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力国企,偶遇“假释犯”(2)

作者:陈楫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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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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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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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716字

她端着空杯子瞧了一眼陈晓成,他微微一笑。罗萍又斟满一杯,站在老梁右侧。


老梁起身,端着酒杯,对着罗萍赤裸裸地上下打量:“哈哈,什么首长,我这首长还是戴罪之人,还是假释身份啊。”


然后,他碰了碰罗萍的酒杯:“活了一大把年纪,我总算活明白了。我这大半辈子,就是讲一个’义‘字。追求不高,就是金钱和女人。”


他一仰脖子干了,然后目光火辣辣地落在罗萍的瓜子脸上。


肖冰乐了:“地球人都好这口啊。”这位海归,回国多年,经历了一番坎坷后,也被彻底污染,混成了人精。肖冰笑呵呵地站起来,要跟着敬老梁的酒。引荐人肖冰显然是想活跃局面。


看到老梁色眯眯的样子,陈晓成心里不爽,他立即站起来,对罗萍努努嘴。罗萍会意,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陈晓成对老梁说:“晚辈不才,酒量极差。不过,我很敬重您这几十年的人生,您的每一个经历对我们后辈都是宝贵的财富,晚辈愿意洗耳恭听。”


老梁看到罗萍从眼前消失,皱了下眉头,就粗着声说:“那是,想当年,我还是师级干部的时候,你这小伙子还在上学吧。江湖传闻我老梁是只长了白毛的老狐狸,这话不错,说明我活了一把年纪,是活出了智慧。在我眼里,这个世界不是狐狸多了而是少了,笨人太多,聪明人太少。我这个人呢,挨过11年的整。因家境贫寒,只读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当年当上兵后,人嘛也算机灵吧,关键是机遇好,有幸新兵连结束被领导看中,被安排在部队领导身边做勤务工作。每天晚上学习到深夜,早上5点起床把首长的皮鞋擦亮,把衣服、包整理好,把车内温度调整到适宜的温度,5点50分叫首长起床,等首长看完新闻吃完早饭,再送首长去办公室。在我管理军队企业那会儿,我还请示领导,牵头赞助了军队门球联赛,建了几所希望小学。”


陈晓成嘴角含笑,不动声色:“果然经历非同一般。之前也听人提到过您,您进去的那会儿,我还在读研吧。”


自然,“进去”对于老梁而言,是不光彩的事情,陈晓成这句貌似恭敬的话,让久经沙场的诸位一下就明白局势如何。


肖冰赶紧碰了碰老梁和陈晓成的酒杯:“首长,您的大名在圈里确实算得上一号。陈总呢,是少年得志,青年才俊,他们做实业起家,近年管理一只风险投资基金。刚刚挂牌的凯冠生物,市值100多亿元的上市公司,就是陈总主投的,堪称风云人物!”


陈晓成也不谦虚:“一级市场,晚辈还是混了一些经验,梁老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提供建议的,还能道出一二。”


陈晓成在心底对眼前的老梁生疑:这究竟是怎样一号人?从坐下来,就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他遭遇的种种不公,有点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


这个时候,武庸仙站起来提议大家喝一杯,似乎有意替老梁解围:“老梁是我的老领导,我们喝酒的机会也不多,我提议,为老首长的健康干杯!”


今晚的主角不是老梁,而是武庸仙。作为大型国企掌门人,他如此一说,在座的就都明白,这个老梁确有来头。


老梁依然故我:“我这把年纪了,在金钱方面吃过不少亏。我是见过大钱的人,高峰时管理过几十个亿资产。钱多也咬手啊,尤其国家的钱、公家的钱,管不住心,就容易出事。虽然我三进宫,这次进去我冤枉啊,我的老领导都可以证明我的清白。”老梁又拿起桌子上的材料,抖了抖,提高了分贝:“铁板上钉钉,红头文件给我定性,给我平反,我是被冤枉的。”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大家,然后与坐在一旁的陈晓成咬耳朵:那点事儿算啥呀?我这把老骨头,容易吗?我仗义!这么多年,宁可委屈我一人,绝不会把外面的人拖进去。否则,外面的人怎么会把我捞出来啊。是不是,陈老弟?


在老梁口中忽然变成“陈老弟”的陈晓成,没有迎合着点头或者摇头,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老梁,等待他继续讲下去。


老梁又强调说:“没有欲望就没有动力,世上哪有公平可言?你说是不是,陈老弟?”


陈晓成顺势接过话茬儿:“地球60多亿人,绝大部分心脏是在左胸,大概有5000万人心脏在右胸,但从来没有说谁的心脏是在胸部的中间地带。就地球而言,也不是一个圆球,是椭圆的,不平,正是不平衡才产生运动的力量。”


老梁瞪着陈晓成:“咦,了不起啊,你这玩资本的,还懂这个?”这似乎激起了老梁浓厚的谈话兴趣。他自顾自地喝一口酒,嚷嚷着说:“我在局子里,最大的收获就是看了不少传统文化方面的书。我这个人是一个粗人,半辈子服务于军界,横跨商界,冲冲杀杀,血腥有余,优雅不够。还好,这次让我恶补了不少知识,大开眼界啊!”


满桌一时鸦雀无声,目光都投向他。他似乎受到了鼓励,眼睛充血,估计酒有点高了。他转头对陈晓成说:“陈老弟,你知道工业革命为何发生在西方而不是中国吗?”


陈晓成笑而不语,静待老梁的高论。其实,这个问题他和圈子里的朋友泡桑拿、做足疗时也聊过,当然目的是打发时间,否则吃饱了撑的啊!每个人都喜欢谈论女人、金钱和大项目,哪有兴趣聊这些大费脑力的话题。不过,也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李欢欢。他比陈晓成大五岁,喜欢读书、唱歌,偶尔也来一首诗歌,与陈晓成很对脾气。更重要的是,他来自西北一座经济不发达的小城,谈起冬天去煤厂捡拾煤球烤火的童年经历,就大哭不已。他们都有一个类似的贫穷的童年。李欢欢幕后老大的来头之大,更胜于王为民。


老梁又扫了一眼众人,语气颇为自得:“我喜欢研究宗教,宗教与科学密不可分。比如西方吧,西方科学不随时空变化的概念源于上帝,而中国的天道变化无常。开启了智慧的人类祖先大约在六万年前走出非洲,到各地后文化开始分裂。进入欧洲的一支特别重视北极星,也就是不变性。而中国呢,很早老子就提出并强调无常,也就是不断变化,这可能就是中国现代科学落后的根本原因。”


“真是高深莫测啊。”肖冰站起来,敬了一杯酒,“真没想到,我们梁首长不仅研究宗教,还贯通中西和古今啊。”


“呵呵,哪里哪里,是陋见陋见。”老梁很受用地谦逊着。


“对这个观点我有不同意见。”这时,陈晓成接过老梁的话,让坐在对面的肖冰很着急,他使劲给陈晓成使眼色。


陈晓成装作看不见。他知道,不管老梁来历如何,今天的主客都是武庸仙,而武庸仙进来后都没说几句话,要么沉默,要么点头微笑。所以他有意展示自己的才识,避免让人认为他仅仅是一个年轻的暴发户或者只知挣钱的家伙。在政商界混迹多年,他明白,有些场合,需要展现那么一两手才识,以示与众不同。


而且,陈晓成这个人,用他同学王为民的话说,在讨论原则问题或者对大是大非的认知时,不仅不识时务,而且比较固执,不分场合不分对象。


陈晓成说:“第一次和第二次工业革命之所以没有发端于我们中国,根本原因在于我们清政府的专制。”


此语一出,不仅武庸仙惊诧,肖冰也是满脸惊讶。


“我们需要多元的文化,专制制约着科学的发展。在历史上,墨子、杨朱、公孙龙已经有些逻辑和实证的雏形。老子的无常更多的是指认识的局限,包括交流的不完全、个人观察的不完全以及规律本身也在变。”陈晓成侧头跟老梁说。


老梁嘴巴半张,辩解道:“专制各国都有,西方宗教专制更严重,所以才要讨论自由与存在。中国古语没有自由,只有逍遥。”


陈晓成说:“西方的科学是在文艺复兴后得到大发展的,如果没有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就不可能有科学大发展。科学的根本就是质疑,而专制是反质疑的。”


老梁有些文不对题:“文艺复兴正是由宗教解放开始,先由文学开始。马丁·路德的改革让每个人都有权通天,直接和上帝对话,也就是祷告。”


陈晓成跟武庸仙碰杯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他对身边的老梁发表了长篇大论,意图直接征服老梁以及在座的各位,这种招数在类似场合屡试不爽。


“黑格尔曾经说中国是个’停滞的帝国‘,汤因比说中国几千年里处于’僵化状态‘,如果因此而认为中国的传统社会没有发展,那无疑是错误的。几千年的中国史其实是一部专制技术发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