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美国缉毒署毒品控制办公室

坐了十五个小时的飞机，穆尔终于来到巴尔博亚，此时他正前往位于维里奇大街的美国缉毒署办公室。专项会议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他的长发遮住了眼睛，胡子留到了锁骨处——两年来蓄的胡子看来要走到尽头了。让他欣慰的是，下巴附近长出了几根白胡子。当他走向会议室时，他迅速瞄了一眼自己的码头工人牌牛仔裤，发现裤子已经皱得很离谱，即便他把咖啡倒在裤子上，也不能让它显得平整一些。他心中暗暗责骂那位带着三个孩子出行的女士，她因为没有看到前方那辆迅速停下的水泥车而大脚刹车，跟在后面的穆尔的司机也不得不刹车，咖啡顺势倒在穆尔的裤子上。虽然邋遢的样子让他有点烦心，但这还不是他最关心的。

莱斯利·霍兰德给他发来了一封电子邮件，邮件中附着一张她用手机拍的微笑照片。在穆尔打开会议室大门，进入房间时，他脑海中依然抹不去莱斯利的影子。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刚从郊区搭乘蜗牛般的汽车过

来，忘记了原来这里的交通是这么堵。”

一张仿佛有航空母舰起飞坪那么长的会议桌两边坐着几个人。会议桌看上去足以支撑战机的起飞，也许还能允许两架鹞式战机同时起降。五个人坐在会议桌前，一个留着平头、头发像荧光灯下的钢屑的人从黑板前转过身，黑板上写着他的名字：亨利·托尔斯。

“看看谁来了，”托尔斯用标记笔指着一个空座位说，“你是人，还是野兽啊？”

穆尔咧着嘴。他的头发与胡子让人觉得他好像在冷藏箱里待了一个晚上。虽然没怎么梳理头发，但他重新回到了过去的样子——长发遮住了脸。穆尔抬起头，问：“波尔克在哪儿？他们跟我说，国家秘密行动处要准备成立联合专项组。”

“波尔克不参加了，我代替了他的位置。”托尔斯突然说，“我想，你们这次可真够幸运的。”

“你是谁？”穆尔边问边走到会议桌前，一手拿起文件夹，一手端着咖啡。

托尔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不大像是一个读者，你呢？”

那个身材清瘦、有西班牙血统的人肯定是安萨拉，因为穆尔之前看见过他的照片与简介。安萨拉面向穆尔，大笑着说：“嘿，兄弟，悠着点，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他很冷静的，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没事，我很冷静的。”托尔斯说，“我们需要放松一点，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需要紧绷神经。”

“你是哪个部门的？”穆尔问。

“边境巡逻战术小组。你知道这个部门是做什么的吗？”

穆尔点点头。美国边境巡逻战术小组是隶属于国土安全部海关与边境保卫局的全球特别行动小组。边境巡逻战术小组在全球二十八个国家都有特工组织，以应对各种形式的恐怖主义威胁。他们的武器装备可以与海豹突击队、陆军特种部队、海军陆战队武装侦察连及其他特种作战部队相媲美。边境巡逻战术小组与伊拉克及阿富汗的军方共同合作，负责搜寻、没收与摧毁边境的鸦片及打击走私活动。他们在特种作战领域获得了不俗的名声。穆尔有好几次与边境巡逻战术小组互通情报，他们的行动展现了极高的专业素养。

边境巡逻战术小组成立于1984年，在成立的三年中，已在南美进行了一系列的反毒行动，其中包括19871994年展开的“积雪行动”。边境巡逻战术小

组的特工主要负责捣毁可卡因的种植、加工及走私等活动，其中涉及的国家包括危地马拉、巴拿马、哥伦比亚、厄瓜多尔与秘鲁。在展开这些行动时，边境巡逻战术小组的特工需要与缉毒署及海岸警卫队的封锁协作小组协调合作。

最近几年，边境巡逻战术小组大大拓展了行动范围，肩负起更重的责任。他们的任务包括在遭遇飓风、洪水、地震及其他自然灾害时提供战术救援。他们要负责提供人员支持和装备支持，并训练当地新招募的执法人员。

穆尔后来才知道，托尔斯已经在边境巡逻战术小组工作超过二十五年了。当年洛杉矶因罗德尼·金审判案爆发了大规模骚乱，托尔斯就是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人。托尔斯还参与了“重聚行动”，突袭了位于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的一间房子，安全地将难民埃连·冈萨雷斯送到了他在古巴的父亲身边。在世贸中心遭受袭击后，托尔斯被派往阿富汗，协助陆军特种部队对阿富汗发动初期进攻。2002年，托尔斯与美国特勤局合作，圆满完成了盐湖城冬奥会的安保工作。

“我本来要到圣地亚哥工作的，”托尔斯接着说，“但副局长希望我能跟你们这些游击队员一起参与这个专项组。恕我直言，我特别适合这份工作，因为我们的工作涉及曝光与摧毁胡亚雷斯贩毒集团，我们还要找出他们与中东恐怖分子联系的线索。在此我说一下，穆尔是这方面的专家。”

“先生，请说好我们的分工。”穆尔皱着眉头，假装生气地说。

“现在，你又在假装同意我说的话了，”托尔斯一脸微笑着说，“欢迎加入胡亚雷斯贩毒集团联合专项组，上级要求我让你做外勤组组长。”

穆尔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是哪个疯狂的酒鬼这样说的？”

“你的老板。”

会议桌上其他人一阵大笑。

“好了，队员们，说正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说。我听说你们喜欢用幻灯片做讲述，所以我特意做了几张，给我一分钟的上传时间。”

安萨拉嘟哝了一声，转身面向穆尔说：“很高兴见到你，他们在你的简历中没怎么介绍你啊。”

“他们永远不会介绍我的。刚才那个友好的家伙说的话，基本上就是对我的介绍了。”

“你是海豹突击队员？”

“多亏了兄弟们的帮忙。”

“你在阿富汗与巴基斯坦成功完成了很多任务。换成是我的话，肯定在那里

待不了五分钟。”

穆尔微笑着说：“也许你能待上十分钟。”

安萨拉是一名优秀的联邦调查局探员，曾参与了多次任务，都取得了圆满的成功。最近，他在红杉国家公园进行侦察，发现了贩毒集团在那里种植大麻，并追踪到那名杀害他同事的杀手。在穆尔看来，安萨拉长得实在是太帅了，不大适合这项任务，但他诚挚的微笑与低调的说话口气让穆尔觉得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坐在穆尔旁边的是格洛丽亚·维加，三十二岁，跟穆尔一样也是中情局特工，她的任务是要到墨西哥联邦警察局做卧底。她是一个西班牙裔美国人，双肩很宽，一脸正经，黑色的头发扎成一个圆发髻。据穆尔的几位同事说，她耿直的性格与对工作的全情投入让她既受人尊重，又让人心生畏惧。她现在还是单身，双亲都已经去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为中情局工作是她人生的全部，就是这样。从穆尔进入这个会议室的那一刻起，她就用打量的眼光审视着他。墨西哥联邦警察暗中帮助与唆使贩毒集团，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美国中情局的一名特工要与他们合作，这是危险度非常高的一项工作。美国国家秘密行动处已经跟墨西哥联邦警察局进行了直接合作，建立了友好的关系，这将有助于维加进入警察系统内部，同时保护她真正的身份。这在理论上貌似很完美，但维加其实是跳入了一个毒蛇坑。穆尔为自己不需要负责这项任务而感到幸运。

坐在维加对面的男子名叫大卫·惠特克，是酒精、烟草与火器管理局的一名特工。他将稀疏的白发梳成大背头，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穿着一件蓝色马球衫，胸口处挂着特工徽章。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递给托尔斯一个u盘，里面可能装有介绍他的资料。据简历介绍，惠特克在打击贩毒集团走私枪支的专项组工作了几年，最近负责组建了十个小组，驻守在美国七个边境城市，以解决枪支走私问题。贩毒集团正在美国招募一些混混儿买家，这些混混儿以自己的身份购买武器，然后请人将武器走私过边境。在惠特克的介绍中，他特别指出，胡亚雷斯贩毒集团已经在明尼苏达州建立了分布广泛的网络，用于将武器走私到墨西哥。因为加利福尼亚州、得克萨斯州与亚利桑那州等地都增加了执法人员的数量，所以贩毒集团只能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选择更偏远的地区作为走私枪支的中转站。惠特克掌控的情报让他相信，一批达到作战级别的武器已经从俄罗斯走私到了南美。捣毁贩毒集团走私枪支行动的危险性与艰巨性，丝毫不逊于捣毁贩毒行动本身。惠特克在报告的最后发出了一个并不乐观的信号：他

不敢肯定贩毒集团的活动能否被终止，他认为他们只能延迟、减慢或暂时捣毁他们的行动，但无法真正将他们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