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汤姆·克兰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2
|本章字节:6900字
地点:北瓦济里斯坦的米兰沙阿村,靠近阿富汗边境
穆尔与他在当地的线人伊斯拉尔·拉纳已经往西南方向开了两百九十多公里,准备进入北瓦济里斯坦。瓦济里斯坦是巴基斯坦七个联邦直辖部落地区之一,只是名义上接受巴基斯坦联邦政府的管理。几个世纪以来,普什图部落大多居住在巴基斯坦的偏远地区。十九世纪,英国吞并了瓦济里斯坦。英国统治期间,颁布了《边境犯罪条例》,这就是后来着名的“黑法”。只要部落首领听命于英国,他们就能拥有无限的权力。即便巴基斯坦在1956年成立了伊斯兰共和国,该地区还是延续了之前的治理方式。20世纪80年代,苏联对阿富汗发动侵略战争,大批“圣战”者拥入这个地区,让这里的好战气息非常浓厚。“9·11”恐怖袭击发生后,塔利班与“基地”组织成员大批拥入瓦济里斯坦的南部与北部,让这里成为训练与包庇恐怖分子的天堂,并因此而臭名昭着。事实上,当地人欢迎塔利班与“基地”组织的到来,因为塔利班宣扬的理念与他们的部落价值观及风俗都很契合,提醒着他们要时刻保持独立,不能相信政府的管制。
这一切都在提醒穆尔,他正前往世界上最危险与最动荡不安的地区。但是,拉纳之前跟他说,这趟冒险的旅程可能是值得的。他们将要去见拉纳说的一个可能认识穆尔照片中那个塔利班成员的人。这个人住在米兰沙阿村。在苏联入侵阿
富汗时期,阿富汗最接近巴基斯坦边境的霍斯特村大批流离失所的难民拥入了米兰沙阿村。冬天时,好几条通往米兰沙阿村的道路都走不了。当地居民的唯一电力供应设备就是几台柴油发电机。说穆尔一行进入了一个黑暗的村庄,这绝非轻描淡写的说法。但是,西方世界的影响竟然渗透到了这个地方,真让人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穆尔看到一排泥砖建筑上挂着七喜与可口可乐的破烂广告牌,不禁大吃一惊。大街上的车辆覆盖着灰尘,孩子们在堆满垃圾的小巷里追逐。一个穿着粘满油脂的短上衣的人,用拴狗的皮带拴住一只宠物猴从他们身边经过,附近还有六个人穿着半遮住裤子的长棉布衬衫,腰部系着长长的腰带。一些人手持ak47,在主街区一幢被炸毁的建筑大楼附近警戒,很多男女在废墟里搜寻着什么。有人在离爆炸现场不远的开坑上烤山羊,穆尔对烤山羊的味道很熟悉。
“又是一次自杀式爆炸袭击。”拉纳说。他坐在汽车后排,朝那幢建筑望去。“他们想要炸死住在里面的一位部落首领,但没有成功。”
“虽然没炸到人,但炸到了大楼,你看看那大楼。”
汽车驶到了路的尽头,两名负责安全保卫的巴基斯坦陆军士兵持着枪,上前盘问。因为米兰沙阿村经常受到驻扎在山丘周围的亲塔利班武装力量的袭击,所以这里的警戒程度比较高。显然,这次自杀式袭击是亲塔利班武装力量干的。巴基斯坦政府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避免这个地区的部落逐渐陷入“塔利班化”。政府将大批军队与武器调到这里,但收效甚微。穆尔对这个地区有深入的研究,知道塔利班支持的毒枭有很多贿赂军人的机会。如果柯达伊还活着,他肯定会说出这些受贿军官的名字。
拉纳对检查站的警卫说他们要去见内克·瓦齐尔——这位北瓦济里斯坦协商会议的召集人,此人曾公开表示反对塔利班在这一带活动。警卫走向穆尔,检查了他的文件,然后盘问他的身份。当然,穆尔的文件伪造得非常专业。文件上的穆尔是一位来自达拉亚当海勒——一个以制造枪械武器为主要产业的城镇——的枪械制造商。外国人是不允许进入达拉的,但来自达拉镇的商人经常借道部落地区运送武器。警卫对穆尔的文件很满意,在检查了一遍他们的汽车后,他举起一只手,问:“怎么没有枪械?”
穆尔微笑着说:“我不是来公干的。”
警卫耸耸肩,然后挥手示意他们通过检查站。
“你是怎么认识瓦齐尔的?”穆尔问。
“我的祖父曾与瓦齐尔一起抗击过苏联军队,他们一起来到这里,我从小就认识他了。”
“这么说,他们都是‘圣战’者了。”
“是的,他们是伟大的自由战士。”
“好极了。”
“在你招我为线人时,我就跟你说了我的人脉是很广的。”
“这是一趟很漫长的旅程。我跟你说,我的上司只答应给我两天时间。”
“如果要说还有谁认识你手中照片上的人,那只有瓦齐尔了。他是这个地区人脉最广的人,手下有数百名线人,甚至在伊斯兰堡都有眼线。他的情报网络真是无孔不入。”
“但他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也不是全年都住在这里。是的,如你所说,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他提供了很好的掩护,让他避免了政府的监视。”
泥路缓缓向右延伸,他们的汽车驶进了山麓,到达了两间并排的面积中等的砖房,砖房后面有七顶帐篷。一间面积稍大的房子的屋顶装有圆盘式卫星电视天线,发电机在帐篷那边发出嗡嗡的响声。远处是圈养山羊与奶牛的围栏,房子左边是山谷,那里有数公顷耕田,当地农民就在那里种植小麦、大麦与一种被称为“沙夫塔尔”的波斯三叶草。
此时,房子屋顶出现了两名警卫,手持着ak47。穆尔心想,瓦齐尔为自己在这样的山丘建造了一处安保严密的总部,真是好样的。
穆尔与拉纳在房子前门遇到了一位老人,这位老人雪白的胡须呈波浪状,长到了胸口位置。老人穿着一件浅棕色的长袍,里面还穿着一件紧身背心,缠着白色的头巾,右手提着一个水壶。他的左手没剩多少了,手指全都不见了,手掌的背面到手臂上都有缝合后留下的深深伤疤。穆尔定睛一看,发现老人左耳的一部分也不见了。老人肯定是遭受过炸弹袭击,也许是迫击炮弹的袭击。幸运的是,他捡回了一条命。
双方做了很简单的介绍。穆尔的化名是哈塔克——一个在普什图部落常用的名字。他黑色的头发与肤色(从他有意大利与西班牙混血基因的母亲那里遗传过来的)几乎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标准的巴基斯坦人,但只是几乎而已。
瓦齐尔听了穆尔的自我介绍,咯咯笑了起来。“当然,那肯定不是你。”瓦齐尔说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口音,“你是美国人,不过没关系,这可以让我有机会练练英语。”
“你没有必要学英语。”穆尔用普什图语回答。
“让我乐一下嘛。”
穆尔抿一下嘴,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必须尊重这位老人。他那双饱经风霜的蓝色眼睛肯定已经多次见过鬼门关的样子。瓦齐尔引他们走进屋内。
穆尔知道,穆斯林的晌礼刚刚结束,瓦齐尔待会儿肯定会端上茶来的。他们走到宽阔客厅的阴凉处,地板上铺着精美的波斯地毯,地毯上有五颜六色的坐垫,这种坐垫在当地被称为“托沙克斯”。三个位置已经摆设好了,中间的位置有一张薄薄的垫子,这是所谓的“达斯特拉罕”。这些布置是午茶“礼仪”的一部分。有人在后房间煮着什么东西,洋葱散发出的香味夹杂着其他气味,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一个小男孩从后厅走出来,他是瓦齐尔的曾孙,今年七八岁左右,手里拿着一个特制的碗,还有一个被称为“哈夫塔瓦瓦拉干”的壶。他们认真洗着手,洗完后,男孩提着一个茶壶出来。穆尔啜饮了一口茶,品咂着茶的芳香,这种香味让他想起开心果的味道。
“一路上没有遇到阻碍吧?”瓦齐尔问。
“还算顺利。”穆尔回答。
“那就好。”
“你有带那张照片过来吗?”
穆尔放下挂在肩膀上的小皮包,拿出平板电脑,打开照片,然后将电脑递给瓦齐尔。
瓦齐尔手指灵活地触摸着平板电脑的屏幕,看着这些照片,似乎他之前用过这样的东西。穆尔问他之前是否用过平板电脑。
“让我带你看一些东西吧。”瓦齐尔说,然后叫曾孙扶他站起来。
瓦齐尔领着穆尔与拉纳沿着走廊走到了后面的房间。这是一间办公室,里面的装备让穆尔惊讶得合不拢嘴。瓦齐尔有一排台式电脑、两台宽屏电视,以及至少六台同时运行着的笔记本电脑。他的电子指挥所有点像星际飞船上的控制室。新闻网站与电视节目在屏幕上出现,还有各种电子公告板与社交网站的信息也显示在屏幕上。这个老人真是时刻关注着世界的动向。
附近一张桌子上摆放着的几台平板电脑,跟穆尔的几乎一模一样。
“正如你所看到的,”瓦齐尔指着房间里的东西说,“我喜欢这些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