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uodia
|类型:穿越·架空
|更新时间:2019-10-06 13:10
|本章字节:8090字
他的眼神显得很沉重,仔细看的话还能感觉到忧伤。我仍旧疑惑地跟着他一起往小山丘上走去。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十几分钟。在早晨的散步中,我清醒了过来,发现我们已经到达了山顶。我突然发现在那里有一座坟墓,坟墓前面立着一块墓碑。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这是谁的墓?”
他仍然没有回答我,而是先站到了墓碑前。我好奇地走到他身边,看着墓前的碑石。碑石上竖着刻了一行字,表明着亡人的身份:
“无名金氏之墓。”
“姓金但是没有名字?”我心里想着。
读着碑石上的字,瞬间我感觉喉咙干涩像被堵住一样,脑袋一片空白。
“很抱歉啊……因为不知道名字,也只好这样立碑了。虽然每年的忌日都派人来祭祀,但也没有叫神主帮忙取一个名字。”
墓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父亲金英灿。
1592年发生了壬辰倭乱,爸爸当时在咸镜道会宁去世。并且在去世前一刻把我送回了未来。虽然我算是勉强为他送终了,但是结果便是爸爸在未来失踪了。爸爸就变成了那样,变成了那样的爸爸现在就在这里。
光海君继续解释道:
“两年前,在会宁举行葬礼后再次把尸身迁移到这个地方。”
听着他那样说,我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无力地跌坐在墓前。光海君伸出手,像要扶我起来似的,我静静地推开了他的手。
“爸爸……呜呜……”
我咬着嘴唇,强忍着哭声和奔涌而出的泪。
虽然爸爸在未来是被看做失踪,但是我还是无法忘记爸爸的存在。现在爸爸就在这里,就在我来到的朝鲜这里。
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见到爸爸告诉他将来的危险。
即使这样会危及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但是现在对我来说,以后的事也都变得无所谓了。
我在哭泣中下定了决心,光海君则将他温暖的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安慰着我。
我一直哭着,直到太阳升到了正空中,哭得眼睛都肿了,哭肿的双眼像针扎一样的疼。我不希望光海君看到这样的我,便低下头,用手擦着灼痛的眼睛,跟在他后面,走下了山,突然脚下踩了个空。
“啊!”
他分明是走在距离我一步的前面,但是在我踩空的瞬间,他好像早有准备似的转过身将我抓住。幸亏这样,不然我就要滚下山去了,但是我哭肿的双眼却被他发现了。
我本来就是一哭眼睛就会肿的人,我每次哭的时候爸爸都会开我玩笑,说我的眼睛是“青蛙眼”。我也以为光海君看到我哭肿的青蛙眼会忍不住取笑我。但是光海君并没有笑,他只是仔细地看着我的脸。过了一会,我为了掩藏肿肿的眼睛低下了头。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抬起了我的下巴。我固执地不让自己的视线和他相对。
他就那样看着我的脸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他没有笑,也没有问我有没有关系。过了一会,他收回贴着我下巴的手,又继续往山下走去。
他没有理由要笑话在父亲墓前痛哭的女儿,但是至少也应该要问一句“还好吗?”,但是为什么只是看了看我的脸就转过身去了呢?
这时,他把牵着往下走的马的缰绳牢牢地绑在树杈上,什么话也不说,就一个劲往一个地方走去。我满是疑惑地往他消失的方向看去,是附近的树林方向。
他并没有走进树林,而是在周围踱来踱去,像是在寻找什么。接着他把手伸向一棵不知道是什么树的枝桠上,折了好几支下来,拿着它们,返了回来。我看着他拿回来的树枝,叶子密密地缠绕在枝桠上。他从树枝上摘下几片宽大的叶子,然后整整齐齐地叠起来递给了我。
“贴到眼睛上,这样能够消肿。”
我很是意外地抬起了头,看着他的眼睛。他正在微笑着。
“这是什么?”
“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是在倭乱中我有跟大夫学习过。”
虽然有点怀疑,但是现在他的眼里分明地写着对我的担心。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叶子,先把一边的眼睛贴上。
“在没有消肿之前不要从眼睛上拿下来。这样的话,在回到都城之前应该就会消得差不多了。”
听到他的话,我虽然知道我理所当然要回都城,但还是有所疑问:
“你也回都城吗?”
我不知不觉间就不分彼此地吐出了平语,醒悟过来才有所惶恐。虽然他现在没有穿着世子的衣服,但他毕竟还是世子。何况他现在的年纪比我大那么多。
“……世子邸下。”
听到我最后勉强地加上“世子邸下”的话,他看着我笑了起来。
“你还没忘记我是谁吗?”
他这样让我很尴尬,就像在父亲的墓前无法控制地哇哇大哭一样也是很尴尬,被发现哭肿的双眼也很尴尬,于是我气急败坏地说道:
“切!我在朝鲜只能以宫女的身份生活到死为止,我能有什么办法。怎样?以后也还要我继续叫你世子邸下吗?”
“虽然听你叫‘邸下’也不是很糟糕,但是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允许你那样。”
他的名字,李珲。
我知道他的名字。爸爸疯狂地研究光海君的时候,他的名字就像邻居的名字一样整天可以听到。但是两年的宫中生活也让我有点收敛了。身为一名宫女是绝对不能随便叫世子邸下的名字的。
再加上以后说不定一辈子都要在朝鲜时期生活了。如果说要一辈子都生活在朝鲜的话,那就意味着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身份制度里了。从出生开始就是王孙身份的他是没有理由忘记那样的身份制度的。
“真的吗?叫名字也可以?”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如果说他只是开玩笑的话,我就算会生气,也只是狠狠地瞥他一眼,笑笑就过去了。因为他是真正的世子,是将来会成为王的“光海君”。而现在我只是区区的宫女,迎合他的心情会对我以后在宫里的生活有帮助。
“所谓男儿一言重千金,我绝无二话。”
他笑着说道。这样看来,好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那么……咳咳。”
虽然也就是叫个名字,但我还是觉得难以开口。怎么说他也是地位如此高的人。
“珲啊。”
我叫出了他的名字,但是他的脸瞬间变红了。他也希望拥有一个能叫自己名字的朋友吗?但是若是我作为他的朋友的话,年纪也太小了吧。尽管这是在他允许的情况下叫他的名字,但在名字的后面加上“哥哥”一词,也会让我觉得很别扭。
“那么以后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就叫你’珲’了。”’
我再次确认了一下他的想法。他点点头,解开绑在树上的缰绳,继续牵着马往山下走。我就那样紧跟着他,和他并排走着。
“我母亲也一定会像你叫我那样叫我的吧。”
走着走着,他说起了关于他母亲的事。
他两岁的时候他母亲恭嫔由于产后病去世了。
“再也没有谁会叫我的名字了。不,是不能叫。自从我成为了世子,就连父王也不叫我的名字了。名字就是用来给别人叫的,不然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对,取名字就是为了让别人叫嘛。”
我毫不犹豫地应和着他的话。接着他再次停止了脚步,回过头看着我。
“所以才让你叫我名字的。在宫里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我并不能理解作为世子的他为什么会说“在宫里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珲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将我带回了敦義门,幸好是在都城关门之前。定远君正站在那里等着我们。“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和高兴的珲不同,定远君以臣子的身份迎接了他。珲有点受不了定远君这样的态度,一脸的郁闷。但可能这是常有的事,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要赶着回健元陵,所以珲没有对定远君说什么就走了。
“正月初一(春节)会回宫。”
珲和我约定了新年会来宫里,之后上了马。定远君再次恭顺地朝着珲行礼。珲经过了定远君看着我,嘴角挂着明朗的笑,我也看着他微笑,他看到我笑了就匆忙地骑着马离开了敦義门。
珲离开了敦義门之后,我也还是没回过神来。和他再次相遇,加上相互间进展到了直呼名字的关系,虽然更准确点来说是获得了他的允许。
不管怎么说,明年他就会结束对懿仁王后的守孝,回到宫里的话很多事情肯定是会有所改变的。最主要的是我要拜托他帮我从养和堂的仁嫔手下逃离出来。虽然不知道世子的权力有多大,但是让他帮我脱离养和堂好像不是太困难的事。
激动的心情让我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定远君正站在我的身后。他直勾勾地看着神游的我,说道:
“请上轿。”
听了他的话,我看到不远处正停放着一顶轿子。
“走路去不可以吗?”
我看着他阴沉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什么也不回答,转过身对下人们使了个手势,下人拿来了女人们穿的长衫。定远君接过长衫,什么也不说,将长衫递给了我。
我并不想穿上那闷沉沉的长衫,但是我想走路也是因为我还有话想和他说,所以就默默地接过了长衫穿上。
残阳如血,敦義门附近散布着整理店铺,打算进城的商人们。我紧跟着沉默的定远君,走在两边是店铺的街道上,问道:
“为什么对我说谎?”
他看了我一会,又马上转头继续往前走,他是在拒绝回答。但是一会之后,他打破了沉默,
说起了往事。
“那是九年前倭乱正激烈的时候,我跟随父亲驻留在义州,那时到处奔走的哥哥暂时回到了义州。因为我东北的哥哥信城君去世,所以特意回来的。”
他说着很久以前的事。驻留在义州的信诚君李珝十六岁就突然去世,那是1592年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