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3年迎来了我来到朝鲜的第四个新年。

“哎呀！”

我进入了中宫殿，刚向中殿行完礼，就被她吓了一大跳。坐在中殿旁边的卞尚宫也很慌张地看向她。而中殿把她的一只手放到了腹部上，解释道：

“龙种（王族的后代）动了。”

中殿的脸变得红扑扑的。

“可能是因为景敏你来了，所以孩子也感到开心吧。”

“要传唤太医吗？”

卞尚宫很担心中殿的身体，就小心地开口问道。但是中殿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问题，用不着传唤太医。”

接着，她又向坐得比较远的我招了招手。

“让我看看，走近一点，怎么坐得那么远啊？”

“遵命……中殿娘娘”

我慢慢地向中殿走去，然后坐在中殿的旁边。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憔悴？仁嫔最近都病倒了，饮食俱废，如果你说很忙的话，肯定是在鬼话连篇了。”

中殿刚从最里面说出鬼话连篇这个词，卞尚宫就发话了：

“娘娘，您怎么可以说出鬼话连篇这些话呢？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谁会听到？反正我不会在殿下面前说的啦。”

“但是……”

中殿一副不想再和卞尚宫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把头转向我说道：

“和我说来听听，最近在退膳间做得还好吧？”

“还行。”

其实，还是回避一下中殿比较好。中殿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派宫女去养和堂找我，只能偶尔让宫女去我的住所找一下我，但是每次宫女一来，我都借口退膳间的事情太忙了，拒绝去见中殿。

不仅仅是因为珲和我说过的话，还因为和中殿在一起我也感觉不舒服。哪怕她是一个好人，况且我知道她的未来是怎么样的，所以我的心里总是在发毛。

“仁嫔是在装病？”

“不是装病，而是因为她上年纪了。”

“你现在是在本宫面前袒护仁嫔吗？”

中殿的表情是僵硬的，给人一种威逼之感。虽然也有可能是我误会了，因为中殿脸上也带着笑，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承受中殿这种玩笑。

“小人的主人就是仁嫔娘娘，怎么能不维护一下呢？而且仁嫔娘娘每天肯定是要吃一顿的。娘娘传唤小人的时候，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离开退膳间。”

“是这样吗？”

中殿高傲地回答了我，一副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的样子。所以，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正是如此，中殿娘娘。小人是养和堂退膳间的宫女，如果继续出入中宫殿，拜见娘娘的话，似有不妥。而且这也会引起别人的误会，不是吗？娘娘经常接见小人，对小人施与的关切，都让小人惶恐不已，以后……”

“中殿娘娘，点心上来了。”

在说完话之前，我就听到外面传来的送点心的声音。中殿就一脸笑呵呵地让人把点心呈了上来。点心十分丰盛，在我面前摆满了整整一桌。

“端进来，快点。”

“中殿娘娘是不会吃的吧？”

“真是很奇怪，最近我一吃这些点心的话，身体就很不舒服。所以，今天这一桌点心都是你的了，快点吃吧。”

“不用了……”

“让你吃你就吃啊。”

在中殿娘娘的半强迫之下，我吃了一个甜甜的梅子之后就不再吃了。因为我觉得我刚才没能说完的话很重要，所以我再次看了看中殿的脸，想探测一下她的想法，又开了口说道：

“中殿娘娘，虽然这些话冒昧了，但是小人的确是养和堂的宫女……”

“退膳间会让人这么难以招架吗？刚刚你说你是养和堂退膳间的宫女？让不知道的人听到的话，还以为你是仁嫔的至密宫女呢。”

中殿哈哈大笑出来。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盯着中殿笑着的脸。中殿很快就停止了笑声，对我说道：

“本宫很清楚你的事，所以刚刚本宫只是说说而已。等到本宫腹中的胎儿出生之后，就把你调来当保姆尚宫吧。”

中殿的话，让我惊吓出声：

“中殿娘娘，小人今年才刚刚二十岁，怎么能成为刚刚出生的小公主的保姆尚宫呢？”

“公主？”

我马上就察觉到我的失误了。中殿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个公主，这个事实现在在朝鲜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已，但是，现在这个事实被我说了出来。我紧紧地闭上双眼，我在想，还没有发生的历史事实被我泄露出来之后，我的身体将会面临怎样的痛苦。但是，奇怪的是，我紧闭上眼睛之后，过了一会儿还是一丁点儿疼痛也感觉不到。甚至，连一点头痛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中殿又再一次大笑出来。我睁开闭着的双眼。

“公主？你说是个公主？”

不知道为什么中殿会这么兴奋，一直笑个不停。笑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卞尚宫出现了。

“娘娘，这样大笑会伤害到腹中的少爷的。”

“知道了，知道了，但是很有意思吧？这个丫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献媚也好，害怕也罢，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对本宫说本宫一定可以生下王子，但是这个丫头却说本宫生的会是个公主！”

首先，看到这个情景，我知道了中殿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因为周围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她会生王子，所以当我说会生公主时，她只是觉得有趣。

因为她不相信，所以我才会不不感到疼？那也就是说，我刚刚说的那句话对历史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也是，有谁会相信我的话，因为在朝鲜时期，孩子在出生之前，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的。

过了一会儿，中殿笑声停了，说道：

“其实本宫也想生个公主。”

“啊？”

“你应该也知道仁嫔病倒的原因吧。在本宫得到册封之前，最希望把世子赶下台的人不正是仁嫔吗？但是本宫被册封后，不仅进入了皇宫，而且还怀孕了，仁嫔心里面肯定不好受。但是有谁知道，本宫如果生下的是男孩，本宫将会比仁嫔更加难受。”

我回答不了中殿，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原因肯定是因为支持世子的那些势力，以及当事人李珲世子。这个是很明显的事情——如果中殿生下了大君，不仅仅是她现在所拥有的，还有将来她可以得到的将会全部失去。

“本宫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重返皇宫，所以本宫想生的是公主，而不是大君。如果生的是公主的话，宫里面所有的人都会真心地对待她，爱护她。但是，倘若是大君就不会是这样了，大家即使在表面上对他笑，喜欢他，但是心里面会讨厌他，反感他。”

“中殿娘娘。”

卞尚宫唤起了中殿，像是为了安慰她一般。但是中殿举起一只手，阻止卞尚宫继续说下去，对我再次开了口：

“本宫希望这个孩子是个公主。她出生之后，可以得到很多人的喜爱，也可以遇到一个品格高尚的丈夫，一起白头偕老。如果这个孩子能够实现本宫实现不了的事情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中殿娘娘……”

原来，哪怕是殿下好好地珍惜她，对待她，但也不能够说这样就是幸福。所以，我很同情她。虽然说，作为朝鲜时代的女性，她的地位已经很高了。但是，也许她在我的面前毫无顾忌愉快地大笑，都是为了掩饰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悲伤。

“还有，景敏啊，本宫也才十九岁。我们几乎是同辈了，不是吗？但是，为什么说才二十岁的你就不能成为保姆尚宫呢？二十岁的话，普通人家的女人都已经生了三个左右的孩子了。

“这个……”

“你不要再说了。而且你原先不也是定远君长子倧儿的保姆尚宫吗？本宫已经决定了，无论这个孩子是公主也好，大君也罢，你都将是他的保姆尚宫。那么，你也可以从仁嫔的退膳间摆脱出来，多好啊。”

“小人的确是当过定远君大儿子的保姆尚宫，但是，大少爷已经断奶了，是个大孩子了。还有，刚出生的婴儿应该怎么照顾，小人实在是一点也不知道呀。”

“那也可以，那么孩子断奶之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中殿娘娘！”

但是中殿这次也打断了我的话，说道：

“就如你所说，这个孩子是公主的话，我就再也找不到比你还要优秀的保姆尚宫了。本宫从倧儿那里听说了，你虽然是个宫女，但是不仅熟读四书五经，就连内训也非常了解。”

“大公子吗？”

“定远君总是带着倧儿来中宫殿，不认识吗？”

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倧儿了，他现在还会记得我吗？

“这个倧儿啊，每次倧儿说到你的时候，你真应该看看定远君的脸色。”

中殿小声嘟囔着，笑了笑。

“我觉得世子早已经忘记小人了。”

“忘记什么啊，不过那孩子，真是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让人不得安宁。而且总是说起你，看来是很想你啊，可仁嫔不希望你和定远君还有倧儿见面。不要担心，我把你带到中宫殿肯定会让你见到他的，你也很是想念倧儿这孩子吧？”

“是的，很是想念。”

想念，真的好想念倧儿，孩子一转眼就会长大。倧儿应该长大了不少吧？刚来朝鲜的时候，比起任何人，倧儿总是陪伴着我，让我依靠，作为独生女的我很是羡慕有弟弟的孩子。所以对我来说，给我依靠的倧儿和我的亲弟弟没什么两样。

“李倧这孩子也早就盼望着小叔叔早点出生呢，本宫就说也许姑姑也不一定呢。李倧的脸渐渐变红笑了笑。”

“倧儿笑了，看起来他过得很好，真是万幸。”

“所以别说废话了，担任保姆尚宫吧。”

“中殿娘娘，请给小人考虑的时间。”

“考虑的时间……好吧，要说来年孩子出生，过一年左右孩子就应该断奶了吧？这个时间让你考虑绰绰有余了吧，你也不想在养和堂的退膳间孤独终老吧。”

“话是那么说，但是……”

中殿微微一笑

“做保姆尚宫几年后，我就会送你出宫，我也想着那时奏请殿下给你做媒许配个好人家，怎么样？如果那时定远君还是忘不了你的话，就纳你做他的侧室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