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俯民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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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后,农民田赋增加极快,1946年征收五千九百万担;1947年增收到一亿一千七百五十六万担。一年中增田赋一倍。而到城市镇上去卖米的老百姓,要交“进出口(市镇关口)税”。据《大刚报》记载:
“老百姓从乡里挑一两斗米到镇市上去卖,也要进口税;要买点布下乡回家做衣服,也要出121税”。又据《四川经济月刊》载,四川有名目的捐税共为二百四十种;其他如公债、代金、保长津贴等苛杂尚不在内。
又河南省,1947年3月,驻军一百一十万人,而蒋只给三十八万人的粮食。其余全由农民负担。所需粮食约占河南粮食产量的60~80%。
因此,广大农民纷纷破产,土地荒芜。据1946年8月11日《益世报》载,河南荒地达30%;湖南荒地为40%;广东荒地为40%。1946年国统区农业生产较抗战前减少约8%至12%,1947年比1946年又减产33%到40%。而军粮日增,蒋之占领区又日益缩小,故农民负担更普遍加重。如果军粮以五百万人计,全年所需军粮为四千万石;而实征和借征之粮,1947年度,仅为一千八百余万石。相差甚远。只得增加借征田赋额。1948年就改原“征一借半”为“征一借一”,且不发款券,不给利息,五年偿还。这无形中又对其统治区农民加征田赋一倍以上。加上乡官舞弊,又何止增征一倍呢?!
物价飞涨,农民受害尤重。据《中央日报》1946年4月20日社论《米价与农村》云:“有些人还认为米价上涨,纵加重市民负担,但对农村却不无裨益。……其实这种理由在目前已失时效。因为今天已经是春耕季节,广大农民早已没有余粮。他们的粮食,远在年关或春节时,已被迫出售了。如果米价再涨,贫农势必再以高价买进维持生活的粮食。农民已经被高物价、高利贷及繁重的地方捐税压得透不过气来了。如果再加以米价上涨的袭击,其所受到的痛苦,恐怕更甚于市民。”
因此,福州、海州、厦门、黄岩、临川、曲江、新浦各城市和江西、浙江、江苏、广西各省,均发生抢米风潮。1947年,则于杭州、无锡、芜湖、宣城、合肥、吴县、衢县、成都、上海、南京继续发生抢米风湖。
又“鄂省粮荒极为严重。……即平均每六人中有一个在受饥饿威胁中”。荒地已有一百三十余万英亩。至于湘南灾区,更是“野草充饥,人亡屋空”的荒凉惨况。1946年5月12日,陈之迈在联合国报告“中国饥民已增至三千万人”。实际数目,在国统区之饥民远远超过此数。1946年10月份,蒋介石统治区的饥民已达一亿。同年3、4、5月份,衡阳即饿死灾民九万人。6月份,湘省饿死三百万人;江苏省灾民三千万人处于饥饿中。河南省五月份饥民达八百万人。12月,河南、广东饥民三千万人。1947年“无家可归者约两千二百万人。”总之,蒋之农业经济基础已不存在。广大农村已是“万户萧疏鬼唱歌”的惨状。
工商业衰退和工人失业
工商业在抗战胜利后并未复苏,反而进一步陷入危机之中。
危机状况与原因是:
捐税繁多和重叠。1946年4月国民政府修订印花税,每千元贴印花税三元,“无异于营业税外一律重纳印花税三元。”;又课税重叠,“货物自运销与批发,转售与门市零售商,再售于消费者,辗转五、六手,以一货每经一手而课以一税,重叠课征不下五、六次之多。”;又营业税不分整卖、零卖,负荷,这“既不公允,对于工商业产销双方影响亦极巨。”因此,“物价无由平抑,工商业日就凋敝。”
高利贷利息暴涨:“战前一百元之贷值,以月息一分计算,需息一元。今物价较之战前平均普遍涨起约五千倍。则战前一百元之贷值,今则需五十五元。市息按月估以一角八分,计应解利息九万元。如市息按月二角四分,则需息十二万元(实际黑市高利甚有高至三、四角者),是物价之涨为五千倍,而利息之暴涨竟达五、六万倍以上。虽然骇人听闻,却为铁一般现实。”
因之“各地工商业因不能胜高利之重负而倒歇者所见皆是”。
外货倾销:上海的汽水业,就因美货可口可乐进口,而大受打击:“各汽水厂商,均为国人资本,在上海设厂制造各种汽水、果汁等饮料,历史悠久,又出品力求改进,然近年为美国可口可乐挟其雄厚资金,运输可口可乐原料进口,由屈氏汽水厂代为装瓶,大量倾销国内各地,以致本国出口汽水销路大受打击,各厂被迫几濒停工,岌岌可危。”因而要求“限制奢侈饮料进口,以节外汇而维国本。”
原料价格猛抬:上海杭丝绢生产因原料配给价格提高,而大部分停产:“中信局……斤斤于黑市为籍口,狂提配价,拖延时日,使生产中辍,岂仅危害民族工业,亦刺激物价,倡导涨风,且转瞬中日贸易开放,日本出口物资中列有丝织品二千六百万码。此庞大数字,占吾国丝织厂半年余产量。虽未得许可不能进口,但中信局不以成本配售,使国绸成本增加,尢异奖励日绸走私。抑更有进者,顷据印度电告,印度政府近向日本交换的人造丝,二万五千箱,交丝织厂织绸,抵制外绸运销。以彼帮此举反照中信局提高配价,尤令工业界人士不寒而慄。……鉴于人造丝配价问题拖延之结果,已有大部分厂停止工作,或处半停顿状态。岂仅丝织工业因此毁灭,十余万职工亦生计顿绝。”
政府管制:棉纱业,由于管制政策,亦日益凋敝。上海市的情形就是如此:“乃半年以来,其(全国花纱布管理委员会)工作之所表现者,匪特代纺织统购统销举棋不定,治丝益纷,且复阻塞外销,削弱国际市场,所谓管制也者,既失计划,又鲜能力,与属会当初之所预期者相差日远;而与国营纺建公司督导无方,酿成独占企业与民争利之恶果,尤失管制经济之要义。复制工业处此双重压迫之下,日就颓废。”
因此,特别管制政策不但不予方便,反而形成“内则原料取给维艰,外则成品输出受扼。”使棉纱复制业“痛遭扼抑”。1947年,棉纺织业三分之二的企业停工。
同时,中国纺织建设公司操纵物价,阳为平价,却暗中制造黑市,不公开报价,以抬高棉纱市价,而“受配工厂别无纱源。”只得任其宰割。血本有限,崩溃日迫。
类似以上种种原因,其他行业也纷纷倒闭。如重庆面粉厂有一半倒闭。广东省也是“人民在水深火热之中,工商在危困凋零之候。”其他如饮食业、制造业,亦无不如此。
又1947年国民政府转新华社抄件,说明上海、重庆、昆明、广州等地工厂倒闭者达一千六百余家。此抄件从多方面说明工商业凋敝情况如下:
上海战后,国货业产量仅占战前四分之一,尤于棉纱及丝织业在高利贷商捐税及日货打击下,更奄奄一息。在麦克阿瑟助长下,日本丝织品二十三万伍千码已首次运华,由美商务公司出口。近更喧嚷日本棉纱数十万吨,运销南洋,在上海、香港码头,已日见日本棉纱踪迹。
四川省各工矿业,则更凋零。抗战中迁川之工厂四百余家,仅存一百余家,而且照常生产者,仅占一半。
广料较大工厂,仅存一家。有四百六十工人,官营士敏土厂和卷烟业,原有工厂五十七个,工人八千人,现仅存十九家,每家工人不上百人。饮料业中,广东实业公司之啤酒、汽水厂,为全市之冠,亦告倒闭。
福州工商业遭宴席捐、救火捐、渔民营业捐等二十三种苛捐杂税之剥削嵇征之外,又有层层关卡。因欠纳税而被封闭者,即有十二家。茶园荒芜,达十分之八。福州唯有一建华火柴厂,也因美货排斥而倒闭。日出十万吨纸的福建造纸厂,也告停工。
原料出口工业,也日益衰退,如重庆土特产品羊皮、生漆、白腊、丝巾、桐油、青麻、牛皮、木油、漆腊等货内销甚少,因又不能空运出口和长江受阻,大量滞销待出而不能。
自1946年11月17日,国民政府公布《修正进口贸易暂停办法》后,中国原料输出和工业大受打击,“几陷停滞”。对此,有张焕章者建议建立进出口联营制度,组织《中国进出口联营公司》,他呈文蒋介石。他说:
“溯自修正进出口贸易暂行办法施行以来,因结汇(购买外汇证)损失,几陷停顿;因配额限制,日形萎缩。影响所及,农业产品因国内成本超过国际市场之价格,而无法出口,工业生产因进口原料不敷所需而停工减产。社会经济日趋凋敝,国计民生危如累卵。挽救之图,在扩大输出贸易,以争取外汇,并增加输入原料,促进生产建设。”
1947年钢铁工业生产较战前低百分之五十。煤炭工业,也大量减产,如抚顺煤厂日伪时期日产量为二万五千吨。为日本大量掠夺而去,蒋介石收复后,才日产三千吨。整个东北、华北、年产煤才五十万吨,以致用煤不足。
由于工商业严重危机和相继停产、倒闭,工人也大量失业据1946年11月报载,北平、南京、上海三大城市失业工人达二百六十五万人。同年12月,上海失业工人达一百三十五万之多。其他各大中城市也有大量失业工人。
据1945年10月15日工人请愿团之呈文云失业情况大致如下:
“抗战甫告胜利,经济危机即随之而来,首蒙其害者,则为我数百万之劳工。产业工人或因工厂关闭而大批失业;或受紧缩措施陆续被裁;或因减少产量,降低待遇。职业工人如木作、泥水作、蔑作等亦遭经济影响,无形中陷于失业状态。此种趋势现仍继续发展中。”此后失业者急剧增加。
至此,蒋政府在经济上已陷于绝境。
工农和学生运动
工人罢工运动,因工人失业而迅速发展。重庆、上海、西安、天津、蚌埠、开滦等地先后生罢工、怠工约千余起。
农民因为粮荒和苛捐杂税,而进行反抗者也到处纷起,全国各省均有发生,尤以四川、陕西、浙江、广东民变最多。四川一省就有一百三十个县发生“民变”。总计全国约有百万人左右参加“民变”,反对蒋政权。
全国学生也纷纷游行示威,反内战,反迫害,反饥饿,要民主,此起彼伏,波及全国。同时反对美国扶植日本,反对美国士兵侮辱中国女学生的运动,又和反内战,反饥饿,反迫害相结合,学运怒潮更汹涌澎湃,震撼了蒋的统治,成为倾覆蒋家王朝的一个重要力量。
约计有:1945年的“一二·一”,昆明惨案,得到全国各校的响应。同年12月30日北平发生反美军暴行学潮。1947年全国各校纷纷响应北平学潮。同年5月,南京发生“五·二〇”惨案。继之全国各校亦纷起响应。同年6月,重庆发生“六·一”反内战,反饥饿运动。接着全国各校学生纷纷响应。与此同时,爆发了全国性的反美国扶植日本的学潮,一直持续到1948年。同年北平发生“七·五”惨案。全国学生也纷纷响应。
1948年的学运,与反蒋,反美斗争紧密结合,像滚滚洪涛,冲击着蒋氏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