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友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5
|本章字节:10254字
从此,太子显正式参加早朝。朝政理顺了,人们欢心鼓舞,互相庆贺。默啜得到流星探马的禀报,狄仁杰统率十万讨伐大军,倍道追奔过来了。突厥将士都抢到了大量的财物,不想再打仗了。默啜下令把在赵州、定州等地所俘虏的男女一万多人,全部屠杀,然后从五回道北返。五回道是纵贯河北易县境内的山道。从山脚走到山顶,必须在二十里的崎岖山路中,经过五次大的转弯,因此得了这一名称。突厥在撤退的路上,继续烧杀掠夺,村落成了废墟,焦土一片。河北各州的官兵,随后追赶,但谁都不敢靠近。纯粹做做样子,便交差了事。天兵西道总管沙吒忠义也相当谨慎,跟着突厥撤退的路线尾追,他停即停,他走即走,好像在送行一样。等到狄仁杰的人马追上来,却已经鞭长莫及了。默啜回到漠北,壮大了声势。贞观年间迁至北境的突厥人纷纷归降,拥有兵马四十万,国土扩展到上万里。西北的党项、拔悉密、突骑施、黠戛斯和葛逻禄等部落,主动归附。默啜宣告独立,脱离中国的统治,并不时侵扰中原。黄河以北饱受战火蹂躏,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武则天命狄仁杰当河北道安抚大使,抚慰百姓,整治战争创伤。战乱期间,许多百姓曾被突厥威胁,不得已受其驱使的,战后害怕追究治罪,大量逃亡。四野一派荒凉,十室九空,整顿无从着手。狄仁杰心情迫急,连忙上了一道奏折,奏请道:“我们讨伐逆贼,除暴安良,其落脚点是安抚民众,对其生命财产,不可丝毫侵犯。人性如水,堵塞它就成为泉,疏导它就成为江河,或通或塞,并无常态。现在,带罪逃亡的人们,露宿野外,涉足草野,潜藏山泽之间,赦免他们的罪便会出来,不赦则铤而走险。山东的盗匪,就是如此集结的。臣以为边地偶然发生战事,不值得忧虑,国内安定,才是严峻大事。惩罚他们人心恐惧,如果宽恕,即令附逆的人也不会生事。但愿陛下特赦河北各州百姓,一律不加追究。”
武则天准其所奏。狄仁杰废寝忘餐地忙开了。他以一颗纯良的心对待民众,他的金子般的闪耀的人格魅力,照亮了烟雾弥漫的河北。人们奔走相告,狄青天来了,凡曾受突厥裹胁逃亡在外的人,络绎不绝地返回故乡。朝廷不断转运粮食,救济穷苦百姓。狄仁杰在发动军民重建家园的同时,整修驿站驿道,帮助征讨突厥的军马顺利班师。他担心官军和钦差贪污浪费,自己带头吃粗粮。严禁部属扰民害民,约法三章,违令者斩。狄仁杰以爱民之心换取民心,唤起民众生产自救,抚平战乱带来的创伤。河北逐渐安定下来,出现了转机,田土长出了庄稼,山坡上荡起了歌声,草原的水草又茂盛了,涌动着羊群、牛群和马群。
武则天得到回报,龙颜大悦,兴奋得眼里放光,脸上带笑,滔滔不绝地奖谕狄仁杰不负重托,不愧一代治乱救国的良臣。然而她和狄仁杰都有了一把年纪,日夜操劳,身心不免疲惫。治国离不开能臣。她又一次着眼物色人才,充实宰相班子,让他们发挥作用。自己也该歇一歇了,劳逸结合,调剂调剂精神。
四海安宁,万事遂意,武则天的享乐意识又抬头了。新近,她陆续提拔了一批人进入宰相班子,其中有:凤阁侍郎苏味道,夏官侍郎姚元崇,秘书少监李峤,左台中丞吉顼转任天官侍郎,右台中丞魏元忠转任凤阁侍郎,同时升任同平章事。姚元崇和魏元忠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精干的能臣。吉顼也颇干练,得到了武则天的宠信。苏味道和李峤,都是河北赵州人,都以诗文名噪一时。他俩与崔融、杜甫的袓父杜审言,合称“文章四友”,文翰颇受当时的人们看重和取法。
武则天重用这些人以后,摆脱了许多日常事务,逗留在后宫的时间愈来愈多,跟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寻欢取乐。二位身着锦绣华服,涂脂抹粉,陪侍在武则天左右,形影不离。
武则天眉开眼笑,神采焕发。后宫的女官、侍女、户婢,以至大小太监,都不胜诧异,女皇偌大的年纪,还有如此风流,对异性的追求比少女还要强烈,简直不可想象。
武则天仿佛进入了神仙般的极乐世界,沉浸于声色之中,乐此不疲,如同服了什么丹药一样,返老还童了。有人形象地比喻为二度梅,有人说是铁树开花。
“花儿尽情地幵呗,把真实的自我绽放出来!”武则天内心呼唤着,她毫不在意,也不掩饰贪欢求乐的行径,甚而至于变本加厉。张昌宗会吹横笛,张易之能歌善舞,两弟兄的演唱可谓出神入化。后来又增加了一些宫廷乐妓,一起演奏,一起歌舞。
武则天兴犹未尽,让二张混在其中唱淫秽歌曲,跳“脱衣舞”,兴头高涨时便把张昌宗拉到帷幕背后亲热起来。他的手还没有挨着她的皮肉,她就已经被他撩拨得火烧火燎急不可耐了一一看来歌舞产生了强烈的刺激作用!一他们不约而同地搂抱在一起,互相在对方身上寻找原始的纯粹的美感。他觉得她今天有点反常,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似的,拜倒在她的身下。她神采奕奕,显示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仰躺着,等待他去抚摸。他了解她身上分布的性感区,仔细地把玩着每一处诱人的地方,体验到一种极大的乐趣。此时她已是欲火难禁,得意忘形了,宛若躺在云端里似的,兴奋升华成美丽的眩晕,变成了一个春情骀荡的女人。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温存和抚慰,没有了恋情,有的只是几近疯狂的急于探知对方秘密的欲望。他的肉体使她如醉如痴,欣喜若狂:“他是一座宝库,藏着无数的奇珍异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渴望有足够的力量进行发掘,在消受他体内的宝藏中领略人生的快活。她想入非非,坠人了离奇浪漫的五彩云雾之中:“六郎利索,淋漓痛快。五郎似乎更胜一筹,他随时可以变换套路,而且还有药功助兴。”
一想到无上美妙的情景,她便觉得焦渴难耐,升腾起一团团蓝色的焰火。五郎要是吞下一小包春药,骤然便扩大了好几倍,力大无穷,每一个毛细孔都散发出热量,赛过一头发情的雄狮,俨然要钻进她体内打滚,用她的躯体把自己整个儿包起来。那时候,她真有些消受不了,心花怒放,涌动着一股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宛如红梅斗雪一般,繁花压枝,香韵满园。红罗帐内,芙蓉发狂似的灿烂着了,蝶舞蜂喧,漾满了紫色的波浪,散发着酒一样的芬芳。他那***的舌头舔遍她整个的肉体,恰似一道溪水从心上潺潺流过,又惬意又舒畅。他俩在醉生梦死中充满恣肆的肉欲,与六郎相比较,又是另外一种情景,如野马撒欢似的,无休止的追求感官刺激和欲望的发泄。随着频频的接触,日复一日,她的全部情感都调动起来了,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什么道德,伦理,情操,统统见鬼去吧!冷眼旁观算得了什么?背后议论又有什么关系?她宁愿摒弃一切的一切,也不能失去这“黑白双雄”两兄弟。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交流是双方不可或缺的需求,是人的本性和生命价值的体现,是崇高而绝对的美。然而众口铄金,社会舆论不由人不害怕。可她和张氏兄弟所创造的自然和不自然的男欢女爱,关他人什么事,扯得他哪根筋痛?“羞耻”二字是什么?不过是极乐行为的一部分罢了,也就是人类知羞不知足的那种乐趣。干吗要前怕狼后怕虎呢?恰恰这令人难以启齿的隐情才是尘世间最销魂、最美的壮举。他们共同接受了“羞耻”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共同体验着无止境的纵情纵欲的快感,把羞与乐融合了,如鱼水一般谁也离不开谁。
武则天在尽情的享乐之后,推己及人,开始可怜起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张昌宗的母亲臧氏来了。她从朝臣中筛选了一遍,替臧氏物色了凤阁侍郎李迥秀。李迥秀是李大亮的族孙。李大亮,京兆泾阳人,有文武才干。贞观后期,官至左卫大将军,兼太子右卫率,又兼工部尚书,身居三职,宿卫两宫。虽位通显而居处陋狭,周济亲戚遗孤,家无积蓄。死后陪葬昭陵。世家出身的李迥秀,祖父和父亲也曾担任过刺史,本人颇有才气,一表人材,又喜欢交朋结友,豪饮长吟,有京都第一雅士之称。他虽然早有妻妾,但不敢违犯敕命,勉强娶了臧氏,却不称心,总是想方设法躲开她,不和她单独相处。臧氏忍无可忍,将实情通过儿子转奏了武则天。
武则天一气之下,左迁李迥秀当了定州剌史。这样,双方都得到了解脱,臧氏返回自己的家里,干脆敞开大门招揽情夫,自寻快活。两个儿子倒也孝顺,供养之外,还不断送来山珍海味和珍珠宝贝。臧氏想求得情人的欢心,要制一套新家具,儿子们便给她送来了紫檀香木床铺,犀牛皮蒙制的衣柜,精雕细刻的几案,以及种种宫廷装饰品。随后又送来了极珍贵的七宝帐,它用的是以丝线织成的绉绸,有鱼虫龙凤等花样,如雕似镂,还镶着珍珠、红玉和蓝宝石,豪华绚丽,堪称超级精品。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这些事不胫而走,很快传扬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大话题。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女皇宠爱到了极点,世人却极鄙薄地称之为“二张”。朝臣对于这一对男妾,则视为将带来不堪后果的孽种。唯有武三思、武懿宗与宗楚客、宗晋卿兄弟,又像巴结当年薛怀义那样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给“二张”牵马,赠送珍贵礼物,亲切而恭敬地称张易之为五郎、张昌宗为六郎。
武则天愈来愈宠爱二张,爱到了心灵深处,没有他们似乎无法活下去了。几十年争权夺利的拼搏,近四十年的独裁统治,武则天也够辛苦的了,如今宝座稳了,年纪大了,她想从紧张中解脱解脱,轻松轻松,享乐享乐,也是难免的。二张正当青春年少,尤其张易之,进宫之前早已有了妻室,如今抛妻别子,以男妾的身份来伺候自己。不想些法子,恐怕难得留住他们。
武则天想方设法在宫廷设立了一个控鹤府,配置控鹤监丞、主簿等官吏,他们大多数是武则天所宠爱的人,同时也用了一些有才能的人和文学之士。任命张易之当控鹤监,张昌宗、吉顼、殿中监田归道、夏官侍郎李迥秀、凤阁舍人薛稷和正谏议大夫员半千,都当控鹤监内供奉。控鹤府里天天的事情不外是饮宴、歌舞、赌博、胡闹。
武则天一心想把它弄成一座逍遥宫。
武三思、武懿宗为首的武氏一族,以及宗楚客、宗晋卿兄弟等人,经常前来参加宴会。他们想获得二张的眷顾,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酒过数巡,气氛便陡然涨了上来,尽管武则天在座,也无所顾及地哄闹起来,吆五喝六,嬉笑怒骂,逗情骂俏,有人甚至哼起了淫秽的小调,接着幵起下流的玩笑来了。不知不觉又转到了当今的宰相和朝臣身上,无情地挖苦他们,画他们的像,学他们的神气,揭他们的隐私。撤下筵席,赌博跟着开场。但皇宫有皇宫的规矩,饮宴不能没日没夜地进行,最迟不得超过半夜。二张还得单独陪伴武则天,而且,这才是他兄弟俩的主要义务,应尽的职责。久而久之,二张似乎有些腻烦了,情绪渐渐低落下来。
武氏家族从不缺场,在二张面前竭力讨好,实际上是在争取皇室的地位。其他人也使二张感觉到重臣之间的明争暗斗。只有一个人的出现例外,那就是上官婉儿,她没有多少非份之想,也很少献假殷勤,而恰恰她是惟一可信赖的人婉儿很有心计,又守口如瓶。
武则天有时带她来乐一乐,为的是多少改变一下有如娱乐场所的气氛,增加一点新鲜空气。从定州召回来的李迥秀,任夏官侍郎后,竟安排到臧氏的儿子张易之为首的衙门中当供奉,这戏剧性的变化也够作弄人的。李迥秀倒是吸取了教训,逆来顺受,并且和臧氏重新挂上了钩,做了她的情夫。员半千却是“有福不会享”,他愈来愈反感,上疏说:“自古以来,从没有这样的官啊,并且多数都是轻薄之士,臣请求辞去控鹤监供奉的职务。”
武则天接受了他的请求,却又以“有违圣旨”将他贬作水部郎中。文昌左丞宗楚客和司农卿宗晋卿兄弟,贪赃受贿达万余缗钱,明目张胆又修建超豪华的住宅,武则天命断案如神的狄仁杰查实,宗楚客被贬出当播州贵州遵义市司马,宗晋卿被流放到峰州越南永安县。以奢华知名的太平公主,怀着好奇心乘轿车从定鼎门的西南,行驶到第四街的宣风坊,参观宗氏兄弟的被没收的房屋,叹息说:“看了他们的住所,建筑金碧辉煌,园林花木扶疏,俨然仙境似的,我们简直是白活一场。”
可惜她没有从中得到教训,反而产生了攀比心理,吃穿住行全面翻新,决计超过宗氏兄弟武则天颁发敕令,神都洛阳的牡牛,—河内王武懿宗和九江王武攸归率领。又在黄河南北设置武骑团,防备东突厥侵扰。她眉上又生眉,呈八字形,文武百官都向她道贺。在武则天的灵魂深处,既存在着冰雪般的冷静,又有烈火般的热情,二者不断地冲突着。她想缓和一下过激的冲击,赐给太子显武姓,并大赦天下以示庆祝。不言而喻,她是要借此延长周朝的国祚,在人们的心目中稳定武周的信念,不会改朝换代。圣历二年……二月四日,武则天率群臣前往神岳嵩山祭拜山神,祈祷国运昌隆。御驾途中在偃师河南偃师市府店乡缑山驻跸,游览刚竣工的升仙太子庙。她问跟随左右的张昌宗和张易之弟兄:“你们知道升仙太子其人吗?”“臣孤陋寡闻,”二张对答说:“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