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

作者:石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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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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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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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712字

摄政王载沣真是一语成谶。大清帝国的命运让他说着了,真的就是“快完了!”——1911年10月10日,宣统小皇帝溥仪坐上龙位还不到三年,大清帝国就在武昌首义的枪炮声中摇摇欲坠了。


武装起义胜利后的第二天——1911年10月11日,革命党就在武昌组建了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推举原清军第二十一混成协协统黎元洪为都督。


此时,大清朝廷立即命令满洲正白旗出身的陆军大臣荫昌率领北洋新军南下剿灭革命军。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回国、在新军中担任第六镇统制的吴禄贞于石家庄火车站截留了清军运往湖北前线的军火,清廷重臣良弼发觉其有异心之后,花费两万重金买通吴禄贞的卫队长将其杀害了。


就是在这种形势下,荫昌这位清廷的陆军大臣对袁世凯一手操练起来的北洋军队也是根本就指挥不动,各级将领都不听他的。这种情况上报朝廷之后,朝臣们经过反复痛苦的磋商,最后只好请摄政王载沣最不喜欢、而且已经被罢免的袁世凯再度出山执掌指挥大权——这是大清王朝灭亡之前最无奈的一项人事选择:军政大权拱手让给了袁世凯,是战是和,全由他说了算啦!其实从这一刻起,大清帝国灭亡的命运已经定下来了,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武昌起义胜利之后,全国各地纷纷响应,到了11月初,湘、陕、晋、赣、沪、苏、浙、桂、粤、皖、闽、滇、黔、川等省次第独立。湖北军政府为了联络声势,统一斗争,认为有必要建立一个全国性的指挥机关。于是,11月7日,黎元洪致电独立各省,征询组织临时政府的意见,9日,黎元洪再次通电各省都督府,请迅速派代表到武汉,商议组织临时政府问题。


大清朝廷重新起用在河南项城老家“养病”的袁世凯之后,他迅速地赶赴了武汉前线,得意地指挥起在天津郊区小站练成的六镇新军来。在新军中刚刚升任排长的骆如丁也随军来到了这里,与革命军在武汉三镇展开了殊死的拼杀。同时,袁世凯密派使者来到了革命军中,向他们提出了双方要停战讲和的事宜,对革命军进行了“招安”。对此,革命党的领导人宋教仁向袁世凯的使者转达了革命军方面的立场,他向袁世凯提议:“乞速转戈北征,驱逐鞑虏。立此奇勋,不愧为汉族男儿。果而,我辈当敬之爱之,将来自可被举为大总统,较诸现在之内阁总理,实有天壤之别。不然吾辈一面当长驱北伐,一面当实行暗杀主义,后悔无及矣。”


就在武汉前线处于亦战亦和的状态、全国十四个省的地方政府纷纷宣布脱离大清朝廷统治的时候,各地的革命党人纷纷酝酿起义,以推翻大清封建朝廷、建立民主共和国为最终目的。作为“同盟会”北方分会的负责人郭连生,此时也跑回了蓟州上仓的程家庄,想请李芬出山召集燕子门的弟兄们,在直隶、天津发动起义以顺应全国的形势。


作为慈禧太后义孙的李芬哪里会干这种事情呢?他想都没有多想,当场严辞拒绝了五弟郭连生的提议,“欺侮人家小皇帝孤儿寡母的事儿,你想想受过皇恩的三哥能干吗?”


新军打下汉阳之后,袁世凯立即命令率兵的冯国璋将军与革命军停火,展开了阵前的谈判;另一方面袁世凯借助革命党人的要求向大清朝廷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只要宣统皇帝宣布退位,民国政府将保证对皇室的优厚待遇。


1912年1月16日,袁世凯上奏隆裕太后,言称:为清室及满人计,当以清帝退位为上策。随后,又由他的心腹出面威胁清廷:现在退位尚有优待条件,再不退位连优待条件也都没有了。


隆裕太后既没有孝庄太后的能力,也没有慈禧太后的手段,她是没有主见的太后;摄政王载沣则既不如辅佐顺治皇帝的多尔衮,也不如辅佐同治皇帝的奕訢,他是一个软弱的摄政王;首揆总理内阁大臣庆亲王奕劻则既贪且庸,多年来与袁世凯一唱一和,看到岌岌可危的局势,不仅没有积极帮扶,反而在最危急关头接连提出了辞职的请求;最坚定的亲贵少壮派人物良弼,在1912年的1月26日,被革命党人炸死之后,其他的宗社党成员:如以恭亲王溥伟、肃亲王善耆为代表的主战派,统统都被吓破了胆,纷纷逃出了京城。溥伟逃进了德国在青岛的租借地,善耆跑到了日本在大连的租借地——从此以后,大清帝国的朝廷里连个敢说硬话的人都没有了。


已经失去吉林打牲乌拉衙门总管这一大清朝廷官职的叶穆舒鲁从满洲来到了天津,在海河边的英国租界里买下一幢别墅,也当起了下野的寓公。在各国租界里买房的前清遗老和王公贵族正经不少呢,他们之间你来我往地串门儿拜访,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刚刚建立起来的南京革命军政府与袁世凯北洋军阀之间的嫌隙,由肃亲王善耆和恭亲王溥伟等前清遗老组成的“宗社党”在大连、青岛活动的消息等等。于是,叶穆舒鲁的住处也就成了搞复辟的宗社党在天津的一处活动场所。


革命党方面当然也没闲着——郭连生和包特格这一对儿夫妇接受了同盟会总部的指派,也住进了天津英国租界里叶穆舒鲁的这幢别墅,他们是要搞到北洋系的各派军阀、前清复辟人物的“宗社党”、英美日俄等国家对南京方面革命党政权态度的准确情报,以帮助领导层制定下一步的方针政策。


父亲已经从前清的老臣蜕变成了民国的公民,从日进斗金的打牲乌拉总管落佩成了坐吃山空的寓公,包特格自然也就得不到父亲的财力支持了,可是她这个昔日的野小子根本就不犯愁。几天下来她就把天津外国人的娱乐场所转了个遍,最后来到了位于佟楼附近的英国跑马场,看到了各国洋人和中国富商都热衷于赛马、赌马的火热场景,包特格的灵感马上来了——“假阿哥”脱下了多年不变的男装,恢复了娉婷婀娜的女儿之身。当天下午她就来到了设在英国跑马场里的赛马俱乐部,报名要当一名职业赛马的骑手。


“美丽的姑娘,干这行……你行吗?”大腹便便的赛马总会老板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包特格,他吐出的雪茄烟气好象化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老板,您知道我可是个纯粹的草地人儿啊!”包特格怕他不相信,又进一步解释起来,“我是蒙古族和锡伯族的混血儿!我的名字包特格的意思就是‘骆驼羔儿’!”


这个英国老板又吸了一口雪茄烟,他望着包特格微微地摇了摇头,流露出不信任的眼神。


包特格一看这种架势,她真怕失去这次机会,假小子的野劲儿又上来了,“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我就是一贴‘马膏药’,把你最好的骑手叫出来,让他跟我比试比试,要是跑不过他,我立马儿走人!”


英国老板一看一位年轻的女士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就比试比试吧!他当即叫来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小伙子,穿着“1”号骑手的背心,显然这就是赛马俱乐部里最棒的骑手了。


驯马师牵来了一白一黑两匹赛马,让包特格任选一匹,她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那匹黑马。那个英国小伙子自然就牵起了白马的缰绳,两个人一起来到了跑道的起跑线上。身材挺拔高大的英国小伙子傲慢地骑上了马背,他带着不屑一顾的眼神斜睨着个头儿并不高的包特格,看她怎么骑上高大洋马的马鞍。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蒙古姑娘将自己左脚的脚尖***马蹬之后,猛地用右脚一点地面,“嗖”地一下就片腿跨上了高大的牛皮马鞍子,然后用一种挑战式的眼神瞄了英国小伙子一眼,那十分明显的潜台词就是:哼,想看我的笑话儿?没门儿!


“叭!——”随着驯马师的一声发令枪响,一黑一白两匹赛马就象离弦之箭一般地冲出了起跑线。


在跑马场的跑道上,前半圈儿那名英国男骑手还显得很轻松,不时地扭头朝侧后方看上几眼落后的包特格。但是到了后半圈儿,这样的优势就已经完全不在英国小伙子的身上了,包特格把身子前倾到几乎贴到了马背上,整个人体如同一张韧性极好的弓箭,张驰有致地随着马匹奔跑的节奏运动着,如同一道耀眼的黑色闪电从那匹白马的身边驰过,一路领先地跑向了终点!


“噢!成吉思汗的后代来了!”赛马俱乐部的英国老板兴奋地喊了起来,他高兴地扔掉了手中的雪茄烟,翘起了大拇指,“签约,签约!两项——骑手和教练!”


就这样,包特格顺利地担任起了天津英国跑马场中唯一的女性赛马骑手和马术教练,老板这样干的用心很明显:一则女性骑手跑得这么快,自然就会成为男性赌马者的首选;二则现在各国租界里女性骑马爱好者越来越多,有了女教练教起来自然也就方便多了。


女画家丹尼斯怀特凭借油画《东方佐罗》一举夺得了英国皇家美术学会的年度新人“处女作”奖,画作原件也被皇家美术馆收藏了。她这一画成名还不算完,因为画的是李芬的马上动作,从此她也成了一个赌马迷和骑马者。正好这时候包特格受聘来到了跑马场,看了几场赛马之后,丹尼斯怀特就相中了她的骑术,聘请包特格当起了自己的马术教练。


包特格与丈夫郭连生是带着任务来的,她自然就要随时随地留心接触到的外国人了。几次训练之后的闲聊当中,包特格就知道了丹尼斯怀特的丈夫是英国驻天津总领事馆的总领事亨利怀特,所以她就在训练中对丹尼斯格外的细心和照顾。没过多久,她们俩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就从教练与学员演变成了亲密无间的知心朋友。


这一天的上午,丹尼斯请包特格来到了自己的家中作客,两人刚一走进会客厅,包特格就在迎面的墙壁正中看见了《东方佐罗》那幅油画的复制品,她顿时感到画面上的那名东方骑手的形象有些面熟,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全身的侧面,所以也不好确定自己到底认不认识这名模特儿。可是,她再往周围的墙壁上一看,许多个镜框里镶嵌的都是一个人物形象的铅笔素描,这回从各种角度的画面来看,包特格就看得十分清晰了,她觉得这个模特儿非常像李芬。于是,包特格便用试探性的口吻问了一句,“咦?你怎么给这个人画了这么多的画像啊?”


“噢,他是我的中国……模特儿,”丹尼斯斟酌了片刻才用了“模特儿”这个词儿,“呣……不过也可以说是我的中国情人!哈哈哈哈……”说完这句之后,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您画的这人他是叫李芬吗?”包特格一听到“中国情人”这个词儿之后,她的探询又进了一步。


“对呀!”丹尼斯听完了包特格的问话之后,感到十分的意外,“您怎么也认识他?”


“嘿嘿……”丹尼斯的这一句问话使包特格想起了自己当年对李芬野蛮、鲁莽的追求,突然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嘿嘿……他也是我疯狂追求过的!——也可以说是我的汉族情人儿!说得更准确一些的话,他应该是我抢亲抢到家的‘媳妇儿’!哈哈哈哈……”说起这些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啊?李芬明明是男的嘛,怎么成了你‘媳妇儿’啦?”丹尼斯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完全当成了一种猎奇,“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您还没有听清楚——我说的是‘抢亲抢来的媳妇儿’!”包特格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抢亲’这种结婚的形式,你明白吗?”


“噢,我知道,在世界各地的好多土著民族中都有这种习俗。”丹尼斯认真地回想着,“可是,我听说的都是男的抢女的,没听说过女的抢男的呀!”


“嗐,我当初也是太喜欢他了,就骑马跑了上千里路,把他用迷魂药儿麻翻了,带回了我姥爷家。”包特格说到这儿,脸上泛起了羞赧的红晕,“就在一片冰雪的克什克腾草原上,来了个‘倒抢亲’!——他不就成了我的媳妇儿了吗?”


“那这么说,你们举行过婚礼了?”丹尼斯没有听李芬说过他的这段经历,所以感到十分的好奇。


“嗯,算是吧,蒙古族和锡伯族‘两合水儿’的婚礼。”包特格如实地说着,“不过,李芬都是被绑着的,他老想逃跑!”


“怎么呢?他不喜欢你吗?”丹尼斯顺着自己的思路在提问着。


“那倒也不是。”包特格回答得很明确,“他说过喜欢我,但他是有老婆孩子的男人了;我说你们汉族有很多纳妾的男人,我认可当‘小的儿’了;他又说自己从十七岁起心里就只有一个女人了,这一辈子全都让她占满了,容不下任何女人了!”


“噢,他要忠实于妻子,这一点李芬跟我表示过;但是十七岁时出现的这个女人,他没有讲。”丹尼斯认真地在回忆着。


“唉,那是一个既幸运又不幸的女人。”包特格的脑海***现了许莲叶,“说她幸运是因为从小儿就遇见了李芬这样痴情的男人;说她不幸是因为她被朝廷选中进宫了,又被慈禧太后赏给了一个跟她父亲一般老的男人做了侧福晋。”


“噢,是这样一个传奇的女人哪!”丹尼斯听了这么简单的几句,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快给我讲讲!”


于是,包特格就一五一十地讲起了李芬与许莲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故事,许家养女当差、李芬苦等五年的经历,许莲叶被慈禧太后赏给五王爷、两人无奈面对“守宫砂”、李芬与盛氏草率成婚的结局……


“哎呦,这比我们英国大文豪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惨哪!”丹尼斯听得已经是泪水涟涟,“啊,李芬的心里原来还装着这么沉重的悲剧呢!”她把眼神转向了包特格,“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又是因为什么动了芳心?让你不远千里把他抢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