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uodia
|类型:穿越·架空
|更新时间:2019-10-06 13:10
|本章字节:7468字
佲儿过世之后,我一直借着身体不适的借口,拒绝和珲见面。我还派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中殿禀告了,因为根据国法规定,她是掌管后宫所有事物的后宫之主。
在我向中殿禀告后的当晚,珲来荞花堂找我了。我早就料想到他会过来,所以早早地就熄灯躺在床上,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听到宝香说我已经睡着后,珲静悄悄地走进荞花堂里,然后在我旁边静静地坐了很久之后才离开的。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来荞花堂了,但每天都派崔内官来荞花堂询问我的身体状况。
佲儿离开之后,我再也没有勇气直视珲的脸庞了。
直到佲儿死去的那天,珲才知道佲儿其实是自己的儿子。按照许浚的话来说,佲儿在被雨淋之前就已经染上了风疾,但因为误诊而没有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才最终导致了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然后随着佲儿因为风疾离世,珲永远地失去了与儿子相认的机会。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是我一直在等待所谓的”适当时机”,所以才延迟了他们父子相认的时间,我应该对这一切负责。
我希望珲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到我的身上,我希望他质问我甚至是怨恨我。这样的话,是不是我的心里就能感到一次丝丝的宽慰呢?但是他所做的所有行动就只有一个——就是担心我,担心失去佲儿后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我。
珲其实也承受了双重打击——第一重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佲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第二重是知道这个事实的同时马上遭受了丧失儿子的悲痛。尽管他内心十分痛苦,但他的脸上却完全没有显露出任何悲伤的神色。
因为佲儿是以定远君儿子的身份死去的。
虽然定远君在佲儿离世的那天被从义禁府释放了出来,但他也没能参加佲儿的葬礼。这就是朝鲜的法律,国法规定如果子女比父母先行过世的话,那么父母是不能参加子女的葬礼的。而我是在佲儿葬礼结束之后才醒过来的,所以也没能去送佲儿最后一程。但珲不一样,他接着去庆运宫看望太妃的借口,偷偷溜出宫参加了佲儿的葬礼。
当他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埋在冰冷的地下时,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佲儿就一直以定远君儿子的身份生活,在得知他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后,珲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丁点的怨恨之情吗?
珲没有时间去哀悼佲儿就立刻埋头朝政了——因为佲儿不是以自己儿子的身份死去的,是以定远君之子的身份过世的,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哀悼和悲伤。但我不同,我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每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整日沉浸在悲伤之中。我时常在想,他那无法表露出来的悲伤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对我的怨恨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当某一瞬间他的悲伤暂时沉寂的时候,是不是就直接表现出对我的厌恶和怨恨呢?
我再次闭上了眼睛。虽然我接连几天都这样整日躺在床上,但我从来没有陷入过深度睡眠状态,每天都是重复着睁眼闭眼的状态,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是不是过不了几天我就会死去了呢?到那时我是不是就能见到佲儿了呢?
当看到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时,我知道到白天了;当看到外面一片漆黑时,我知道到了黑夜。我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我就这样没有任何生存意志地一边叹气一边活着,我甚至都忘了我把求生的意志放在哪个角落了。但不管我如何回避,佲儿死去的那个冬天还是过去了,春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在我今天过来的路上,发现荞花堂里的木兰花也开花了。一直都听说这里的木兰花比别地的开得都迟,今天一看,终于知道其中的原因了。荞花堂里的木兰花可谓是整个昌德宫里的极品呀!”
听到辛淑媛略显夸张的称赞后,我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
辛淑媛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我竟然会笑,她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然后她又马上笑得一脸灿烂地问道:
“元嫔娘娘,您想不想看看木兰花呀?”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辛淑媛对着荞花堂的下人宝香使了个眼色,宝香受意后立刻走到窗边,推开了尘封已久的窗户,然后又再次退到一旁。
春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我因为很久都没有吹到过从外面吹进来的风了,所以迎着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虽然有一种心情被放空的舒畅感,但同时也有一种悲伤之情涌上心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佲儿离世的那个冬天已经过去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迎接新春。这真是一件悲伤凄凉的事。
我睁开了眼睛,看着宝香说道:
“宝香,把窗户关上吧。”
宝香一副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她和辛淑媛对视了一眼后,开始走向窗边,准备关上窗户。
“咦?那不是殿下吗?”
辛淑媛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珲,她回头对我说到。听到她的话后,我也不自觉地望向窗外。珲就站在离荞花堂不远的木兰花旁,他本来是在荞花堂周边来回踱步的,看到窗户被打开后,他停了下来,站在那里,透过敞开的窗户愣愣地看着我的脸。
我害怕会和他四目相对,所以赶紧把头扭过一旁,对宝香说道:
“关上吧。”
“是,娘娘。”
荞花堂的窗户被关上后,我再次看向辛淑媛,问道:
“淑媛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辛淑媛扭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云芝和宝香,然后开口说道:
“最近宫里流传出一个不好的传闻,是关于定远君大人和一个侍女的传闻。”
一听到这里,我马上就意识到这是在暗指云芝,我扭头看了看她。与我眼神对视后,云芝和宝香一起静静地走了出去。我看向暂时中断话语的辛淑媛,问道:
“是不好的传闻吗?”
“本来传闻这种东西就不是好的吧。”
“那这个传闻对定远君是利还是弊呢?”
“应该不能算是利。”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去年冬天,因为佲儿的过世,珲才把定远君从义禁府里释放了出来。但对定远君不满的声音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虽然牢狱之事已经成为前世之秋,但对北派还是把定远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说这次的传闻是关于定远君和云芝的传闻,那我断定肯定是从对北派的领袖李尔瞻口中流传出来的。
“我知道是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遵命,元嫔娘娘。”
辛淑媛对我行了个礼后,起身退下了。
我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目送辛淑媛走了出去,此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辛淑媛本来是仁嫔的人,因为是仁嫔宫里下人,所以才得以进入珲的后宫成为珲的女人;另一方面她还是仁嫔的表亲,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对她放松过戒备。但从她对定远君忠心不二这一点来看,她又是个值得相信的人。这么说来,她特意登门前来告诉我的原因,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宫里流传的这个不实传闻。
我不禁在心里暗暗想到:“说不定她已经知道那个侍女就是云芝了。”
我忍住复杂纠结的心情,把云芝叫了进来。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我们不想面对就能够逃避的事。
“淑媛所说的传闻是不是和奴婢有关呢?”
当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之后,云芝才开口向我问到。我点了点头,说道:“也许传闻中说的侍女真的就是你,因为上次大司宪还跟别人打听过你的事。”
因为儿子的突然死亡,定远君才得以有理由被释放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关于他逆谋的嫌疑才渐渐被人们淡忘。但不知何时,定远君逆反的嫌疑还是很有可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引人注目。如果他让郑汝立的女儿云芝进宫的事情被发现的话,那他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但偏偏李尔瞻和中殿都知道云芝是郑汝立的女儿郑云英
我沉重地开口说道:“云芝啊”。
云芝似乎知道我要说些什么,眼眶里充盈着泪水。
“你可能得离开宫里了。”
云芝流着泪地趴到我面前,哭喊道:“绝对不行!奴婢是绝不会离开元嫔娘娘半步的!直到死为止也要留在元嫔娘娘身边侍奉娘娘!”
我抚摸着云芝的头柔声说道:“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但是这宫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危险,是什么危险?”
我虽然确信很危险,但是我也不知道危险之处具体在哪。
不过如果能够和珲一起面对的话,和他一起做的事情能够变得堂堂正正的话,无论是多艰难的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最重要的是,珲在被废位前的大部分历史我都有所了解,所以我坚信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避开这些大风大浪。
但是我忽视了最重要的事实,那就是我已经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而且我不知道谁才是我的朋友。
我只是依靠着珲的爱才可以在宫里生存下去的,如果有一天他的心离我而去,那我的未来也没有保障了。况且,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挽救,这样无用的我能够挽救云芝吗?就算是美英我也无法挽救吧?
“云芝,你有两个孩子是吧?”
云芝抬起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