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杰克·希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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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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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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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288字

“真该死!”他说,“我刚才被堵在贝克大街上了,杰克。发生了些事。我竟然没赶上。”


“他们没法儿等啦,长官。”巴恩斯对他说,“再迟的话,在那里可能会遇上麻烦。”


“这我当然知道。”门罗说。


巴恩斯走开后,卡特尔说:“艾森豪威尔将军说了什么吗,长官?”


“他能说什么,杰克?我们又能说什么?”门罗耸肩道,“现在球在哈里?玛尔提诺的脚下啦。全指望他了。”


“还有萨拉?德雷顿,长官。”


“是的,那个小姑娘啊,可招人喜欢呢。”门罗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用上了过去时态。他打了个冷战,仿佛这是某种预兆。“走吧,杰克,我们回家了。”他说道,然后转过身子,钻进车里。


苏菲?克雷森等在树林边缘。这里离格兰佛七英里远,是指定的降落地点。她孤零零地挨着破旧的雷诺牌货车,拢着双手抽烟。货车的车门开着,客座上放着一把上了膛的司登冲锋枪。这把枪也能用来发射引航信标。她之前都在酒吧等着,直到吉拉德收到霍恩里传来的电文,她才启程来到这里。做这些事情,时机非常重要。


她戴着一顶羊毛帽,帽檐直拉到遮住了耳朵,以抵御寒冷。她穿着吉拉德的狩猎外套,内有毛皮衬里,身上绑着腰带,下身穿宽松长裤。她不担心待会儿会遇上巡岗人员。格兰佛所有士兵她都认识,他们也都认识她。至于警察,他们只是听命行事。没有谁是她不了解的。后车厢里装着几只死掉的家鸡和野鸡,可以用来推说自己是去黑市做买卖的。


她看了看表,发射了归航信标,然后从车里拿出三支手电筒跑到广阔的草地上,顺着风向把手电摆成倒l形状,l底部的一横迎面拦着风。之后,她回到货车边上继续等着。


航程一路平安,这大多要归功于格林老练的操作。这种航线,他至少开了有四十趟。他从来不信“低空飞行,避开雷达扫描接近法国海岸”那套理论。有一次他就这么做了,结果反遭英国皇家海军一顿猛打。所以这次,他的莱桑德飞在八千英尺的高空,越过瑟堡半岛,然后微微偏向南边。


他通过对讲机说:“还有十五分钟着陆,做好准备。”


“可能会遇到夜航敌机吗?”玛尔提诺问。


“不大可能,在轰炸机指挥部的命令下,德国鲁尔区的不少镇子都被炸得鸡飞狗跳。德国人肯定把所有在法国的夜航战斗机都派到那里去了,为了保卫祖国嘛。”


“看!”萨拉插话道,“我看见指引光了。”


l形的光柱清晰可见,飞机迅速降落。“就是这儿了,”格林对他们说,“我在这里降落过两次,地形早摸清啦。动作要迅速,你知道例行步骤的,中校。”


这时候,飞机已经越过树林落到草地上,顺着光柱在滑行。苏菲?克雷森跑在前面,用力挥动双臂,一只手里还抓着司登冲锋枪。飞机停下后,玛尔提诺打开门,先把两个手提箱丢了出去,接着自己也纵身一跃。他随后转过身扶萨拉下来。格林在萨拉背后用力关上舱门,带上门闩。莱桑德的引擎发出巨大的咆哮声,飞机顺着草地继续滑行了一段后,起飞离开了。


苏菲?克雷森说:“来吧,我们离开这里。我去拿手电,你们把手提箱带上。”他们跟着她走到货车前,她打开货厢门,“这里面装得下你们两个,坐在那两个桶后面就行。别担心,我认识这地方所有的岗哨。要是他们把我拦下来,无非是想白拿一只鸡回去。然后我们就能平安回家啦。”


“有些事真是永远也不会变啊。”萨拉说。


“哎?这姑娘是布列塔尼人?”苏菲用手电筒照了照萨拉的脸,然后咕哝道,“我的天,现在他们都派小女孩来了。”她耸耸肩,“快进去吧,我们出发。”


苏菲发动汽车之后,萨拉蜷缩在桶后面,膝盖顶着玛尔提诺。她心里想着:这就是了,动真格的了。不再是过家家了。她打开手包,探手去摸那把瓦尔特ppk的枪柄。凯里给她的那把比利时小手枪则在手提箱里。真到了需要用的时候,她来得及开枪吗?只能等着瞧了。玛尔提诺点燃一支香烟,递给她。她吸了一口,顿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随即向后躺倒,倚在货厢壁上,体会这种妙不可言的鲜活快乐。


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最高了。她一边打哈欠,一边伸了个懒腰。屋内的卧室虽然装修简陋,但挺舒适。她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前。墙壁外头,下面便是海港,景色着实特别。这时候,她身后的门开了。苏菲托着咖啡碟走了进来,碟子正中摆着一大杯咖啡。


“啊,你醒啦。”


“回来真好。”萨拉接过咖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苏菲点起一支烟:“你以前在这儿待过?”


“来过好多回啦,我妈妈娘家的姓是德维勒。她是一半泽西、一半布列塔尼血统。我外婆就出生在潘波勒。我小时候,常从这儿坐船去格兰佛呢。码头那儿有一爿渔民开的小餐馆,里面卖的肉卷和咖啡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早就没啦,”苏菲说,“战争改变了一切。看下边。”


海港里挤满了船只:莱茵驳船、三艘沿海贸易船和一众德国海军舰艇。海港上熙熙攘攘,人们忙碌个不停。码头工人们从一长列货车上往下卸货,然后再装到驳船上去。


“他们今晚肯定会开去各个岛屿吗?”萨拉问道。


“是的,有几艘去泽西岛,剩下的都去格恩西岛。”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德国兵?”苏菲耸肩道,“我是个讲理的女人,不想仇恨任何人。我只是想把他们赶出法国罢了。”


“我只是听说,他们在英国可做了不少坏事呢。”


“的确,”苏菲说,“党卫军和盖世太保是恶魔,但不仅是英国人害怕,连普通德军士兵都怕他们。不管怎么说,我们自己人里也有和盖世太保一样混账的家伙。该死的卖国贼,那些串通纳粹、背弃同胞的法国人。”


“那太可怕了。”萨拉说。


“这就是现实,孩子,所以你不能掏心掏肺地相信任何人。现在,穿上衣服下楼吧,我们吃点午餐。”


加夫赖伯爵曾经的乡间别墅,如今已经成了德军在加夫赖的军官食堂。海因尼?鲍姆正在这儿出席第四十一装甲掷弹兵师的晚宴。坐在长餐桌主位上的他笑眯眯地接受军官们的敬酒和欢呼,然后点头致谢。


年轻的上校团长是俄国前线归来的老兵,装甲师的黑色制服上到处都戴着勋章。他说:“元帅阁下,希望您能够说几句。这对我的将士们来说意义非凡。”


鲍姆闻言向霍夫尔瞥了一眼,看见他略显忧虑。不过鲍姆没有理他。他站起身,振了振上衣说:“先生们,元首已经下达了明确的命令:把敌人挡在我们的沙滩之外。是的,我说的是我们的沙滩。整个欧洲都是我们的目标。我们会在那些沙滩上取得胜利,绝无可能落败。元首是天授伟命。所有人,只要稍有点见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动作毫不做作。军官们昂首看向他,心花怒发,沉浸在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里。他举杯道:“那么,先生们,和我一起,敬我们钟爱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


“阿道夫?希特勒!”他们齐声道。


鲍姆干杯后,一阵激动,顺势将酒杯丢进了壁炉。士官们一阵激动,也有样学样丢开了酒杯。随后,他们鼓掌,排成两列恭送鲍姆和霍夫尔离开。


“丢酒杯有点过分了,我真没想到。”他们坐车回克雷西的时候,霍夫尔说道。隆美尔在那儿的古堡里搭建了一个临时指挥部。


“你不赞同吗?”鲍姆说。


“这倒不是,说实话,演说的确不错。”


“少校,我斗胆说一句,演说时用舞台上的那些对白,太夸张啦。”鲍姆对他说。


“你说的没错,”霍夫尔说,“但另一方面,他们想听的不正是这些嘛。”


疯了,鲍姆想道。我是唯一活着的正常人吗?没等他想多久,车就开进了城堡庭院。鲍姆疾步走上阶梯,接受敬礼。霍夫尔跟着他,一路走到二楼的套房里。


隆美尔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霍夫尔敲敲门,他才走出来:“情况如何?”


“堪称完美,”霍夫尔说,“满堂彩。你真该听听他的演说。”


“太棒了,”隆美尔点头道,“海峡群岛一切进展顺利吗?你和格恩西岛的冯?施梅托谈过了吗?”


“私下里谈过了,元帅阁下。他也收到了书面命令。如你在瑟堡的海军指挥部听到的,因为敌人有制空权,他们最近的跨岛航行都选在夜间。所以,他们周四晚从泽西岛出发,前往格恩西岛参加会议,然后在周日夜里返回。”


“很好,”隆美尔说,“那你和伯尔格只好一大清早乘鹳式飞机赶过去了,要小心你刚才说到的‘有制空权的皇家空军’啊。”他转身问鲍姆,“你觉得呢,伯尔格?”


“我觉得,要是少校和我变成一团火球扎进大海、机毁人亡的话,就好玩了。沙漠之狐就死啦。”他耸肩道,“元帅阁下,你得承认,那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起居室里,轮椅上的吉拉德?克雷森坐在桌前,给每个人斟上红酒。“不,我倒不是想破坏你的美好遐想,”他对萨拉说,“不过,在泽西岛、法国,还有其他沦陷区,真正的敌人是告密者。没有他们,盖世太保也无计可施。”


“但我听说,泽西岛一个盖世太保也没有啊。”萨拉说。


“明面上讲呢,他们只在那里设置了一个秘密战地警察机构,理论上是由军事谍报局掌管的。军事谍报局是他们的军事情报机关。之所以这么设置,是因为他们要在这儿采取怀柔政策。这是个装模作样、愚弄百姓的说法。他们想造成这样一种印象:‘既然你们是英国人,我们就不派盖世太保来恶心你们啦’。”


“其实都是鬼扯,”苏菲端着热咖啡从厨房走进房间,“秘密战地警察里,有不少人就是从盖世太保那儿借调过来的。”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萨拉问。


“德帕港的一家旅馆,叫银潮酒店,你认识吗?”


她点头道:“啊,认识。小时候我常去德帕港游泳呢。”


“盖世太保、秘密战地警察、保安局、军事谍报局,管他呢。不管在哪儿,不管是谁来敲门,对于被抓走的倒霉蛋来说,那些抓他们的就都是盖世太保。”


“在泽西也是一样,”吉拉德对她说,“对当地人来说,他们就是盖世太保。要注意,虽说和里昂、巴黎相比,这里只是些小动作,但是,要留心一个叫穆勒的警察队长,他暂时掌管这里的秘密警察。还有他的副官,一个叫克莱斯特的督察,也要注意。”


“他们是党卫军吗?”


“我不知道,也许不是吧。从没人见他们穿过制服,也许是从大城市调来的。像所有警察一样,他们都想证明点什么。”他耸肩道,“要做盖世太保,用不着是党卫军,甚至连纳粹党都不一定要入。”


“那倒是。”玛尔提诺说,“那么,你觉得我们把凯尔索带出泽西岛的希望有几成?”


“非常渺小,他们对民用交通管得很严。这当口,连艘小船也搞不到。”


“还有,万一到时候他还下不了地的话??”苏菲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说。


“这周,他们会在特别行动机构等你的电话,”玛尔提诺说,“莱桑德可以在周日晚上来接我们。”


吉拉德笑出声来:“我突然有个绝妙的主意。你不是可以把凯尔索抓起来嘛。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把他搜出来、抓起来,然后光明正大地把他带走,不就行了嘛。”


“听起来不错,”萨拉插嘴说,“但海伦阿姨和将军怎么办呢?岂不是也要把他们抓起来?”


玛尔提诺点点头:“这类点子乍听起来都不错,但仔细一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算啦,别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自然直?那干脆一颗子弹打进他的脑袋算了,”克雷森说,“我是指,那人要真重要到那个程度的话??”


“我是来救他的,”玛尔提诺说,“要是有任何机会能把他救出去,就得救,不过万一真没有的话??”他耸了耸肩,“那么,今晚去岛上要怎么订票?”


“码头上那间绿色屋子里有个港务官。他有权让你上船。以你的身份,一点问题都没有。”


“很好,”玛尔提诺说,“看起来万事俱备了。”


苏菲倒了四杯红酒:“这杯酒不是祝你好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玛尔提诺问。


她伸过一只手环在萨拉的肩上:“我很喜欢这孩子。不管在那儿发生了什么,你都得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回来。要是她有不测,你又囫囵回来了,我就亲手把你给毙了。”


说完她甜甜一笑,与他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