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友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4
|本章字节:6800字
武则天从宫教博士口中打听到了婉儿,便亲自召见了她。婉儿纯系宫婢打扮,头发梳成双发发型,短衫,长裙,只不过别出心裁结了一条白领巾。她身量苗条,脸色白嫩,举止轻盈、落落大方而又合乎礼法。口齿伶俐,声音清脆悦耳。
武则天出了几个题目问她,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显得很诚实。
武则天疑虑顿释,当即吩咐高延福传谕掖庭宫,调上官婉儿前来常侍左右。仪凤三年正月初四日,天后登上含元宫光顺门的城楼,替代天皇接受文武百官及各国酋长、使节的朝贺。
武则天身着深青祎衣,素纱中单,黼领,大红夹裳,绯红罗夹蔽膝,裨、纽、约、佩、缓皆如天子,青袜,舄加金饰。她表情庄重严肃,通身上下绣彩辉煌。含元殿前的丹陛下和丹墀内,陈设仪仗,百官及各国酋长、使节依次排班站立,行跪拜礼。朝贺毕,举行筵宴,丹陛丹墀两侧,东西朝房前廊,都铺开了席位,南北宫殿的台阶上设乐班,酒馔过后表演乐舞节目。当武则天在进出宫殿时,陈设数千人的卤簿,从含元殿起,经含元门、光顺门,直达丹凤门。含元殿前的所有广庭及御道两侧都排列着皇帝的仪仗,富丽堂皇,耀武扬威,场面极其煊赫而雄壮。用意非常明显,展现国威,表示征讨吐蕃的决心。吐蕃和唐朝的关系彻底破裂,双方箭拔弩张。镇守洮河的刘仁轨,不断上疏提出建议事项,多被中书令李敬玄搁置,心生怨恨。他明知李敬玄并无将帅的才能,只想报复他,便上了一道表章奏请道:“西部边陲的防御,非李敬玄不可。”
天皇天后都很信赖刘仁轨,立刻召见了李敬玄。李敬玄有自知之明:一则他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不懂军事。二则觉察到了刘仁轨有意将他的军。但是仅凭猜测,没有事实依据,不好挑明戳穿,只能借故推辞。
武则天气得蛾眉倒蹙,凤眼圆睁,用手指着李敬玄火爆爆地说:“刘仁轨要是奏请御驾亲征,天皇也得去,你怎么能不去?”
“天皇天后,”李敬玄双膝跪倒下来,“臣不知兵法,缺少谋略,指挥不了三军。”
“不懂,到实践中去学,又不是叫你上刑场。”“天后,死我一个倒无所谓。”
李敬玄嗓音发抖,“两军对阵,刀枪见红,那可是要命的买卖。上万人的性命,我可赔不起呀。”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武则天语调尖利,“死人并不可怕。告诉你,用兵之道,首先是保存自己,其次才是消灭敌人。因此,要力争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臣实在没有这样的能耐,并非贪生怕死。”
“国难当头,吐蕃如此猖獗,稍具爱国心的人,都会自动投向边防,抵御外侮,决不会像你一样推三推四,只想到自己,设法留在京城享清福。”
李敬玄无话可说了,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这项凶多吉少的差使。次日,下达了诏书,任命李敬玄接替刘仁轨为洮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并任检校鄯州都督。李敬玄在武则天的心目中也打了个大问号,怕他独当一面有困难,胜任不了,于是又把淮安王李神通的儿子、担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的李孝逸抽调出来,命他发剑南道四川西部及云南东部和山南道湖北西部及陕西南部的兵马,前往洮河支援。李神通是高袓李渊的堂弟,虽说军事才干平平,然而随同李世民东征西讨,倒也立下了不少功劳。把李孝逸当作将门之后,并非不切实际。况且,李孝逸用兵,也和他父王一样隐重,很难大获全胜,也不会一败涂地。
武则天全局在胸,知道农业连年欠收,国力不足,东方新罗占据了百济、高丽,北方突厥虎视眈眈,调兵遣将不免捉襟见肘,只能如此摆布,让李敬玄与李孝逸相互配合,去对付气势汹汹的吐蕃王国。李敬玄也憋足了气,也不想丢面子,让人瞧不起。二李都想到一块来了,兵马会合后,在龙支青海乐都县南跟吐蕃军打了一次遭遇战,以多胜少,击破了吐蕃军的阵势。李敬玄很得意,脸上像孩子似的露出欣幸和满足的笑容,用手掠一掠清秀的胡须,以六百里快骑传递军书,上奏龙支大捷。时令已至深秋,西北风呜呜地吼叫着,尘沙夹带着枯草黄叶漫天飞扬。
周长三百六十五里的青海湖水面缩小了,岸边和湖汊里开始冻结,湖心却清澈见底。天壁阴沉沉的,一片青灰色,留在空中的雪花,宛如扇动着翅膀的白蝴蝶一样,轻飘飘地落下来,落在冻结的泥地上,落在柳林的枝条上。冷风一次,就把雪片吹到了路边的湖汊里、水沟里。青海南山和大通山山坡上的雪,都被吹进了山谷。湖东的日月山传说是文成公主进藏时,随手摔掉的日月宝镜。宝镜落地裂成两半,即刻化作一座马鞍形高山。
落在它上面的雪,说来也怪,多数化成了水,向西流人了青海湖。地面上很少积雪,树枝上的雪花,也随时被风摇落了。前不久出过几天太阳,黄灿灿的,天气回暖过来。随后下了一场雨,草地处处水洼,水结成了冰,行军的人流车马从薄冰上辗过去,碎冰发出喀嚓喀嚓的细细的响声。车轮、马蹄和脚步把碎冰、泥、水和草根践踏成了又粘又稠的浆液。军马一离开,留下来,的是一片又深又长的静谧。湖中小岛上的棕头鸥、斑头雁等水鸟又飞了起来,绵羊、牦牛、犏牛、山羊、马、驴和骆驼又纷纷走进了牧场,远处还出现了野鹿、野牦牛、野马、野骆驼和野驴、羚羊的影子。牧人的吆喝声此伏彼起。牧羊犬仿佛嗅出了什么气味似的,汪汪地叫起来。李敬玄统率十八万人马,行进到青海湖畔扎下了营寨。他很尊重李孝逸,跟工部尚书、右卫大将军、彭城僖公刘审礼相处得也不错。大军安屯下来后,他们一齐走出中军帐,骑马从青海湖南岸奔向延伸到湖内的一个十来里长的半岛上。李孝逸挥鞭一指“二位,你们可知它的来历吗?”
“我只知它叫二郎尖,”刘审礼远望着半岛的北端,“好像与二郎神杨戬有关。”
“不错。相传二郎神从西天降魔归来,途经青海,见湖面宽阔,行人从南岸绕至北岸路程太远,他抓起一把土要在湖中间填出一条通道,缩短行程。刚填了十里,顿觉天昏地暗,跳上云端一看,只见黑风雕正在斗慈母鸟,翅膀遮蔽了天日。二郎神手起刀落,砍死了黑风雕,路却没有填完。”
“家门,”李敬玄问:“杨戬为什么要助慈母鸟?”
“慈母鸟是神鸟。从前青海湖内没有岛屿,水鸟没有栖息的地方,慈母鸟浮在水面上,让水鸟在它的背上繁衍生息。日久天长,慈母鸟就在西北隅化成了鸟岛。看,在空中翻飞的,在水里游动的,很多都是鸟岛上的鸟,有的还在岛上营巢孵卵,咭咭呷呷的鸣声连我们都听得见。”
“唔,湖中央的海心山,若浮若沉,云遮雾罩,它好像也有了几分仙气。”
刘审礼捡起一块小石片打了个漂漂:“这水多美,一片青绿色,如同镜面似的。我想,青海也许因此而得名。”
“青海可是有来头的哟。”
李孝逸颇有兴致地说,“相传老龙王有四个儿子,他把东海、南海、北海分别分给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长大后,没有海给他了,老龙王便让他腾云驾雾去找地方造海。他遨游到大西北,见地域宽阔,便落下云头,将一百零八条河的水调集起来,兴风作浪,冲出了这片水域。”
李敬玄盾头一皱,想出了一个主意:“求龙王爷保佑,我们利用这儿山水相连的复杂地形,排兵布阵,引诱吐蕃宰相论钦陵的主力上钩,一举将他歼灭。”
“大总管不妨具体讲一讲你的作战方略。”
听了李孝逸的话,李敬玄下了马,用尖角石头就地画了一个图样。李孝逸和刘审礼也跟着下了马,蹲在李敬玄的两侧,听他讲解。李敬玄丢掉石头,拍了拍手,指着地上的图样说:“你们二位各领一支人马,李长史从南方往西走,刘尚书从北方往西走,各走各的,深人敌境。吐蕃发现后,便装作怯战的样子,往回跑,吸引他追过来,让他进入我的阵地,一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
”“论钦陵老谋深箅,”李孝逸抬起眼睛望着李敬玄,“关键是他会不会中你的圈套?”“这就得看二位的啦。他不来,拖都要把他拖过来。”
“大总管回去升帐吧,我们听候你的调遣。”
“好事不从忙中起。”
李敬玄显得很乐观,“青海的无鳞湟鱼是特产,遍体滚圆、光滑,肉肥嫩多细刺,味道鲜美极啦。我们就在湖边来一次野炊,用湖水煮食,也饶有风味咧。”
“青海是咸水湖。”
李孝逸说。
“那就用井水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