬奔窜,丑类渐盛,遂见陵逼,构怨连祸,三十余载。若天慈曲矜,远及无外,速遣一将,来救臣国。当奉送鄙女,执扫后宫,并遣子弟,收圉外厩,尺壤疋夫,不敢自有。去庚辰年后,臣西界海中,见尸十余,并得衣器鞍勒。看之,非高丽之物。后闻乃是王人来降臣国,长蛇隔路,以阻于海。今上所得鞍一,以为实矫。”


献文以其僻远,冒险入献,礼遇优厚,遣使者邵安与其使俱还。诏曰:“得表闻之无恙。卿与高丽不睦,至被陵犯,苟能顺义,守之以仁,亦何忧于寇雠也。前所遣使,浮海以抚荒外之国,从来积年,往而不反,存亡达否,未能审悉。卿所送鞍,比校旧乘,非中国之物。不可以疑似之事,以生必然之过。经略权要,已具别旨。”又诏曰:“高丽称籓先朝,供职日久,于彼虽有自昔之衅,于国未有犯令之愆。卿使命始通,便求致伐,寻讨事会,理亦未周。所献锦布海物,虽不悉达,明卿至心。今赐杂物如别。”又诏琏护送安等。至高丽,琏称昔与余庆有雠,不令东过。安等于是皆还,乃下诏切责之。五年,使安等从东莱浮海,赐余庆玺书,褒其诚节。安等至海滨,遇风飘荡,竟不达而还。


自晋、宋、齐、梁据江左,亦遣使称籓,兼受拜封。亦与魏不绝。


及齐受东魏禅,其王隆亦通使焉。淹死,子余昌亦通使命于齐。武平元年,齐后主以余昌为使持节、侍中、车骑大将军,带方郡公、百济王如故。二年,又人余昌为持节、都督东青州诸军事、东青州刺史。


周建德六年,齐灭,余昌始遣使通周。宣政元年,又遣使为献。


隋开皇初,余昌又遣使贡方物,拜上开府、带方郡公、百济王。平陈之岁,战船漂至海东耽牟罗国。其船得还,经于百济,昌资送之甚厚,并遣使奉表贺平陈。文帝善之,下诏曰:“彼国悬隔,来往至难,自今以后,不须年别入贡。”使者舞蹈而去。十八年,余昌使其长史王辩那来献方物。属兴辽东之役,遣奉表,请为军导。帝下诏,厚其使而遣之。高丽颇知其事,兵侵其境。余昌死,子余璋立。大业三年,余璋遣使燕文进朝贡。其年,又遣使王孝邻入献,请讨高丽。炀帝许之,命觇高丽动静。然余璋内与高丽通和,挟诈以窥中国。七年,帝亲征高丽,余璋使其臣国智牟来请军期。帝大悦,厚加赏赐,遣尚书起部郎席律诣百济,与相知。明年,六军度辽,余璋亦严兵于境,声言助军,实持两端。寻与新罗有隙,每相战争。十年,复遣使朝贡。后天下乱,使命遂绝。


其南,海行三月有耽牟罗国,南北千余里,东西数百里,土多麞鹿,附庸于百济。西行三日,至貊国千余里云。


新罗者,其先本辰韩种也。地在高丽东南,居汉时乐浪地。辰韩亦曰秦韩。相传言秦世亡人避役来适,马韩割其东界居之,以秦人,故名之曰秦韩。其言语名物,有似中国人,名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相呼皆为徒,不与马韩同。又辰韩王常用马韩人作之,世世相传,辰韩不得自立王,明其流移之人故也。恆为马韩所制。辰韩之始,有六国,稍分为十二,新罗则其一也。或称魏将毋丘俭讨高丽破之,奔沃沮,其后复归故国,有留者,遂为新罗,亦曰斯卢。其人杂有华夏、高丽、百济之属,兼有沃沮、不耐、韩、灭之地。其王本百济人,自海逃入新罗,遂王其国。初附庸于百济,百济征高丽,不堪戎役,后相率归之,遂致强盛。因袭百济,附庸于迦罗国焉。传世三十,至真平。以隋开皇十四年,遣使贡方物。文帝拜真平上开府、乐浪郡公、新罗王。


其官有十七等:一曰伊罚干,贵如相国,次伊尺干,次迎干,次破弥干,次大阿尺干,次阿尺干,次乙吉干,次沙咄干,次及伏干,次大奈摩干,次奈摩,次大舍,次小舍,次吉士,次大乌,次小乌,次造位。外有郡县。其文字、甲兵,同于中国。选人壮健者悉入军,烽、戍、逻俱屯营部伍。风俗、刑政、衣服略与高丽、百济同。每月旦相贺,王设宴会,班赉群官。其日,拜日月神主。八月十五日设乐,令官人射,赏以马、布。其有大事,则聚官详议定之。服色尚画素,妇人辫发绕颈,以杂彩及珠为饰。婚嫁礼唯酒食而已,轻重随贫富。新妇之夕,女先拜舅姑,次即拜大兄、夫。死有棺敛,葬送起坟陵。王及父母妻子丧,居服一年。田甚良沃,水陆兼种。其五谷、果菜、鸟兽、物产,略与华同。


大业以来,岁遣朝贡。新罗地多山险,虽与百济构隙,百济亦不能图之也。


勿吉国在高句丽北,一曰靺鞨。邑落各自有长,不相总一。其人劲悍,于东夷最强,言语独异。常轻豆莫娄等国,诸国亦患之。去洛阳五千里。自和龙北二百余里有善玉山,山北行十三日至祁黎山,又北行七日至洛环水,水广里余,又北行十五日至太岳鲁水,又东北行十八日到其国。国有大水,阔三里余,名速末水。其部类凡有七种:其一号粟末部,与高丽接,胜兵数千,多骁武,每寇高丽;其二伯咄部,在粟末北,胜兵七千;其三安车骨部,在伯咄东北;其四拂涅部,在伯咄东;其五号室部,在拂涅东;其六黑水部,在安车骨西北,其七白山部,在粟末东南。胜兵并不过三千,而黑水部尤为劲健。自拂涅以东,矢皆石镞,即古肃慎氏也。东夷中为强国。所居多依山水。渠帅曰大莫弗瞒咄。国南有从太山者,华言太皇,俗甚敬畏之,人不得山上溲污,行经山者,以物盛去。上有熊罴豹狼,皆不害人,人亦不敢杀。地卑湿,筑土如堤,凿穴以居,开口向上,以梯出入。其国无牛,有马,车则步推,相与偶耕。土多粟、麦、穄,菜则有葵。水气碱,生盐于木皮之上,亦有盐池。其畜多猎,无羊。嚼米为酒,饮之亦醉。婚嫁,妇人服布裙,男子衣猪皮裘,头插武豹尾。俗以溺洗手面,于诸夷最为不洁。初婚之夕,男就女家,执女乳而罢。妒,其妻外淫,人有告其夫,夫辄杀妻而后悔,必杀告者。由是奸淫事终不发。人皆善射。以射猎为业。角弓长三尺,箭长尺二寸,常以七八月造毒药,傅矢以射禽兽,中者立死。煮毒药气亦能杀人。其父母春夏死,立埋之,冢上作屋,令不雨湿;若秋冬死,以其尸捕貂,貂食其肉,多得之。


延兴中,遣乙力支朝献。太和初,又贡马五百匹。乙力支称:初发其国,乘船溯难河西上,至太沵河,沈船于水。南出陆行,度洛孤水,从契丹西界达和龙。自云其国先破高句丽十落,密共百济谋,从水道并力取高丽,遣乙力支奉使大国,谋其可否。诏敕:“三国同是籓附,宜共和顺,勿相侵扰。”乙力支乃还。从其来道,取得本船,泛达其国。九年,复遣使侯尼支朝。明年,复入贡。其傍有大莫卢国、覆钟国、莫多回国、库娄国、素和国、具弗伏国、匹黎尔国、拔大何国、郁羽陵国、库伏真国、鲁娄国、羽真侯国,前后各遣使朝献。太和十二年,勿吉复遣使贡楛矢、方物于京师。十七年,又遣使人婆非等五百余人朝贡。景明四年,复遣使侯力归朝贡。自此迄于正光,贡使相寻。尔后中国纷扰,颇或不至。兴和二年六月,遣石文云等贡方物。以至于齐,朝贡不绝。


隋开皇初,相率遣使贡献。文帝诏其使曰:“朕闻彼土人勇,今来实副朕怀。视尔等如子,尔宜敬朕如父。”对曰:“臣等僻处一方,闻内国有圣人,故来朝拜。既亲奉圣颜,愿长为奴仆。”其国西北与契丹接,每相劫掠,后因其使来,文帝诫之,使勿相攻击。使者谢罪。文帝因厚劳之,令宴饮于前,使者与其徒皆起舞,曲折多战斗容。上顾谓侍臣曰:“天地间乃有此物,常作用兵意。”然其国与隋悬隔,唯粟末、白山为近。炀帝初,与高丽战,频败其众。渠帅突地稽率其部降,拜右光禄大夫,居之柳城。与边人来往,悦中国风俗,请被冠带,帝嘉之,赐以锦绮而褒宠之。及辽东之役,突地稽率其徒以从,每有战功,赏赐甚厚。十三年,从幸江都,寻放还柳城。李密遣兵邀之,仅而得免。至高阳,没于王须拔。未几,遁归罗艺。


奚,本曰库莫奚,其先东部胡宇文之别种也。初为慕容晃所破,遗落者窜匿松漠之间。俗甚不洁净,而善射猎,好为寇抄。登国三年,道武亲自出讨,至弱水南大破之,获其马、牛、羊、豕十余万。帝曰:“此群狄诸种,不识德义,鼠窃狗盗,何足为患?今中州大乱,吾先平之,然后张其威怀,则无所不服矣。”既而车驾南迁,十数年间,诸种与库莫奚亦皆滋盛。及开辽海,置戍和龙,诸夷震惧,各献方物。文成、献文之世,库莫奚岁致名马、文皮。孝文初,遣使朝贡。太和四年,辄入塞内,辞以畏地豆干抄掠,诏书切责之。二十二年,入寇安州,时营、燕、幽三州兵数千人击走之。后复款附,每求入塞交易。宣武诏曰:“库莫奚去太和二十一年以前,与安、营二州边人参居,交易往来,并无欺贰。至二十二年叛逆以来,遂尔远窜。今虽款附,犹在塞表,每请入塞,与百姓交易。若抑而不许,乖其归向之心;信而不虑,或有万一之惊。交市之日,州遣士监之。”自此已后,岁常朝献,至武定已来不绝。齐受魏禅,岁时来朝。


其后种类渐多,分为五部:一曰辱纥主,二曰莫贺弗,三曰契个,四曰木昆,五曰室得。每部俟斤一人为其帅。随逐水草,颇同突厥。有阿会氏,五部中最盛,诸部皆归之。每与契丹相攻击,虏获财畜,因遣使贡方物。


契丹国,在库莫奚东,与库莫奚异种同类。并为慕容晃所破,俱窜于松漠之间。登国中,魏大破之,遂逃迸,与库莫奚分住。经数十年,稍滋蔓,有部落,于和龙之北数百里为寇盗。真君以来,岁贡名马。献文时,使莫弗纥何辰来献,得班飨于诸国之末。归而相谓,言国家之美,心皆忻慕,于是东北群狄闻之,莫不思服。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洁部、黎部、吐六干部等各以其名马、文皮献天府。遂求为常,皆得交市于和龙、密云之间,贡献不绝。太和三年,高句丽窃与蠕蠕谋,欲取地豆干以分之。契丹旧怨其侵轶,其莫贺弗勿干率其部落,车三千乘、众万余口,驱徙杂畜求内附,止于白狼水东。自此岁常朝贡。后告饥,孝文听其入关市籴。及宣武、孝明时,恆遣使贡方物。熙平中,契丹使人初真等三十人还,灵太后以其俗嫁娶之际以青为上服,人给青两匹,赏其诚款之心,余依旧式朝贡。及齐受东魏禅,常不断绝。


天保四年九月,契丹犯塞,文宣帝亲戎北讨。至平州,遂西趣长堑。诏司徒潘相乐帅精骑五千,自东道趣青山;复诏安德王韩轨帅精骑四千东趣,断契丹走路。帝亲逾山岭,奋击大破之,虏十余万口、杂畜数十万头。相乐又于青山大破契丹别部。所虏生口,皆分置诸州。其后复为突厥所逼,又以万家寄于高丽。


其俗与靺鞨同,好为寇盗。父母死而悲哭者,以为不壮。但以其尸置于山树之上,经三年后,乃收其骨而焚之。因酌酒而祝曰:“冬月时,向阳食。若我射猎时,使我多得猪、鹿。”其无礼顽嚣,于诸夷最甚。


隋开皇四年,率莫贺弗来谒。五年,悉其众款塞,文帝纳之,听居其故地。责让之,其国遣使诣阙,顿颡谢罪。其后,契丹别部出伏等背高丽,率众内附。文帝见来,怜之。上方与突厥和好,重失远人之心,悉令给粮还本部,敕突厥抚纳之。固辞不去。部落渐众,遂北徙,逐水草,当辽西正北二百里,依托纥臣水而居,东西亘三百里,分为十部。兵多者三千,少者千余。逐寒暑,随水草畜牧。有征伐,则曾帅相与议之,兴兵动众,合如符契。突厥沙钵略可汗遣吐屯潘垤统之,契丹杀吐屯而遁。大业七年,遣使朝,贡方物。


室韦国,在勿吉北千里,去洛阳六千里。“室”或为“失”,盖契丹之类,其南者为契丹,在北者号为失韦。路出和龙千余里,入契丹国,又北行十日至啜水,又北行三日有善水,又北行三日有犊了山,其山高大,周回三百里。又北行三百余里,有大水名屈利,又北行三日至刃水,又北行五日到其国。有大水从北而来,广四里余,名奈水。国土下湿,语与库莫奚、契丹、豆莫娄国同。颇有粟、麦及穄。夏则城居,冬逐水草,多略貂皮。丈夫索发,用角弓,其箭尤长。女妇束发作叉手髻。其国少窃盗,盗一征三;杀人者责马三百匹。男女悉衣白鹿皮襦袴。有曲,酿酒。俗爱赤珠,为妇人饰,穿挂于颈,以多为贵。女不得此,乃至不嫁。父母死,男女众哭三年,尸则置于林树之上。


武定二年四月,始遣使张乌豆伐等献其方物。迄武定末,贡使相寻。及齐受东魏禅,亦岁时朝聘。


其后分为五部,不相总一,所谓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末怛室韦、大室韦,并无君长。人贫弱,突厥以三吐屯总领之。


南室韦在契丹北三千里,土地卑湿,至夏则移向北。贷勃、欠对二山多草木,饶禽兽,又多蚊蚋,人皆巢居,以避其患。渐分为二十五部,每部有余莫弗瞒咄,犹酋长也。死则子弟代之,嗣绝则择贤豪而立之。其俗,丈夫皆被发,妇女盘发,衣服与契丹同。乘牛车,以蘧蒢为屋,如突厥氈车之状。度水则束薪为伐,或有以皮为舟者。马则织草为鞯,结绳为辔。匡寝则屈木为室,以蘧蒢覆上,移则载行。以猪皮为席,编木为藉,妇女皆抱膝坐。气候多寒,田收甚薄。无羊,少马,多猪、牛。与靺鞨同俗,婚嫁之法,二家相许竟,辄盗妇将去,然后送牛马为聘,更将妇归家,待有孕,乃相许随还舍。妇人不再嫁,以为死人之妻,难以共居。部落共为大棚,,人死则置其上。居丧三年,年唯四哭。其国无铁,取给于高丽。多貂。


南室韦北行十一日至北室韦,分为九部落,绕吐纥山而居。其部落渠帅号乞引莫贺咄。每部有莫何弗三人以贰之。气候最寒,雪深没马。冬则入山居土穴,土畜多冻死。饶麞鹿,射猎为务,食肉衣皮,凿冰没水中而网取鱼鳖。地多积雪,惧陷坑阱,骑木而行,亻答即止。皆捕貂为业,冠以狐貂,衣以鱼皮。


又北行千里至钵室韦,依胡布山而住,人众多北室韦,不知为几部落。用桦皮盖屋,其余同北室韦。


从钵室韦西南四日行,至深末怛室韦,因水为号也。冬月穴居,以避太阴之气。


又西北数千里至大室韦,径路险阻,言语不通。尤多貂及青鼠。


北室韦时遣使贡献,余无至者。


豆莫娄国,在勿吉北千里,旧北夫余也。在室韦之东,东至于海,方二千余里。其人土著,有居室仓库。多山陵广泽,于东夷之域,最为平敞。地宜五谷,不生五果。其人长大,性强勇谨厚,不冠抄。其君长皆六畜名官,邑落有豪帅。饮食亦用俎豆。有麻布,衣制类高丽而帽大。其国大人,以金银饰之。用刑严急,杀人者死,没其家人为奴婢。俗淫,尤恶妒者,杀之尸于国南山上,至腐,女家始得输牛马,乃与之。或言濊貊之地也。


地豆干国,在室韦西千余里。多牛、羊,出名马,皮为衣服,无五谷,唯食肉酪。延兴二年八月,遣使朝贡,至于太和六年,贡使不绝。十四年,频来犯塞,孝文诏征西大将军阳平王颐击走之。自后时朝京师,迄武定末,贡使不绝。及齐受禅,亦来朝贡。


乌洛侯国,在地豆干北,去代都四千五百余里。其地下湿,多雾气而寒。入冬则穿地为室,夏则随原阜畜牧。多豕,有谷、麦。无大君长,部落莫弗,皆世为之。其俗,绳发皮服,以珠为饰。人尚勇,不为奸窃,故慢藏野积而无寇盗。好射猎。乐有箜篌,木槽革面而施九弦。其国西北有完水,东北流合于难水,其小水,皆注于难,东入海。又西北二十日行,有于巳尼大水,所谓北海也。


太武真君四年来朝,称其国西北有魏先帝旧墟石室,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十尺,室有神灵,人多祈请。太武遣中书侍郎李敞告祭焉,刊祝文于石室之壁而还。


流求国,居海岛,当建安郡东。水行五日而至。土多山洞。其王姓欢斯氏,名渴刺兜,不知其由来有国世数也。彼土人呼之为可老羊,妻曰多拔茶。所居曰波罗檀洞,堑栅三重,环以流水,树棘为籓。王所居舍,其大一十六间,雕刻禽兽。多斗镂树,似橘而叶密,条纤如发之下垂。国有四五帅,统诸洞,洞有小王。往往有村,村有鸟了帅,并以善战者为之,自相树立,主一村之事。男女皆白纟宁绳缠发,从项后盘绕至额。其男子用鸟羽为冠,装以珠贝,饰以赤毛,形制不同。妇人以罗纹白布为帽,其形方正。织斗镂皮并杂毛以为衣,制裁不一。缀毛垂螺为饰,杂色相间,下垂小贝,其声如珮。缀珰施钏,悬珠于颈。织藤为笠,饰以毛羽。有刀槊、弓箭、剑铍之属。其处少铁,刀皆薄小,多以骨角辅助之。编纟宁为甲,或用熊豹皮。王乘木兽,令左右舆之,而导从不过十数人。小王乘机,镂为兽形。国人好相攻击,人皆骁健善走,难死耐创。诸洞各为部队,不相救助。两军相当,勇者三五人出前跳噪,交言相骂,因相击射。如其不胜,一军皆走,遣人致谢,即共和解。收取斗死者聚食之,仍以髑髅将向王所,王则赐之以冠,便为队帅。


无赋敛,有事则均税。用刑亦无常准,皆临事科决。犯罪皆断于鸟了帅,不伏则上请于王,王令臣下共议定之。狱无枷锁,唯用绳缚。决死刑以铁锥大如筋,长尺余,钻顶杀之,轻罪用杖。俗无文字,望月亏盈,以纪时节,草木荣枯,以为年岁。人深目长鼻,类于胡,亦有小慧。无君臣上下之节,拜伏之礼。父子同床而寝。男子拔去髭须,身上有毛处皆除去。妇人以黑黥手为虫蛇之文。嫁娶以酒、珠贝为聘,或男女相悦,便相匹偶。妇人产乳,必食子衣,产后以火自灸,令汗出,五日便平复。以木槽中暴海水为盐,木汁为酢,米面为酒,其味甚薄。食皆用手。遇得异味,先进尊者。凡有宴会,执酒者必待呼名而后饮,上王酒者,亦呼王名后衔杯共饮,颇同突厥。歌呼蹋蹄,一人唱,众皆和,音颇哀怨。扶女子上膊,摇手而舞。其死者气将绝,辇至庭前,亲宾哭泣相吊。浴其尸,以布帛缚缠之,裹以苇席,衬土而殡,上不起坟。子为父者,数月不食肉。其南境风俗少异,人有死者,邑里共食之。有熊、豺、狼,尤多猪、鸡、无羊、牛、驴、马。厥田良沃,先以火烧,而引水灌,持一锸,以石为刃,长尺余,阔数寸,而垦之。宜稻、粱、禾、黍、麻、豆、赤豆、胡黑豆等。木有枫、栝、樟、松、楩、楠、枌、梓。竹、藤、果、药,同于江表。风土气候,与岭南相类。俗事山海之神,祭以肴酒。战斗杀人,便将所杀人祭其神。或依茂树起小屋,或悬髑髅于树上,以箭射之,或累石系幡,以为神主。王之所居,壁下多聚髑髅以为佳。人间门户上,必安兽头骨角。


隋大业元年,海师何蛮等,每春秋二时,天清风静,东望依稀,似有烟雾之气,亦不知几千里。三年,炀帝令羽骑尉硃宽入海求访异俗,何蛮言之,遂与蛮俱往。同到流求国,言不通,掠一人而反。明年,复令宽慰抚之,不从。宽取其布甲而归。时倭国使来朝见之,曰:“此夷邪夕国人所用。”帝遣武贲郎将陈稜、朝请大夫张镇州率兵自义安浮海至高华屿,又东行二日到{句黾}鼊屿,又一日,便至流求。流求不从,稜击走之。进至其都,焚其官室,虏其男女数千人,载军实而还。自尔遂绝。


倭国,在百济、新罗东南,水陆三千里,于大海中依山岛而居。魏时,译通中国三十余国,皆称子,夷人不知里数,但计以日。其国境,东西五月行,南北三月行,各至于海。其地势,东高西下。居于邪摩堆,则《魏志》所谓邪马台者也。又云:去乐浪郡境及带方郡并一万二千里,在会稽东,与儋耳相近。俗皆文身,自云太伯之后。计从带方至倭国,循海水行,历朝鲜国,乍南乍东,七千余里,始度一海。又南千余里,度一海,阔千余里,名瀚海,至一支国。又度一海千余里,名末卢国。又东南陆行五百里,至伊都国。又东南百里,至奴国。又东行百里,至不弥国。又南水行二十日,至投马国。又南水行十日,陆行一月,至邪马台国,即倭王所都。


汉光武时,遣使入朝,自称大夫。安帝时,又遣朝贡,谓之倭奴国。灵帝光和中,其国乱,递相攻伐,历年无主。有女子名卑弥呼,能以鬼道惑众,国人共立为王。无夫,有二男子,给王饮食,通传言语。其王有宫室、楼观、城栅,皆持兵守卫,为法甚严。魏景初三年,公孙文懿诛后,卑弥呼始遣使朝贡。魏主假金印紫绶。正始中,卑弥呼死,更立男王。国中不服,更相诛杀,复立卑弥呼宗女台与为王。其后复立男王,并受中国爵命。江左历晋、宋、齐、梁,朝聘不绝。


及陈平,至开皇二十年,倭王姓阿每,字多利思比孤,号阿辈鸡弥,遣使诣阙。上令所司访其风俗,使者言倭王以天为兄,以日为弟,天明时出听政,跏趺坐,日出便停理务,云委我弟。文帝曰:“此大无义理。”于是训令改之。王妻号鸡弥,后宫有女六七百人,名太子为利歌弥多弗利。无城郭,内官有十二等:一曰大德,次小德,次大仁,次小仁,次大义,次小义,次大礼,次小礼,次大智,次小智,次大信,次小信,员无定数。有军尼一百二十人,犹中国牧宰。八十户置一伊尼翼,如今里长也。十伊尼翼属一军尼。其服饰,男子衣裙襦,其袖微小;履如屦形,漆其上,系之脚。人庶多跣足,不得用金银为饰。故时,衣横幅,结束相连而无缝,头亦无冠,但垂发于两耳上。至隋,其王始制冠,以锦彩为之,以金银镂花为饰。妇人束发于后,亦衣裙襦,裳皆有襈。扦竹聚以为梳。编草为荐,杂皮为表,缘以文皮。有弓、矢、刀、槊、弩、<矛赞>、斧,漆皮为甲,骨为矢镝。虽有兵,无征战。其王朝会,必陈设仪仗,奏其国乐。户可十万。俗,杀人、强盗及奸,皆死;盗者计赃酬物,无财者,没身为奴;自余轻重,或流或杖。每讯冤狱,不承引者,以木压膝;或张强弓,以弦锯其项。或置小石于沸汤中,令所竞者探之,云理曲者即手烂;或置蛇甕中,令取之,云曲者即螫手。人颇恬静,罕争讼,少盗贼。乐有五弦、琴、笛。男女皆黥臂,点面,文身。没水捕鱼。无文字,唯刻木结绳。敬佛法,于百济求得佛经,始有文字,知卜筮,尤信巫觋。每至正月一日,必射戏饮酒,其余节,略与华同。好棋博、握槊、樗蒱之戏。气候温暖,草木冬青。土地膏腴,水多陆少。以小环挂鸬鹚项,令入水搏鱼,日得百余头。俗无盘俎,藉以槲叶,食用手餔之。性质直,有雅风。女多男少,婚嫁不取同姓,男女相悦者即为婚。妇入夫家,必先跨火,乃与夫相见。妇人不淫妒。死者敛以棺郭,亲宾就尸歌舞,妻子兄弟以白布制服。贵人三年殡,庶人卜日而痤。及葬,置尸船上,陆地牵之,或以小舆。有阿苏山,其石无故火起接天者,俗以为异,因行祭祷。有如意宝珠,其色青,大如鸡卵,夜则有光,云鱼眼睛也。新罗、百济皆以倭为大国,多珍物,并仰之,恆通使往来。


大业三年,其王多利思比孤遣朝贡,使者曰:“闻海西菩萨天子重兴佛法,故遣朝拜,兼沙门数十人来学佛法。”国书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云云。帝览不悦,谓鸿胪卿曰:“蛮夷书有无礼者,勿复以闻。”明年,上遣文林郎裴世清使倭国,度百济,行至竹岛,南望耽罗国,经都斯麻国,迥在大海中。又东至一支国,又至竹斯国。又东至秦王国,其人同于华夏,以为夷洲,疑不能明也。又经十余国,达于海岸。自竹斯国以东,皆附庸于倭。倭王遣小德何辈台从数百人,设仪仗,鸣鼓角来迎。后十日,又遣大礼哥多毗从二百余骑,郊劳。既至彼都,其王与世清。来贡方物。此后遂绝。


论曰:广谷大川异制,人生其间异俗,嗜欲不同,言语不通,圣人因时设教,所以达其志而通其俗也。九夷所居,与中夏悬隔,然天性柔顺,无横暴之风,虽绵邈山海,而易以道御。夏、殷之世,时或来王。暨箕子避地朝鲜,始有八条之禁,疏而不漏,简而可入,化之所感,千载不绝。今辽东诸国,或衣服参冠冕之容,或饮食有俎豆之器,好尚经术,爱乐文史,游学于京都者,往来继路,或没世不归,非先哲之遗风,其孰能致于斯也?故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诚哉斯言。其俗之可采者,岂楛矢之贡而已乎?自魏迄隋,年移四代,时方争竞,未遑外略。洎开皇之末,方征辽左,天时不利,师遂无功。二代承基,志苞宇宙,频践三韩之地,屡发千钧之弩。小国惧亡,敢同困兽,兵不载捷,四海骚然,遂以土崩,丧身灭国。兵志有之曰:“务广德者昌,务广地者亡。”然辽东之地,不列于郡县久矣,诸国朝正奉贡,无阙于岁时。二代震而矜之,以为人莫己若,不能怀以文德,遽动干戈,内恃富强,外思广地,以骄取怨,以怒兴师,若此而不亡,自古未闻也。然四夷之戒,安可不深念哉!其豆莫娄、地豆干、乌洛侯,历齐周及隋,朝贡遂绝,其事故莫显云。


译文:


天地包容极大,日月照临极广。万物之中,人类少而禽兽多;天地之间,中原狭小而异域宽广。人生活在天地问,禀受阴阳之气,愚眢来源于自然,刚柔受制于水土。所以霜露之聚集,风气的通畅,九川成为纲纪,五岳来作镇物。造就是所说的诸夏,生长在其间的人,创造出仁义道德;昧谷埚夷,孤竹北户,受到边界长城的隔断,受到沧海交河的阻隔,这就是所说的荒服后裔,受这种自然界影响的人,则天生有违背仁德的恶行。至于那九夷、八狄,种族繁盛,七戎、六蛮,充满边地,虽然风俗有异,嗜欲不同,但贪得无厌,凶狠好战,强大就用军队抵御,弱小就稽首臣服,其准则是相同的。&no;


秦始皇肆虐天下,到远方滥用武力;漠武帝兵强马壮,肆意谋取远土。击退了匈奴,国家却空虚了;送来了天马,人民都困乏了。由此可知雁海龙堆,是天要隔绝夷夏;南方的炎热北方的沙漠,是地要分开内外。况且时代不是秦、汉了,志向却想超越嬴、刘。违反天理求取功业,竭尽人力满足欲望,颠覆的灾祸来临,就必然不会复返。所以先王留下教导,以诸夏为内部以夷狄为外围;先哲垂示风范,宣扬德行而鄙视扩张。即使大禹的足迹遍及东西各地,也役越过海和流沙;《王制》的记载从北往南,仅列穴居的交趾。难道不是道理贯通三古,大义在百代受到尊崇吗!从魏到隋,朝廷更迭频繁,四夷的朝拜,也因时而异。现分别编次,完备《四夷传》。&no;


高句丽,祖先最初出自夫余。夫余王曾得到河伯女,将她关闭在房内,受到太阳光的照射,缩身避开,日影又追逐她,这样有了身孕,生下一卵,有五升大。夫余王将其扔给狗,狗不吃;给猪,猪不吃;丢在路上,牛马避开;丢到野外,众乌用毛保护它。王想剖开却弄不破,就还给其母。母亲用东西裹好放在暖和的地方,有一个男孩破卵而出。长大后,取字叫朱蒙。那里的俗话称“朱蒙”,是善射之意。夫余人认为朱蒙不是人生的,请求除掉他。王不听从,命他养马。朱蒙私下尝试,知马种有好坏,骏马碱食使变瘦,劣马仔细看养让长肥。夫余王自己骑肥马,将瘦马给朱蒙。后来,因为朱蒙善射,给他一支箭。朱蒙祇用一支箭,却射死很多野兽。夫余的大臣,又图谋杀掉他,母亲以此告诉朱蒙,朱蒙就与为违等二人向东南逃走。中途遇到一条大河,想渡河没有桥。夫余的人追得很急,朱蒙求告河水说:“我是太阳的儿子,河伯的外孙,现追兵迫近,怎么过河?”于是鱼鳖架桥,朱蒙得以渡河。鱼鳖就解散了,追骑不能渡过。朱蒙到了普述水,遇见三个人,一个穿麻衣,一个穿缝缀之衣,一个穿水藻衣,与朱蒙到了纥升骨城,就居住在那里。号称高句丽,因此用高作姓氏。在夫余的妻子怀孕,朱蒙逃走后,她生下儿子始阎谐。长大后,得知朱蒙做了国王,就与母亲逃去归附他。取名阎达,将国事委托给他。&no;


朱蒙死后,儿子如栗继位。如栗死后,儿子莫来继位,就并吞了夫余。&no;


汉武帝元封四年,灭掉朝鲜,设置玄菟郡,将高句丽作为县隶属于该郡。汉朝时所赐的衣物朝服鼓吹,经常从玄菟郡接受。后来渐渐自满,不再去郡里,只在东边界建小城接受赐物,所以称此城为帧沟凑。“沟凑”是句丽的“城”名。王莽初年,调动高句丽的士兵攻打胡人,不想去,王莽强行派遣他们,都出塞变成寇盗。州郡怪罪于句鹿侯高鹌,严尤引诱并杀掉他。王莽十分高兴,改名为高句丽,高句丽侯。光武帝建武八年,高句丽遣使朝贡。&no;


到漠殇帝、汉安帝年间,莫来后代子孙宫,几次侵犯辽东。玄菟太守蔡风讨伐他,也不能制止。&no;


宫死后,儿子伯固继位。汉顺帝、汉和帝年间,又屡次进犯辽东,进行抢劫。汉灵帝建宁二年,玄菟太守耿临讨伐他,斩首级几百,伯固才投降,归属辽东。公孙度在海东称雄,伯固与他通好。&no;


伯固死后,儿子伊夷摸继位。伊夷摸自伯固之时,已几次进犯辽东,又接受五百多户逃亡的胡人。建安年间,公孙康派军队攻打他,攻破其国,焚烧城邑村落,投降的胡人也反叛了。伊夷摸又重新建国。那以后伊夷摸又进击玄菟,玄菟与辽东合击,大败他。&no;


伊夷摸死后,儿子位宫继位。起初位宫的曾祖宫,一出生就能睁眼看,国人讨厌他。长大后凶狠残暴,国家也因此残缺破碎。位宫也一生下就能看人,高丽称相似为“位”,认为他与曾祖宫相似,所以取名位宫位宫也强壮勇猛,会骑马,善于射猎。魏景初二年,遣太傅、司马宣王率军讨伐公孙文懿,位宫派主簿、大加率几千人助战。正始三年,位宫进犯辽西安平。正始五年,幽州刺史册丘俭带领一万人从玄菟出发,讨伐位宫,在沸流展开大战。他战败逃走,毋丘俭追到规岘,拴好车马登上丸都山,屠杀他都城的人民。位宫只身带着妻子儿女远逃。正始六年,母丘俭又去讨伐,位宫轻装逃到沃沮。母丘俭派将军王顽去追赶,横穿沃沮一千多里,到达肃慎南面,刻石记功。又在丸都山刻石、在不耐城刻铭后返回。这以后,恢复与中原的交往。&no;


晋永嘉之乱,鲜卑慕容魔占据昌黎大棘城,晋元帝授他平州刺史。位官的玄孙乙弗利频频侵犯辽东,慕容魔不能制止。&no;


弗利死后,儿子高钊代立。魏建国四年,慕容魔的儿子慕容晃讨伐他,从南陕进入,在木底作战,大败高钊军,追到丸都。高钊只身骑马逃窜,慕容晃挖掘高钊父的坟墓,掠走他的母亲妻子、珍宝、男女五万多人,焚烧房屋,毁坏丸都城后返回。高钊后来被百济国所杀。&no;


到晋孝武帝太元十年,句丽进攻辽东、玄菟郡。后燕慕容垂派弟弟慕容农讨伐句丽,恢复了雨郡。慕容垂的儿子慕容宝任句丽王高安为平州牧,封为辽东、带方二国王,开始设置长史、司马、参军等官职。后来占有辽东郡。&no;


魏太武帝时,高钊的曾孙高躔开始派遣使者到安东,上表进献地方特产,还请求赐予皇帝的姓。太武帝赞许他的忠诚,诏令将皇帝的世系名讳给他。派员外散骑侍郎李放出使授高墟为都督辽海诸军事、征东将军、领东夷中郎将、辽东郡公、高句丽王。李敖到那里,住在平壤城,询问方舆事务,说:“距辽东南一千多里,东到栅城,南到小海,北到以前的夫余,人口户敷是前魏暗的三倍。”后来贡使不断,每年送两百斤黄金、四百斤白银。那时冯弘率领部众投奔他,太武帝遣散骑常侍封拨诏令高瑝,让他送回冯弘。高链上书称应当与冯弘一道接受王化,竟然不遣送。太武帝气愤,将要去征讨。乐平王元丕等建议以后再发兵,太武帝才作罢。然而冯弘也很快被高躔杀掉。&no;


后来文明太后因为献文帝的六宫不齐备,敕令高链进献女儿。高涟上表称:女儿已嫁,请求用弟弟的女儿来回复圣旨。朝廷答应了,就派安乐王元真、尚书李敷等送聘礼到那里。高理受到身边人的蛊惑,称朝廷昔日与冯氏结为婚姻,役过多久就灭了其国。像殷灭亡那样的教训不远,应找个借口推辞。高理就上书,谎称女儿已死。朝廷怀疑他是托辞抗拒,又遣假散骑常侍程骏重重地责备他,如果女儿确实死去,任凭挑选宗族的女儿。高迪说:“如果天子饶恕我以前的过失,一定奉诏。”时逢献文帝去世,就停止了。至孝文帝时,高驰的进献比以前倍增,受到的赏赐也略有增加。那时光州在海上得到高磋遣派到萧齐的使者余奴等,送到京城。孝文帝下韶责备他说:“萧道成亲自杀死自己的国君,在江左僭称帝号,我正想在旧地复兴灭其国,统一原刘宋的地区。而你竟越过国境趋附外人,勾通篡国之贼,哪里有藩臣守节之义?现在不因一次过失掩没以往的忠诚,都送回去。你当感恩思过,敬奉圣明法宪,安抚稳定部下,随时报告动静。”&no;


太和十五年,高跶去世,享年一百多岁。孝文帝在东郊哀悼,派谒者仆射李安上追封高理车骑大将军、太傅、辽东郡公、高句丽王,谥号为康。又遣大鸿胪授高理的孙子高云为使持节、都督辽海诸军事、征东将军、领护东夷中郎将、辽东郡公、高句丽王。赐予衣帽器物车旗饰物等。又诏令高云遣世子入朝,令他来参加郊祭之礼。高云上书称病推辞,遣堂叔升于随使到京城。遭到严厉责斥。从此,每年进贡。正始年间,宣武帝在东堂接见他的使者芮悉弗,进奏道:“高丽忠于天极朝廷,累世纯诚,当地土产,无失王贡。但黄金出于夫余,珂是涉罗所产。今夫余被勿吉所逐,涉罗被百济吞并。我国王臣高云为了继绝大义,举国迁到境内。两种贡品所以不登王府,实在是两贼造成。”宣武帝说:“高丽世代担任大将,专门控制海外,九夷狡黠之众,确实能征服他们。昔日方贡的过失,责任在连率这些官吏。应向你主传达我的旨意,务必恩威并用,使雨小国回到故土,土产无失常贡。&no;


’神龟年间,高云去世,灵太后为他在东堂哀悼。遣使追封车骑大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又授他的世子高安为镇东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正光初年,光州又在海上抓住梁授高安任宁东将军衣冠剑佩,及使者江法盛等,送到京城。&no;


高安死后,儿子高延继位。孝武帝初年,诏令加授高延为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句丽王。天平年问,诏令加授高延侍中、骠骑大将军,其余的如故。&no;


高延死后,儿子高成继任。自武定以来,他的贡使每年都到。大统十二年,遣使到西魏朝贡。在齐代替东魏那年,遣使向其朝贡。齐文宣帝加授高成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领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如故。天保三年,文宣到营州,派博陵崔柳出使高丽,索要魏末流民。敕令崔柳说:“若有不服的,可见机行事。”到以后,没有得到许诺。崔柳怒目呵斥他们,将高成用拳打倒在床下,高成身边的人鸦雀无声不敢动,才谢罪服从,崔柳带走五千户回复皇命。&no;


高成死后,儿子高汤继位。干明元年,齐废帝以高汤为使持节、领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周建德六年,高汤遣使到周,武帝以高汤马上开府仪同大将军、辽东郡公、辽东王。隋文帝即位,高汤遣使到京城,进授大将军,改封高丽王。从此,每年遣使朝贡不断。&no;


高丽国,东到新罗,西越过辽,两千里;南接百济,北邻棘鞫,一千多里。都足土著居民,随山谷居住,穿布帛及皮。土地贫瘠,蚕桑农耕不能自给,所以那里的人都节用饮食。国王好修宫殿,都城平壤,也叫长安城,东西六里,依山势蜿蜒,南临很水。城内有粮仓和器械储藏,寇敌来时,才进入固守。王在它旁边另建住宅,不常居住。都外还有国内城及汉城,也是别都。国人称为三京。还有辽东、玄菟等几十城,都设置官署以便管理。与新罗常常相互侵袭争夺,战争不断。&no;


官有大对卢、太大兄、大兄、小兄、竟侯奢、乌拙、太大使者、大使者、小使者、褥奢、翳属、仙人,共十二等,分掌内外事务。大对卢是由强弱互相争夺后自己任职,不由王设置。还有内评、五部褥萨。百姓都头戴折风,形状像弁,士人再插上两根鸟羽。富贵之人,帽子叫苏骨,大多用紫罗制成,用金银装饰。穿大袖衫、大口裤、素皮带、黄皮鞋。妇女穿裙襦,周边加撰饰。书籍有《五经》、《三史》、《三国志》、《晋阳秋》。兵器与中原大致相同。春秋之时,王亲临现场。赋税,五匹布、五石谷;流动人口三年交纳一次,十人共纳一匹细布。交租,每户一石粮,少的七斗,最少的五斗。刑法,反叛及谋逆的,绑在柱上,用火烧后再靳杀,没收家财;盗窃就十倍赔偿,如果家贫无力偿还公私债务,就听任子女变成奴婢进行赔偿。用刑严峻,少有犯法的。乐器有五弦、琴、筝、箪篥、横吹、箫、鼓之类,吹芦以和曲。每年初,聚集在浸水游戏,国王坐肩抬的便与、排列仪仗观看。看毕,王穿着衣服跳下水,分为左右雨部,相互溅水和投掷石头,呼喊追逐,再三而止。风俗是喜爱洁净,崇尚仪容举止,以快走为敬。跪拜就拖着一只脚,站立多反拱,走路一定要插手。性情诡秘,言辞污秽,不避亲疏。父子同河洗浴,同室而寝。喜爱歌舞,常在十月祭天,大聚会时所穿衣服,都是锦绣并用金银装饰。喜欢蹲坐,用案几吃饭。出产三尺马,称这原是朱蒙所乘的马种,就是果下马。风俗尚淫,不感到羞愧,女子到处游动,没有固定的男人,夜晚就男女群聚嬉戏,没有贵贱的限制。也有婚嫁,男女相悦就成亲。男家送猪、酒,没有钱财聘礼;有人接受财礼的,众人都引以为耻,认为是卖婢女死者,在屋内停殡,经过三年再择吉日安葬。为父母及丈夫守丧,都是三年,兄弟则是三个月。刚死时哭泣,安葬时吹奏起舞来送别。埋好后,将死者生前的衣服器玩车马放在墓侧,送葬的争夺后离开。信佛教,敬鬼神,多淫祠。有两所神庙:一个是夫余神,以木刻成妇人像;一个是高登神,称他是始祖夫余神的儿子。都设置官署,派人守护,大概是指河伯女和朱蒙。&no;


隋平定陈后,高汤十分恐惧,布兵积粮,作抵抗守卫的准备。开皇十七年,皇上赐予玺书,责备他道:“常遣使者,每年朝贡,虽称藩国,未尽诚心。驱赶棘辑,禁锢契丹。前几年暗中买卖营利,招引煽动众人,私带射手,奔窜于下属国,岂不是用意不良,故意盗窃?坐使馆舍空空,严加防守;又屡遣骑兵,杀害边境居民,经常猜疑,密探消息。殷切地晓谕,允许改过自新。”高汤得到诏书后惶恐不安,打算上表谢罪。时逢病死。&no;


儿子高元继位。隋文帝派人授高元为上开府仪同三司,袭爵辽东公,赐一套衣服。高元奉表谢恩,并祝贺吉祥,乘机请求封王。文帝优待他胁封为王。第二年,率领一万多棘辐骑兵进犯辽西,被营州总管韦世冲击败逃跑。皇上大怒,命令汉王杨谅为元帅,统领水陆两路军讨伐他,下诏废黜其爵位。当时粮运跟不上,军队缺粮,部队开出临渝关,又遇病疫,士气不振。驻扎在辽水后,高元也惶恐不安,遣使谢罪,上表自称“辽东粪土臣高元”等等。皇上于是罢兵,待他如初。高元也每年遣使朝贡。&no;


炀帝继位后,夭下全盛,高昌王、突厥启人可汗都亲自到京城进献,于是征召高元入朝。高元害怕了,却缺乏附属国的礼仪。大业七年,皇上要对高元兴师问罪,皇上渡过辽水,在辽东停下扎营,分道出师,各自驻军城下。高丽出战大多失利,都据城固守。皇帝下令诸军进攻,又敕令诸将,高丽若投降,应立即抚慰接纳,不得纵兵进入。城即将攻陷,敌就声称投降。诸将奉旨,不敢乘机出击。先跑去上奏,等到报告以后,敌守御完备了,又出来迎战。如此三次,皇帝不省悟。因此粮尽兵疲,运输跟不上,诸军大多战败,于是回国。这次远征,只在辽水西面攻克武厉逻,设置辽东郡及通定镇而归。大业九年,皇帝又亲征,敕令诸军见机行事。诸将分道攻城,敌势日益窘迫。时逢杨玄感作乱,皇帝大为惊恐,当天就全部撤军回国。兵部侍郎斛斯政逃到高丽,致使高丽清楚了解隋的情况,用尽精锐部队来追击,隋的后军多失败。大业十年,又发天下兵,适逢各地起义,道路阻绝,耽搁军期。到了辽水,高丽也困弊,遣使请求投降,送上斛斯政赎罪。皇上答应了,停在怀远镇受降,然后带着俘虏军资返回。到了京城,带上高麓使者亲自到太庙告祭,并扣留他。又征召高元入朝,高元始终不来。皇帝又打算发兵,适逢天下大乱,就役再前去。&no;


百济国,大约是马韩之类,来自索离国。他的国王外出,他的侍儿在这之后妊娠,国王回来后,想杀她。侍儿说:“前些时候看见天上有鹦蛋般大的云气降落,受到感应,所以怀孕。”王放过了她。后来生下男孩,王将他丢进猎圈,猎用嘴对他吹气,不死;后来又换到马栏,也同样。王认为是有神护佑,下令抚养他,取名东明。长大后,善射,王忌恨他勇猛,又想杀他。东明就逃走,向南到淹滞水,周弓敲打水,鱼鳖都来架成桥,东明乘机渡河,到夫余后称王。东明的后代有仇台,十分仁义,开始在带方故地建国。漠辽东太守公孙度将女儿嫁给他作妻子,就成为东夷强国。当初曾得到百家帮助,因此称百济。&no;


百济东到新罗,北接高句丽,西南都临大海,处于小海南,东西相距四百五十里,南北九百多里。都城叫居拔城,也叫固麻城。都外还有五方:中方叫古沙城,东方叫得安城,南方叫久知下城,西方叫jj先城,北方叫熊津城。王姓余氏,号为“于罗瑕”,百姓称他“鞑吉支”,汉语都是王的意思。王的妻子称为“于陆”,汉语即妃。官有十六品:左平五人,一品;达率三十人,二品;恩率,三品;德率,四品;杆率,五品;奈率,六品。以上用银花饰冠。将德,七品,紫带。施德,八品,皂带。固德,九品,赤带。季德,十品,青带。对德,十一品;文督,十二品,都是黄带。武督,十三品;佐军,十四品;振武,十五品;克虞,十六品,都是白带。自恩率以下,官无常员。各有部门,分掌众务。内官有前内部、谷内部、内掠部、外掠部、马部、刀部、功德部、药部、木部、法部、后官部。外官有司军部、司徒部、司空部、司寇部、点口部、客部、外舍部、纲部、日官部、市部。长吏三年交换一次。都城有万家,分为五部,是上部、前部、中部、下部、后部,每部有五巷,官民住在那里。每部统兵五百人。五方各有方领一人,以达率任方领,方佐作副手。方有十郡,郡有三个将,以德率任此将。统兵一千二百人以下,七百人以上。城的内外百姓及其它小城,都分属郡管理。&no;


百济人中混杂有新罗人、高丽人、倭人等,也有中原人。他们的饮食衣服,与高丽大致相同。如果朝拜祭祀,帽两边加上翅,战事则不加。拜谒的礼节,两只手撑在地上表示礼貌。妇女不涂脂抹粉,姑娘的辫发披在后面,已幽嫁的,就分成两股,盘在头顶。上衣像袍子,只是袖略大。兵器有弓箭刀稍。风俗重视骑射,兼喜爱古籍历史,优秀的很会写文章,能写公文,能办事。还知晓医药、占卜和相术、阴阳五行法。有僧尼,多寺塔,却役有道士。有鼓角、箜篌、筝竽、篪笛等乐器,和投壶、擂蒲、弄珠、握槊等杂戏。特别崇尚下棋。通行刘宋《元嘉历》,以正月作为岁首。用布、绢、丝、麻及米等纳赋税,根据年成好坏,分等级交纳。刑罚方面,反叛、临阵脱逃及杀人的,斩首;盗窃者,流放,收缴赃物的两倍;妇女犯奸,降作夫家奴婢。婚娶礼节,大致与汉人相同。父母和丈夫死后,服丧三年,其余的亲人在安葬后就守丧期满。土地湿润,气候湿暖,人们都依山而居。出产巨栗,那里的五谷、杂果、菜蔬及酒菜食物之类,大多跟内地相同。只是役有驼、骡、驴、羊、鹅、鸭等。国内有八大姓氏,沙氏、燕氏、勖氏、解氏、真氏、国氏、木氏、苗氏。国王每年在四季中的第二个月祭天及五帝之神。在都城建有始祖仇台的庙,一年祭奠四次。国家的西南部,有人居住的小岛有十五处,都有城邑。&no;


魏延兴二年,国王余庆开始派遣他的冠军将军驸马都尉弗斯侯、长史余礼、龙骏将军带方太守司马张茂等上表皇上通报道:“臣与高丽,都来自夫余,先世之时,十分顾念旧情。他的祖先钊,轻易废弃睦邻友好,侵犯我国。我的祖先须,整顿军队迅速前去,枭斩钊首。自那以来,不敢南侵。自从冯氏被杀,余部逃窜,高丽渐盛,就开始欺凌进逼,结怨兴祸,三十多年。如果天赐慈悲,远布无边,速遣一将,来救我国。我一定送上女儿,为你打扫后宫,选送上子弟,为你在野外马场养马,寸土介民,不敢私有。庚辰年后,我国西界海中,发现十多具尸体,还得到衣器用鞍勒。仔细察看,不是高丽之物,后来听说是您派人来招降我国,长蛇阻道,而死在海上。现送上所得的其中一个马鞍,作为实证。”&no;


献文帝因其地处偏远,冒险来进献,待他优厚,派遣使者邵安同他的使者一起回去。诏令说:“得表知你无恙。你与高丽不和,致使遭受侵犯,如果能遵循大义,持守仁道,还担心什么仇敌呢。先前遣使,渡海去抚慰周边邻国,已去几年,一去不返,是生是死,是否到达,不能确知。你所送鞍,比较昔日骑乘的,不是中原之物。不能用疑作相似之物,来推出必然过失。如何处理大事,已在另外的圣旨上阐明。”又下诏说:“高丽在前朝就已称藩,供职日久,对百济虽从前有争端,对我国尚没有犯禁的罪遇。你刚通使,便请求去讨伐,探寻事机,理由不充分。所献锦布及海货,虽未全部到达,表明你的诚心。今赐予物品同别国一样。”又诏令高跶护送邵安等。到了高丽,高跶声称昔日与余庆有仇,不让经过。邵安等人于是都返回,又下诏责备高丽。五年,派邵安等从东莱渡海,赐余庆玺书,褒扬他的诚信。邵安等到海滨,遇大风吹打,最终没有到达而回。&no;


自从晋、宋、齐、梁占据江东,也遣使前去称藩,并受到拜官封爵。也与魏不断绝往来。北齐接替东魏后,百济国王余隆也与之遣使通好。余隆死后,儿子余昌也与北齐通使受命。武平元年,北齐后主任余昌为使持节、侍中、车骑大将军,带方郡公、百济王如故。武平二年,又以余昌为持节、都督东青州诸军事、东青州刺史。&no;


北周建德六年,北齐灭亡,余昌开始遣使与北周通好。宣政元年,又遣使来进贡。&no;


隋开皇初年,余昌又遣使进贡地方物产,被授上开府、带方郡公、百济王。平定陈的那一年,战船漂泊到海东躭牟罗国。战船得以回来,经过百济,余昌资助丰厚,并且遣使奉表祝贺平定陈朝。文帝赞许他,下诏说:“你国相隅甚远,来去困难,从今以后,不必每年进贡。”使者手舞足蹈地离开。开皇十八年,余昌派他的长史王辩那来进献地方物产。正值辽东战役,遣使奉表,请求做向导。皇帝下诏,厚赏他的使者遣他回去。高丽知道此事派兵侵犯其境。余昌死后,儿子余璋继任。大业三年,余璋遣使燕文进朝贡。那年,又遣使王孝邻进献,请求讨伐高丽。炀帝许诺了,命他窥视高丽动静。但余璋暗与高丽和好,怀着欺诈之心窥视中央大国。大业七年,皇帝亲征高丽,余璋派大臣国智牟来请问军期。皇上非常高兴,重加赏赐,派尚书起部郎席律到百济,告知他。第二年,全军渡过辽水,余璋也在边境严阵以待,声称助军,实际上持观望态度。不久与新罗有矛盾,经常有争战。大业十年,又遣使朝贡。后来天下大乱,使节就断绝。&no;


在其国南边,船行三个月到躭牟罗国,南北相距一千多里,东西几百里,国内多獐鹿,是百济的附庸国。向西走三天,到貊国有一千多里。&no;


新罗国,祖先原是辰韩种族。地处高丽东南,位于汉朝时的乐浪。辰韩也叫秦韩。相传是秦朝时躲避徭役而来的逃亡者,马韩分割自己东边的一块让他们居住,因是秦人,故称之秦韩。他们的言语名称,有点像中原人,称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彼此称呼徒,与马韩不同。辰韩王常由马韩人担任,世代相传,辰韩不得自立国王,表明他们是流移来的缘故。经常受到马韩的控制。辰韩之初,有六国,渐渐分为十二国,新罗是其中之一。另一说法是魏将母丘俭讨伐并攻破高丽后,跑到沃沮,后来又回归故国,留下的人,就建立了新罗,也叫斯卢。居民中混杂有华夏、高丽、百济人,拥有沃沮、不耐、韩、灭等地。国王原是百济人,从海上逃到新罗,做了国王。起初是百济的附庸国,百济征讨高丽,人们不堪忍受战争徭役,先后来归附他,以致强盛了。趁机袭击百济,附属于迎罗国。传三十代,到金真平。于隋开皇十四年,遣使进贡地方物产。文帝授真平为上开府、乐浪郡公、新罗王。&no;


官职有十七等:一等官是伊罚干,贵如相国,二等是伊尺干,三等迎干,四等破弥干,五等大阿尺干,六等阿尺干,七等乙吉干,八等沙咄干,九等及伏干,十等大奈摩干,十一等奈摩,十二等大舍,十三等小舍,十四等吉士,十五等大乌,十六等小乌,十七等造位。都城外设有郡县。他的文字、甲兵,与中原相同。挑选健壮的进入军队,烽火、戍地、巡逻都有驻扎队伍。风俗、刑政、衣服大致与高丽、百济相同。每月初相互祝贺,国王设宴,赏赐群官。那一天,敬拜日月神主。八月十五日安排音乐,让官员射箭,赏给马和布匹。遇有大事,就会集官员商议决定。服色崇尚素色。妇女辫发绕在脖子上,用彩色丝绸和珠子装饰。婚嫁礼物祇有酒和食物,多少依贫富而定。新婚之夜,新娘先拜公婆,再拜大哥和丈夫。人死后有棺材装殓,安葬后上起坟陵。王及父母妻子儿子死后,服丧一年。田地肥沃,水田旱地都种。其五谷、果菜、鸟兽、物产,大致与中原相同。&no;


大业以来,每年遣使朝贡。新罗地势多山而险峻,虽然与百济不和,百济也不能攻取。&no;


勿吉国在高句丽之北,又叫棘鞫。部落各有部落长,不统一。此族人劲悍,在东夷中最强壮,语言独特。常轻视豆莫娄等国,诸国都害怕。距洛阳五千里。自和龙往北二百多里有善玉山,从此山往北走十三天到祁黎山,又往北走七天到洛瓖水,河宽一里多,又往北走十五天到太岳鲁水,再往东北走十八天到达其国。国内有人河,三里多宽,名叫速末水。部落类别有七种:一个号称粟末部,与高丽相接,有几千强兵,都骁勇,常侵犯高丽;第二个是伯咄部,在粟末之北,有七千强兵;三是安车骨部,在伯咄东北;四是拂湼部,在伯咄东面;五是号室部,在拂涅之东,六是黑水部,在安车骨西北;七是白山部,在粟末东南。强兵并不超过三千,而黑水部尤其劲健。自拂涅往东,箭头都是石制的,即古代的肃慎氏。勿吉是东夷中的强国。多依山傍水居住。头领是大莫弗瞒咄。国家南部的从太山,汉语意是太皇,民俗很敬畏它,不能在山上大小便,路过此山的人,要用东西装走。山上有熊熙豹狼,都不伤人,人也不敢射杀。地势低下潮湿,筑土成堤,挖洞穴居,开口向上,用梯进出。国内无牛,有马,车是用人步行推动,两人相互对耕。田地多产粟、麦、襟,蔬菜则有葵。水气裹多咸,在树皮上产盐,也有盐池。牲畜中多猎,无羊。嚼米制酒,饮后也醉。有婚嫁,妇女穿布裙,男子穿猪皮裘,头上插武豹尾。人们用尿洗手和脸,在诸夷中最不洁净。新婚之夜,男到女家,摸摸新娘的***便罢。爱嫉妒,妻子在外***,有人告诉丈夫,丈夫总是杀妻后就后悔,必定去杀报信的。因此奸淫之事终不发觉。人们都善射,以射猎为业。角弓三尺长,箭一尺二寸长,常在七八月制造毒药,敷在箭上射禽兽,射中即死。煮毒药的热气也能害死人。如果父母在春夏季去世,立刻埋葬,坟冢上建小屋,不让雨淋湿;若秋冬季死去,用尸捕貂,貂吃其肉时,大多能捕到它。&no;


延兴年间,遣乙力支朝献。太和初,又进贡五百匹马。乙力支说:开始从本国出发,乘船逆难河西上,到太涂河,将船沉到河裹。往南走陆路,渡过洛孤水,从契丹西界到达和龙。自称本国先攻破高句丽十个部落,与百济密谋,从水路联合攻取高丽,派乙力支出使大国,商议是否可行。下诏令:“三国同是藩国,应和平共卢,勿相侵扰。”乙力支便回去了。从他来时的道路,取原来的船,航行回国。太和九年,又遣使侯尼支入朝。第二年,又进贡。其邻国有大莫卢国、覆锺国、莫多回国、库娄国、素和国、具弗伏国、匹黎余国、拔大何国、郁羽陵国、库伏真国、鲁娄国、羽真侯国,先后都遣使来朝贡。太和十二年,勿吉又遣使到京城进贡楛箭和地方特产。太和十七年,又遣使者婆非等五百多人来朝贡。景明四年,又遣使侯力归朝贡。从逭时到正光年间,贡使不断。后来中原混乱,便常不来朝贡。兴和二年六月,派遣石文云等进贡特产。一直到北齐时,朝贡不断。&no;


隋开皇初年,相继遣使朝贡进献。文帝对他的使者说:“我听说你们那地方的人骁勇,现在你们来甚合我意。像儿子一样待你们,你们也应像尊敬父亲一样待我。”回答说:“我们偏居一隅,听说内地有圣人,所以来朝拜。现能瞻仰龙颜,愿长期做您的奴仆。”勿吉国西北与契丹接坏,经常互相劫掠。后来趁他的使者来时,文帝劝诫他,叫他们不要互相攻击。使者谢罪。文帝因而重重慰劳他们,让他们在跟前宴饮。使者和同行人都起舞,曲折并多相斗的样子。皇上回头对侍臣说:“天地问竟有这种舞蹈,总是显出用兵之意。”但其国与隋相隔甚逮,只有粟末、白山略近,炀帝初年,勿吉与高丽作战,频繁地打败他们。头领突地稽率他的部众来投降,授他右光禄大夫,居住在柳城。与周边的人相互往来,喜爱中原的风俗,请求戴冠东带,皇帝表示赞许,赐给他锦绮以示表彰宠爱。辽东战役时,突地稽带领部众来跟随作战,屡有战功,得到的赏赐很丰厚。大业十三年,跟随皇上巡游江都,不久让他回到柳城。李密派兵拦劫他,仅幸免而己。到了高阳,隐藏在王须拔处。役过多久,逃归罗艺。&no;


奚本叫库莫奚,祖先是东部胡宇文的另一部落。起初被慕容晃打败,残余的人逃窜到松漠之间躲藏起来。其风俗很不洁净,却善于射猎,喜欢侵犯掠夺。登国三年,道武帝亲自征讨,到弱水之南大败他们,获取马、牛、羊、猎十多万头。皇帝说:“这些异族部落,不明道义,鼠窃狗盗,何足为患?现在中原大乱,我先平定战乱,然后再去威慑安抚,则役有不顺服的。”接着皇帝南下,十几年之内,各族与库莫奚都繁衍强盛。等到统治辽海,安排戍守和龙,诸夷都震惊害怕,各自进献特产。文成、献文之时,库莫奚每年送来名马、花皮。孝文帝初年,遣使朝贡。左和四年,擅自进入塞内,托辞是怕地豆干劫掠,诏书严厉责备。太和二十二年,侵犯安州,当时营、燕、幽三州几千士兵打跑他们。后来又诚心依附,总是要求入塞交换物品。宣武帝下韶说:“库莫奚在太和二十一年以前,与安、营两州边地的居民杂居,交易往来,并不怀欺诈二心。从二十二年叛逆以来,就逮逃了。现虽来依附,仍在塞外,常请求入塞,与百姓交易。如果压制不答应,又违背了他们的归附之心;相信而不防备他们,又怕万一叛乱。交易买卖开始后,州里要派人监管。”从此以后,每年朝贡进献,从武定以来进献不断。北齐受魏禅后,每年按时来朝拜。&no;


后来种族逐渐增多,分为五部:一部是辱纥主,二部是莫贺弗,三部是契个,四部是木昆,五部是室得。每部以俟斤一人作为头领。随水草迁徙,跟突厥很相似。阿会氏,在五部中最强盛,诸部都归附他。常与契丹打仗,掳掠财物牲畜,由此而遣使进贡特产。&no;


契丹国在库莫奚东,与库莫奚异种同类。同被慕容晃打败,都躲藏在松漠之间。登国年间,魏打败他,于是逃散,与库莫奚分开居住。经过数十年,稍有繁衍,有部落群体,在和龙北数百里做盗贼。真君以来,每年进贡名贵马匹。献文时,派莫弗纥何辰来中原进献,在诸国之后也受到酒食礼遇。归国后互相告知,称赞中央大国的美好,内心都很向往倾慕,东北各狄族部落听说后,无不想到归附。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遵部、匹洁部、黎部、吐六干部等都拿他们的名马和带花纹的毛皮进献朝廷。于是请求经常往来,都得以在和龙、密云之间集市交易,上贡进献一直不断。魏太和三年,高句丽私下与蠕蠕国商议,想夺取地豆干瓜分。契丹怨恨以前高句丽突袭自己,由莫贺弗勿干率领他的部落,三千辆车、万余人驱赶各种牲畜来内地要求归附,停在白狼水东。从此,每年向朝廷进贡。后逢饥荒,孝文帝准许他们入关内购买粮食。到宣武帝、孝明帝时,常派使者进贡地方特产。孝明帝熙平年间,契丹使者初真等三十人回国,灵太后依照他们在嫁娶时以青毯为上等服装的风俗,每人给青毯雨匹,奖励他们诚恳归顺之心,其它仍依以前惯例进贡。到北齐接受东魏惮位,时常进贡不断。&no;


北齐宣帝天保四年九月,契丹进犯边塞,文宣帝亲自率军北伐,到平州,挖通向西的壕沟。诏令司徒潘相乐率领五千精锐骑兵,从东路奔往青山;又诏令安德王韩轨领四千精锐骑兵东奔,截断契丹逃路。文宣帝亲自越过山岭,奋力击敌,大败契丹,俘获十多万人、各类牲畜敷十万头。潘相乐又在青山大败契丹旁支部落。所俘的契丹人,都分开安置在各州。之后,契丹又被突厥逼迫,一万多家寄居在高丽。&no;


契丹的风俗与棘褐相同,经常劫掠。父母死去而悲伤哭泣的人,被认为不豪壮。只把尸体放在山树上,经过三年后,才收取尸骨焚烧掉。同时斟酒祝辞说:“冬月季节,向着太阳而吃,如果我打猎时,让我多得些猎、鹿。”他们缺乏礼义顽固愚悍,在各异族中最严重。&no;


隋开皇四年,契丹部族首领来拜见。开皇五年,契丹全都通好,文帝同意,允许他们居住在老地方。开皇六年,契丹各部族互相攻打,很长时间没有结东。又与突厥发生冲突,高祖派使者责备他们。奂丹遣使者到京城叩头请罪。之后,契丹旁支部落出伏等背叛高丽,率众归附。文帝见他们来归附,怜悯他们。皇上刚与突厥和好,担心失去远方之人的支持,下令供给粮草全部归还本部,命突厥抚慰接纳他们。坚决拒绝前往。部落人渐增多,于是向北迁移,跟随水草,对着辽西正北二百里,靠托纥臣水居住,东西有五百里,南北有三百里,分为十部。军队多的有三千人,少的有千余人。随着寒暑变化和水草放牧。发生征战,便由酋长互相商议,调动士兵,配合如同符契。突厥沙钵晷可汗派吐屯潘垤统领契丹,契丹杀死吐屯后逃跑。炀帝大业七年,遣使入朝,进贡地方物产。&no;


室韦国在勿吉以北一千里,距洛阳六千里。“室”或为“失”,属契丹一类,它南边的是契丹,在北边的称号是失韦。从和龙出发往北走一千多里,进入契丹国,又往北走十天到啜水,又往北走三天是善水,再往北走三天到犊了山,那山高大,覆盖三百里。又往北走三百多里,有条大河叫屈利,又往北走三天到刃水,再往北走五天就到达室韦国。从北方有大水流来,宽四里多,名叫栋水。国土低洼潮湿,语言与库莫奚、契丹、豆莫娄国相同。富产粟、麦及橡。夏天住在城里,冬天随水草迁移,多产貂皮。男子用绳系头发。使用角弓,箭特别长。妇女将头发东成叉手髻。国内少有盗窃之事,盗一赔三;杀人的被罚三百匹马。男女都穿白鹿皮袄裤。有曲,酿酒。一般人喜爱赤珠,用来为妇女做装饰,挂在脖子上,越多越珍贵。女儿没有赤珠以致不嫁。父母死后,儿女众人哭三年,尸体放在林中的树上。&no;


武定二年四月,开始派遣使者张乌豆伐等进献特产。到武定末年,贡使不断。北齐受东魏禅后,也每年按时朝贡。&no;


后来室韦分成五部,互不统一,就是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末怛室韦、大室韦,都没有君长。百姓贫穷,突厥以三吐屯统领他们。&no;


南室韦在契丹以北三千里,土地低洼潮湿,到夏季迁往北边。贷勃、欠对雨山草木茂盛,龠兽很多,又多蚊虫,人们都巢居躲避。渐渐分成二十五部,每部有余莫弗瞒咄,类似酋长。死后由子弟代位,无嗣就选择贤才立为酋长。风俗是男子都披发,妇女盘发,衣服与契丹相同。乘坐牛车,用蘧荫草做房子,像突厥毡车的样子。渡河就将木材捆绑成筏,有的用皮做船。用草织成马垫,用绳结马辔。弯曲木材做成框架居室,用蘧荫草覆盖,迁徙就用车装走。用猪皮做席子,编木条作垫。妇女都抱膝而坐。气候寒冷,田地收入很少。无羊,少马,多猪和牛。与棘鞫的风俗相同,婚姻方面,两家相许完毕,就抢了女子带走,然后送来牛马作聘礼,再送女回娘家,等有身孕后,才相约跟着回家。妇女不能改嫁,认为死人的妻子,难以共居。部落共制大棚,人死后放置上面。服丧三年,一年祇哭四次。国内无铁,从高丽输入。多貂。从南室韦往北走十一天到北室韦,分为九个部落,围绕吐纥山居住。部落头领称乞引莫贺咄。每部有三位莫何弗做副手。气候最为寒冷,雪深能淹没马。冬天就进入山里居住土穴,牛畜很多冻死。多獐鹿,以射猎为本业,吃肉穿皮,凿开冰用鱼网打取鱼鳖。地上多积雪,为避免掉进陷阱,骑木板行走,遇到阻挡就停止。都以捕貂为业,用狐貂做帽子,用鱼皮做衣服。&no;


又往北走一千里到钵室韦,依傍胡布山居住,多是北室韦人,不知道有几个部落。用桦树皮盖屋,其余跟北室韦相同。&no;


从钵室韦向西南走四天,到深末怛室韦,依水作为称号。冬季穴居,以避太阴之气。&no;


又向西北几千里到大室韦,路途险阻,言语不通。貂及青鼠特多。&no;


北室韦有时遣使朝贡进献,其它部落没有来的。豆莫娄国在勿吉之北一千里,是以前的北夫余。在室韦之东,东到大海,方圆两千多里。都是土著居民,有住房仓库。多山陵广泽,在东夷范围内,地最平敞。土地适宜播种五谷,不产五果。人种高大,性情勇猛又谨慎纯厚,不侵夺抢劫。君长都用六畜做官名,部落有豪帅。也用木制或青铜制的俎和豆盛食物。有麻布,衣服式样类似高麓而帽子大。国中头领,用金银做装饰。用刑严厉急速,杀人者被处死,家人被充役为奴婢。人们***,尤其讨厌妇女嫉妒,将其杀掉弃尸在国中南山上,到腐烂后,女家才能交牛马收尸。有人称之为减貊之地。&no;


地豆干国,在室韦以西一千多里。多牛、羊,出产名马,用皮做衣服,无五谷,只吃肉和奶酪。延兴二年八月,遣使来朝贡,直到太和六年,贡使不断。太和十四年,频繁地前来侵犯边塞,孝文帝诏令征西大将军阳平王元颐打败赶走他们。此后时常来京城朝拜,直到武定末年,贡使不断。齐受魏禅后,也来齐朝贡。&no;


乌洛侯国在地豆干之北,距离代都有四千五百多里。地势低下潮湿,多雾且寒冷。到冬天人们就穴居地下,夏季随草原山阜迁移放牧。多猪,有谷和麦。没有大君长,部落的酋长,都是世袭担任。风俗,用绳东发,穿皮服,用珠子装饰。人们崇尚勇敢,不行骗偷盗,所以东西放在野外而没有盗贼。喜好射猎。乐器有箜篌,用木槽革面,上有九根弦。国西北有完水,流向东北与难水合流,那些小河,都注入难水,往东注入大海。又往西北走二十天,有于巳尼大水,就是所说的北海。&no;


太武真君四年来朝拜,称本国西北有魏先帝的旧墟石室,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十尺,室内有神灵,人们都去祈请。太武帝遣中书侍郎李敞去祭祀,在石室的墙壁上刻上祝辞后返回。&no;


琉球国在海岛中,正对着建安郡东,水路五天便到。岛有很多山洞。国王姓欢斯氏,名字叫渴刺兜,不知道其何时立国,传到现在多少代。那个地方的人喊国王叫可老羊,妻子叫多拔茶。居处称为波罗檀洞,壕沟栅栏有三层,周围有流水,种植树木和荆棘做篱笆。国王居住的房屋,面积大的有十六间房,雕刻有禽兽。有很多斗镂树,似橘树而叶子茂密,枝条纤细好像头发下垂。国家有四五个将帅,统领各个山洞,洞有小王。处处有村,各村有乌了帅,都让善战的人充任,自己作主为乌了帅,主管一村的事情。男女都用白纡绳扎东头发,从脖子后边盘绕到前额。男子用乌的羽毛做帽子,装饰上珠贝,配饰上红色毛,形状不同。妇女用罗纹白布做帽子,形状方正。编织斗镂树皮与杂色毛做衣服,制作裁剪各异。缝缀垂螺做装饰,不同的颜色相配合,下面垂挂小贝,发出的声音好像玉佩,缀合上当、钏,在脖子上挂上珠子。编织藤条做斗笠,配饰上羽毛。有刀稍、弓箭、剑铍之类的武器。那个地方缺少铁,刀都很薄小,多用骨角做刀把。用麻编成盔甲或者用熊豹皮。国王乘坐木制野兽,让左右抬着他,而随从不过十多人。小王乘坐木机,刻成野兽形。国中人民喜好互相攻杀,人人都很勇猛雄健,善于奔跑,不轻易死亡,能经受创伤。各山洞都建立部队,不互相援助。雨军对阵,三五个勇敢的人走上前去跳着叫嚷,交口对骂,于是互相射箭攻击。如果不能取胜,整个军队都退走,派人致谢,便又和解。收集那些战死者的尸体聚众分吃,还把髑髅送到国王住处,国王则赏赐他帽子,做军队头领。&no;


不征敛赋税,有事就平均出税。施刑也没有固定的标准,都临时裁决。犯罪都由鸟了帅裁断,不服判决就上诉给国壬,国王令群臣共同商议裁定。牢狱中没有枷锁,只用绳缚。判处死刑用粗如筋,一尺多长的铁锥,钻破头顶而死。轻罪用杖打。民间役有文字,迁望月亮的圆缺,来记时节的变化,草木的枯荣,为年岁的交替。人深眼窝长鼻子,类似北方的胡人,也稍有才智。没有君臣上下拜见叩头的礼节。父与子同床休息。男子拔掉胡须,身上有毛的地方都除掉。妇女用黑墨在手上刻成虫蛇的花纹。男女婚嫁用酒、珠贝作为聘礼,有时男女相爱,便成配偶。妇女产小孩,一定吃掉胎衣,产育后用火艾自灼,让汗出来,五天就恢复。用木槽晒海水做盐,木汁做醋,米面做酒,味道很淡。吃饭都用手抓。碰到稀有的饭菜,先进奉尊者。大凡碰到宴会,斟酒的人一定要等到喊名字后再喝,给国王敬酒,也要喊国王的名字后才衔杯同饮,很像突厥族。歌唱踢脚,一人领唱,众人皆和,音调比较哀怨。扶着女子的肩臂,摇手跳舞。将死的人气息将绝,抬到厅堂前,亲戚朋友哭泣吊唁。洗过尸身,用布帛缠缚,裹上苇席,衬土埋葬,上面不起坟。孩子为父亲守孝,几个月不吃肉。国家南部风俗略有不同,有人死去,同乡人共同分吃。有熊、豺、狼,尤其多猎、鸡,没有牛、羊、驴、马。田地肥沃,先用火烧,然后引水灌溉。拿一个镭子,用石头做刀刃,长一尺多、宽数寸,来开垦土地。适宜种稻、粱、禾、黍、麻、豆、赤豆、胡黑豆等。树有枫、栝、樟、松、搬、楠、粉、梓。竹、藤蔓、瓜果、药材,和长江以南相同。风土气候,与岭南相似。习惯上敬奉山海之神,祭祀用菜肴、用酒。战斗杀人,就用所杀的人祭祀他们的神。也有靠茂密的大树建造小屋,在树上悬挂髑髅,用箭射击,堆积石头系挂幡帐,常作神主。国王居住的地方,墙壁下以多聚集髑髅为最好。民间门窗上,一定安装兽头骨角。&no;


隋炀帝大业元年,海师何蛮等人,每年春秋两个季节,天晴无风时,向东望,隐隐约约好像有烟雾气,也不知道有几千里。大业三年,炀帝让羽骑尉朱宽去海上寻访异地风俗,何蛮述说这种情况,于是让何蛮一同前往。一起到了流求国,言语不通,抢到一人返回。第二年,又令朱宽去抚慰流求园,没有接受。朱宽取得他们的布帛盔甲回来。当时倭国使者来朝中见到这些物品,说:“这是夷邪夕国人用的东西。”皇帝派武贲郎将陈棱、朝请大夫张镇州率兵从义安飘海到高华屿,又往东走雨天到鼌髓屿,又行一天就到了流求。流求不顺从,陈棱用武力将他们驱赶走。攻进他们的都城,焚烧宫室,俘虏男女数千人,装载军品珍宝回国。从此,流求国灭亡。&no;


倭国在百济、新罗东南,水陆面积有三千里,在海中傍依山岛居住。魏时,与华夏三十多国用译文沟通,都称子。夷人不会用里计数,只记天数。国家面积,东西五个月的路程,南北三个月的路程,四面临海。其地势东高西下。地处邪摩堆,即《魏志》所说的邪马台。又说:距乐浪郡及带方郡都是一万二千里,在会稽以东,与儋耳邻近。人都文身,自称是太伯的后代。从带方到倭国,走海路,经过朝鲜国,忽南忽东,七千多里,开始渡一海。又往南一千多里,渡一海,有一千多里宽,名叫瀚海,到一支国。又渡一千多里的海,到末卢国。再往东南走陆路五百里,到伊都国。又往东南一百里到奴国。又往东走一百里,到不弥国。又往南走二十天水路到投马国。又往南走十天水路,再走一个月的陆路,到邪马台国,即倭王都城所在地。&no;


汉光武帝时,遣使入朝,自称大夫。安帝时,又遣使朝贡,称自己倭奴国。灵帝光和年问,其国内战乱,相互攻打,几年没有君主。有个叫卑弥呼的女子,能以鬼道蛊惑众人,国人都立她为王。没有丈夫,有两个男子,供给侍候她的饮食,传达言语。王有宫室、楼观、城栅,都持械守卫,执法甚严。魏景初三年,公孙文懿被诛杀后,卑弥呼开始遣使朝贡。魏主授予金印紫绶。正始年问,卑孺呼去世,又立男君王。国内不服,又相互残杀,重立卑弥呼的宗女台与为王。那以后又立男王,都接受中原的封爵任命。江东经历晋、末、齐、梁朝代,倭国前来朝贡不断。&no;


从平定陈到开皇二十年,倭王姓阿每,字多利思比孤,号阿辈鹦弥,遣使到京城。皇上命令官员访问他们的风俗,使者说倭王以天为兄,以日为弟,天亮时出来听政,结跏趺坐,日出后便停止处理事务,说是委托我弟。文帝说:“这太没有道理。”于是教导他们改掉。国王的妻子号鸡弥,后宫有六七百女子。称太子为利歌弥多弗利。没有城郭。内官有十二等:一等是大德,二等小德,三等大仁,四等小仁,五等大义,六等小义,七等大礼,八等小礼,九等大智,十等小智,十一等大信,十二等小信,官员没有定数。有军尼一百二十人,像中原的牧宰。八十户设置一个伊尼翼,像今天的里长。十伊尼翼属一军尼。他们的服饰,男子穿裙袄,袖子略小;鞋子的形状像屦,涂上漆,系在脚上。百姓大多赤脚,不准用金银做装饰。旧时,穿横幅,东带相连而无缝,头上不戴帽,只将头发垂在两耳上。到隋时,其王开始制冠,用锦彩所制,用金银镂花作装饰。妇女将头发东在脑后,也穿裙袄,下身的裳都有撰边。削竹制成梳子。编草为席垫,外表用杂皮,用花皮做边饰。有弓、矢、刀、稍、弩、磺、斧等武器,皮上涂漆做成甲,用骨做箭头。尽管有兵,却不征战。国王朝会时,必定陈列仪仗,奏国乐。大约有十万户。风俗:杀人,强盗及奸淫,都被处死;偷盗者按赃物赔偿,没有财产的,卖身为奴;其余根据轻重,或流放或杖击。每当审讯冤案,不认罪的,用木板压他的膝盖;或者张开强弓,用弦锯其脖子。或者将小石子放在沸水中,让犯罪嫌疑人伸手找石,说是理亏者就手烂;或者将蛇放在瓮中,命他们摸蛇,说是理亏者手被咬。人们恬静,很少争执诉讼,也少盗贼。乐器有五弦、琴和笛。男女都在手臂上刺字涂墨,在脸上点墨。文身。潜水捕鱼。没有文字,祇会刻木结绳记事。敬佛法,在百济求取佛经,才开始有文字。会占卜,尤其相信男女巫师。每年正月一日,必射戏饮酒,其它的节日,大致与华夏相同。喜爱棋博、握槊、樗蒲的游戏。气候温暖,草木冬天青翠。土地膏腴,水域广陆地少。将小环挂在鹧鶸的脖子上,令它入水捕鱼,每天能捕到一百多绦。一般没有盘俎等器具,用槲叶衬垫,用手吃食。性情朴质直率,有风雅。女多男少,婚嫁不取同姓,男女相悦就成婚。新娘进入夫家,必须先跨过火堆,才与新郎相见。妇女不***嫉妒。死者用棺椁装殓,亲人宾客在尸旁唱歌跳舞,妻子兄弟儿子用白布做孝服。贵人三年出殡,百姓卜算日子埋葬。安葬时,将尸体放在船上,在陆地上拉船,或者用小车推送。有一座阿苏山,其石头无故起火,火焰冲天,人们很奇怪,因而去祭祀祈祷。有如意宝珠,青色,鹦蛋般大,夜晚发光,说是鱼眼睛。新罗、百济都认为倭国是大国,多珍奇物品,都仰慕它,经常通使往来。&no;


大业三年,倭王多利思比孤遣使朝贡。使者说:“听说大海西边的菩萨天子重兴佛法,因而遣使朝拜,兼有几十位和尚来学佛法。”国书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役处天子,无恙。”等等。皇帝看后不高兴,对鸿胪卿说:“蛮夷上书中无礼的,不要再让我看见。”第二年,皇上派文林郎裴世清出使倭国,过百济,走到竹岛,南望耽罗国,经过都斯麻国,远在大海中。又往东到一支国,又到竹斯国。又往东到秦王国,那里的人跟华夏相同,以为是夷洲,疑惑而不能证明。又经过十多国,到达海岸。竹斯国以东,都附属于倭。倭王派小德何辈台带领几百人,设置仪仗,鸣鼓角来欢迎。后十天,又派大礼哥多毗带领两百多骑兵,到郊外慰劳。到了都城,倭王接见裴世清。遣使随隋使来进贡特产。以后就断绝了往来。&no;


论曰:深谷大川各有不同,人生活其问,风俗殊异,爱好不同,言语不通,圣人因材施教以其达志而通风俗。九夷之地,与中原相隔甚远,然天性柔顺,没有骄横强暴的习气,虽远隔山水,却易用道义来约东。夏、殷之世,有时来朝。到箕子隐居朝鲜,开始有八条禁忌,疏而不漏,简明却可长久,教育感化,千年不绝。今辽东诸国,不论是衣服加冠戴的仪容,或是饮食有俎豆等器具,崇尚经术,喜好文史,到京城来留学的,往来不绝,有的终生不归,不是先哲的道风,谁能影响如此大呢?所以孔子说:“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确实如此。他们民间可采取者,难道只楛矢之贡而已吗?从魏到隋,经历四代,时值内部纷争,无暇经略外地。到开皇末年,方始征讨辽东,天时不利,军队因而无功。炀帝承接大业,志在包容宇宙,频繁征战三韩之地,屡次用兵。小国惧怕亡国,如同困兽犹斗,使隋军失利,四海骚乱,因而土崩瓦解,丧身灭国。兵书有这样的话:“致力于广德者昌,致力于广地者亡。”然而辽东之地,不列为郡县时间久了,诸国来朝贡奉,每年都不缺少。二代威震而骄狂,认为人不如己,不能用文德去怀柔,就大动干戈,自恃国家富强,想向外掠取扩地,因骄取怨,因怒兴师,如此而不亡,自古未曾听说。然对待四夷的教训,怎能不深思呢!豆莫娄、地豆干、乌洛侯,经历齐、周及隋,朝贡就断绝了,他们的事因此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