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友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4
|本章字节:6208字
柳氏见女儿的话没有打在点子上,心里一急,干脆把话挑明道:“皇后为你操了这么多心,我想你心里一定有数。”
“明白,明白。皇后的大恩大德,我终生都难以报答。”
武则天口里应着,心头却火辣辣的很不舒服:皇后肯收容我,原来居心不良,是要我跟她当打手,对付萧淑妃。她不禁打了个寒噤,腹中的胎儿跟着动了动,双脚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皇后见武则天站久了,而她又没有坐的资格,和母亲交换了一个眼风,吩咐道:“武照,你下去吧!”
“万岁爷驾到!”随着一声传呼,在翔凤殿前院中的宫女和太监都一齐小跑上前,跪在甬道两边接驾。王皇后来不及更换服饰,快步走到殿外,迎接李治。白百合似的一朵朵雪花在静空中飘落,纷纷扬扬,天地间融成了一片琼玉世界。李治回头望望彤云密布的天空,煞有介事似的说:“好大的雪哟!”在皇后的陪侍下走进殿内,他一眼瞟见了武则天挺着肚子在一旁侍候,停住脚步,关切地问道:“武照在这里可好?”“娘娘仁慈,待臣妾情同姊妹。”
“好,好,”李治嘴角漾着笑纹,“你安逸,朕也就放心了。”
皇后见夫君高兴,一壁厢吩咐武则天替皇上更衣,一壁厢张罗着上茶点,温酒给皇上祛寒。武则天上前跟李治宽衣。李治见周围没人,凑到她耳旁,笑吟吟地说:“朕是来看你的。”
“皇上隆恩,臣妾当铭记不忘。”
武则天手脚麻利地替李治换上了纳着絮绵的黄文绫袍,摘下乌纱帽,换成轻便的幞头。皇后见他们俩说说笑笑,眉来眼去,醋意上来了,朝武则天下巴一摆,说:“你下去吧,让皇上歇歇。”
李治随皇后步进暖阁。皇后斟满一杯烫热的御洒递给李治。李治一仰脖子喝下了。皇后陪着李治边吃果羹边饮茶,同时指着案上的一本黄绫小册子,讨好地说:“母后的女则,臣妾一直在潜心研读,虚心学习她母仪天下,做妇女的表率。”
“嗯,”李治漫不经心地应着,“学以致用,这样好。”
“敬天法袓,恪守妇道,体贴夫君,谁知皇上并不理会,反倒喜欢那巧言令色的萧淑妃。”
李治皱了皱眉头,分辩道广朕的心是向着你的。”
“人心隔肚皮,”皇后用指尖拈起一片糖藕送进李治的嘴里,“看不透,摸不着。臣妾只盼着皇上夜夜来,趁着年轻,好为皇上生儿育女。”
“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怀上过呀!”“母亲替我到送子观音那里问了卦,菩萨说我们命中有子,只不过要改变改变姿式。”“什么姿式?”皇后飞红了脸,用手勾着李治的脖子:“我们上床,边说边做。”
掌灯时分,武则天进殷点燃灯烛。暖阁内传出来皇后的喊声:“谁呀?哦,武照,送水来,不,先来茶。”
武则天端着茶杯推开房门。红罗帐内伸出王皇后的一只裸露的手臂,接了茶。透过半透明的帐帷,依稀可见龙凤锦被内两个人偎着的身影。武则天垂下了眼皮,然后从李治手中接回空杯。帐里发出了亲吻和窸窸窣窣的声响,武则天转身摸着自己隆起的肚腹,退出了门外。从此,李治常常驾临翔凤殿。他要见武则天,不得不和皇后亲近。皇帝的赏赐,皇后自然也比武则天多。宫人们还告诉皇“后,皇上在武照的寝房呆久了,她就会劝皇上去皇后的寝殿。皇上宠幸所带来的欢悦,以及武照的礼让谦逊,皇后乐得满面生辉,眉幵眼笑:“武照真好,又能干,又忠心。福星高照,一切都适意了,顺畅了。”
武则天每天按时来到皇后跟前,勤勤恳恳地做事,干净利落,任劳任怨,从不争功,和其他宫人也相处得很融洽。她当年服侍李世民,顶着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游刃有余,趋吉避凶。拿现在比过去,去掉了精神压力,再苦再累,她也心甘情愿,轻松愉快。众人都把她当做福星。只有柳氏对她另眼相看,提醒女儿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是福星,是祸星,还得走着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皇后自我解嘲道。她不敢反驳,但总觉得母亲的疑心似乎太重了点儿。日子一天天过去,武则天的肚子也愈来愈大,行动有些不方便了。临盆坐月,没有人照料是不行的。她怀的是头胎,年纪又偏大,更叫人担心。考虑再三,最理想的人选只有母亲,武则天向皇后提出了接取母亲进宫的请求。王皇后玩弄着佩在身边的鎏金银香球,一时不知如何答复为好。柳氏眼珠子转了转,扬起左边的眉毛似笑非笑地说:“喔唷,我的好媚娘,接你母亲来照应你生产,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你进宫就住在皇后这里,到了产期,反而让你搬出去,怕只怕会有人说皇后不讲情义哩。”
“不会的,不会的。”
武则天诚实地说,“这是皇后的好心,成全我母女团聚。”
“我想问问你母亲的家世,以明身份,好确定用什么名义。”
“我母亲杨氏是隋朝皇室观王杨雄的侄女。她和我父亲结亲,是由高祖皇帝钦定的。”
当时许多人只知道武士鹱由木材商发迹,汉唐重农抑末,视经商为下贱的职业。从魏晋至唐初,门户之见甚深,柳氏推断杨氏下嫁给商人出身的武士鹱,出身门第肯定不高。而她的娘家,世世代代都是关中豪族,叔叔柳亨的妻子是李世民的长女襄阳公主的女儿。其夫王仁佑的父亲王思政曾任西魏的尚书左仆射。王家是并州祁县人,与李唐皇室世代姻亲。唐高祖李渊的妹妹同安长公主出嫁给隋州剌史王裕,王皇后便是同安长公主的侄孙女。王皇后和李治的婚姻就是由同安长公主牵的线。王仁佑虽然才干平平,却因女儿当上了太子妃而由罗山县令升任陈州剌史。女儿就位皇后,他又被封为魏国公,从一品。柳氏一心想显示显示自家门第的髙贵,又想借此奚落杨氏一番,哪里知道杨氏乃前朝皇室的后裔,身世不在她之下,不禁惊奇得口舌打结,说不出话来了。武则天受了这种世俗观念的影响,也产生了提高家族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的想法,后来并付诸实施。她的出身门第不箅低,当然也不够髙。父亲武士鹱的官爵虽然达到了身着紫袍的正三品,然而在贞观十二年修成颁行天下的氏族志,采取“专以今朝品秩为髙下”的“尚官”的修谱原则,武士鹱也没有被列入上三等之内。从不安分,从来不肯向命运低头的武则天,在她的心田里此时便埋下了重修氏族志的种子,她不但要把本族的地位提上来,而且还要把王氏家族从关中豪族中排除出去,打入十八层地狱。年底,处月部落新疆新源县境酋长朱邪孤注,杀死唐朝的招慰使单道惠,与西突厥汗国新疆北部及中亚细亚沙钵罗可汗阿史那贺鲁结盟,边境一度呈现紧张局势。第二年正月初五曰,讨伐西突厥的左武侯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宓何力等,在牢山新疆奇台县北大破处月部落军。孤注乘夜逃遁,梁建方派副总管高德逸率领轻骑追赶,追了五百多里,生擒孤注,斩九千人,很快平定了叛军。远征军班师,御史弹劾梁建方,说他的兵力足可以继续追击,却逗留不前。又弹劾高德逸奉皇命买马,却给自己选取好马。李治一时踌躇难决。武则天提示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梁建方等人功大于过,不要抓人家的小辫子,李治批示一律不予追究。大理寺卿李道裕上疏奏道:“高德逸自己留下的马,脚力非常好,应交给皇家马厩。”
李治把奏折带回后宫,叫武则天读给他听。读罢,武则天嗤了嗤鼻子:“李道裕是执法官,马匹的事情,不在他的职责之内。”
“那他干吗要上疏呢?”李治抬起眼睛望着武则天。“他是猜测皇上的心意,拍马屁罢了。纶言如汗,皇上说了不再追究嘛。”
次日上朝,李治严肃地说:“难道朕说过的话,臣属还不能相信?朕愿意自己多加检讨,所以既不处罚高德逸,也不贬谪李道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