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柏拉图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6
|本章字节:68828字
当然对。还有,计算和数学这门知识全是关于数的。确实如此。数的性质似乎能导向对真理的理解。他说,超过其他任何事物。那么计算和数学应当属于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些学习。因为一名军人只有学会计算和数学才能统帅他的部队。哲学家也应学会计算和数学,因为他必须超越有生灭的世界去把握事物的本质,否则他就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计算者。他说,没错。我们的卫士既是战士又是哲学家。当然。那么,格老孔,把这个知识部门用法律规定下来是适宜的。我们应当引导那些将要在城邦里担负重要功能的人学习计算,不是学些皮毛,而是深入下去,直至能用纯粹的思想沉思数的本质。这不是为了做买卖,仿佛他们准备当商人或小贩似的,而是为了在战争中使用,以及便于使灵魂本身从生灭的世界转向本质与真理。他答道,你说得太好了。我说,我们已经讲了,学习计算只要不是为了做买卖,而是为了追求知识,那么这种学习对于实现我们的目的就能以各种方式起很好的作用。他说,在哪方面?在我们刚才讲的那个方面,这种学习用力向上提升灵魂,迫使灵魂讨论纯粹的数;如果有人在讨论数的时候要给它附加上可见的、可触摸的物体,那么它绝不会苟同。因为你无疑晓得,如果有人试图在理论上分割一,那么那些精通算术的人就一定会讥笑这个人,并且不允许这样做,你要是用除法把一分成部分,他们就用乘法来对付你,决不让一在任何时候显得不是一,而是部分的组合。他答道,你说得很对。格老孔,假如有人问他们:我的好朋友,你们在讨论中主张一和其他每个一都相同,毫无区别,而且不能划分成部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数?对这样的问题,你认为他们会怎样回答。我想,他们会说这种数只能用思想去把握,用其他任何方法都不行。
我说,你瞧,我的朋友,这种学习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不可或缺的,因为它显然在迫使灵魂使用纯粹的思想,面对真理本身。它确实在这样做。还有,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些生来擅长算术的人在其他各种学习中也很敏捷?而那些迟钝的人如果接受了这方面的训练,撇开其他益处不谈,他们的反应也会有所改善,变得比以前要敏捷一些,是吗他说,是这样的。还有,我相信很难找到学习和实践起来比算术更加费力的学问,这样的学问也不会很多。确实不容易找。那么由于这些缘故,我们一定不要忽略这种学习,而必须用它来教育那些天赋最优秀的人。他说,我同意。我说,那么这门功课就算定下来了。下面让我们再来考虑二门对实现我们的目的有用的功课。他说,那是什么你说的是几何吗我说,正是。他说,几何显然适用于军事。因为,凡涉及安营扎寨、划分地段、作战和行军的队形,以及其他各种队形,学过或没学过几何的指挥官可就大不一样了。我说,但是,为了满足军事方面的实际用途,少量几何与算术的知识也就够了。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几何学中比较重大和高深的部分能否有助于人们把握善的型。我们肯定这种趋势可在各类学习中看到,都在迫使灵魂把它的视力转向实在所居住的最神圣的区域,而这种实在确实是灵魂必须看到的。他说,你说得对。如果一种学习强迫灵魂观察实在,那么它就是适宜的;如果迫使灵魂观看生灭的世界,它就是不适宜的。我们肯定这种说法。我说,甚至连那些对几何有一点粗浅知识的人也不会反驳这种说法,但这门学问的性质与那些所谓行家所使用的语言正好相反。
他说,怎么会这样?尽管他们不得不这样说,但他们确实是最可笑的,因为他们在谈论几何的时候总好像是在做事,他们说的话都好像直接与行动有关。比如他们老是谈论平方、作图、延长,等等,而实际上学习这门学问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获得纯粹的知识。他说,你说得一点儿没错。那么我们是否也必须同意下面这个观点?什么观点?几何学的知识是永恒的,不是有生灭的。他说,我接受这个看法,因为几何学是关于永恒存在的知识。那么我的好朋友,学习几何能把灵魂引向真理,能使哲学家的心灵转向上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错误地朝下。他说,没有什么比这更确定了。我说,那么我们必须要求你那个理想城邦的公民绝不要忽略几何,这也是确定无疑的,因为学习几何还有一些附带的好处,连这些附带的好处也很重要。他说,有哪些附带的好处?我说,你提到过它对战争有用,我们也知道在学习其他功课的时候,对学生来说,以前学没学过几何理解起其他功课来大不一样。
他说,我以宙斯的名义起誓,确实大不一样。那么就让我们把几何学定为青年必学的第二门功课吧,行吗?他说,就这么办。让我们把天文学定为第三门功课,你意下如何?我当然同意,对年份、月份、季节比较懂行是有用的,不仅对农业和航海有用,而且对军事也有用。我说,你真让我忍俊不禁,你显然在担心众人会以为你正在建议一些无用的学习。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一个知识的器官或工具,通过这样的学习可以使它纯洁和明亮,而学习那些日常事务却会使它毁坏或盲目,维护这个器官比维护一万只眼睛更重要,因为只有用这个器官才能看见真实的存在,要明白这一点可不是一件易事,而是极为困难的。和我们一样相信这一点的人会认为你的话绝对正确,而那些对此茫然无知的人当然会认为你说的尽是空想,因为他们看不到这些学习能带来任何值得挂齿的好处。现在请你决定愿意对哪一方说话,或者说你不愿和任何一方进行讨论,因为你谈论这些事情只是为了你自己,你当然也不反对其他任何人从中得益,是吗?他说,我的选择是:我主要为自己而发言、提问和回答。我说,那么你得稍微后退一点,因为我们还没有明确那个在几何学之后该学的功课选得对不对。他说,我们有什么错吗?我说,在讨论了平面之后,我们马上就涉及有运动的、立体的事物,要学习这些事物本身了。而正确的步骤应当依照顺序从二个维度进到第三个维度。我认为这第三个维度是每个具有厚度的事物都拥有的。他说,是这样的。但是苏格拉底,这个学科似乎还没有得到很好的研究。我说,这种状况有两个原因。第一,没有一个城邦把荣誉赋予研究天文学的人,而天文学的研究难度之大也使人们望而生畏,不愿去研习。第二,研究天文需要有人指导,否则就不能取得成功,而那些初学者不容易找到好老师,即使找到了,按现在的学风他们也不见得能虚心接受指导。但若整个城邦倡导这种研究,把荣誉赋予研究者,那么这些研究者就会听从建议,持之以恒地努力工作,就能发现真理。即使现在大多数人轻视这种研究,学生们的无知也在阻碍着它的发展,但由于它自身内在的魅力,这些障碍最终将得到克服,如果有一天这个学科的真理弄清楚了,我们也不必大惊小怪。他说,这些研究确实很有吸引力和魅力。但是,请你把刚才的话解释得更清楚些。你刚才说几何学是研究平面的。我说,是的。他说,尔后你先提到天文学,然后又退了回来。
我说,对,欲速则不达。在平面几何之后本来就应当接着谈研究第三个维度或研究立体的这门学问,但由于我们荒唐地轻视它,所以我在匆忙中也忽略了它,在谈了平面几何以后就直接谈天文学了。
他说,没错。我说,那么让我们把天文学作为我们的第四门功课吧,假定被我们忽略而未加讨论的那个学科也有作用,城邦也需要它。他说,这样做也行,另外,苏格拉底,你刚才抨击我,说我把天文学实用化、庸俗化,我现在要按照你的原则来赞美它。我想,显然每个人都知道这种研究一定会迫使灵魂向上看,引导心灵从这里的事物转向高处的事物。我说,也许每个人都知道,但只有我例外,因为我并不这样想。他说,你是怎么想的?我认为,要是像现在那些引导我们学哲学的人那样处理天文学,那么它会迫使灵魂努力朝下看。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在我看来,你对学习较高的东西的解释好像太随便了,因为如果有人抬起头来仰望天花板上的装饰,那么你会认为他在用较高的理性而不是在用眼睛沉思。你的想法也许是对的,而我考虑问题则比较简单。因为我认为自己不能假定任何一种学习能使灵魂向上看,除非这种学习涉及的是存在和不可见的事物。但若有人在学的是可感事物,那么无论他张开嘴向上看,还是眨巴着眼睛向下看,我都不会说他真的在学习,因为这类事物不包含真正的知识。我也不说他的灵魂在向上看,无论他在海上还是在陆上仰卧着学习,我仍旧说他在向下看。他说,你反驳得有理,我认错。但你说过学习天文学应当采用与现在流行的方式相反的方式,你说该怎么个学法呢?我说,该这样学。装饰着天空的这些星辰,我们确实应当把它们视作最美丽、最精确的物体性的东西,但我们也必须承认它们离真实还差得很远,而所谓真实是事物之间存在的真正的快和真正的慢,还有事物包含着的数和形,事物就好像运载数和形的车子。这些东西只有理性和思想能把握,用眼睛是看不见的,或者说你有别的想法?他说,完全没有。我说,那么我们必须把天空这幅画面作为我们学习这些实在时使用的一个样板,就好像正巧看见戴达罗斯或其他艺人、画匠精心绘制的设计图。因为任何懂几何的人看到这样的设计都会承认这些作品的美丽,但若有人信以为真,要从这些设计图上找到绝对真实的相等、成倍或其他比例,那么他们也会认为这样做是荒唐的。
他说,怎么会不荒唐呢?我说,你难道不认为天文学家在观察天体运动时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吗?他会愿意承认,那位造天的工匠已经以可能有的最佳方式建构了天穹和上面的各种星体。但若有人说日夜的长短、日夜与月份的关系、月份和年份的关系、其他星辰与年月的关系,以及星辰之间的关系,有一种恒常不变的比例,那么他也会认为这些想法是荒谬的,因为这些东西都和物体有关,是可见的,而他不可扼制地想要探寻的是这些事物的实在,不是吗?他说,我可能也会这样想,但现在我从你这里听到了这种想法。
我说,那么我们要像研究几何学一样,借助于提问来研究天文学,我们先不要去管那些天空中可见的事物,如果我们想要掌握部分真正的天文学,就应当正确地使用灵魂中的天赋的理智。他说,按你的要求去做,那么研究天文比现在的研究要辛苦好几倍。
我说,我设想,如果要作为立法者来起点作用的话,我们还要提出其他一些相关的禁令。不过,你还有别的什么合适的学习要提出来的吗?他说,没有,我一下子说不上来。我说,然而在我看来,一般的运动不是只有一种形式或种类,而是有许多形式或种类。列举运动的所有形式也许是聪明人的任务,但我们显然也能说出其中的两种。哪两种?我答道,一种是天文运动,另一种与之相对应。哪是什么运动?我说,我们可以大胆地说,眼睛为观察天文运动而造就,耳朵为聆听和声运动而造就,天文学与和声学就像两兄弟,这是毕泰戈拉主义者的主张,对此我们也表示赞同,难道不是吗,格老孔他说,是的。我说,事关重大,我们要不要向他们询问一下,看他们还有什么高见?不过在向他们请教时,我们仍旧要关注我们自己的问题。什么问题?我们刚才讨论天文学时说过,要防止我们的孩子们去学那些与我们的目的不符的东西,结果老是不能达到那个应当成为一切事物之目的的目标。或者说,你不知道他们在研究和声时又重复了研究天文时的步骤,是吗?他们把研究和谐转变为聆听和测量可以听见的和谐的声音,像天文学家那样白白耗费了许多力气。他说,对,我以上苍的名义起誓,他们也极为荒唐。他们谈论半音符,并仔细聆听,就好像在听隔壁邻居谈话,有的说自己能分辨出这个位于两个音符之间的半音,半音是最小的音程,也是一个计量音程的单位;而另一些人则坚持说,乐器现在发出的这些音符全都是一样的。这两种人都宁愿使用耳朵而不愿使用心灵。我说,你讲的是那些名人,他们在拷打琴弦,把它们绞在弦柱上,想要问出真话来。我还可以继续比喻下去,说这些音乐家敲打琴弦表示他们指控琴弦,而琴弦则加以抵赖,等等。不过我要丢下这个比喻,并且告诉你,我要说的不是这些人,而是那些我们刚才在谈论和声的时候提到的那些人。他们的方法与天文学家的方法完全对应,因为他们要找的数就在那些可以听见的和声之中,但他们没有上升到一般问题上来,考虑什么数是内在和谐的,什么数是不和谐的,为什么会这样。我们难道不明白,所有他说,这不是凡人要做的事。我说,我宁可说这种研究是有用的,因为它的目的是为了寻求美和善,但若它寻求的是别的东西,那么我要说这种研究是无用的。他说,像是这么一回事。我说,我还认为,只有当所有这些学科的研究进到一定程度,能够彼此互相结合、互相关联,我们能够推论出它们的共同性质,使之与我们的目标相符时,这些研究才有价值,否则就是白费气力。
他说,我也这样认为。但是,苏格拉底,这样做意味着大量的工作!
我说,你指的是前奏曲,还是什么这些学习只不过是我们要学习的法律正文前面的一个序言,是我们必须把握的主要乐曲的前奏吗?想来你决不会把精通这些学科的专家就当作辩证法家吧?他说,以宙斯的名义发誓,我的确不会,除非让我碰上几个。我说,但你是否认为,一个人要是不能在讨论中对各种意见做出准确的解释,他就绝不可能知道我们所说的必知的任何事情?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不可能。同样,当一个人根据辩证法企我说,格老孔,我们终于到达辩证法所陈述的法律正文了,它虽然属于可理解的,但我们可以在前面说过的那个视觉变化过程中看到它的摹本,从一开始企图看见像那个人一样的真的活物,然后是真的星辰,最后是太阳本身。图只用推理而不要任何感觉以求达到每个事物本身,并且这样坚1柏拉图把前述各种学习比做辩证法的前奏曲,认为它们只是学习辩证法的准备。2参阅本卷开始处柏拉图的洞喻。水中幻影和真持下去,一直到他通过纯粹的思想而认识善本身的时候,他就达到了可理解的世界的极限,正像我们寓言中的另一个人最后达到了可见世界的极限一样。他说,确实如此。那么怎么样?你不想把这个思想的过程叫做辩证法吗?当然想。我说,那个从锁链中解脱出来的人,从看阴影转到看投射阴影的影像,再从看影像转到看火光,然后走到地面上来,这时候他还不能直接看动物、植物和阳光,但能看到神造的转向观察这个有实事物的影子。这种影子是由真实事物产生的,而不是那种洞中的偶像在火光的投射下产生的幻影,但这些事物与太阳相比,也还不是真实的。我们已经描述过的技艺和知识的全部过程表明它们有能力把灵魂的最优秀部分向上引导,去观察最优秀的实在,就好像在我们的那个寓言里,身体中最清晰的器官形体的、可见的世界中最明亮的部分。他说,我把这一点作为真理来接受,但从另一个观点来看,我觉得既难接受,又难拒绝。不管怎么说,既然我们不是只听一次就算了,而是以后还会经常重复,那就让我们假定事情就是这样的,进而演奏我们的主曲,而这部分就到此结束,好比前奏曲已经奏完。现在请你告诉我,这种辩证法的能力具有什么样的性质?有哪几部分?它的途径是什么?看来只有解决了这些问题,才能把我们带到一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然后再抵达旅途的终点。亲爱的格老孔,你无法再跟我一道前进了。这倒不是因为我即非人造的。即眼睛。即太阳。神话中的那个野蛮无知的泥不愿意,而是因为我从现在开始不再对你用形象和象征来表达我的意思,要是我能做到的话,我要把向我显现的真相告诉你。尽管我还不能断定向我显现的真相就是真理,但我敢肯定,我们必须要看见的真理就是与此相似的东西。你说是吗?当然是。我们是否还可以宣布,只有辩证法有能力揭示这种真相,这种真相也只会向那些学习过我们已经讲过的那些功课的人显示,此外别无他途?他说,这一点我们也可以恰当地加以肯定。在这一点上无论如何不会有人和我们唱反调,认为还有其他研究途径可以用来系统地在各种情况下确定每一事物的真实本质。其他各种技艺所处理的对象是人的意见和欲望的对象,或者完全涉及事物的产生和构成,或者涉及这些事物成长或构成以后的服务和管理。至于还剩下的那些科学,我们说过它们对实在有所把握,即几何学和与之相关的各学科,我们看到,它们也像做梦一样见到实在,但只要离开了它们所假定的假设,就不能保持清晰的视力,也不能对假设提出任何解释。
因为,如果推论的起点是推论者所不知道的东西,那么最后的结论和达到结论的中间步骤也是由并非真知的东西组成的。在这种状况下加以肯定的东西又怎么能成为真正的知识或科学呢?他说,不可能。我说,那么只有辩证法才是惟一的这样一种研究方法,它不需要假设而直接上升到第一原理本身,并且就在那里得到证实,对吗?当灵魂的眼睛陷入奥菲斯教1奥菲斯教是希腊神秘宗教之一,得名于其教主奥菲斯(,奥菲斯又译俄耳浦斯。坑时,辩证法能轻轻地把它拉出来,引导它向上,同时用我们列举过的那些学习或知识来帮助它们完成这个转变过程,这些学习和知识我们习惯上称之为科学,但实际上我们需要用另外一个更准确的名称来表示它们的性质,因为这些东西比意见要清晰,比科学要晦涩。我相信我们可以用前面用过的理智这个词来表示这些东西。但我觉得,在考虑摆在我们面前的如此重要的问题时,我们不必为了一个名称而去争论。他说,确实不必。我说,那么你仍旧可以满意地使用以前那些名称,把第一部分叫做知识,第二部分叫做理智,第三部分叫做信念,第四部分叫做猜测或想象。还可以把第三部分和第四部分合起来称作意见,把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合起来称作理性。意见所处理的是生成,而理性所处理的是本质,二者的关系可以这样表达:理性与意见的关系就好像本质与生成的关系,知识与信念、理智与想象或猜测的关系就好像理性与意见的关系,是吗?至于与之对应的那些对象之间的关系、能否将这些事物分成两部分,亦即分成能产生意见的部分和能产生理智的部分,以及能否将它们各自再分成两个部分,这些问题,格老孔,我们还是放弃吧,免得再像一开始那样卷入漫长的讨论。他说,好吧,关于这些问题的处理方式我就同意你的看法,只要我还能跟得上。你不是也把能够准确解释每一事物本质的人称作辩证法家吗?一个做不到这一点的人,也就是不能对自己和对别人提供这种解释的人,就不拥有关于事物的完整的理性和理智,你难道不会这样说吗?他答道,我怎么能说他拥有呢?这个说法对善来说不也一样吗?一个人如果不能在讨论中给善的型下定义,并把它与其他所有事物区别开来,那么就好像在战场上受到攻击一样,他无法经受各种考验,不能努力用根本的实在而不是用意见去考察一切事物,也不能按正确的方式把他的论证进行到底。你会说,缺乏这种能力的人并非真正知道善本身和任何具体的善,如果他只抓住善的摹本,那么他只是在用意见而不是在用知识与善接触,那么他一辈子要在做梦和打瞌睡中度过,并且在他还没有醒过来之前就去了哈得斯,长眠在那里,是吗?他说,是的,以宙斯的名义起誓,我完全赞成你的看法。我说,但是,如果你一直在培养和教育你的孩子,那么我想你不会允许他们去统治国家,处理国家大事,因为这个时候他们是非理性的,就好像几何学中所说的那些不合理的线。他说,我不会允许。那么你要制定法律,要他们特别注意这个学科,以便使他们能够学会用最科学的方式提问和回答,你会这样做吗?
他说,我要和你合作,一起来制订这样的法律。我说,那么你是否同意,我们要把辩证法当作盖顶石置于一切学科之上,没有别的学科能比它更高,适宜安置在辩证法的上面,而我们关于学习课程的讨论是否到此也就算完成了?他说,我同意。我说,那么剩下来还要你去做的事情就是选谁去学习这些课程,以什么样的方式选择。他说,这很清楚。那么你还记得我们前面选来作统治者的那种人吗?他说,当然记得。不尽。此处指几何学中的对角线,对角线的长度是一个无理数,用整数除我说,在很多方面,你必须假定,我们必须挑选那些具有同样天性的人。他们最好具有最坚定,最勇敢的品质,有可能的话,也应当最有风度。此外,我们还得要求他们不仅品格高尚,而且还要拥有适合接受这种类型教育的天赋。你说的天赋是哪些我的朋友,他们首先必须热爱学习,还要学起来不感到太难。因为灵魂对于艰苦的学习比对待艰苦的体育训练更加容易害怕和退缩,因为这种学习更加辛苦,承受这种辛苦的只有灵魂,身体并不与之共同分担。他说,对。还有,我们要他们有很好的记性,要他们勤奋努力、百折不挠。否则你怎么能够想象有人既能忍受身体的辛苦,又能完成如此重大的学习和训练课程呢他说,没有人能做到,除了那些最幸运地拥有这种天赋的人。我说,我们当前的错误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对哲学的轻视,如我前面说过的那样,是由于哲学的伙伴和追求者的不适宜引起的。他们不应当是螟蛉子,而应当是真正的儿子。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首先,追求哲学的人一定不能像瘸子走路那样对待他要做的工作,一方面热爱哲学,另一方面畏惧辛苦。就好比一个人喜爱体育、打猎和各种体力活动,但他非但不喜欢学习、听讲或研究,而且痛恨这一类工作。持相反态度或片面态度的人当然也可以说是瘸子。他说,你说得很对。我说,在真假问题上也一样,我们要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把这种人的灵魂看做残废,他痛恨人家故意撒谎,不能容忍自己这样做,看到别人有这种毛病也会感到非常愤怒,但却心甘情愿地接受无意的虚假,当他明白自己缺乏知识的时候并不着急,反而若无其事地对待自己的无知,就像一头猪在污泥中打滚。他说,我们务必把这种灵魂视为残废。我说,对于灵魂的节制、勇敢、崇高,以及美德的各个部分,我们一定要特别注意区分真假。因为个人或国家要是缺乏这种辨别真假的必要知识,就会无意中错用残废或坏人做朋友或统治者。他说,确实如此。我说,我们必须在各种情况下提高警惕,如果我们选出身心健全的人接受这些重大的学习和严格的训练,那么正义本身就不会对我们挑剔,我们也就维护了我们的国家和政治制度。但若我们挑选的是另一种人,结果就会完全相反,这样一来我们也就给哲学带来莫大的耻辱和嘲笑了。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很可耻。我说,这是确凿无疑的,但讲到这里我觉得我正在使自己显得有点可笑。在哪方面我说,我忘了我们刚才只不过是在开玩笑,而我讲着讲着竟然严肃认真起来了。
我在讲的过程中把我的视线转向哲学,看到她受到不应有的诽谤,结果就引起我内心的激动,说到那些对此负有责任的人时我说得非常严肃,就好像在发怒。我以宙斯的名义起誓,作为一名听众,我并不感到过分严肃。我说,但作为一名发言人,我感到自己太严肃了。我们一定不能忘记,在从前的选举中我们总是选老年人,但在这里不行。梭伦说人老来能学很多东西,但我们不能用他这句话来作为选择老年人的理由。老人不能多学习,胜过不能多跑步。只有年轻人,才能胜任各种繁重的劳动。他说,这是必然的。岁左右开那么,算术、几何,以及学习辩证法之前必须先行学习的各种预备性功课,都必须趁他们还年轻时教给他们,当然了,不能采用强迫的方式。为什么?我说,因为一颗自由的灵魂一定不会像奴隶那样被迫学习任何东西,被迫辛劳不会伤害身体,但是被迫学习却什么也学不到。他说,没错。那么我的朋友,请不要强迫孩子们学习,而要用做游戏的方法。你可以在游戏中更好地了解每个孩子的天性。他说,你说得有理。我说,你还记得吗,我们说过要让我们的孩子骑马上战场去看打仗,把他们带到比较安全的地方,靠近前线,让他们像幼兽一样尝尝血腥味?我记得。到一定时候,那些在各种艰苦锻炼和战争恐怖中显示出具有大多数必备品质的孩子应当被挑选出来,记录在册。他说,这时候他们大约几岁?就是他们完成规定的体育训练时的那个年纪。因为在这个时期,两年或三年,他们主要接受体育训练,无法去更多地做别的事。极度的疲劳和长时间的睡眠是学习的大敌,此外,他们在身体锻炼中是否勇敢也是我们考察的一项比较重要的内容。他说,当然应该这样做。我说,这个时期过去以后,那些受到重视的人从始会比别人得到较多的荣誉,也要求他们把以前小时候分散学习的各种课程内容加以综合,研究它们相互间的联系以及事物的本质。
他说,不管怎么说,只有这种教导能长久停留在接受者的在他们年满心中。
我说,它也是检验一个人有无辩证法天赋的最主要的标准。凡是能在事物的相互联系中认识事物的人就是一名辩证法家,不能这样认识事物的人就不是。他说,我同意。我说,把这些品质记在心上,你要对那些在学习、战争以及履行其他各种义务中表现稳定和有最佳表现的青年作第一次选择,岁的时候再对那些第一次入选的人作第二次选择,提拔他们,给他们更大的荣誉,并且用辩证法改进和考验他们,看他们有谁能够轻视眼睛和其他感官,跟随真理达到存在本身。不过在这一点上,我的朋友啊,你要特别小心。他说,为什么?我说,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我们当前对待辩证法的方式引起了多么大的危害?他说,什么方式?有些实施辩证法的人堕落成无法无天的人。确有其事。我说,你认为这种心灵状态很奇怪,并且认为这种情况不可原谅吗?
他说,请你说明白些,好吗?我说,他们的情况就好比有个人从小被大户人家收养,周围又有许多阿谀逢迎的人侍候,成年以后,他知道自己并非那些自称是他父母的人的儿子,而他自己也无法找到自己亲身的父母。试想,在明白被收养的真情前后,他对那些逢迎之徒和养父母会有哪些不同的想法和感觉?或者说,你想听听我的推测?我想。好吧,我的推测是,当他还不知道真情时,他会敬重他所谓的父母和其他亲戚,胜过敬重那些阿谀逢迎的人,他不太会允许父母亲友陷于贫乏,不太会对他们做非法的事或者说非法的话,不会在重大事情上违背他们的意愿。他说,完全可能是这种情况。但一旦发现了真情,我推测,他会变得关心、尊重、服从那些阿谀逢迎的人,会与他们公开交往,按他们的规矩生活,而对他的养父母和其他亲人变得漠不关心,除非他的本性特别优秀,才不会这样。
他说,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这个比喻和辩证法的实施有什么关系呢?大有关系。我认为我们每个人从小就对什么是正义和荣耀有了一种信念,我们服从、尊重这种信念,在这种信念下长大,就好像在父母的养育下长大成人。对,确实如此。但是还有与此相反的其他方式,这些方式由于能带来快乐而吸引和诱惑着我们的灵魂,但不能征服正派人。正派人仍旧会继续尊重和服从父辈的教导。是这样的。我说,那么好吧,当这种人碰到什么是光荣这个问题,并且根据从立法者那里学来的道理做出回答时,会发生争论,会遇到反驳。这种情况发生多次以后,他的信念会产生动摇,他会相信光荣的东西并不比可耻的东西要光荣,等到他对他尊重的正义、善和其他方面都有了同样的感受时,你说他还会以尊重和服从的态度对待传统道德吗?他说,他一定不会继续像从前那样尊重和服从传统道德。我说,那么当他不再尊重这些信条,认为这些信条在束缚自己,而又无法找到真正的信条时,他会采取哪一种生活方式?不就为了不让你那些是能诱惑他的这一种吗?他说,没错,是这种。那么看起来,他会变得违反法律和习俗,而不像从前那样守法。
这是必然的。我们可以期待,那些按这种时尚对待辩证法的人一定会有这种体验,并且如我所说,这些人很可怜,是吗?他说,是的,但也很遗憾。岁的学生留有遗憾,你在引导他们学习辩证法时不应当万分小心吗?他说,是的,确实应当。不要让他们年纪轻轻就去学习辩证法,这是一个主要的预防措施,对吗?我认为你不会看不到,年轻人一开始尝试辩论的时候就感到好玩,把辩论错误地当作一项运动,喜欢到处与人进行比赛,并且模仿辩论,力图驳倒对方。就像小狗一样,他们用言辞拖咬所有靠近他们的人。他说,确实如此。当他们多次驳倒别人,而他们自己也多次被别人驳倒时,他们便很快陷入一种不信任,对从前认为正确的东西产生强烈的怀疑。这样一来,使他们自己和整个哲学事业都受到他人的轻视。他说,你说得很对。我说,但年纪大一些的人就不会这样疯狂,他宁可效法那些为了检验真理而使用辩驳的人,而不会去模仿那些仅仅是耍嘴皮子,把辩论当作开玩笑和一项运动的人。因此他会比较有理性、有节制,他的追求会提高而不会降低哲学的信誉。他说,对。我们上面讲的这些话着眼于预防,要求被允许参加这种讨论我说,的人必须具有适度和稳定的品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谁都能参加,不具备相应品格的人也能参加,是这样吗?他说,务必如此。那么用两倍于身体锻炼的时间,坚持不懈、专心致志地学习辩证法,够不够?他说,你的意思是六年或者四年吗?我说,就定为五年吧。因为学了辩证法以后,你还得派他们下到地洞里去,还要迫使他们指挥打仗或承担其他适合年轻人的公务,这样做的目的是使他们积累各种实际经验。在这些公务中他们也要接受考验,看他们能否在各种诱惑面前坚定不移,或者看他们会不会畏缩和出轨。岁的时候才终于大功告成,他们他说,你给这个时期规定的时间有多久?年。这些人到了经受了各种考验,证明他们自己在完成各项任务和掌握知识方面都是同辈中最优秀的。这个时候,我们会要求他们把灵魂的目光转向上方,注视那照亮一切事物的光源。当以这种方式看见了善本身的时候,他们会把它用作管理国家、公民和他们自己的样板。在他们的余生中,他们会把大部分时间用于哲学研究,但在轮到他们当值时,他们每个人都要不辞辛劳地为城邦管理政务。他们把这项任务当作一件必须要做的事,而不是当作一件有利可图的事。因此,当每一代像他们这样的人教育出来,能够接替他们作城邦的保卫者时,他们就会辞世,进入福岛,在那里居住。如果庇提亚的神谕能同意的话,国家将为他们建立纪念碑,像祭神那样向他们献祭,否则也会把他们当作神圣的伟人来祭祀。苏格拉底,你好像是个雕刻师,已经为你的统治者塑造了一尊最完美的雕像。我说,格老孔啊,你一定不要以为我说的这些话适用于男人而不适用于妇女,其实只要妇女具备必要的品质,我的话同样也适用于她们。他说,对,只要她们也能与男人一道参与我们提到的各种事务。
我说,那么好吧,你承认我们关于国家和政治制度的看法并非白日做梦,它们尽管实现起来非常困难,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只要能按我们刚才说过的那条路前进。一旦真正的哲学家,一位或多位,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就会把现今一切荣耀的事情当作卑劣的、无价值的。他们会重视正义和由正义而来的光荣,把正义看得高于一切,不可或缺。他们会通过维护正义重整和管理他们的城邦,对吗他说,他们会以什么方式重整和管理城邦?我说,他们会把所有十岁以上的居民送到乡下去,而把那些孩子接收过来,消除他们得自父母的习惯和品性,按照我们前面描述过的那些由这些统治者自己制定的习俗和法律培养他们。这是一条最方便的捷径,可以把我们描述过的城邦和制度建立起来,并且能使它繁荣昌盛,给城邦的民众带来最大的福利。他说,这条途径确实最方便。如果这种城邦应当实现,那么我认为你已经很好地解释了实现它的方式。我说,那么关于这个国家以及与之相应的人的类型,我们是不是已经说够了?因为,这样的国家需要什么样的人是很清楚的。他说,是很清楚。至于你问我们有没有说够,我想我们已经解释清楚了。八卷很好,格老孔。我们以前同意过,一个治理得非常好的国家必须要做到妻子儿女公有,并由国家来掌管全部教育,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时期,男人和女人都要承担同样的职责,而他们的统治者或国王应是那些证明自己最擅长战争和哲学的人。他说,这是我们的一致意见。我们还同意,统治者一经确立,就要率领士兵进驻我们描述过的那种营房,那里的一切都是公有的,没有任何东西属于私人。除了这样的住处外,他们还应当有什么?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是怎么说的吗?他说,我记得。我们原来以为他们不应当拥有普通人现在拥有的那些财产,由于他们是战士和城邦的卫士,所以他们需要别人每年向他们提供一年的给养作为报酬,以便能把他们的全部精力用于保卫国家。我说,没错。关于这个论题我们已经完成了,现在让我们回忆一下我们当时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偏离正题的,以便能够言归正传。他说,这不难,我们当时就像现在一样假定自己已经完成了对这个城邦的描述,进而谈到与这种城邦相对应的好人。你当时好像还可以描写得更好些,但不管怎么说,如果认定这种城邦是正确的,那么其他类型的城邦就是错误的。我记得,在提到其他政治体制时,你说有四种值得一提,应当考察它们的缺陷和与之相应的人的类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在弄清这些制度,对最好的和最坏的人取得一致看法以后,可以确定最好的人是不是最幸福的,最坏的人是不是最痛苦的,或者说事实正好相反。当我问你心里想的是哪四种政治体制时,波勒玛库斯和阿狄曼图插话了,结果你就又重新开始讨论,一直到现在为止。我说,你的记忆非常准确。那就让我们像摔跤一样再来一次,我问我当时想问的问题,而你要告诉我你当时会怎么回答。贵的我说,如果我能做到,那我一定尽力。他说,我本人确实很想知道,你说的四种政治体制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不难。所谓四种政治体制,我是在通常意义上讲的。第一种是受到广泛赞扬的克里特政制或斯巴达政制;第二种是寡头政制,人们对它的赞扬次于第一种,因为它有许多害处;第三种在第二种之后产生,而且与之对立,叫做民主政制;最后一种是高主政制,这第四种政制超过前三种,也是国家最后的祸害。你还能说出其他统治类型来吗?我所谓其他类型指的是可以与上述类型明显区别开来的政制。无疑,还有世袭的王国和买来的王权,还有介于不同政制之间的类型,我们在野蛮人中比在希腊人中更能看到大量兼具不同政制特点的中间类型。他说,传说中确实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政制。我说,那么你是否明白,有多少种不同类型的人性,就一定有多少种不同类型的政制?或者说你以为政治制度就像寓言中所说的那样,是从橡树或石头里生出来的,而非源于公民的品性?公民的品性就像天平上的砝码,决定着其他事物的倾向。他说,除了源于公民的品性,政治制度不可能再有别的来源。如果统治形式是五种,那么人的灵魂也有相应的五种类型。确实如此。我们已经描述了与寡头政制或由最优秀者担任统治者这种制度相对应的人,我们说这些人确实是好人和正义者。我们是这样说过。接下去让我们来考察比较差的类型。首先是争强好胜、贪图荣誉的人,与之相应的政制是拉科尼亚人的政制,其次是喜欢独裁的贵族,再次就是喜欢民主的人和僭主。在考察了最不正义的人之后,我们可以拿他来与最正义的人作比较,完成我们的考察,弄主统治,人们都服从他的统治的时候,我们要考察僭主的灵清纯粹的正义和不正义与拥有这两种美德的人的幸福和痛苦是什么关系。然后,我们就可以决定是听从塞拉西马柯的建议去追求不正义,还是依据当前的论证去追求正义了。我们是否必须这样做
他说,确实应当这样做。由于国家的品质比个人的品质表现得更清楚,我们是否应当在考察个人品质之前先考察国家的道德品质?现在,首先让我们来考察那种建立在热爱荣誉基础上的政制。我不知道它有什么专的名称。但我们必须称它为荣誉政制。在考察这种政制的时候,我们也要考虑到与之相应的这种类型的人,接下去,我们在考察贵族政制的时候要考虑到贵族,在关注民主政制的时候要考虑民主分子,最后,我们在考察第四种政制的时候,也就是当一个城邦由魂。经过这样的考察,我们对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有能力下判断了。他说,这样做至少是一种进行观察和判断的系统、连贯的方式。
我说,那么就让我们来说明一下荣誉政制如何从贵族政制中产生出来。或者说,这是一种简单的或单一的统治吗?在各种统治形式中,所有变动全都起于统治阶级本身意见分歧,但若统治阶级本身意见是一致的,那么哪怕统治者人数很少,变革也是不可能的。
对,是这样的。我说,那么,格老孔,我们的城邦怎么会发生动乱我们的统治者和辅助者又怎么会相互不和,同室操戈呢?我们要不要像荷马那样祈求缪斯女神告诉我们内讧怎样第一次在他们中间发生,并且说这些女神把我们当作儿童来逗趣,一本正经地用悲剧的腔调对我们说话?此话怎讲大体上是这么回事。一个按照这种方式建立起来的国家要动摇和颠覆它确实很难,但由于一切产生出来的事物必定要走向毁灭,因此这种社会结构也不能永久长存,一定会解体。我下面就来说明它解体的方式。地下长出来的植物和生活在地面上的动物,它们的灵魂和躯体都有一个生育期和一个不育期,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周期,这个周期在短命的生物那里很短,而在长寿的生物那里正好相反,这个周期很长。被你们当作统治者来培养的人,他们的理性由于和感性纠缠在一起,因此不能保证在一切事务中作准确无误的判断,尽管为了种族繁衍可以制定有关生育期的法律,但他们会违反法律,不合季节地生孩子。神圣事物的生育周期可以用一个完善的数来表示,而表示可朽事物生育周期的数则是不完善的。这些可朽事物起先都有了三个向度,然后达到同类或不同类事物的四面极限,乘法支配着它们的成长或衰落,也使它们变得可以谈论和度量,也就是说,以四分之三为基础,与五结合,在第三次相乘时产生两个和谐的结果:一个是相等的边长乘以一百;另一个是长方形不相等的边长乘以一百。也就是说,在一种情况下,最后的结果或者是有理数(各减去一)的对角线乘以一百,或者是无理数(各减去二)的对角线乘以一百;在另一种情况下,最后的结果是三的立方乘以一百。这种完整的几何数决定了生育这件事,决定了是优生还是劣生。如果你们的护卫者不懂这种几何数,不合时宜地让新郎和新娘结婚,那么他们生育的子女不可能优秀或幸运。尽管上一辈的人会从这些后代中选拔最优秀的来治理国家,但他们实际上并不优秀,因此当他们执掌了父辈的权力成为护卫者时,便开始蔑视我们这些人,起先是轻视音乐,然后是轻视体育,这样一来我们的年轻人愈来愈缺乏教养,从他们中间挑选出来的统治者也无法改善他们自己,丧失了真正护卫者识别不同种的人的能力,按赫西奥德所说,人的种可以分为金种、银种、铜种、铁种。铁和银、铜和金之间的混杂会产生不一致、不平衡和不和谐。哪里有不一致与不和谐,哪里就有战争和仇恨。瞧你们这个世系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发生冲突,我们都必须明白它是由血统不一致所引起的。
他说,确实如此,我们要肯定缪斯们的答复。我说,既然是女神,她们的回答肯定对。他说,那么好吧,缪斯接下去还会说什么呢我说,冲突一旦发生,这两个集团会相互拉扯,铜铁集团会追求私利,攫取土地房屋,聚敛钱财;而金银集团则由于其自身心灵中拥有真正的财富而想把铜铁集团的人拉回到原有的美德和品性上来。这样一来,他们相互斗争,然后就实施一项计划达成妥协,把土地和房屋在他们中间作了分配,据为己有,把他们从前的朋友和供养人变成奴隶和下属。这些卫士原本要保卫的是他们的朋友和供养人的自由,而现在却专门从事战争,奴役和监视这些所谓的臣民。
他说,我认为这就是变动的起点。我说,那么这种政制不就是介于贵族制和寡头制之间的一种政制吗正是。这种政制通过上述变动而产生。那么发生这种变动以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呢?它显然会在某些事情上模仿一种政制,在某些事情上模仿另一种政制,但既然它是一种中间类型,它显然也一定会有自身的某些特点,对吗?他说,是这样的。尊敬的统治者,禁止武士阶级从事农业、手工业和商业活动,实行公餐制度,热衷于锻炼身体,擅长竞技和战争,在这些方面它都会模仿前一种国家,是吗?是的。但是它不敢接纳能干的人掌管国事,因为这些能干的人不再是从前那些单纯而又忠诚的人,他们的品质已经混杂了。它宁可选择较为勇敢而头脑比较简单的人来管理国事,但这些人更加适宜从事战争,而不适宜维护和平。它崇尚战略战术,大部分时间都在从事战争。这些性质大部分都是这种类型的国家特有的,不是吗
是的。我说,这些人像寡头制的统治者一样贪图财富,热衷于搜括金银,收藏于密室,他们的住处筑有围墙,建有爱巢,他们在里面供养女人以及其他宠幸者,尽情享乐。他说,没错。他们热爱金钱,但由于不能公开捞钱,因此只能偷偷地寻欢作乐,逃避法律的监督,就像孩子逃避父亲的监督一样。他们也很吝啬,乐意花别人的钱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之所以如此,乃是由于他们轻视讨论和哲学之友,亦即轻视真正的缪斯女神,他们所接受的教育不是说服而是强制,他们重视体育甚于重视音乐。对吗?他说,你非常出色地描述了一种善恶混杂的政治制度。我说,是的,各种要素都已经混在一起了,但这种体制最为突出的特点只有一个,由于勇敢的精神在起主导作用,因此它的特点是争强好胜和热爱荣誉。他说,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我们可以用少量话语勾勒一种政制的概貌而不必详细解释的话,那么我们已经说明了这种政制的起源和本性。因为一番概述足以向我们展示最正义的和最不正义的人,而要想详尽地列举所有统治形式的细节实际上是做不到的。他说,很对。与这种政制相对应的是什么样的人呢?这个人是如何产生的?他的本性是什么?阿狄曼图说,我想,就争强好胜来说,这个人非常接近格老孔。我说,也许你说得对,但在有些方面,他的性格不像格老孔。在哪些方面?他有点自以为是,但缺乏文化教养,不过他还算喜欢听音乐、谈话、演讲。当然,这并不表明他是一个修辞学家。他对奴隶会很严厉,而不像一个受过充分教育的人那样仅仅只是责备他们,但他对自由民态度温和,对长官恭顺。他热爱权力和荣誉,但并不想依靠能言善辩去谋取职位,而想依靠战功和自己的军人素质达到这个目的。他也热衷于锻炼身体和打猎。他说,对,这就是这种政制崇尚的精神。这样的人年轻时未必看重钱财,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愈来愈爱钱。这是因为他的贪婪在这时候起了作用,他的向善之心由于缺乏最优秀的卫士而不再真诚和纯洁。阿狄曼图说,你这里讲的最优秀的卫士指的是什么?我说,指有教养的理性。在拥有这种理性的灵魂中,这是人的美德在一生中惟一、永久的保障。他答道,说得好。我说,这就是那个热爱荣誉的年轻人的品性,他的城邦也拥有同样的名字。
确实如此。这种人的产生大致上是这样一种情况:一位年轻人有一位好父亲,住在一个治理得很不好的城邦里,这位父亲不要荣誉和权力,也不爱参与法律诉讼和各种无事生非的事务,为了少惹麻烦,他宁愿放弃一些自己的权利。他说,那么他的儿子怎么会变成爱荣誉的人呢?我说,你问为什么?起初,他老是听到他的母亲在抱怨他的父亲不当统治者,因而使她被其他妇女轻视。他的母亲看到自己的丈夫不太关心挣钱,也不在私人诉讼和公众集会上争强好胜,而是把这些事情都看得很轻。还有,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沉浸于灵修,对她漠不关心,既无尊重也无不敬。这些情况都会使她叹着气对儿子说,你的父亲太缺乏男子汉气概,太懒散了,此外还有妇女们在这种场合惯常唠叨的其他怨言。阿狄曼图说,这类怨言确实很多。我说,你知道这种人家有些仆人表面上很忠实,但背地里会对孩子们讲同样的话。他们看见主人不去控告欠债的,或为非作歹的,便鼓励孩子将来要惩办那些人,长大后要比父亲更像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而孩子们外出时的所闻所见,也莫非如此。人们瞧不起安分守己的人,把他们当作笨蛋,而那些到处奔走专管闲事的人反而得到荣誉和赞扬。一方面耳濡目染外界的情况,另一方面听惯了父亲的话语,就近观察过父亲的举止行为,这个孩子发现他父亲的追求与别人大相径庭,于是两种力量就像拔河一样对他展开争夺。他的父亲向他的心灵灌输和培养理性的原则,其他人向他灌输和培养欲望和激情的原则。他的天性并不坏,但在与别人的交往中受了影响而坠入邪恶的泥坑。两种力量的争夺使他发生了变化,他灵魂的自律转变成野心和激情的中间状态,成了一个傲慢的、喜爱荣誉的人。我认为,你极为准确地描述了这种人的产生。我说,那么,关于第二种类型的政制和第二种类型的人我们已经说完了。他说,是的。下面我们要不要像埃斯库罗斯所说的那样,在别的城门前谈论别的勇士,或者说还是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先谈国家呢?他说,务必先谈国家。我认为下一个类型的政制是寡头制。他说,你把寡头制理解为一种什么样的政制?我说,这是一种用财产来确定资格的制度,富人掌权,穷人被排除在外。他说,我明白了。我们要不要先说明一下荣誉政制如何变成寡头政制?要。我说,这种变化的性质甚至连瞎子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呢?私人拥有大量的金钱会摧毁荣誉政制,因为他们会想方设法挥霍金钱,违法乱纪,不仅他们自己这样做,他们的妻子也在依样效尤。
他说,像是这么回事。我想他们相互影响,相互效仿,最后导致大多数人都这样想。他说,是这样的。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追求财富的过程中,他们拥有的财富越多,他们就越瞧不起美德。财富和美德就好像被置于天平两端,一头往下沉,另一头就往上翘,是吗他说,是的,确实如此。当一个国家推崇财富和有钱人时,美德和善人就不那么受推崇了。
显然如此。人们总是去实践受到推崇的东西,而不受推崇的则会被忽略。是这样的。就这样,热爱胜利和荣誉的人最终变成热爱金钱的人,他们赞美和崇拜富人,让富人掌权,而鄙视穷人。确实如此。这时候,他们就通过一项法律,要他们按照财产的多寡来规定从政的资格,寡头政制性质越强的国家规定的数额越大,寡头政制性质越弱的国家规定的数额越小。凡是财产不能达到规定标准的人不能从政。他们用武力强制通过这条法律,或者是在用恐怖手段建立了自己的统治以后再来实施这条法律。这是寡头政制的方式吗?
是的。那么我们可以说,寡头政制的建立大体上就是这样。他说,但这种体制有什么特点?它有哪些缺陷?我说,要回答你的问题,我们首先要考虑一下这种政制的构成原则。假定人们应当按照个人拥有的财产来确定他们当舵手的资格,那么一个穷人哪怕是一个很好的舵手,也不能担任舵手,出海航行。
他说,这样做会使航行多灾多难。对其他任何形式的统治来说,道理不也一样吗?我是这样想的。城邦的统治可以算作例外吗,或者说也是这个道理?城邦的统治尤其应当如此,因为这种统治是一切形式的统治中最重大、最困难的。因此,这就是寡头政制的一个重大缺陷。好像是的。那么另一个缺点会比较小吗?什么缺点?这样的城邦实际上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一个是富人的城邦,一个是穷人的城邦,他们住在一起,但老是在相互算计,试图推翻对方的统治。我说,以宙斯的名义起誓,这个缺点可不算小。我们也可以进一步证明,这样的体制无法进行战争。因为,如果要打仗,就要把民众武装起来,而它的统治者却害怕民众甚于害怕敌人。或者说,要是统治者不去武装民众,而是亲自上阵作战,那么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确实是孤家寡人,受他们统治的人真是少得可怜。此外还有一个原因,这就是他们热爱金钱,因此不愿意把金钱用于战争。他们确实不愿意,这个缺陷可不那么光彩。我们在前面发现过一种错误,这就是在城邦里让公民从事多种职业,或身兼数职,既是农民,又是商人和士兵,对吗你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吗当然不正确。现在让我们来考虑一下,这种政制是不是最先允许这种作为万恶之源的毛病出现的政制呢?什么毛病允许一个人出卖自己的全部产业,也允许别人购买他的全部产业。他们把财产卖完之后仍旧住在这个城邦里,但并不作为这个城邦的一部分,因为他们既不是商人,又不是匠人,既不是骑兵,又不是步兵,只能算是一个所谓的穷人或依附者。他说,最早发生这种情况的是这种政制。寡头制的国家确实不禁止这种情况发生。否则,它们的有些公民就不会变成巨富,有些公民就不会变成赤贫。对。还有一点请注意。当一个人把自己的财富挥霍光了的时候,他在我们正在谈论的这些事务中对城邦还有什么用处,或者说他只是看起来好像属于统治阶级,但实际上并不统治别人,也不帮助国家,而只是纯粹的生活资料消费者呢?他说,是这样的,看起来像统治者,实际上只是消费者。从小在蜂房里长大的雄蜂最后会成为蜂房的祸害,所以我们能不能说这样的人在他自己家里长大,最后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呢?他说,完全可以这样说,苏格拉底。阿狄曼图,所有天生能飞的雄蜂都没有螫针,但是人类中的雄蜂不一样,他们到处流窜,有些没有刺,有些有很可怕的刺,对吗那些没有刺的到老来成为乞丐,那些有刺的就成了恶棍了。他说,你说得很对。我说,很清楚,在城邦里,凡有乞丐出没的地方,附近也就藏匿着小偷、扒手、抢劫神庙的盗贼,以及其他为非作歹的坏人。他说,这很清楚。那么在那些寡头制的城邦里,你看到乞丐了吗?
他说,除了统治阶级以外,其他人几乎都是乞丐。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这里也有大量带螫针的雄蜂,统治者要对这些罪犯实施强制性的控制?他说,我们必须这样想。我们能否说出现这种公民是有缺陷的文化、不良的教养、错误的国家体制带来的恶果呢?可以这么说。无论怎么说,这就是寡头制国家的特点,刚才说的这些缺点,也许还不止这些,使城邦犯下种种罪恶。他说,你基本上说全了。我说,那么关于这种用财产资格来决定统治者的寡头政制我们就说到这里。接下去我们要考虑与之相应的人,这种人是怎样产生的,他的性格如何。他说,是这样的。爱好荣誉的青年转变为寡头类型的人,大体上是这样一个变化过程。怎么个变法?爱好荣誉的人生的儿子起初仿效他的父亲,亦步亦趋,后来看到他的父亲忽然在政治漩涡中触礁,人财两空。他的父亲也许是位将军,也许担任了其他重要职务,但后来受到诬告,上法庭受审,被判死刑或流放,所有财产都被没收他说,这种事情是会发生的。我的朋友,这个儿子目睹并承受这一切,又丧失了家产,我想他会变得很胆小,原先占据他灵魂的荣誉心和好胜心会立即动摇,他会因为羞于贫穷而转向挣钱,依靠勤奋和节约贪婪地积聚财富。你认为这种人到了这种时候,难道还不会把欲望和爱财的原则奉为心中的帝王,饰之以黄金冠冕,佩之以波斯宝刀吗?他说,我是这样认为的。在欲望和贪婪的原则控制下,他迫使理性和激情折节为奴,分列左右,只允许理性计算和研究如何更多地赚钱,只允许激情崇尚和赞美财富和富人,以发财和致富之道为荣耀,是吗?是的,从好胜型的青年到贪财型的青年,没有其他变化比这种变化更加快捷,更加确定了。我说,这种人不就是寡头吗?不管怎么说,这种人是从与寡头政制相对应的人变化而来的。那么就让我们来看这种人与这种政制有无相同的特点。行。第一个特点不就是把金钱看得高于一切吗?这是必然的。他勤俭节约,只求满足自己的基本需要,不愿在其他方面浪费一分钱,努力克制其他的欲望和要求,把它们当作无益的和无利可图的。
正是。我说,他真是个可怜虫,拼命积累财富,寸利必得,而大家却又认可这种人。这不就是与这种政制对应的人的性格吗?他说,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财富无论如何都是这种国家和这种人最看重的东西。我说,我想这是因为这种人从来没有把他的思想转向真正的文化。
他说,我想是没有,否则他就不会选一个瞎子做他歌队的领队,赋予第一位的荣誉。我答道,说得好,但请你考虑一下我们能不能这样说,由于他们缺乏文化教养,因此在他们胸中萌发雄蜂的欲念,有的像乞丐,有的像恶棍,但由于他们一般还能够自我控制,自我监管,所以这些欲念被压制下去了?他说,我们确实可以这样说。我说,那么你从什么地方可以看出这些人的恶棍特征呢?他说,你怎么看?从他们对孤儿的监护可以看出来,从他们为非作歹而不受惩罚也可以看出来。没错。在其他事情上他们似乎有义人的名声,他们身上比较好的部分在这些时候起作用,迫使他们把心中的邪念压制下去,但不是用委婉的劝说,要他最好不要,也不是用理性驯服,而是用强制和害怕,为的是保全他自己的财产,这不也很清楚吗?他说,是这么回事。我说,是的,我的朋友,以宙斯的名义起誓,他们中大多数人一有机会就花别人的钱,你可以看到他们有雄蜂般的嗜欲。确实如此。那么这种人无法摆脱内心的困扰。他实际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不过一般说来,他的较好的欲望占据上风,能战胜较恶的欲望。是这样的。由于这个原因,我以为这种人或许要比其他许多人更加体面,更值得尊敬,但是心灵自身的和谐一致在他们身上是找不到的,会离他们远远的。我也这样想。还有,节俭吝啬者往往是一个软弱的竞争者,在城邦里难以取得胜利和光荣。他不愿意把钱花在争夺荣誉上,担心这样一来会激发一种欲望,用金钱来帮助自己赢得胜利。他们只愿意按真正的贵族习惯行事,花费很少的钱财作孤家寡人般的战斗,但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会遭到失败。当然了,他们的财富会保全下来。他说,的确如此。我说,关于这些吝啬好财的人与寡头制城邦的相似之处,我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他说,没有,一点都没有。看起来,我们下面就要考察民主政制的起源和本性,还可以进一步讨论与之相应的这种类型的人的品格,把这种人与其他类型的人做比较,做出我们的判断。至少可以说,这是一个前后一致的考察步骤。我说,从寡头政制过渡到平民政制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这就是把贪得无厌当作善,最大可能地追求财富。以什么样的方式呢?统治者既然明白自己的政治地位是靠财富得来的,他们当然不愿意用法律来禁止年轻人挥霍浪费祖辈的财产。他们把钱借给这些浪荡子,要他们用财产作抵押,或者收买他们的产业,而这些统治者自己则变得愈来愈富有,得到更大的尊敬。确实如此。推崇财富与公民的节俭克制不能共存,二者必去其一,这个道理在这个推崇财富的国家中是不言而喻的?他说,这很清楚。在寡头制的国家里,这样的放弃节俭和推崇奢侈不断地把一些世家子弟变成卑贱的贫民。确实如此。我想,他们中有些人负债累累,有些人失去公民资格,有些人二者兼有。这些人同吞并他们产业的人以及其他公民住在同一座城市里,仇恨和妒忌这些人,他们拿起武器,就像雄蜂长出螫针,急切地希望革命。是这样的。但是那些一心一意赚钱的人对这些穷汉熟视无睹,只管把自己金钱的毒针继续放出去,寻找受骗的对象,放高利贷,收取利息,就好像一对多产的父母,使城里的雄蜂和乞丐愈来愈多。他说,他们确实在使这种人增多。当这种恶的火焰已经燃烧起来的时候,他们还不想用禁止放高利贷的法律,或用另一项消除这种恶行的法律来扑灭它。什么法律?这项法律不是最好的,但可以迫使公民尊重道德。如果有一条法律规定自愿订立的契约应由立约者自担风险,那么追求财富的风气在这个国家里可以消退,我们刚才所讲的这些罪恶也可以少一些。他说,那会少许多。由于上述原因,在寡头制的国家里,统治者使民众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他们自己及其子女则养尊处优,这样一来他们不就使他们的后代成为娇生惯养、生活放荡、身心虚弱、经受不了苦乐两方面的考验的人,成为十足的懒汉了吗?肯定是这样。
他们养成了一种习惯,除了赚钱什么都不爱,就像那些贫民对德性完全无动于衷一样,不对吗?对,贫民几乎一点儿也不关心德性。假定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一起行军,一起旅行,或一起从事其他的事务,比如说参加宗教庆典,参加战争,或者在一条船上做水手,或是成为战友一起打仗,这种时候他们看待对方,穷人就一点儿也不会被富人轻视。恰恰相反,你可以设想这样一个场景:一个皮肤黝黑而又结实的穷人在战场上站在一个养得白白胖胖的富人旁边,看着他气喘吁吁,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时候穷人会想,正是由于穷人胆小,这些有钱人才能保住自己的财富,而当穷人聚到一起时,他们也会议论说,这些富人真是饭桶,你认为他们难道不会这样想吗?他说,我知道他们会这样想。不健康的身体只要遇到一点儿外部刺激就会生病,有时候甚至没有受到什么刺激也会生病。每个人生病都像身体发生一场内战。国家也一样,这种类型的国家只要稍微有一点事情,比如一个党派从寡头制的国家引进盟友,或者另一个党派从民主制的国家引进盟友,这时候国家就生病了,就会发生战争。有时候甚至没有外部的原因,也会发生内乱。是这样的吗当然是。然后穷人取得了胜利,把敌党的一些人处死,把另一些人流放国外,但是保障其他公民享有同等的公民权以及担任公职的机会,通常用抽签来决定。我想,民主制度就是这样产生的。他说,对,这就是民主政制,无论是通过武装斗争,还是通过恐吓手段建立起来,最后结果反正一样,都是反对党被迫退出。我说,在这种制度下人民怎样生活?这种制度性质如何?因为与这种政制相应的人显然是具有民主性质的人。他说,这很清楚。那么首先,我们说,这些人不自由吗?这个城邦难道不是充满行动自由与言论自由吗?不是允许每个人都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他答道,据说是这样。既然允许随心所欲,那么显然每个人都会有一套生活计划,爱怎么过就怎么过。显然如此。那么与其他政制相比,这种政制会产生更多的人物类型和状况,是吗当然是这样。我说,这也许是最美好的一种政制,就像一件五颜六色的衣裳,绣着各种各样的花,所以这种政制点缀着各种类型的性格,看上去五彩缤纷。许多人也许会因为这个缘故而断定这种政制是最美好的,就像妇女小孩只要一见色彩鲜艳的东西就觉得美。他说,确实如此。我说,对,我的朋友,在这种城邦里最适宜寻找各种制度。为什么因为这里允许自由,所以这种城邦可以包括所有类型的制度,似乎每个人只要想组建一个国家,就像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一样,就必须到这样一个民主城邦里去,选择他自己所喜欢的模式,然后确立一种体制,如同到市场上去选购自己喜欢的东西。他说,不管怎么说,他不会找不到他想要的模式。还有,在这种国家里,如果你有资格掌权,你也完全可以不去掌权;如果你不愿意服从统治,你也完全可以不服从,除非你自己愿意服从;如果别人在打仗,你可以参战,也可以不参战,别人要和平,你可以要和平,也可以不要和平,完全随你的心愿而定。还有,如果有什么法律阻止你掌权或担任法官,你完全可以不遵守法律而去得到那些职位,就眼下来说,这岂不是一桩妙不可言的赏心乐事吗?
他说,到此为止,也许是吧。那么,那些已经判了刑的罪犯不也是可以饶恕的吗?或者说,你难道从未见过在这样的国家里,那些已经被判死刑或流放的罪犯像亡灵一样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他说,我见过不少。还有,民主制具有宽容性,它对我们在建立理想国家时所提的那些琐碎要求不屑一顾,轻视我们宣布的那些庄严原则。我们说过,除了天分极高的人,一个人如果不从小就在一个良好的环境里游戏和接受良好的教养,是无法成为一个善人的,但民主制以轻薄浮躁的态度践踏所有这些理想,完全不问一个人原来是干什么的,品行如何,只要他转向从政时声称自己热爱人民,就能得到尊敬和荣誉。
他说,民主制确实是一种高尚的体制!这些就是民主制会展示的相应性质,它看起来似乎是一种令人喜悦的统治形式,但实际上是一种无政府的混乱状态,它把某种平等不加区别地赋予所有人,而不管他们实际上是一样的还是不一样的。他说,对,大家都知道这一点。那么我们再来看与此相应的人的性格。或者说,我们要不要像考察这种体制一样,首先考虑一下这种类型的人的产生根源呢?要。那么这种人的产生是不是通过这样一条途径?我们吝啬的寡头会按照他自己的样子培养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这些接班人会竭力控制自己的欲望,把那些需要花钱而不赚钱的快乐当作不必要的。显然如此。为了避免胡乱争辩,我们要不要首先区分一下必要的欲望和不必要的欲望,给它们下定义?让我们这样做吧。好吧,那些我们无法驱除或克制的欲望可以恰当地称作必要的,还有,那些可以令我们满足的有益的欲望也可以称作必要的,是吗?因为我们的本性迫使我们去满足这些欲望。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确实是这样。那么我们可以正确地称之为必要的欲望,对吗?对。有些欲望可以从小开始加以戒除,而且这些欲望存在于灵魂中对人没有好处,只会在某些情况下起坏作用,是吗?我们把这些欲望称作不必要的难道不恰当吗?这样称确实是正确的。让我们各举一例来说明这两种欲望,以便明白它们的类型。让我们这样做吧。为了保持身体健康想要吃面包吃肉,这种欲望是必要的,是吗
我想是的。从两方面看,吃面包都是必要的:一是它对我们有益;二是如果没有面包吃,人就会饿死。对。至于吃肉的欲望,就导致身体健康而言,也是必要的。当然。如果吃的欲望超过了面包和肉,寻求其他五花八门的食品,那么就可以说是不必要的,它对身体有害,也阻碍灵魂去追求理智和节制。如果从小进行矫正和训练,可以消除这些不必要的欲望。你说得很对。我们能否把一组欲望称作消费的欲望,把另一组欲望称作有益的欲望,因为它们有助于生产?当然可以。我们对***以及其他欲望是否也可以说同样的话?可以。我们说过,那些被我们戏称为雄蜂的人充满了这种快乐和欲望,受不必要的欲望支配,而所谓节俭的寡头型的人则受必要的欲望支配。确实如此。我说,那么再回过头来,我们必须说明民主型的人如何从寡头型的人演变而来。我想大体上是这样一条途径。你说怎么个演变法?当一位年轻人在我们刚才说的那种不自由的和吝啬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尝到了当雄蜂的甜头,和那些只知千方百计地寻欢作乐的粗暴狡猾之徒为伍的时候,你必须毫不动摇地相信,这就是他的灵魂从寡头型转变为民主型的开始。他说,这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城邦里的某个党派由于有了国外盟友的支持,促成了这个城邦爆发革命,同样的道理,对一位年轻人来说,当他内心的某些欲望得到外来的同类欲望支持时,灵魂的革命也就发生了。我们这样说对吗?他说,当然对。再假定有外部盟友来支援这位年轻人灵魂中的寡头部分,这种支援来自他的父亲或亲戚,对他进行告诫或指责,那么这位年轻人的内心一定会产生分裂和斗争。确实如此。我假定,这位年轻人内心的民主成分有时候会屈服于寡头成分,他的欲望有些会被摧毁,有些会遭到驱逐,他的灵魂会重新产生敬畏感和虔诚感,他内心的秩序会重新恢复。
他说,有时候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有时候由于他的父亲教育不得法,和那些遭到驱逐的欲望同类的另一些欲望会悄悄地成长起来,接替那些被驱逐的欲望的位置,并逐渐繁衍增强。对,这种情况也经常发生。这些欲望会把那些被驱逐的欲望重新召回来,与之秘密交合,生养众多。确实如此。我想,到最后,它们终于攻克了这位年轻人灵魂中的城堡,发现里面一无所有,没有理想,没有学问,没有事业心,而这些东西乃是心灵最好的更夫和守卫者,是神所喜爱的。他说,对,它们是最优秀的守卫者。于是虚假、狂妄的言词和意见乘虚而入,取代她们的地位,占据年轻人的心灵。确实如此。到了这个时候,这位年轻人又回过头去,同那些贪图安逸的人公开生活在一起。如果他的亲友要来支援这位年轻人心中的节俭成分,入侵者便会立刻关闭他心灵中的这座堡垒的大门,不让援军进入,也不让他倾听良师益友的忠告。它们会在他的内心冲突中取胜,把尊敬和敬畏说成是傻瓜,然后驱逐出去。节制被它们说成是缺乏男子气概,先加辱骂,然后驱逐。它们把适度有序的消费说成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和不大方。它们与其他无益有害的欲望结成团伙,把美德统统赶走。确实如此。等它们把这位年轻人灵魂中的美德全部扫除干净,灵魂也就被它们占领了。它们举行宏大辉煌的入城仪式,打开城门,带领过去流放在外的傲慢、放纵、奢侈、无耻进城,为这些恶德戴上花冠,让歌队簇拥着它们前进,为它们大唱赞歌,傲慢被称为有礼,放纵被称为自由,奢侈被称为慷慨,无耻被称为勇敢。以这种方式,那些从小接受教育,把自己的欲望限制在必要范围之内的年轻人发生蜕变,把他们那些不必要的、有害的欲望都释放出来,是这样的吗他说,是的,你的描述很生动。那么我想,这位年轻人在他的余生中,会把更多的金钱、精力、时间花在不必要的快乐上,超过必要的快乐。但若这位年轻人幸运地没有完全向入侵者投降,这个暴风骤雨般的时期没有延续太久,内心最强烈的骚动随着年纪增长而平息,原先被放逐的部分美德成分重新返回心灵,那么这个人会在心中重建欲望的看守所,保持所有快乐,平等地对待它们,机会均等地让各种快乐都得到满足,就好像轮流执政一样。确实是这样。但他没有把真理的言辞接纳到这个看守所里来。要是有人对他说,有些快乐是从高尚善良的欲望中产生的,有些快乐来自卑鄙的欲望,因此我们必须鼓励一些欲望,使之得到满足,控制和克服主政制从民主政制中产生出来的方另一些欲望,那么他会对所有这些忠告置若罔闻。他会摇着头说,所有快乐一律平等,都应当受到同等的尊重。他的心灵状态和行为确实如此。我说,他的生活方式是这样的:他一天又一天地沉迷在快乐中,今天酗酒,听下流音乐,明天又只喝清水,节食;有时候热衷于锻炼身体,有时候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有时候又会研究起哲学来。他经常想去从政,但又心血来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打仗激起他的兴趣,他就去从军,如果挣钱引起他的好奇,他就去做商人。他的生活毫无秩序可言,也不受任何约束,但他自认为他的生活方式是快乐的,自由的,幸福的,想要把它坚持到底。他说,你完善地描写了一位信奉平等的人。
我说,我确实认为这种人是多重的,集各种差异于一身,就像那座城邦一样美丽,色泽斑斓,五彩缤纷,在他身上体现着各种类型的体制与性质,许多男男女女都认为能过这种生活是幸运的。他说,是这么回事。那么我们能否明确断定这种人与民主制相适应,可以恰当地被称为民主分子呢他说,可以这样定位。主。我们还有一种最美好的政制和最美好的人要加以描述,这就是僭主政制和他说,没错。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的好朋友,主政制是如何产生的。据我看,它显然产生于民主政制。这很清楚。那么在一定意义上说,式与民主政制从寡头政制中产生出来的方式是一样的,是吗?为什么?寡头们把财富当作善,这是寡头政制建立的原因,是吗?是的。那么,贪得无厌地追求财富,为了挣钱发财而忽略其他一切事情,这就是这种政制失败的原因。他说,对。那么导致民主政制瓦解和崩溃的原因不也就是被民主政制确定为判断事物是否善的那个标准吗?你说这个标准是什么?我答道,自由。你也许听人说过,这是民主城邦最明显的特征,正因为此,富有自由精神的人只想在民主城邦里安身。他答道,没错,到处都能听到这样的说法。然而据我刚才的观察,不顾一切过分追求自由的结果破坏了这种体制,为专制的必要性开辟了道路。他说,怎么会呢一个渴望自由的民主城邦有可能让一些坏人当上领导,而其他人就好像喝了许多醇酒一样烂醉如泥。如果有哪个领导人不想完全放任自流,想施加某些约束,那么人们一定会指控他是寡头,要惩办他。他答道,没错,他们正是这样做的。我说,在那里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发生错位,那些服从统治的人被说成是甘心为奴,一钱不值,而那些像被统治者一样的统治者和像统治者一样的被统治者却在公私场合备受称赞和尊敬。自由在这种国家里必然走向极端,是吗?当然是的。我说,我的朋友,这种无政府主义的风气一定会渗透到家庭生活中去,最后还会进入每个动物。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态度谦和,只怕被年轻人视为坏脾气的老不死。我说,噢,当前的风气是父亲尽量使自己和孩子一样,并且害怕自己的儿子,而儿子也把自己当作跟父亲一样的人,既不敬也不怕自己的双亲,似乎只有这样他才算是一个自由人。还有,外来的居民感到自己应当与本邦公民平等,而本邦公民也这样想,认为外国人和本国人没有什么区别。他说,对,这些情况确实会发生。我说,没错,此外还有这样一些类似的事情。老师害怕学生,迎合学生,而学生反而轻视老师和他们的监护人。年轻人普遍冒充老资格,侃侃而谈,与老一辈分庭抗礼,而老一辈则顺着年轻人,说说笑笑他说,确实如此。我说,我的朋友,大众的自由在这种城邦里达到顶点,你看花钱买来的男女奴隶与出钱买他们的主人同样自由。噢,我差点忘了提到男女之间的自由精神和平等权利。
他说,那么,我们要不要畅所欲言,用埃斯库罗斯的话来说,就是把到嘴边的话都说出来?那里的马和我说,当然要这样做。若非亲身经历,谁也不会相信在这样的城邦里,连人们驯养的家畜也要比其他地方自由得多。那里的家犬变得像其女主人一样,完全证实了那句谚语。驴也会享有最大的自由和尊严,它们在大街上行走,要是有人挡道,就把人踩倒。总之,那里的一切都充满自由精神。你对我说的这些事在我梦中发生过,因为我去乡下时经常遇上这种事。你注意到了吗,所有这些事情总起来使得这里的公民变得非2有句希腊谚语是:有什么样的女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仆人。1参阅埃斯库罗斯:《残篇》主政制或许只能从民主政制发展而来,从极常敏感,只要有谁建议要稍加约束,他们就会觉得难以忍受?因为你知道,他们最后变得根本不把法律当一回事,不管是成文的还是不成文的,也不要任何主人。他说,我很明白。我说,在我看来,我的朋友,这就是主政制产生的根源,这条根堪称茁壮的、富有生命力的好根。他说,确实富有生命力,你接着说吧。我说,从寡头制中产生的疾病和导致寡头制毁灭的疾病是同一种疾病,而在民主制中由于允许充分的自由,因此这种疾病广泛流传蔓延,最终奴役了民主制。诚所谓物极必反,季节、植物、动物莫不如此,对政治社会来说尤其这样。他说,你说得有道理。所以,过度自由的结果不可能是别的,只能是个人和国家两方面的极端的奴役。是的,这完全可能。因此,我认为,端的自由中产生出最凶狠的奴役。他说,这样说是合理的。然而我相信这不是你要问的问题,你想知道的是,从民主制和寡头制中产生并奴役着这些制度的相同毛病是什么?他答道,你说得对。我说,这个病根就是我当时心里想到的那群又懒惰又奢侈的人,其中比较强悍的是他们的首领,比较懦弱的是随从。我们把这种人比做雄蜂,把为首的比做有刺的雄蜂,把随从的比做无刺的雄蜂。
他说,这样的比喻很恰当。我说,这两类人出现在任何城邦里都会造成动乱,就好像人体中黏液与胆液失调会造成混乱一样。因此好医生和好立法者必须及早反对这两类人,像有经验的养蜂者那样,首先防止它们生长,如果已经长出来了,就尽早消灭,连同窠臼彻底铲除。他说,对,我以宙斯的名义起誓,一定要这样做。我说,为了能够更加清楚地思考我们的问题,让我们按下列步骤进行吧。怎么个进行法?让我们在理论上把民主制的国家分成三部分,实际上这就是它的阶级结构。第一部分我们已经描述过了,这个阶级由于民主制允许它发展而成长起来,这部分的人数不会少于在寡头制国家里的人数。是这样的。但是民主制国家里的这种人比寡头制国家里的这种人要更加凶狠。
怎么会这样?因为在寡头制国家里,这种人不受尊敬,被排斥在公职之外,缺乏实习的机会而没有什么力量。而在民主制国家里,这个阶级处于主导地位,很少例外。这个阶级中最强悍的人发表演说,处理事务,而这个阶级的其他人则维护他们的立场,喧哗起哄,不让持不同意见的人开口讲话,所以民主制国家的一切事务几乎都掌握在这个阶级手里。他说,确实如此。随着时间推移,从民众中还会产生或秘密地冒出另一个群体来。
他说,哪种人当每个人都在追求财富的时候,其中天性最为有序和节俭的人大都可以成为最富有的人。是这样的。他们可以向雄蜂提供丰富的蜜汁,雄蜂向他们吸取蜜汁也最方便。
他说,为什么噢,是的,穷人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我认为,这个富有的阶级实际上可以称之为雄蜂的花园。他说,确实可以这样说。第三个阶级是由人民组成的,他们全都安分守己,耕种自己的土地,没有多少财产。这个群体在民主制国家中最有潜力,要是集合起来,力量是最大的。他说,是的,不过他们不会经常集会,除非他们也能分享蜜汁。我说,他们也经常有份,他们的首领只要有可能,就会把他们从富人那里抢来的东西分给民众,而他们自己占有最大的一份,不是吗?
他说,没错,在这个意义上这些人也可分享。因此我设想,那些遭到抢劫的人不得不在公民大会上讲话,或采取其他任何行动来扞卫自己的权益。当然会。于是其他党派就控告他们,尽管他们并不想造反,但仍被指控为反对人民,说他们是寡头。确实是这样。最后,当他们看到民众想要伤害他们的时候,不管愿意不愿意,他们也就真的成了寡头,民众对他们的伤害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出于误会,是受了谣言的误导,而这些人成为寡头也并非自愿,因为有雄蜂要螫他们。完全正确。于是两派互相检举,告上法庭,互相审判。对,确实如此。说过阿卡狄亚宙斯神庙的故事吗?通常每个德莫总要推举一个人出来领头,做他们的保护人,区里的民众也会珍视他,提高他的威望,对吗主的产生只能从保护这个根源上去找。对,通常是这样的。我说,由此可见,这很清楚。那么从一名保护人转变成僭主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呢?你听当保护人的所作所为开始像这个故事所说那样的时候,这个起点不就清楚了吗?他说,是什么故事这个故事说,无论谁只要尝了一小块混在其他牺牲中的人肉,他就不可避免地要变成狼。你听说过这个故事吗?我听说过。那些民众首领的所作所为也一样,他们控制轻信的民众,不是用手去抓流血的牺牲,而是用不公正的诬告让公民上庭受审,谋害他的性命。他们罪恶地舔尝同胞的鲜血,或者把他流放,或者判他死刑,或者取消债务,或者重分土地。这种人最后要么被他的敌人杀死,要么成为僭主,从一个人变成一条豺狼。这个结果不是必然的吗他说,这是必然的。我说,带领一群人去反对有产者的人就是他。对,就是他。也可能有这种情况,他被流放出去,但后来作为一名已经不起作用的僭主,他不顾政敌的反对又回来了。是有这种情况。卡翁后来被宙斯变成狗。1阿卡狄亚(是希腊传说中的一个古代王国,它的一位国王吕得到的那个神谕去行事。那个神谕说:你要沿着多石行。要是没办法对他起诉,让民众再次驱逐他或处死他,那么他的政敌就会想办法谋杀他。他说,这种事肯定也是有的。到了这种时候,这位僭主就会提出那个深谋远虑的阴谋,他自称是民主制的朋友,要求民众为了城邦的安全向他提供人身保护。他说,他们确实是这样做的。我认为民众会答应他的要求,因为民众担心他的安全而没有考虑到他们自身。是的,确实是这样的。他又有钱,又敌视民主制,看到有人要杀他,那么他就得按照克娄苏的赫尔墨斯河岸赶快逃跑,不要因为害羞而停留。2因为他一定不会再有第二次害羞的机会。要是给抓住,我以为他非死不可。
那是一定的。,相反倒是他打倒了许多掌握着国家然而,这位保护者没有被打倒,用荷马的话来说,他没有被打倒在地,张开长大的身躯权力的人,从一名保护者变成了一名十足的独裁者。他说,他还能像什么?我说,我们还要描述一下这个人的幸福以及产生这种人的那个国家的幸福吗?他说,让我们就这样做吧。1克娄苏是吕底亚王国的最后一位国王,公元前至前年在位,曾征服伊奥尼亚。卷,章。卷,2参阅希罗多德:《历史》3参阅荷马:《伊利亚特》这个主刚出道时总是对所有人满面堆笑,逢人问好,不以僭主自居。他向民众许下公私两方面的众多诺言,比如要豁免穷人的债务,重新分配土地给支持他的民众和追随他的人,给人留下和蔼可亲的印象。是这样的吗?他说,必然如此。我假定,当他与某些已被流放在外的政敌达成某种谅解,而另外一些政敌已被消灭,不再会引起骚乱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挑起战争,好让民众需要一个领袖。好像是这么回事。而且当民众因负担军费而陷于贫困,成日里忙着自己的生计的时候,便不大可能有时间造他的反了,是吗显然如此。还有,我设想,要是他怀疑有人想要自由,不愿服从他的统治,那么他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找借口把他们除掉,把他们送到敌人手里,借刀杀人,是吗由于种种动机,僭主一定会挑起战争,他不得不这样做。对,他一定会这样做。他这样的行径难道不会引起公民们的反对吗?当然会。有些人过去帮他取得权力,而现在与他一道掌权,他们中有的人会反对这样做,公开向他表示反对意见,也在相互之间议论此事,这些人可以算是最勇敢的,是吗是的,他们好像是最勇敢的。那么要想维护自己的统治,这位僭主必须清除这些人,一个不留,无论这些高尚的人是朋友还是敌人。这是明摆着的。因此他必须有敏锐的目光,能辨别谁勇敢,谁心灵高尚,谁聪反。医生清除坏的,留下好的,而这位明,谁富有。他的好运就是注定要成为这些人的敌人,把他们都消灭,直到城里一个这样的人都不剩,不管他自己愿意不愿意,他都必须这样做。他说,这真是一场美妙的大清洗。我说,对,不过这种大清洗与医生对人体进行的清洗正好相主所做的事情正好相反。他说,对,要想保住权力,他不得不这样做。我说,由于这种必然性,所以他不得不与那些卑贱的人相处,否则就得去死,而这些人全都痛恨他。他说,是这样的。他的行为越不得人心,越是冒犯了那些公民,他就越需要扩充和信赖他的卫队,不是吗?那当然。那么有谁可以信赖,他又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呢?他说,只要他肯付薪水,这样的人会自动找上门来。我说,以埃及神犬的名义起誓,我想你又在谈雄蜂了,一群外国来的杂色蜂。他说,你猜得对。他不也要就地招募一些人吗?怎么个招法?从公民的奴隶中招,解放他们,让他们加入他的卫队。他说,没错,这些人是他最能信赖的人了。我说,如果在消灭了早先那些拥护者以后,他只能与这些人交朋友,或者只能信赖这些人,那么如此看来,僭主的命运可真够幸福的!
他说,但他确实就是这么做的。我说,这些新卫士会敬仰他,这些新公民会成为他的同伴,而主制,其次来自民主制。但是沿着这座政制之和聪明人交朋友的主交往的人是聪明的。主的权力说成是神圣的,还用主的权力。他说,对,他和其他诗人把其他许多方式赞扬我说,因此我们不允许诗人进入我们的城邦,因为他们赞扬主政制,如果悲剧诗人是聪明的,那么他们一定会宽恕我们,其他那些与我们有着相同政体的国家这样做了,也能得到他们的宽恕,他说,我认为诗人中的明智之士会宽恕我们。主制或我想诗人们会去其他城邦寻找信众,雇佣一些嗓音美妙动听、有说服力的人,在集会中向民众宣传,把他们的政体拉向民主制。对,确实如此。再说,他们会为此得到报酬和荣誉,可以预料的是,这些报酬和荣誉首先来自山越是向上攀登,他们的荣誉就越往下降,仿佛气喘吁吁,无力再向上攀援。是这样的。主卫队如何维持。我说,不过这是一段离题话。我们必须回归正题,讲一讲这支美妙的、人数众多的、多样化的,变化不定的他说,不言而喻,如果城邦有庙产,僭主会动用它,直到用光为止,然后他会动用那些被他消灭了的政敌的家产,最后,他会要求那些比较好的公民都痛恨他,躲避他。怎能不恨?我说,一般人都认为悲剧家聪明,而欧里庇得斯比其他悲剧家更聪明,人们这样想并非无缘无故。你说说看,为什么?因为在说了其他一些意味深长的话以后,欧里庇得斯还说:主是聪明的。这句话显然意味着这些与民众捐数额较少的钱。要是这些资源都枯竭了,那该怎么办?他说,那么他显然要动用自己的祖产供养他的宾客和男女伙伴。
我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使僭主得以产生的民众主和他的同伙。主竟敢使用暴力来对付现在不得不供养只能这样。我说,假定民众抗议说,成年的儿子还要父亲来供养是不对的,相反,儿子应当奉养父母,我们使他成为大人物,不是为了像奴隶一样侍候他,供养他和那群不值一提的外国雇佣军,而是为了摆脱富人和所谓优秀者的统治,现在我们要命令他和他那伙人离开城邦,就像父亲命令儿子和他那些惹是生非的狐朋狗友离开家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说他说,我以宙斯的名义起誓,这个区里的公民到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生育了一只野兽,抚养他,珍视他,让他掌大权,而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没法再把他赶走了。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他的父亲,如果不屈服,就打他吗他说,对,一旦解除了他们的武装,他就会这样做。我说,你把僭主说成是杀父之徒和虐待老人的保姆,而在那些公开的、直言不讳的僭主制度中,民众确实发现自己就像谚语所说的那样,跳出油锅又入火炕,不得不受人奴役。为了追求过分的、不合理的自由,反而落入最残暴、最痛苦的奴役之中。他说,对,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主制的本质?我说,那么好吧,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公正地说,我们已经充分描述了民主制向僭主制的转变,以及他说,相当充分了。这种人如何从民主类型的人中间发展出来,这种人性格如何,他的生活具有什么样的性质,是痛苦还是快乐。他说,对,我们对此还没有讨论。你知道我还漏掉什么了吗?还有什么我们还没有充分讨论我们的欲望,区分它们的性质和种类。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的讨论仍旧不够清晰。他说,好吧,我们现在不是仍旧有机会对欲望作一番考察吗?对,我们一定要这样做。现在就让我们来考察欲望。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认为我们那些不必要的快乐和欲望中有一些是违反法律的,或许在我们大家身上都能找到这些快乐和欲望,但在法律和与理性结盟的较好的欲望的控制下,有些人能根除违反法律的欲望,有些人留有一些微弱的残余,而在另一些人身上留下的这些欲望则比较多和比较强。他说,你指的是哪些欲望?我说,那些在人入睡后活跃起来的欲望。当人处于睡眠状态时,灵魂的其余部分,亦即理性的、温和的、居于主导地位的部分懈怠了,而它兽性的、野蛮的部分在吃饱喝足以后反而活跃起来,力图冲出来寻求自身本能的满足。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由于不受任何羞耻心和理智的约束,没有什么事情是它不敢去尝试的。在梦中与母亲乱伦,或者与别的男人、神灵、野兽交媾,这类情景都会出现。它敢起谋杀之心,也敢吃任何禁止吃的东西。总而言之,没有任何极端愚昧和无耻的事情是它不敢想的。九卷我说,剩下来还要加以考察的是僭主式的人他说,你说得很对。但是,我认为,如果一个人的身心是健康的和明智的,那么他在入睡之前会用美好的言语和思想款待灵魂的理性部分,使之具有清醒的自我意识。至于灵魂的欲望部分,他既不使它过分饥饿,又不使它吃得过饱,以便能够安然入睡,不会用快乐或痛苦打扰灵魂其他较为优秀的部分,让后者可以相对较为纯洁地进行考察,把握和理解那些它所不知道的事情,包括过去的、现在的和将来的。他也用同样的方式驯服灵魂的激情部分,而不是在经过一番争吵后带着怒意进入梦乡。这样,灵魂的两个部分都趋于安宁,而理性所在的第三个部分则十分活跃。这你知道,人在这种状态下入睡最有可能把握真理,他在梦中得到的幻象不可能是非法的。
他说,我确实也这样想。这番话扯得太远,但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我们每个人内心事实上都有许多可怕的、强烈的、非法的欲望,甚至连那些最令人尊敬的名人心里都有,而这些欲望往往在睡梦中显示出来。请你想一想,我的话是不是有些道理,你是否同意我的看法。好的,我同意你的看法。现在来回顾一下我们所说的民主分子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他父亲自幼对他的熏陶决定了他今后的发展,因为他的父亲只想实现挣钱发财的愿望,而不会让那些旨在娱乐和享受的愿望得到满足。难道不是这样吗?是这样的。但随着与更加精明的人交往,他心中会涌现我们刚才描述过的那些欲望,在他身上会产生各种形式的傲慢和无法无天的行为,由于厌恶父亲的吝啬,他会采取他们那种奢侈的生活方式。但由于他的本性比使他腐败的那些人的本性要好,因此他在节俭和浪不也是因为这个道费这两种倾向面前采取调和态度,自以为吸取了两种生活方式的长处,既不奢侈又不吝啬,过着一种既不寒酸又不违法的生活。他从寡头派转变成民主派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对这种人我们过去这样看,现在也这样看。我说,那么再假定这种人成年以后也有了儿子,这时候他就会按自己的生活方式抚养儿子。他说,好的,就这样设定。请你再设定这位父亲的经历会在儿子身上重现。有人会引诱他走向无视法律,并称之为完全的自由。父亲和亲友支持折中的欲望,而其他人则支持极端的欲望。当这些可怕的巫师和拥立国王的人认识到这样下去没有希望控制这个青年时,他们便会想方设法使他的灵魂产生一种能起统治作用的激情,去保护那些懒惰和奢侈的欲望,亦即那个万恶的长着翅膀的雄蜂。或者说你认为应当把这种人的激情比作别的什么东西吗?他说,没有,只有这个比喻最恰当。其他欲望会围着激情叫唤,向它献上馨香、没药1、花冠、美酒,使它纵情放荡淫乐,猖狂到极点,而激情也像雄蜂一样螫刺着那些欲望,唤醒它们,使之发出无法得到彻底满足的呻吟。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灵魂的保护者因其保镖而变得疯狂蛮干起来,如果它在这个人身上发现有什么意见或欲望还可以算得上是高尚的或知道羞耻的,那么它就会消灭或驱逐它们,直到这个人身上的节制被清除干净,进而充满外来的疯狂为止。他说,你完整地描述了主式的人物是如何产生的。我说,长久以来,爱一直被称作暴君,一种药材名,古代用于祭祀。此处暴君与僭主的原文是同一个词。主式的人,这是理吗?
他说,很有可能。我说,我的朋友啊,你看醉汉的脾气不也有点像暴君吗?是的,是有点像。还有,神经错乱的疯子不仅想要统治人,而且还想要统治众神。
他说,没错,确实是这样的。我说,那么我的朋友,这个人就这样变成了从僭主这个词的完全意义上来说的,从僭主的本质来看,或从主的习惯来看,或同时从这两方面看,他甚至还已经成了醉汉、色鬼和疯子。没错。这就是这种人的起源和性格,但他的生活方式又是什么样的呢
像俗话所说的那样,应该由你来告诉我。我说,行,我来说。当这些人的灵魂被他们内心的情爱这位暴君所完全统治的时候,他们的生活便在宴饮、狂欢、娼妓中度过。他说,必然如此。这位充当主宰的激情身旁难道不会日夜不停地生长出许多可怕的欲望,需要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来满足它们吗?确实要很多。所以不管有多少收入也会很快花光。当然。钱花光以后就会去借钱和抵押财产。当然。等到所有资源都用尽,他灵魂中孵化出来的欲望之雏岂非一定会不断地发出嗷嗷待哺的强烈叫唤吗?用我们刚才那种形象的语言来说,这样的人在其他各种欲望的推动下,尤其是在那个作为主宰的激情的刺激下,难道不会变得野蛮疯狂,因此去寻找和窥探,看有谁那里还有东西可以抢劫或骗取吗?肯定会这样。凡是可以抢劫的东西他一定会去抢,否则他就会感到阵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