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友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4
|本章字节:10000字
过了年,武则天采取转移之策,留下太子弘监国,坚请李治携带一家人,从长安搬迁到了洛阳。长安哀鸿遍野,朝廷以江南的租米赈灾,伹是级级克扣,侵吞,落人黎民手中所余无几,乃至连羽林军中的下级军官也吃不饱肚子。太子弘看见禁卒的饭里面掺杂着榆树皮或草籽,随即吩咐打开官仓济粮。辅佐太子的戴至德和张文瑾等人都很尽心尽职,随时向太子提供实际情况,启示太子克己复礼,广施仁政。后来他们又去说服长安大富豪梁金柱捐出三千贯钱救灾,不少富户也陆续捐款,开粥,灾民们才得以度过饥荒。太子弘在儒臣的开导和协助下,做了一些好事,蠃得了声誉。在一片赞扬声中,他有些飘飘然,又有些昏昏然,整日价和那些贵戚、名儒厮混,侵淫于儒家的教义之中而不能自拔。武则天是个注重实际的人。她欢迎并采纳具体而有效的意见,厌恶满纸典故、辞藻华丽、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对于有政治远见的人,不论其出身及地位如何,一律擢拔、重用,而对那些口若悬河的官僚则嗤之以鼻。
门阀贵族自幼修习儒学,和太子有了共同的语言,渐渐偏于太子,并巧妙地诱惑、煽动太子扼制武则天的革新措施。母子之间的政治见解往往形成对立,彼此的关系变得疏远,感情日益复杂、微妙、险恶。在霸业的争夺中,在和侨教保守思想的矛盾冲突中,弘成了武则天对立面的挡箭牌。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为了避免不堪设想的后果,武则天决计为太子弘纳妃,把他从儒宦的纠缠中解脱出来。太子弘年满十九岁,比他小两岁的弟弟贤已经有了孩子,其父李治十六岁立为太子时,就有了一个孩子,即巳故废太子忠。东宫有侍女,有奴婢,而弘从未宠爱过谁。非得让他了解生活,进而明白世道,这样才有可能转变他那种囿于儒学理想化的心理状司卫少卿杨思俭,曾在龙朔元年与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等人一起,帮助太子弘完成瑶山玉彩五百卷着述,他的女儿正当二八佳龄,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纯、稚嫩,容颜娇艳,而且书香门第,知书达礼。不近女色的太子弘也觉得她可亲可爱,称心如意。
婚聘六礼已经进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礼,婚期已经确定,只剩下迎亲礼了。武敏之得知了这一事实,且对杨氏有所耳闻,在他的心里,对姨妈武则天存在着刻骨的仇恨,暗暗发誓要为母亲和妹妹报仇。他妹妹魏国夫人贺兰蓉被毒死时,李治见到他,伤心得痛哭流涕,悲悲切切地说广早晨我出去临朝听政时,她还好好的,退朝时就无法抢救了。为何死得这么快?”武敏之好像捅破了泪泉似的呜呜直哭,哭得哽咽难言。武则天得知这个情况后,咪缝着丹凤眼,说:“这小子怀疑是我!”从此对他产生了反感,开始厌恶他。武敏之也开始对武则天实施报复。他年轻力壮,风度翩翩,在女人中间很有市场,决计利用自己的优势,破坏这场婚姻。一方面他发动无赖和酒肉朋友围绕杨府大造舆论,说太子弘是个神经质的病夫,没有性行为能力的废物,嫁给他等于死了没埋。另一方面,不惜代价买通了杨氏的奶妈和贴身丫环,终于在后花园和杨氏见了面。“白马王子”武敏之已经是年轻的情场老手,经验丰富,要制服一位长在深闺的纯情少女,简直易于反掌。杨氏慌慌张张,心口抨怦地跳,眼角挂着晶莹的泪花,在月光下闪闪烁烁,嘴唇可怜地哆嗦着:“别缠我啦,敏之兄弟,我,我,我怕,我不敢。”
“这是人生的第一大乐趣,应当髙兴。到时候,你入了宫,和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生活在一起,会后悔莫及的。”
说着,他把她搂抱起来,拼命地亲吻着。杨氏竭力挣扎,羞得闭上了眼睛,用一种呻吟般的低音哀告道:“放开,你让我透口气,求求你,别伤害我!”她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柔顺地躺在他的怀抱里,他把她轻轻地放下来,熟稔地解开了她的裙带,占有了她。未来的东宫妃杨氏和武敏之的风流韵事引起了人们的兴趣。起初,只是悄悄地谈论这一矿古奇闻,疑信参半。一天深夜,“光杆”王八见了武敏之翻墙进入杨府,接着绣楼的灯闪了闪,丫环把他接进了绣房。从这以后,流言就像翻滚的波浪一样荡开了。武则天的耳目快马加鞭从长安奔到洛阳,禀告了实情。武则天收到了情报,本来她早就对外甥有所戒备。贺兰蓉死后,她从他的眼神里发现了对她的仇恨情结,便下了决心要先下手。当时母亲杨氏在世,忍了下来。杨氏逝世,武则天赐给他一大笔钱,要他造一尊佛像,为外祖母祈祷冥福。可恶的外甥很可能就是利用这笔钱助成了他对她的报复性行为。她再也无法容忍了,向李治讲明了事实真相,谕示杨思俭取消了婚约,颁诏废除武敏之的“武”姓,恢复“贺兰”原姓,剥夺官爵、俸禄,流放岭南的雷州。杨思俭如梦中惊醒,责令女儿吞金自杀,并杖杀了奶妈和贴身丫环。
贺兰敏之被关进囚车,押送岭南。在距离雷州一千七百里的韶州广东曲江县,押送官兵遵密旨用马缰将其活活勒死,暴尸露天。风流浪子得意忘形,落了个如此的下场。年底,二圣由东都洛阳出发,巡幸许州河南许昌市、汝州河南汝州市;,在叶县河南叶县举行大规模的围猎活动,借以整军经武,训练士卒。古代帝王狩猎,本意是习武练兵,为农田除害,以猎获物供奉宗庙。武则天常常把它当作游乐活动,让李治舒展舒展筋骨,她甚至亲自参与,纵鹰驱犬,马上驰逐,那情趣在宫廷饮宴、轻耿曼舞中是享受不到的。不过,此次狩猎,武则天是带有明显的意图安排的。近年来内优外患,许多事把她折腾得够苦的了,她也想借此自我放松一下,调剂调剂精神。当然,其中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向天下的臣民展示武威,振奋人心,表示朝廷决不会被困难所吓倒,定然摆脱困境,重新走上富国强兵的道路。在满载而归的路上,她和李治并辔缓行,故意大声找李治攀谈,用一种深深赞佩的口吻说:“先帝神威圣武,力挽强弓,所用十二支长箭,臣下罕有能及者。臣妾曾亲眼见他箭无虚发,围中射鹿,率多贯胁穿胸,即使猛如虎,健如熊,捷如羚羊,也往往一发击毙。”
“唉,”李治叹了口气,“看来一代强,二代弱,已经成了定局。”
“皇上的所作所为,恰恰遵循了老子的教导,继承了祖德的遗风,以柔克刚,无为而治。老子说:教人柔弱,就能谦下不争,教人恳鲁,就能弃华取实。谦下不争,即可无私无我,弃华取实,即可返朴归真。”“箅你会说。”
李治拿鞭枘刮了刮马的鬃毛,“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通顒了,有道理了。”
“唔,皇上,”武则天斜着瞅了李治一眼,“元老重臣一个个死的死,病的病,看来得赶快发现和起用一批人哩。”
“你是不是又想到薛仁贵身上去了?”“不。当然,人才难得,薛仁贵迟早得重新起用。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许敬宗久病不愈,只怕活不长久了。”
“依我看,刘仁轨比他强,正派、踏实,文武全才。”
“刘仁轨百年之后,还得用人呀。”
“到哪个山里唱哪个歌,江山代有人才出,自然会有人接替上来的。”
咸亨三年仏?二月,侍中、永安郡公姜恪去世。八月,特进、高阳郡公许敬宗也病死了。享年八十一岁。二圣特别废朝三日,为其致哀,并诏命文武百官至许府行哭礼,追赠他为开府仪同三司兼扬州大都督,遗体和李筋一样,陪葬昭陵。许敬宗因拥立武后、废黜王皇后及其余党有功,龙朔二年拜侍中,次年转中书令,进爵髙阳郡公。自此他成了武则天的得力干将,红得发紫。许敬宗颇有才学,博闻强记,隋大业中举秀才,唐武德初补涟州别驾,李世民召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曾监修武德实录、贞观实录、晋书、东殿新书、姓氏录等。但他德性不佳,修史爱憎由己,虚美隐恶,为人则文过饰非,贪图声色享乐。
古稀之年还要营造花园亭台假山水榭,他仿效宫中构建的“连楼”,曾经轰动一时。连楼的北楼有五层,高百尺,宽十楹;东西南三楼各三层,高五丈,宽八楹。四楼之间相距二十丈,分别用三层回廊把四楼连接起来,所以称做连楼。层楼飞檐斗拱,画栋雕梁,周遭玉砌雕栏,横栏上四季皆摆满名贵鲜花,姹紫嫣红,争芳斗艳。回廊高一丈五尺,宽达两丈,可以骑马观花。许敬宗的正妻裴氏很早便去世了。裴氏身边的一位婢女,姿容艳丽,美靥如月里嫦娥,深得许敬宗喜爱,便命她姓庚,一步登天成了继室。许敬宗与虞氏开头百般恩爱,如鱼得水般的亲密融洽,日则并马绕楼观花,夜则颠鸾倒凤,两情依依。然而一年三百六十天,也难免有玩腻的时候。他的变态心理也一变再变,居然想到偷香窃玉上面去了。一日他带着猎奇的心思,游玩到了一家名叫“聚芳楼”的上等妓院。鸨母眼睛有毒,一见便知来者非等闲之辈,接待异常热情。果然许敬宗幵出了上上等价格,点了几道名菜,要歌妓天香前来陪他喝喝酒。天香出来规规矩矩道了万福,抬起头来向许敬宗望去,正好与他的目光相遇,报以抿嘴一笑。“美,美,”许敬宗由衷地赞赏道,“但不知歌喉如何?”“谢贵客夸奖。”
天香又福了一福,似害羞般垂下眼皮,扭转腰肢,斟满一杯酒,敬到许敬宗的手上。然后宛转歌喉,合着七弦琴奏响的节拍,低吟慢唱道:天上摘仙班,群真时往还。架青牛,早度函关。幻出蓬莱新院宇,花外竹,竹边山。轩冕傥来闲,人生闲最难。算真闲,不到人寰。一半神仙先占取,留一半,与公闲。许敬宗边饮边听,细细品尝,不觉多饮了几杯。天香不时用热辣辣的眼光迎向许敬宗,好似神来天外,更勾起了他的兴奋劲头,酒性冲发,血液在胸中奔突,脸上的肌肉下意识地弹跳着,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短促,而且像是顺不过一口气来,他不能自持了,搂抱着天香想亲嘴儿,还想过过瘾。鸨母说广天香是我的养女,卖唱不卖身。”
讨价还价,硬逼着许敬宗花大价钱买下了天香。许敬宗吃亏了,所谓卖唱不卖身,无非是抬髙身价要高价。反过来说,他又没有上当,天香不但美貌风骚,能歌善舞,而且通晓琴棋书画。至于酒宴上助兴,更是她的拿手好戏,投壶、颠竹、撇兰、藏阄、分茶、猜枚、打诨,以及顶针续麻、拆白道字,门门里手,样样精通。天香天生乖巧伶俐,服侍许敬宗体贴入微,周旋于宾朋之间滴水不漏。许敬宗文人味十足,又是上了年纪的人,身边再也少不得天香。虞氏明显遭受了冷落,但她不甘寂寞,很快便和许敬宗的长子昂勾搭上了。
二人年龄相仿,情投意合,好得如胶似漆,神魂颠倒。许敬宗偶一留神,发现虞氏隆起了肚子,乳峰隔着衣服向前髙耸着,显得又肥又大,吃惊得犹如冷水浇身,打了个寒颤。他露出狰狞面目,决计家法从事。虡氏被打得死去活来,如实招出了她和昂私通的情形。许敬宗像被野兽咬噬一般暴怒起来,休掉了虞氏。声称昂不孝,与庶母乱伦,奏请朝廷,将许昂放逐到岭南。过了好几年,气渐渐消了,他才上疏请释放昂回京。当他得知岭南蛮族酋长冯盎家财万贯,收取大量聘金,便把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朝廷在给许敬宗定谥号时,太常博士袁思古评议说:“许敬宗把长子抛弃到边远蛮荒之地,又把幼女嫁给蛮獠为妻,有毁华夏声誉,按照谥法,名实不符称做缪,请给他定缕的谥号。”
缪音谬,荒唐的意思。许敬宗的孙儿许彦伯不服气,指控袁思古跟许家结有仇恨,泄私忿,请求更改祖父的谥号。许彦伯倒是一个正派人,朴实无华,奉公守法,勤学好问,才思敏捷。典册文书,许敬宗常让他代笔,深得许敬宗的喜爱。他曾痛快淋漓地直抒胸臆说:“吾儿不及彼儿。”
“吾父不及彼父。”
许彦伯目光一闪,随口对上了。许敬宗话语的意思是:我的儿子昂比不上他昂的儿子彦伯。许彦伯话语的意思是:我的父亲昂比不上他昂的父亲许敬宗。对得又工整又贴切又巧妙,不乏机智幽驮。祖孙对答以及诗词唱和,一时传为佳话。武则天也看中了许彦伯,安排他当太子舍人,管理太子宫事务。她很重视许彦伯的申述,重新命人议定。太常博士王福时仰起面孔,用尖尖的手指尖捻着下巴上的几撮胡子尖,像背书一样抑扬顿挫而又咬文嚼字地说:“恩怨得失,时间至为短暂,而荣誉羞辱,却是千年之久的大事。要是袁思古确跟许家有怨恨,借机发泄私仇,自当依法制裁。倘若不是如此,他所提出的谥号,照理不可更改。”
“高阳郡公在朝得到皇上信赖,授予髙位和待遇,怎么可以给他缪的谥号?”户部尚书戴至德的话,不无道理,况且事实如此。许敬宗七十二岁时,因老病辞去了中书令,仍保留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免除了繁琐的日常事务,照样掌握宰相的大权,并兼修国史,只不过具体写作由孙儿彦伯代劳,他只负责把关。泰山之行,他和李筋一起荣膺封禅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