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咏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6 13:15
|本章字节:6100字
法图麦像我,打从出生就懒。何以见得?
她妈妈奶涨得厉害,她小嘴吮不住,只好先用吸奶器吸,我再拿奶瓶喂给她。第一次给女儿喂奶,看到她嘟起小腮帮子起劲儿地吮吸奶嘴,一副很舒坦很满足的样子,我哭了。哈文后来告诉我,那段时间我莫名其妙总是流泪,头回发现我挺多愁善感的。
奶瓶这东西好啊,不用吮,倒过来就往下滴。女儿躺在我胳膊弯里,开始还猛嘬,后来发现了,不嘬也有,那就别受累了,张嘴等着吧。我就给她滴,她躺在下面挺惬意地吧唧嘴儿。
要不怎么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呢?追求享乐和她爹如出一辙,悟性可比她爹高得多。享受了一回,第二回就知道了。隔了俩小时,又该喂奶了,我刚把她抱起来,奶瓶拿在手里,人家直接把嘴张开等着了。
好,爸爸给你滴!女儿面前,我就是没原则,就是没立场。
小孩儿出生头几天,一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很少睁眼。法图麦不一样。整个白天不睡觉,睁着眼睛到处看。医学上讲,新生儿视力很弱,只能看到很短的距离,也不知她整天整天地在寻摸什么,倒是不哭不闹的。
到晚上开始哭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谁也哄不住,除了她老爸。
只要我把她往怀里一抱,轻声说:“小宝贝,我是爸爸。”她立刻就安静了,紧紧紧紧地贴在我怀里,无比踏实。
哈文怀孕期间,每天晚上10点,只要我在家,一定准时进行胎教。开场白都是一样的:“小宝贝,我是爸爸。”她一听见,马上有反应。哈文的肚子开始起伏跌宕,这里鼓一下,那里鼓一下,看来玩得挺开心。
本来在那儿呆得挺好,愣被一下子提溜出来了,又亮又吵不说,刚出来就被打了好几针,孩子能不委屈吗?
三天以后,她周围声音太多,乱了。老爸的安抚也不灵了。铆足了劲儿地哭,哭累了为止。
图05:对于成年人来讲,自己的出生永远是个谜,幻想的只有不可企及的童年。
法图麦降生以后,我的“宝宝日记”就写不下去了。原因只有一个,我见到她了,了却了“期待”,另一种全新的爱在心中蔓延开来。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对她是看不够,想不够,疼不够,爱不够。她身上的味儿啊,比什么香水都好闻,都亲切。对我来说,从她在妈妈肚子里落脚,慢慢长大,到出生,成为我的亲人,这个过程,仿佛与我和她妈妈从相识相知到执手偕老,如出一辙,没有任何改变。我心里只有深深的幸福,深深的感恩。
做了父亲我才发现,心灵感应这回事,绝对是有的。记得法图麦一岁的时候,我去外地出差,从出家门开始就莫名其妙觉得不舒服,有哪儿不对。
飞机落地后刚挺稳,我就打开手机给家里打电话,问女儿好不好,他们说:“没事,忙你的吧。”
整整一白天,我都心神不定,怪了,从来没有过啊。我又给家里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告诉我没事儿。
第二天一早,我搭最早一班飞机赶回北京,到家一问,果然!小阿姨一眼没看住,法图麦在茶几上磕了一下,嘴唇被牙硌破了,流了不少血。
小阿姨一边说,一边抽抽搭搭哭起来。我大为光火,要不是她哭,我连动手打人的心都有。她当时也就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估计吓得不轻。
现在想想,小孩子嘛,磕磕碰碰都正常。可哪个当爹的不护犊子啊?
法图麦周岁生日那天,我们请了摄影师来为她拍照。在楼下的小区里,摄影师让我把她悠起来,像坐飞机一样,“呼啦”飞起来,“呼啦”落下去,把她乐得啊。她一乐,我也有点儿得意忘形,再一飞,用力过猛,整个身子都歪过去了,基本上与地面呈45度角。
摔一家伙是必然的了,关键是怎么摔。说时迟那时快,我当即把整个胳膊都垫在女儿身子底下,选择了一个她绝对安全的角度,轰然倒地。她没事儿,我整个胳膊都划烂了,那场面,惨不忍睹。
哈文在旁边看着,来了一句:“嗯,你像个爹。”
我老婆不愧是o型血啊,就这么冷静,完全没有别人家老婆可能表现出的惊慌失措。说她是表扬你吧,话里话外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说她是挖苦你?也不是,这评价相当有高度了。
只能说,爱是装不出来的。我就是她爹,而且是亲爹!
人类基因真厉害。法图麦不会爬,爱打岔,话痨,行动能力差,全是我的遗传,不用教!
都说小孩子“三翻六坐,七挠八爬”,我这女儿什么都会,就不会爬。哈文一度感到担心,怕她是“发育迟缓”,我拍着胸脯向她打保票:
“看我!看你老公!有问题吗?有毛病吗?我小时候就先学走后学爬,告诉你啊,没事儿!老话说,不会爬的孩子聪明,知道吗?”
我从小爱给大人打岔,父母经常警告我:“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许插嘴!”但我耐不住,不让我说我难受。
现在,我女儿跟我一样一样的。有时候你说正事,她“咣”地插一杠进来,听上去还挺有礼貌,“我能发表一下我的意见吗?”
“行,行,你发表。”急不得恼不得。
图06:“法图麦,爸爸是什么类型的人?”“找抽型!”
再有就是话密,天知道她的话怎么那么密。思维还倍儿跳跃,老得关注她的话头儿在哪儿,一会儿就蹦了。她说话特早,早得我都害怕。八个月会叫爸爸妈妈,十个月能和大人简单交流,一岁两个月就自己唱卡拉ok了。
等她长到五岁,我们俩凑一块儿逗贫,我就逗不过她了。越逗不过还越想逗,把她逗急了就这样:
“法图麦,爸爸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我眉眼挤作一堆,谄媚地问。
“轴呗!”一脸的不屑。
“那,你觉得爸爸是什么类型的人?”
她白眼一翻,“找抽型!”
到底是亲爹,咋说我都没脾气。
逗她玩儿,实际上是给自己解闷儿。有时候我在书房工作,特别是录节目之前,准备文案,一件特较劲的苦差事。我行动能力差呀,凡事能拖则拖,拖到不能拖为止。我可能会说服自己起个大早,冲完澡,狂喝几杯咖啡,然后在书房里坐下,看看书,看看盘,把整个白天都耗过去了,晚上才来开夜车,头悬梁锥刺股!
法图麦还添乱,在外面发出各种声音。我在屋里听着,心里痒痒啊。本来我就纠结得厉害:“我是出去呢?不出去呢?”
琢磨半天,下定决心出去了,跟她逗会儿,跟家人聊会儿,又进书房。
刚坐定要干活儿,她又弄出响动了,我又开始挣扎:“我是出去呢?不出去呢?”
这么着,一天就过去了。
晚上哈文下班回来,我问她:“你说我这样对不对?”
还没等她开口,我自己回答:“我觉得是对的。”
然后,轻手轻脚溜到法图麦的卧室里,去和她道晚安。
“哎呀,爸爸你又来啦!真烦真烦真烦!”
“不许烦,过来!”
我把闺女搂怀里,亲额头,亲鼻尖,亲嘴唇,亲下巴,亲脖子,亲左脸蛋,亲右脸蛋,一共七下。
“goodnigh,helen!”helen是她的英文名字。
“goodnigh,daddy!”还是一脸不情不愿。
这是我发明的程序,每天必须履行,一步也不能少。
得逞以后回到书房,一夜不睡,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