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咏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6 13:15
|本章字节:2784字
假如一个人想从确定性开始,那么,他就会以怀疑告终。
——培根
我在央视对外部的第一个职务,是《北美卫视》记者。具体工作就是每天晚上23:10,将10分钟前刚刚出炉的新华社通稿以及当天的《新闻联播》内容,选择最有中国特色最富生活气息的,比如“北京居民抢购冬储大白菜”这类,发到美国“世界华语电视台”。
这儿必须加上一段小插曲。其实那时候,我的名字还叫“李勇”,这是我爹给我起的。他一辈子老实胆小,希望儿子将来能勇往直前。
每一条新闻下面都要打上记者的名字,字号很小,还是繁体。又要说到我的老领导吕斌主任了,他眼睛不好,看什么都是圆的。
“李勇啊,你这个‘勇’字,能不能换个别的?”一边说,一边在字幕机上敲来敲去。“呗儿”,敲上去一个“咏”,“我看这个言字边的‘咏’就挺好,反正你的工作就是说话。”
我当时挺不情愿,“我爹给我起的名儿,您说改就改啦?”
“那怎么办?你这个‘勇’字,看起来就是一团嘛。”
“什么啊?就您看着是一团。”
为这事,我郁闷了好长时间,怕我爹知道了不高兴。我爹却很大度,“领导让改就改吧。”
后来,《新华字典》修订,取消了“咏”字,以“咏”代之。我的名字就成了“李咏”。
别说,这名字还真把我的职业给规划了,混到今天全凭一张嘴。
图53:当年的我,颇有新闻范儿。
在《北美卫视》干了一段时间,表现挺好,长官又把我调到《中国报道》栏目专题部,做导演助理。
我的老师们都是大导演:曾获“亚广联”大奖的纪录片大师戴维宇,中国纪录片元老陈汉元、专拍辽金文化纪录片的屠国璧、1949年为《开国大典》拍摄16毫米纪录片的曹兴成……
刚去也挺茫然,不知道将来能干什么。
戴维宇老师正在拍一部大型纪录片,我的任务就是拿着场记本,记录每个镜头的详细情况,便于后期剪辑。
这部纪录片的主持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那天上午,他站在背景墙前面开始说词。刚说一半,戴老师就打断他,“停,重来!”总导演的权威不可小觑。于是主持人重来。说到一半,又被导演打断:“停,重来!”
我挺奇怪,对着手里的稿子看了看,他没说错什么呀,就是换了个词,意思完全没变。
但是导演愣让他“重来”了十几次,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虚心请教:“戴导,上午怎么ng那么多回啊?”
“我是总导演,他是主持人,主持人就必须服从总导演!他凭什么改我的词?”
“可是意思一点儿没变啊,他可能那么说更顺吧。”在我看来,这完全可以理解。
戴老师停下来,直视我,语出铿锵,“他无权动我任何一个字!”
我也停下来,仰视他,惊诧莫名。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抽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这个广播学院播音系毕业的,将来不也得奔着主持人去吗?看见了吧,“着名主持人”尚且如此,我又算得了什么?做别人规定的动作,背别人写好的台词,还一字不许改。
那一刻我打定主意:坚决不当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