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尔瞥了一眼坐在会议桌前的托马斯·菲茨帕特里克。要是不知道他的姓氏，穆尔肯定会以为他是墨西哥贩毒集团的一名杀手。菲茨帕特里克的父亲有一半爱尔兰血统，一半危地马拉血统，母亲则是墨西哥人。他在美国出生长大，就读社区大学时加入了缉毒署。十八个月前，他被派到胡亚雷斯贩毒集团做卧底。因为一系列的偶然事情，他轻易打入了贩毒集团内部，成为锡那罗亚贩毒集团首领信任的手下。他为一个叫路易斯·托雷斯的人工作，此人是苏尼加的得力助手，也是贩毒集团麾下杀手的头目。

菲茨帕特里克的手臂看上去强壮有力，上面有天主教图案的文身，他还剃了个光头。此时，他眯着眼，用西班牙语说：“穆尔，还好吗？我希望你的西班牙语还行，要是你的西班牙语不流畅，他们一下子就能戳穿你。老实说，我现在的卧底工作要比你所做的事重要得多，所以你最好丢掉以前的行为习惯，忘记过去你跟恐怖分子打交道时的用语。你现在要逮的可是大狗啊。”

穆尔的西班牙语非常好，虽然他对墨西哥帮派与贩毒集团所说的俚语还不是很了解，但他肯定会好好练习一番的。他用西班牙语回答说：“小子，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菲茨帕特里克——江湖人称“弗莱克克星”——走到桌子对面，握紧拳头，只见他的三根手指上佩戴着三枚很粗的金戒指。他用拳头猛击了一下穆尔，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格洛丽亚·维加瞄了一眼穆尔，用西班牙语说：“你最近有没有洗过澡啊？”

“有，但是……我还在倒时差。”

维加转动了一下眼珠，看着托尔斯放下来的大屏幕。

穆尔眯眼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年轻墨西哥男子的情报照片。

“我想你们都见过这些照片了吧？”托尔斯问。

“见过。”穆尔立即回答说，他希望这样能向其他人显示自己并不是一个什么事都不做的懒汉，“左边的家伙是但丁·科拉莱斯，他是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杀手头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杀手自称为‘绅士’。右边的家伙是帕布鲁·古铁雷斯，他在卡莱克西科杀害了一名联邦调查局探员，我想安萨拉肯定想手刃他。”

“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想宰了他。”安萨拉语带愤怒地说。

托尔斯点点头，说：“我们要找的家伙科拉莱斯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年轻家伙，但他最近总是正面袭击锡那罗亚贩毒集团。我们觉得不是他老板授权他这样做的。”

“为什么？”穆尔问。

托尔斯看了一眼菲茨帕特里克，只见“弗莱克克星”清了清嗓子，说：“应该是危地马拉的死亡行刑队，他们沉寂两年后重新开始活动了。他们重新组织起来，杀掉了危地马拉城毒品实验室、巴里奥斯港口出口管理局及加勒比海沿岸的圣托马斯德卡斯蒂利亚港的几名成员。他们还在圣何塞港与太平洋沿岸一侧的钱佩里科港杀害了几名贩毒集团成员。”

“让我猜测一下，他们只是对其他贩毒集团进行攻击，但胡亚雷斯贩毒集团却没有遭受任何损失。”

“正是如此。”托尔斯说，“如果胡亚雷斯贩毒集团想把锡那罗亚贩毒集团搞得风声鹤唳，为什么不用‘秃鹰仇杀队’呢？”

“我们觉得，现在他们至少有十二名成员加入了胡亚雷斯贩毒集团。”菲茨帕特里克说，“如果你认为普通的杀手是贩毒集团的中坚分子，那么这些家伙就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听起来像一个火药桶。”穆尔说。

“托雷斯与苏尼加知道这些家伙来到了他们的地盘，他们对此都感到很忧虑。”菲茨帕特里克说，“他们想过要对胡亚雷斯贩毒集团再次发动攻击，但苏尼加更关心地道的安全。他不愿意为使用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地道给钱。”

“为什么他不挖自己的地道？”维加问。

菲茨帕特里克哼着鼻子说：“他又不是没有试过，但他每次这样做的时候，科拉莱斯与他的手下总要过去杀光所有参与挖地道的人。他们的钱比我们多，而且他们到处都有眼线，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与此同时，科拉莱斯还雇用了当地大多数的工程师，所以他们是不可能为苏尼加挖地道的。科拉莱斯这个小畜生将苏尼加的地道都封起来了。”

托尔斯用标记笔指着照片，说：“大家都了解了吧，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这样。到目前为止，科拉莱斯是我们所知的胡亚雷斯贩毒集团最高级别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过去的老办法还是可以用的：如果我们能够确认并揪出首领，那么这个贩毒集团就会崩溃。这需要一个部署周密的行动计划，贩毒集团的首领也不是傻子。我敢说，他们能做到这个级别，背后肯定有一个天才。无论这个天才

家伙是谁，他都成功地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的贩毒组织已经成为墨西哥最具攻击性的贩毒集团。”

“与贩毒集团相关的利益群体？”

“不是很多。”托尔斯说，“我们已经调查过胡亚雷斯的市长、警察局长，甚至连州长都调查过了，一无所获。你知道，像苏尼加这样没什么文化的人就喜欢高调做事，以满足自大的心理，但这个家伙却是极为隐秘的。”

托尔斯播放了一张彩色的流程图，说明胡亚雷斯贩毒集团各个部门的运作情况，然后他说：“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要找出胡亚雷斯贩毒集团与阿富汗及巴基斯坦的恐怖分子勾结的线索，还要找出他们与哥伦比亚及危地马拉和可卡因走私活动关联的线索，掌握他们在美国境内走私枪支的确凿证据。此外，我们还需要确认并曝光贩毒集团在墨西哥当地及联邦警察局内的线人。这是任务的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很简单，就是我们揪出他们。”

安萨拉听完后摇摇头，说：“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我讨厌准备工作。”

“提一个问题，”穆尔说，“苏尼加有没有公开表示要扳倒胡亚雷斯贩毒集团呢？也许，他知道胡亚雷斯贩毒集团幕后的首领。”

“哇哦，兄弟，停一下，”托尔斯抬起头说，“你的意思是，让美国政府与一个墨西哥贩毒集团联手合作？”

穆尔一脸坏笑，说：“正是如此。”

“听上去就像做生意一样。”维加说，“我们要与一个邪恶集团合作，去扳倒另一个邪恶集团。”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穆尔问她。

“你双眼那么雪亮，肯定明白我的意思了。你说得对，你这个想法没有什么新意。”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这可行。”

“我们现在还没有获得这样的授权。”托尔斯说，“你们可以从这两个贩毒集团内部招收眼线，但我警告你们，这些人通常都活不久。”

穆尔点点头，说：“我有一个想法。菲茨帕特里克，我希望你能继续关注锡那罗亚那边的动向，看看能否获得有关中东阿拉伯人的情报。我需要知道你所掌握的资料。”

“目前还没有那么多的情报，但你说得对。如果你看了我的报告，就知道我

还没有见到苏尼加本人，所以无法告诉你他是否知道谁是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首脑。我问过路易斯，他也说不知道。”

“好的。”穆尔说。

因为菲茨帕特里克已经成功打入了锡那罗亚贩毒集团内部，收集了不少情报，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讲述了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运作模式、资产状况及他们想要取代胡亚雷斯贩毒集团，成为边境地区贩毒大佬的计划。这些信息已经在他的报告中提到了。他一边指着幻灯片，一边详细地讲解。

“穆尔，我们对你在巴基斯坦的行动没什么了解。”托尔斯在菲茨帕特里克回到座位后说，“他们给我们提供了有关提托·利亚马斯的资料，那个家伙死在巴基斯坦的一辆汽车上。”

“我看到了，”穆尔回答说，“他是我们找到的第一个线索。贩毒集团正从阿富汗大批购买鸦片，但我们还不清楚利亚马斯到那里的具体原因。他的死亡肯定会让恐怖分子与贩毒集团之间产生隔阂。”

“希望吧。”

“我无法想象哪个贩毒集团会让恐怖分子通过边境进入美国境内。”维加说，“为什么你要杀掉你最好的客户，去做遭受美国大规模报复的事情呢？”

“那苏尼加呢？”穆尔转身面向菲茨帕特里克问，“你认为他会为了报复胡亚雷斯贩毒集团而帮塔利班分子进入美国吗？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不可能。路易斯说过，他们已经详细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我不认为哪个贩毒集团会帮助那些出名的恐怖分子，肯定是一些独立的小组织想着赚些快钱才这样做的。但是，贩毒集团还是会严守这些准则的，他们的每个举动贩毒集团都一清二楚。”

“这样的话，我先回家了，”穆尔坏笑着说，“因为这些贩毒集团正在保护我们的边境，让我们免受恐怖分子的威胁，然后我们就能继续购买他们的毒品了。”

“嘿，兄弟，等等。”托尔斯听出了穆尔话中的讽刺意味，他笑着说，“即便贩毒集团不肯向他们提供帮助，塔利班或‘基地’组织还是可能用暴力强迫他们的。”

菲茨帕特里克沮丧地叹了口气，说：“我能说的是，他们最好能带来一些重型机枪——因为每次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杀手与胡亚雷斯集团的杀手交火，我们总是失利的一方。”

“不要开玩笑了。恐怖分子已经来到这里了，他们就在我们身边。这些‘沉睡者’的细胞正等待着攻击的信号。”维加说。

“她说得对。”菲茨帕特里克说。

“哦，真是开心的一天哪！”穆尔嘟哝着说。

“好了，各位，我们还是一步步来吧。需要的话，我会调用更多的资源。安萨拉，我们先从你在卡莱克西科那里的侦察行动入手，看看是否能说服一些走私者成为眼线。上周，检查站的检查员没收了价值高达一百万美元的可卡因与大麻。贩毒集团将毒品藏在运输车一个秘密的嵌板里，这是我们见过的最复杂的隐藏手段了，你需要一个遥控器与一个密码才能打开那个嵌板，真是让人开眼界了。他们甚至将毒品放在辣调味汁中，让警犬嗅不出来。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狡猾的犯罪分子。维加，你要更深入地打入警察局内部，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弗莱克克星’，你要回到苏尼加身边。惠特克，你要前往明尼苏达州。穆尔，剩下的就是你该做的了。”

穆尔咧嘴微笑着说：“让我们好好准备。下一站：墨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