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汤姆·克兰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2
|本章字节:8680字
但是,运气没有降临到他们头上,他的父亲输得很惨。因为他们要用午餐钱加油,所以他们没吃午饭。穆尔这辈子从未像那天中午那么饥饿过。当时坐在后座上的他忍受着炎热的天气,因为这辆破车的空调系统坏了。从此以后,他对数字、赌博及父亲喜欢做的任何事情都很反感。当然,他后来上学有数学课程,但从那时开始,他就认为金钱与会计代表着邪恶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让他母亲大声哭喊,让他饥饿难耐。
青年时期的穆尔每当看到狄更斯的中篇《圣诞颂歌》改编的电影,总是想到他父亲扮演着里面吝啬鬼的角色,认真地数着钱。他现在知道了,自己青年时期的叛逆只是对父亲不是他心目中的超级英雄的一种反抗。在癌症让他父亲的身体变得萎缩前,他父亲曾是一个严肃与固执己见的人。最后,滥用药物让他在平安夜去世了,永远离开了这个嘲笑他的家庭。
穆尔希望父亲是一个能够教他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能够带他去享受打猎、钓鱼与运动乐趣的人,而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中年男人,秃着顶,挺着下垂的大肚子。他希望自己能够爱父亲,每当有这样的念头时,他就会想到父亲的这
一生,他觉得自己很难真的爱他。
所以,穆尔在军队里没有找到父亲的身影,而是感受到了一种兄弟情谊。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传说中的着名组织的一分子,让人一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就心生敬畏。
“哦,你在军队里做什么呢?”
“我是一名海豹突击队员。”
“我的妈呀,真的假的?”
在水下基本爆破训练结束后,穆尔与弗兰克·卡迈克尔被选送到海豹突击八队,来到了弗吉尼亚州的小溪镇,开始进行野战训练。学员们称这是“实弹演练”,要为战争做好准备。穆尔从训练开始到结束一共花了二十四个月,他被擢升为二级下士。到1996年时,他已经获得了三枚荣誉勋章,这足以让指挥官推荐他到候补军官学校学习。他在候补军官学校学习了十二周,以少尉军衔毕业。1998年,他升为中尉,并且获得了第四枚荣誉勋章与一枚海军荣誉勋章。因表现出色,穆尔获得了破格擢升,2000年3月,他升为上尉。
接着就是2001年9月11日发生的事情了,这打破了穆尔原先的生活计划。穆尔所在的海豹突击队被派往阿富汗,他们进行了多次特殊侦察任务。因出色完成了对塔利班武装分子的攻击任务,他们获得了总统集体嘉奖与海军团队勋章。2002年3月,穆尔参与了“蟒蛇行动”,成功消灭了驻扎在阿富汗沙伊科特山谷与阿尔玛山的“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武装组织成员。
穆尔很难想象自己竟然成熟了这么多,不再是高中时期的小混混儿了。
穆尔心想,在胡亚雷斯这个地方,当然也有很多小混混儿。他把车驶到酒店的停车场,给停车场内的每辆汽车都拍了照。他把这些照片发给在兰利工作的人,然后走进酒店,拿起一杯咖啡喝。伊格纳西奥双眼盯着他。酒店外传来锤头、锯子发出的噪音与建筑工人的叫喊声。
“先生,你的生意还顺利吗?”伊格纳西奥用英语问。
穆尔用西班牙语回答说:“很好。我正准备在胡亚雷斯找一块地皮,拓展我的生意。”
“先生,这是好事啊。你可以把你的客户带到这里,我们会给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很多人都不敢来胡亚雷斯这个地方,但现在这个地方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再也没有暴力活动了。”
“很好。”穆尔说完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伊格纳西奥跟他说,酒店正处于装修阶段,所以现在房价很低。穆尔离开时并没有意识到这里有多吵,因为他在工人们开始工作前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他收到了中情局给他发来的关于那个黑发女人的资料。这个女人名叫玛丽亚·普恩特斯·希尔拉,二十二岁,出生在墨西哥城,是但丁·科拉莱斯的女朋友。他们掌握的资料不多,只知道她之前在君王俱乐部——这座城市仅存的几家成人俱乐部之一——做了一年的脱衣舞女。这座城市多数的成人俱乐部都关门了,要么是被联邦警察关了,要么是被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烧了。君王俱乐部是胡亚雷斯贩毒集团控制的,受到警察的保护。这份报告说,很多警察都会光顾这家俱乐部。穆尔只能猜测,科拉莱斯是在玛丽亚双手紧紧抱住那根破烂的钢管,在迪斯科舞池跳舞时认识她的。爱情经常在酒精与香烟中滋生。
看完这些信息后,穆尔查看了一下专项组其他成员的动向。
菲茨帕特里克在美国“度假”后,回到了苏尼加的牧场房子。他与他的“老板”路易斯·托雷斯正准备对胡亚雷斯贩毒集团发动攻击,报复他们最近在苏尼加家大门外制造的爆炸案——他们杀死了苏尼加的几名手下,毁掉了房子大门、电子安全设备与监控系统,这些设施的价值高达一万美元。
格洛丽亚·维加开始了在胡亚雷斯联邦警察局第一天的工作。穆尔猜想肯定有人在时刻监控着她。
安萨拉说自己到达了加利福尼亚州与墨西哥边境墨西加利交界的卡莱克西科。他正与边境检查站的检查员合作,确认走私贩,并招募其中一人成为眼线。
专项组的惠特克回到了明尼苏达州,开始投入工作。他已经侦察到几处租赁的仓库,贩毒集团就是利用这些仓库藏匿武器。
那位女经纪人此时回到了她的办公室,正在打电话。兰利的分析人员正在密切监听。
穆尔呷了一口咖啡,准备在有人找上门前好好睡一下。
泡沫杯底部沉淀的咖啡粉末让穆尔觉得很苦,他紧蹙眉头。此时,他收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发来的短信,是内克·瓦齐尔,这位老人从北瓦济里斯坦给他发来信息。这条信息的内容很简单:给我打电话。穆尔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
穆尔有瓦齐尔的卫星电话号码,所以他立即给瓦齐尔打电话,根本没有考虑到有时差。他估计时差大概是十个小时,瓦齐尔应该是在当地时间晚上十一点钟给他发的短信。
“你好,穆尔。”瓦齐尔说。
知道穆尔真名的人并不多,但是考虑到瓦齐尔出色的能力与广泛的人脉,穆尔将自己这一最保密的信息告诉了他,以便更好地赢得他的信任。你必须告诉他一些情报,才能获得他的信任。
“瓦齐尔,是我。我收到了你的短信,你有什么消息吗?”
瓦齐尔犹豫了一下,穆尔屏住了呼吸。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穆尔同斯莱特与奥哈拉通了话,直到将内心的愤怒与沮丧之情都表达出来后,他才挂掉电话。他走到房间的窗前,压抑的眼泪终于齐刷刷掉了下来。
那些狗娘养的畜生竟然杀掉了可怜的拉纳,他只是……只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同意做穆尔的眼线。他不是为了钱,他的父母已经很富有了。他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他希望人生能更加丰富。从这一点来看,他身上有穆尔的影子。那些畜生将他的尸体搬到了巴焦尔部落地区,用一张破烂的毛毯将尸体包裹住。他们用刀割他,用火烧他,但他其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瓦齐尔说,拉纳死前最多挣扎了十到十五个小时。有人折磨拉纳的消息传到了瓦齐尔的眼线那里,瓦齐尔派人到山洞寻找,最后找到了拉纳的尸体。塔利班武装分子处死拉纳,只为向其他选择了“错误”道路的巴基斯坦人发出一个警告。
穆尔坐在床边,任由眼泪往下掉。他嘴上不停咒骂,然后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手枪皮套里拔出格洛克手枪,瞄准窗户,想象着那就是害死拉纳的塔利班头目。
穆尔收起手枪,平复一下呼吸,回到床上。唉,我的天呀!在跟踪他的人对他发起攻击前,这也许是他为自己感到后悔的最后一点时间,否则他很难熬过这一关。
他给莱斯利发去一条短信,说自己很想她,让她给自己发她的照片,说事情进展得不是很顺利,他需要看到她的照片,提一下气。发完后,他等了几分钟,估计因为现在那边的时间比较晚了,所以莱斯利没有回复。他躺在床上,接受水
下基本爆破训练时的同一种感觉——那种让人投降与接受失败的窒息感——又浮上了心头。他希望此时弗兰克·卡迈克尔能在他身边,跟他说柯达伊与拉纳的死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在目前选择放弃是最糟糕的决定。此时,他的脑海里又响起另一个更为合理的声音,这个声音跟他说,你不再年轻了,有一些危险性不高且能赚钱的工作你是可以去做的,比如到私人保安公司做顾问,或是为一家大型军事装备公司做销售代表。如果他始终做这份工作,那么他是永远都不大可能有妻子或是家庭的。你一开始觉得这是一份充满乐趣且让人兴奋的工作,但你后来发现,与你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建立起友情的人,最后都遭到折磨与谋杀。每当穆尔卸下心防,让自己真心去感受某个人时,这种相互信任的关系就会立即消失。难道这就是他余生想过的生活吗?
1994年底,穆尔与卡迈克尔到弗吉尼亚州小溪镇的一家酒吧喝酒,庆祝他们即将与其他海豹突击队员一道成为反恐专家。他们准备跟另一位海豹突击队员聊天,这位队员的绰号是“尼莫队长”,他是一位副炮手。他之前被派到英勇团队任务小组,负责海豹突击队装备运输,并担任军械工程部门负责人。在一次完全概念式的任务演练中,尼莫负责操控潜水员输送装备,他的一位队员因为意外淹死了。后来,他拒绝谈论这次事故的细节。穆尔与卡迈克尔在见到尼莫前就听说了这个准备离开海豹突击队的人的故事。尼莫觉得自己应该对发生的意外负责,虽然事后调查证明他没有任何错误的操作。
穆尔与卡迈克尔正准备踏上参与海豹突击队作战任务的征程,尼莫跟他们说的话似乎将他们庆祝的热情浇灭了。
此时,又是“老好人”卡迈克尔插了一句睿智的话,他跟尼莫说:“你不能中途退出。”
“是吗?为什么?”
“因为要是我们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尼莫一脸假笑,说:“你们这些新来的年轻人啊,真是太天真了,这样做根本不值得。”
“兄弟,听我说,我们能来到这里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了。我们之所以去做,是因为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一下——在内心深处,我们都知道自己必须战胜恐惧。我们注定不是过平淡生活的人,我们从小就知道了这一点,我们现在依然知道。你无法逃避这样的情感,你的余生都会怀着这样的情感,无论你现在选择放弃还是坚持。如果你选择放弃,你日后肯定会后悔的。
蓦然回首,你会想:我不属于这里,我属于那里。”
穆尔从房间的床上站起来,转了一圈,大声抱怨说:“该死的!我属于那里!”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莱斯利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