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海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7
|本章字节:14128字
“直到后来,在成者卩蒋介石别动队的悔过室,我见了老三以后,”沈秋韵述说着,“去了吴家沟,去了蔡家湾,看到了不少饥寒交迫的民众,领教了政府的腐败,想到了以你们为代表的一未灭的火种,才修正了以前觉得共产主义不可能实现的认识,从而燃起了希望!”
吃早饭时,司君和胡麻子赶到了。
司仲立即召集谭天万、司君开中心县委会。
“这是中心县委最后一次会议了,省委和川东特委都已被彻底破坏。
中心县委一名委员牺牲,副书记被捕,下落不明,只剩下我们三名委员。”
司仲讲话,“幸好,基层组织没有遭到破坏,枪弹也没有一点损失。这是你们在家的同志们的一大功劳!下一步,我们必须继续执行长期隐蔽的方针,但不是消极地隐蔽,我们必须马上分头去找党,不能辜负同志们和革命群众的希望。得到上级党的指示后就立即回来传达,革命不能停止!”会议决定,司君和胡麻子立即下去向各级组织传达中心县委的决议:一、立即停止组织活动二、书记负责将所有武器、弹药秘密收藏,不准有一枪一弹丢失,更不准被蜕化变质分子窃去当土匪用。
“秋韵圈,乡亲们去潮来潮地把门坎都快踏破了,问你好久回来。我也不敢作肯定的回答。”张敏惠见儿子、媳妇都回来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们说再等几天还不见你回来就要写万民禀交给县长,要他派人请你回来哩!
“学校出了问题?”沈秋韵很紧张。
“不是,不是!”张敏惠满面春风地看着儿子、媳妇解释说,“是乡亲们怕沈校长飞走了!”
“妈妈,我是司家的媳妇,不管走到里还不得飞回吴家沟呀!”
“我也是这么对乡亲们说的。”张敏惠笑着转向司仲说,“老三,你们的婚事成卩个办呀?”
司仲奇怪地反问:“你信上说过,不是早就办了吗?在成都我们又当着岳父岳母举行了西式婚礼,还要办哪?”
“我是说办几桌酒席,请请司、张两家的亲戚。”张敏惠为难地说,“你们看,叔叔、伯伯、兄弟、姐妹、舅舅、姨娘、表姊、表妹都要来喝喜酒,叫我如何挡得了?”
“妈妈,这事一,”沈秋韵看了司仲一眼说,“就依您的办吧,家规我们遵从,但乡俗得……”
“你是说不能对夕卜?”司仲解难,“妈妈,秋韵是怕[京动了乡亲们。”
张敏惠笑着说:“你们放心,我早就放了风:只宴请亲戚和家人,不请外客。”
“还是妈妈想得周到。”沈秋韵感激地说。
“应该这样想。”张敏惠微笑着说,“今年收成不好,我们办喜事不能叫乡亲们拉起饥荒来送礼!家长送娃儿读书,本来就很困难,校长办喜事再来刮一成,还要不要乡亲们活了?……”
初十是个吉日,司家鞭炮震天,举杯相庆的全是司、张两家的亲戚。
打老远来送礼的亲朋和学生家长,都被四路挡客的知客事劝回。
不过,还是有一位外客来了。那就是21军城万警备司令部政训处长兼国民党县党部执行委员会书记长冯九。
冯九带了两个马弁,穿着上校军装,骑着高头大马,闯过知客事的阻拦,径直进了吴家大院。
张敏惠得知冯九来到,想到他和司仲是儿时的同学和朋友,人家现在又做了官,亲自带人闯进来,说明他还是没忘老朋友,怎好驳人家的脸面?
忙叫司仲和沈秋韵至u朝门夕卜大石梯下迎接。
冯九在月亮石下了马,跑过来亲热地握着司仲的手大声笑着说:“老三、沈校长,祝贺你们新婚快乐!”
司仲、秋韵双双拱手还:“欢迎九哥光临!”
“还欢迎哩,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九哥一声,有点不够意思吧?”冯九。
“今天是家宴,好打搅你?”司仲解释说。
“家宴?”冯九故作震惊,“那一伯母也太委屈沈校长了哟!弟媳可是乡民心中的观世音!”
“过奖了!”沈秋韵笑着说,“书记长真会开玩笑。老三说的是真话,
您就不要为难他了。”
“开明,开明!”冯九话锋一转说,“真有留洋学者的气度!”
冯九忙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十分精美的红包,交给司仲说:“老三,我刚回家坐定,听见鞭炮声,一问才知是你们办喜事,就立马过来了,没有一点准备,这点小意思请你们务必笑纳!”说完塞进司仲衣袋,不由分说地竟径自飞步上梯进了朝门。
张敏惠破例在司仲的书房里摆了一桌酒席,叫司仲和沈秋韵招待冯九,让胡麻子在大客厅陪马弁喝酒。
三杯下肚,冯九借着酒意说:“老三、沈校长,今天之中国,还是三民主义才行得通,共产主义不适合中国国情。共产党那点军队,被委员长一击四散而逃,红极一时的张国焘也成了流寇。真正的优势还是在国民党这边!你们看呢?”
司仲又给他满上了一杯说九哥,我已失去组织关系很久了,没资格以共产党员的身份来与你讨论时事。要依我一个局夕卜人来说,国共两党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喝酒吧,菜都凉了。”沈秋韵笑着说,“九哥,我敬您一杯!”她站起来举杯一饮而尽。
冯九好,痛快!”说罢也一饮而尽。
司仲再给冯九斟满,说共产党中央在陕北促进中国的抗日运动,就这一点来说,比坚持攘夕卜必先安内的贵党要得民心。”
冯九并不生气,放下举到嘴边的酒杯,拍着司仲的肩头似笑非笑地说:“老三,今天我们虽不是在煮酒论英雄,可这太平乡和江里乃至全县一我自以为算是有本事的人,但比起你老弟的才华和学识,我却是自愧不如啊!”
“九哥,你是在挖苦我。”司仲举杯站起来说,“我来敬你一杯!”他看冯九干了,让客人坐下后,自己才坐下说,“你是黄埔军校四期出身,如今你们的蒋校长称霸全国,该风光的当你莫属啊!”
冯九接着说老三,不是我个人抬举你,上次在万县碰到章专员,他都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多次提出要我们请你出山,为党国效力啊。”沈秋韵不屑一顾地接话说他凭什么春风得意啊?”
冯九知其意,摆着手说:“过去那一段都莫提了。老三,今天我代表县政府正式请你出任警察局长,本县各界都希望有个好的社会治安秩序,大家认定此职非你莫属,肯赏脸吗?”
在太平乡,除了沈秋韵和胡麻子知道司仲成者卩之行的始末,恐怕其他最先知道详情的就是冯九了。
他今天来亮出底牌是什么意思呢?司仲想,莫非是火力侦察?于是对冯九交底说:“过几天我就返回成都去,秋韵的父母已将生意交给我们了。”
“真的?”冯九半信半疑。
“真的。”沈秋韵证实。
“那一也好。”冯九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说,“祝贺你们,经商可以发大财!不过,沈校长的国民小学可不能辞了啊!”
“我已和教育科长说好了,”沈秋韵笑答,“盛副校长任校长,董事长嘛,县长仍要我当,我只好一心挂两头了!”
“万全之策,万全之策!”冯九如释重负地连连点头说,“夫唱妇随,家国大事者卩不耽误嘛!”
……送走冯九,司仲心里蒙上了一层莫名的阴云。
司仲站在华光楼上,老远就看见颜一安朝这边来了,赶快下去迎接。颜一安跑过来说“咱们上顶楼去欣赏嘉陵江风光如何?”
司仲作了个让先的姿势,颜一安就势跨步上梯,二人飞奔直上。
到了顶楼,颜一安依窗鸟瞰江景,脱口吟道:
“西风落日草斑斑,
云薄秋客鸟独还。
两鬓霜华千里客,
马蹄又上太行山。”
司仲接咏: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关。”
颜一安听罢笑问:“老三,你们学音乐的独钟唐诗,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我猜出了老兄的心事,意在忧国忧民!”
“我时时在想,少帅丢弃东北老家听老蒋的调遣,跑到西北来打红军,连遭重创,将来的下场不会比于谦好。”
“颜兄,你到底是个军人还是商人?”
“实话告诉你吧,我本在东北大学读书,九一八事变后,我放弃最后一期的学业投笔从戎,一心想上前线打日本鬼子,没想到被老蒋拖至u这里来打内战!”
司仲说老兄,我们早已是八拜之交,却不识你庐山真面目啊。能否进一步坦诚相见?”
颜一安“啪”的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说:“报告司总经理,东军军需官颜一安,奉命前来查看第一份合同执行情况,请关照!”
……一年前,司仲和沈秋韵从吴家沟返回成都后,受父母之命接管了沈家在南充一带的生意。他俩听说阆中的土白布销量异常的好,来到阆中调查,发现了大买主颜一安。通过沈荣成的朋友引见,司仲和颜一安直接会谈,两个年轻人天南海北,纵论天下,相见恨晚,当下结拜。颜说:“只要你明年农历十、十一、十二月分三批提供三十万匹上等土白布,我就马上签合同,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司仲回到住处与沈秋韵精心计算,商定将桑园全部改成棉田,将丝厂全部改成棉纺织厂生产白布,完后签下了合。
而今,颜一安来看合同执行情况,司仲操起生意话说:“颜兄,我们决定将定金的利息全部返还给你们!”
“兄弟之间何必那么多礼嘛!”颜一安一听高兴极了,拍着司仲的肩膀说,“老三,你一人商门就胜人一筹哇!上峰想筹集一批款子正愁无法1你这场及时雨下得不小啊!”于是笑着说,“那我就代表上峰向你宣布:将下一年的单、棉军装用布,全数发包给秋韵纺织厂!”
“好哇!莫非——”
“没有什么莫非,全是因上峰对你们送去的货十分满意:一是质量上乘,二是价格便宜两成。这就是你那放长线钓大鱼之计带来的丰厚回报呀!
“生意人,诚信为本,薄利多销之道一并非计也!”
“生意经咱不忙念,老三,我担心这量大于去年一倍的二次订货,
你们一”
“你怀疑我们的生产能力?”
“现在战事,内紧外松。”颜一安说,“少帅按兵不动,听说老蒋要亲自来西安督战,所以这批货要在年底前备齐。”
“老蒋又要亲自来打红军?”
“瞬息万变的局势谁也说不清,所以我要特别提醒你交货的时间。”
“缺棉花,我买好纱织布如何?”
“好!”颜一安跳起来拍着司仲的肩膀说,“我就知道老弟会应对如常,不叫我为难的。”
“不要搞那么紧张,交货时间还可以提前一个月。”
“那一我就把心装到肚子里去了!”
“那就到我那里去喝一杯,放松放松?”
“敢情好,久闻沈董事长做得一手好川菜,那今天我不客气了,就去一饱口福!”
……吃完饭,颜一安对沈秋韵的厨艺赞不绝口:“老实说,我走遍了四川,品尝了不少川菜,最爱吃的就是鱼香肉丝。论鲜嫩可口、酸甜适度,没有一家菜馆能赶得上弟妹这手艺!俗话说,家有贤妻,一辈子受用。像弟妹这么能干、忠贞的才女,简直就是中国最典型的贤妻良母了!”
“颜兄,你这一说,我就汗颜了!不要客气了,今后常来常往吧!”沈秋韵着。
“结拜了你这个兄弟,我也一辈子受用了。”临走,颜一安对司仲说,
“这里的事已办妥,我得赶回部队交差。军令如山,没有办法。要不,我真想在这里多待几天,领略领略阆中风情!”
司仲送走颜一安,返回坐下便问沈秋韵:“这张大订单如何交货?”
“只是时间紧点,”沈秋韵笑着说,“龙姑爷刚来说,头批货款颜一安已全部付到成都公司的账上了,第二批的预定金也付了百分之五十!”
“预付了那么多?”
“详细情况你等会儿问龙姑爷。”
“爸还说了些什么?”
“你放心,他再不骂我们种棉、改厂的举动是傻子了!”
“岂止如此,他还夸你的举措是大企业家的风范哩!”龙云山从外面进来说,“当时是担了好大的风险!”
沈秋韵笑着说爸那次一看完计划报告就生气,说这是什么年月了,经得住这么折腾?幸好妈站出来说,你既然请司仲来管,就不要捆住他的手脚!你远在成都不知根底,指手画脚,人家怎么干?我听秋韵讲了这计划可行。只是觉得他很不懂账目往来,应该给老三派个可靠的帮手去,看着的钱不赚,你还做什么生意?(
“向来不干预朝政的丁大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高见。”龙云山恍然大悟,“怪不得把我派到这里来了!”他接下问:“下文如何,你爸就批准了你们的计划?”
“没那么痛快,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我懂事以来从未见二老红过脸,闹成那个样子我劝也不敢劝,你们猜,吵到最后如何?”
“大笑而和嘛,”龙云山也笑着说,“要不,哪有今天的局面!这第一大功非丁大姐莫属啊!”龙云山又得意地说:“沈大哥要知道这笔到手的买***第一批大得多时,不知又要高兴到什么程度啊?”
“不可设想!”沈秋韵晃着头笑说。
“哈哈哈!”三人大笑。
龙云山出去了,沈秋韵感至u阵眩晕,作干呕。
司仲忙问:“生病了?我陪你去看病。”
“不。”沈秋韵又呕了一口,闭上眼目青依偎在司仲怀里,很久才睁开眼睛说,“你没见我是干呕?”
“一肠胃不好?”
“你傻呀?是妊娠反应!”
司仲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说:“实在对不起,我成了赚钱的机器了,脑子里长满了铜镑!这么大的事竟然忽略了,你不生我的气吧?”
“我会那么骄横吗?”
“我们回吴家沟,妈妈会精心呵护你的,让你顺利生产。”
“回吴家沟?忘了你的初衷,不为筹集你将来的活动经费奋斗了,傻瓜?”
“为这一我是不是真的在犯傻?”
“你傻吗?龙姑爷告诉我说,当初笑话我们种棉、改厂,说你是大傻瓜、大外行的那些大丝绸商,现在面对丝绸业频频倒闭的局面,哭都哭不出来哩!”
沈秋韵认真地说如今我很是要坚决兑现合同,不负颜一安和东北军官兵的厚望二是必须为实现你的宏愿,奠定坚实的经济基础!”
司仲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差点没掉出来一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夜,秋韵纺织厂宿舍,一个呱呱坠地的男孩给前来照顾女儿生产的丁桂兰带来了无比的欣喜,她笑对女儿说:“赶快给你儿子取个名儿,过两天喊个照相师来给孩子照张相,给他奶奶和外公寄去,不知要把他们高兴成什么样子哩!!!
“等他爸爸回来取名,叫沈一?我们下一代是什么辈,您知道吗?”
“当然知道,可这司家的宝贝,他奶奶能让姓沈吗?”
“妈妈早就对我兑好了,生男姓沈,生女姓司。”
“哈哈!你是不是想为你爸续香火才这么说的?”
“这是他奶奶自己提起的。”沈秋韵深情地看着丁桂兰说,“妈妈,婆婆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她不会口是心非的!”
“原来是这样,你爸还不知要怎么感射她哩!”
司仲从成都赶回来,抱起儿子亲了又亲,交给丈母娘说这小子就叫沈抗生吧!让他长大了永远记住七七事变这个国耻日!”
“不行,不行!他怎么能姓沈呢?”丁桂兰笑盈盈地接过抗生说,
“他奶一”
“妈妈早就对我们说过,要为沈家续香火。”司仲认真地说。
“真是这样的?”
“真的!”
“那我赶紧去给老头子发个电报,说他有莉、子了!”丁桂兰把抗生放到床上,急匆匆地出去了。
司仲对沈秋韵讲起成都到处都在示威游行,高喊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政府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沈秋韵穿好衣服下床,司仲扶她坐在沙发上说:“为了抗儿和千千万万的中国人不当亡国奴,我得上前线去打鬼子!”
“好!”沈秋韵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说,“为了国家和民族的生存,你去抗日,我回太平去宣传抗日,动员民众支前!”
“射射你,秋韵!”司仲握着她的手无比欣慰地说,“无论做什么,我们的热血总是在一起沸腾……”
一年过去了,司仲圆满地兑现了颜一安的合同。在颜一安的帮助下,司仲顺利地通过了东军的各路关卡,只身来到吴堡青训班学习。学习结束后,他又带着结业证和介绍信,到延安抗日军政大学三大队队部去报到,继续深造。走到办公室门口,他一眼就认出了正在伏案工作的敬华。
“敬老师!”司仲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
敬华觉得耳熟,抬头一看是司仲,忙丢下钢笔迎出去紧紧握着司仲的手说“我接到名册,发现司仲的名字,不敢相信。今天得见,果然是你!”
“首长,让这位同志进屋坐吧?”警卫员提着暖瓶过来对敬华说。
“啊!一进屋坐,进屋坐!”
两人坐下,述说别后发生的事情。纵有千言万语,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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