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幽北宫激流迭荡,救太后义勇蜂起(1)

作者:黄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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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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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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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300字

(一)


胡太后偷叔通奸,沉浸于男欢女爱之中,疏于政事,反对元怿的势力悄然结合,发动了一场杀元怿、废太后的宫廷政变,而这场政变的发难者正是为太后信任宠爱的太监刘腾及自己的妹夫元叉。


宦官刘腾,当年帮助胡太后除掉高氏,登上太后之位,临朝称制。太后对他格外宠任与爱护。受其崇训太仆,加中侍中,食邑1500户,并拜其妻为钜鹿郡主,每次召入宫内,赏赐仅次于诸公主和外戚。刘腾的两个养子,亦被授予郡守、尚书郎之职。一次刘腾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胡太后十分焦急,不停派御医前去诊治,自己亦亲自到病榻前探望。为防不测,胡太后迁刘腾为卫将军,仪同三司,余官如故,以谢其保护之勋。刘腾命不该绝,不久病愈,并因祸得福,得进官爵。


刘腾自幼受宫刑,进入后宫,无从读书,目不识丁,只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但为人奸诈,有计谋,善解人意。故能讨得主子的欢心。他自恃太后恩宠,横行宫内,为官不检,任情肆虐,干预朝政。他挥霍无度,无人敢问。为讨太后欢心,他大兴佛寺,京城北侧的永桥、太上公、太上君及城东三寺,都是他一手主修的,钱财、人力当然从国库***。


刘腾见太后与元怿出双入对,恩恩爱爱,尤其是对元怿的宠任与重用,引起刘腾的嫉妒与仇恨。不久,刘腾因其弟之事与元怿发生冲突,他便怀恨在心,决定伺机除掉元怿。


元怿虽为太后情夫,但颇有才干,不畏权贵,敢于以法洽罪。刘腾依仗自己的权势,欲奏其弟为郡带戍,但其弟才资太差,元怿拒不同意,致使其弟未谋得是职。刘腾认为,这是元怿冲他而来,口中不言,但把仇恨的种子埋在心中。


元叉,字伯俊,小字夜叉,江阳王元继长子。胡太后的妹夫。太后临朝,其妻胡氏被封为冯翊郡主,他更是春风得意,青云直上。为通直散骑侍郎,寻迁散骑常侍,光禄少卿,领尝食典御,转光禄卿。太后以妹之故,对元叉格外恩宠。


元叉长女不幸夭折,胡太后竟为这未成年的孩子下诏道:


“叉长女。年垂弱笄,奄致夭丧。悼念兼怀。可赠乡主。”


为安慰元叉,封其为侍中,余官如故,加领军将军。重权在握,兼总禁军,深为胡太后所信任。元叉才术空浅,轻浮荒淫,恃宠骄盈,志欲无限。所行不法,肆意妄为,无人敢管。清河王不畏其势,裁之以法,不肯容情,二人结下宿怨。


元怿与太后通奸,元叉轻其为人,欲以此为把柄,除去这个拦路虎。他与刘腾内外勾结,设下计谋,欲除元怿。二人觉得不便亲自出面,便找一个与元怿有仇之人,通直郎宋维代其出面。


宋维,字伯绪,广平列人(今河北肥乡)人。北魏名臣吏部尚书宋弁之子。少袭父爵,自员外郎迁给事中,因谄事高肇,高氏被诛,维亦出为益州龙骧府长史。他谎称身体有疾,不肯赴任,住在京城。清河王元怿辅政,因宋维乃名臣之子,举荐为通直郎。宋维虽出名门,颇涉经史,但浮薄无行,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元怿不忍视其胡为,经常斥责他,不留情面,宋维对此心怀不满。他见元叉是太后心上红人,宠势日隆,便欲改换门庭,投到元叉门下。元叉探明内情,觉得有机可乘,便决定利用宋维,对元怿进行反戈一击。


一天,元叉和刘腾商量后,派人召宋维到王府来见。宋维受宠若惊,惶恐地来到元叉府,见元叉与刘腾在堂上高坐,急忙行礼拜见。元叉站起来。双手将宋维搀起,令其坐下,探问道:“宋公子乃清河王心腹之人,近来官运可好?”


宋维见元叉问及此事,正想发泄心中不满,来讨得叉之欢心,叹息说道: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下官在他手下,恐怕永无出头之日了。”


元叉乘机挑拨道:“你如此年轻有为,才做通直郎,真乃屈材。本王想重用于你,可恐清河王不悦,不敢贸然行事。你若想直上青云必须挣脱清河王的缰锁,才得施展。”


宋维听说元叉要重用自己,心里十分高兴,但有清河王在,此事难成。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王爷,不知有何妙计,能使小臣脱离清河王的控制?”


元叉道:“只有扳倒他,你才有前程。”


宋维闻言,脸色惊变,慌忙说道:“这如何使得?且不说清河王权高势重,下官人微言轻,就是太后那~关,也不会通过。”


刘腾插言道:“这你尽管放心,太后那边,由本人为你出面,不会有问题。”


元叉威胁引诱道:“这可是你出人头投地的最好机会,有本王与刘公公为你做主,难道你还怕他清河王不成?再说事成之后,本王保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宋维有些动心,问道:“如何才能扳倒清河王呢?


元叉见宋维上钩,便低声对宋维说:“只有告清河王谋反,太后才能相信。你是清河王心腹,别人不会怀疑你,此事定能成功。”


宋维同意,三人秘密商量计策,开始行动。


次日早朝,宋维上奏太后道:


“太后陛下,臣宋维冒死上奏,因关系到朝廷之安危,太后之生死,所以斗胆上言。昨日臣到清河王府,适遇司染都尉韩书殊父子与清河王密谋,商议立清河王为皇上,图谋篡乱。臣不敢隐瞒,遂如实禀报。”


元怿是太后情夫,太后知道他对自己一片忠心,怎会造反呢?但事情不会空穴来风,必有缘故。且宋维乃元怿心腹之人,其言能假吗?事关重大,不能视为儿戏,遂忍痛下令,将元怿囚禁于宫西别馆,派禁军严守。将韩文殊父子送到刑部拷问。文殊父子闻之,吓得惊慌出逃。文殊父子一逃,太后便信以为真,下令悬赏捉拿。不久便捉拿归案,几经拷打逼问,终于弄清此案是假。胡太后见有人竟敢诬告自己的情郎。气恼已极,下令将诬告者宋维处以死刑。


元叉和刘腾见太后要治罪宋维,深恐宋维临危乱咬,便出面劝慰太后。元叉劝胡太后道:“陛下息怒,宋维虽罪该万死,但陛下试想,今日若杀了宋维,他日果有人真反,何人还敢禀报!望陛下三思。”


太后听罢,觉得言之有理,有些动心,刘腾乘机劝慰道:“宋维乃无知小人,不能因他而坏朝廷大事和太后声望。此次若宽恕他,天下人必说太后娘娘宽宏大量,否则会说太后娘娘为清河王报私仇而置王法于不顾,枉循私情,这样岂不得不偿失?”


胡太后碍于自己与清河王之关系,恐大臣对此事说三道四,只好忍住这口气,下令将宋维黜为燕州昌平郡守,此事便告完结。


元叉和刘腾见自己苦心策划的计谋没有实现,安肯罢休,一计不成再生二计。元叉对刘腾说:“事已至此,清河王早晚会知道此事是你我二人指使,定不会放过我们。太后现在对他更加宠爱和信任,我们若不早下手,恐怕性命难保。”


刘腾道:“有太后的庇护,难以除掉元怿,除非制服太后,才能得手。”


元叉恨恨道:“事情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制服太后,令其还政于圣上,由你我辅政,岂不更好?”刘腾赞同道:


“此计可行,我们内外配合,我负责幽禁太后,你负责捕杀元怿,事情定会成功。”


二人商议妥当,静观朝中动静,伺机行动。


时值神龟三年(520年)七月,一天,胡太后清晨送走情人元怿,觉得心情烦躁,神慌意乱,眼皮也不停地跳。她以为自己一夜欢娱,没有休息好,便重返寝宫,想香香地睡个回笼觉,养养精神。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成了与情郎哥的永别。


刘腾一直派人监视着太后的行踪,所派之人回报,元怿独自出宫,太后回宫安寝去了,刘腾~见机会已到,便派心腹给领军将军元叉送信,同时将太后所在嘉福宫通往前殿的永巷门锁闭,钥匙自己亲自保管,并派人守卫,严禁任何人出入。


事先刘腾买通主食中黄门胡玄度、胡定,令其准备好毒药,放于肃宗元诩食物中,然后诬告此乃元怿令其所为。刘腾对二位太监道:“事成之后,本公公定会重赏你们,否则绝无你们一天好过日子。”


刘腾乃太监总管,权势熏人,何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二人遂答应合谋。


刘腾锁住永巷门,太后不得出,遂令胡玄度、胡定下手。二人故作惊慌地来到皇上寝宫,皇上问道:“朕之早膳为何还没送来?”


胡玄度跪在皇上面前,颤颤惊惊地说道:“陛下恕罪,奴才不敢隐瞒。适才奴才为陛下送早膳时,遇见清河王,他令奴才在食物中放进毒药,并威胁奴才说,若奴才告诉陛下,他定将奴才处死,事情若成功,他做皇上,许奴才以高官厚禄。奴才不忍加害圣上,故冒死来禀圣上。”


肃宗年仅11岁,安辩事情真伪,听说元怿要下毒害自己,吓得惊慌失措。正在此时,元叉进见皇上,皇上以为来了救星,对元叉道:“领犟将军快快救朕啊!”


元叉故作惊讶,问道:“何事使陛下如此惊慌?”


肃宗结结巴巴地说:


“元怿要、要用毒药害死朕,想篡夺皇位。”


元叉见皇帝相信,故作气愤状,挑拨道:“清河王亦太狂妄,自恃辅政有功,便欲谋取皇位。前次之事,若不是太后娘娘护着,哪有今日之事?陛下莫要惊慌,有臣在,定会让陛下安然无恙。陛下快上朝,逮捕元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的皇上对元叉言听计从,在元叉的挟迫下,也忘了进早膳,来到显阳殿,下诏召元怿入殿。元怿不知皇上何事独宣自己入殿,正犹犹豫豫地向里走,走至含章殿,遇上元叉,元叉高声道:“清河王请留步,不得入殿。”


清河王见元叉拦住自己的去路,便问道:“圣上宣我入殿,将军何故相拦?难道你要造反吗?


元叉嘿嘿冷笑道:“元叉不想造反,而是奉诏捉你这个反贼。”


元怿再欲抗辩。元叉命早已埋伏好的宗士三十余人牵住元怿衣袖,捆绑起来,推入含章东省,并派数十人将其看护起来。


元叉回到显阳殿,肃宗问道:“元怿为何还不进来?”


元叉道:“元怿带刀闯殿,已被臣捉住,为保护陛下安全,将其关于含章东省。陛下应速下诏,召集公卿,定罪论处。”


皇上信以为真,说道:“此事朕交付与你,你就看着办吧。”


元叉遂代皇上下诏,召集公卿,宣称清河王谋害皇上,图谋篡位,应以大逆论处。众公卿明知此乃元叉所诬蔑,但畏于元叉势力,莫敢抗议。独尚书右仆射游肇,仗义直言,力保元怿。


元叉与刘腾毫不理会,入日肃宗道:“众公卿同意以大逆论罪,处元怿以死刑。”


皇上有何主见,含糊许可。


元叉来到含章东省,对元怿道:“圣上已下诏,以大逆之罪处你死刑,你看如何?”


元怿知道此乃元叉所害,抗言道:“速去禀极太后,我要面见太后,澄清事非,否则死不瞑目。”


元叉冷笑道:“看来你只好至0阴间去见太后了。至于你不愿瞑目,那么你就睁着眼睛,到阴曹地府中等你的情人吧!”


当即下令,处元怿死刑。就这样,元怿冤死在元叉、刘腾这些奸佞之徒手中,朝廷失去了一位才华横溢的栋梁之才,年仅34岁。“朝野贵贱,知与不知,含悲丧气,惊振远近。夷人在京及归,闻怿之丧,为之劈面者数百人。”


再说胡太后一觉醒来,乾坤已经倒转,一场暴风骤雨已经过去。元叉、刘腾替皇上起草诏书,对众公卿宣称,太后身有疾患,归政于皇上,于北宫静养。


胡太后闻讯后,气得暴跳如雷,自己的情人无端被斩,自己竟被囚禁,便想上殿与元叉算账,无奈宫门被锁,只好听天由命了,她被刘腾转移到北宫,宫门昼夜长闭,内外断绝,刘腾亲自把着北宫的钥匙,不许任何人探视,连皇上亦不准进去。胡太后失去了自由,不但失去游玩的机会,连饭食都只能从门洞中传递,免不得受些饥寒。


落到这步田地,胡太后感慨万千,害自己的人正是自己最信任、最宠爱的人,她私自泣叹道:“悔不该养虎遗患,咎由自取啊!”


她曾无数次祈祷佛主,保佑她脱离困境,然而佛主亦无可奈何,一个威震内外的皇太后变成了一个可怜的阶下囚,过起朝不保夕的悲惨生活。从临朝称制,到变成阶下囚,胡太后整整风光五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多变啊!她若能掌握好朝政,不放纵臣下,任其胡作非为,焉会有今天?胡太后悔之晚矣,只好在冷寞的北宫中,在对元叉、刘腾仇恨和对元怿的思念中,打发光阴了。


(二)


元怿被诛,太后被幽,元叉与刘腾掌握了朝政,肃宗成了二人手中的傀儡。元叉召太师高阳王元雍与之共同辅政。元雍原本墙头草,见元叉如此显赫,焉敢不从?从此唯元叉命是听,只会随声附和,不敢有一丝违抗。元叉慷国家之慨,重重赏他,岁禄万余,粟至四万,伎侍盈房,诸子高升,荣贵之盛,无人可比。元叉与元雍掌握外廷,刘腾作内防,内外勾结,把持朝政。肃宗呼元叉为姨父,政由叉出。从此后,专综机要,事无拒绝,悉由元叉决定。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胡太后虽被囚北宫,而她的嫡系心腹焉肯善罢干休?一股股反元叉保太后的势力不断涌现,并不断地向元叉发动进攻。首先发动进攻的是中山王元熙。


元熙,字真兴,中山王元英之子,元英病故,熙袭封。颇好学,有文才。然轻躁浮动,做事莽率。娶于忠之女为妻,依仗于忠威势,骤擢为相州刺史,进号安西将军,秘书监。他素与清河王元怿友善,为元怿所亲昵。


神龟三年(520年)七月,元熙莅任,时方初秋,忽遇狂风骤雨,天气奇寒,冻死二十多人,驴马数十匹。又有蛆生于庭,灾象险生。一天元熙夜寝,梦见一人对他说:“任城王当死,死后三日外,君亦不免;如若不信,但看任城王家。”


熙恍惚相随,来到任城王家,果见四面墙塌,不遗一堵。元熙正在惊叹,忽然被鸡鸣唤醒,方知是南柯一梦。回忆梦境,历历在目,恐非祥兆,便将此梦告诉亲友,大家都从旁劝解,说是梦不足凭。几日后,传来元怿被诬受戮,太后被幽,元熙怒不可遏,便欲起兵讨伐元叉、刘腾。他的妻子于氏知此事难成,便劝熙道:“将军休要急躁,难道将军忘了前日之梦?如若起兵,恐怕凶多吉少,望将军三思。”


元熙安听妇人之言,他对妻子道:“食朝廷俸禄,如今太后有难,安可袖手旁观?休得多言,吾意已决。”


遂在邺上(今河北临漳)起兵,声讨元叉和刘腾。


元熙的弟弟元略、元纂亦素为太后与清河王所重,宫为黄门侍郎、司徒祭酒,见兄起兵,由洛阳投奔邺城。元叉派长史柳元章等佯为从命,至邺后,暗中嗾动部众造反,捉住元熙、元纂,飞报元叉。元叉派尚书左丞卢同,带着皇帝诏书,斩杀元熙、纂及熙诸子。熙将死贻书僚友道:“吾与弟并蒙皇太后知遇,兄据大州,弟则入侍,殷勤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见废北宫,太傅清河王横受屠酷,主上幼年,独在前殿。君亲如此,无以自安,故率兵民建大义于天下。但智力浅短,旋见囚执,上惭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义干心,不得不尔,流肠碎首,复何言哉!”


元熙忠义有嘉,谋略不足,这次兵变就这样被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