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幽北宫激流迭荡,救太后义勇蜂起(2)

作者:黄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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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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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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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942字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胡太后的侄儿都统胡虔与备身张车渠等数十人欲谋杀元叉。


胡虔,字僧敬。太后父胡国珍早年无子,以兄真子僧洗为养子,僧敬乃胡真之孙。僧敬见姑母胡太后被幽禁,怒不可遏,便与备身张车渠谋划,诛杀元叉,迎奉太后临朝。不料事泄,僧敬与张车渠被捕。元叉处死张车渠等,僧敬被徙边,胡氏一族为官者亦多被免黜。


最精彩的一次政变是正始二年(521年)三月,右卫将军奚康生在禁中发动的。


奚康生,河南洛阳(今属河南)人,他的祖先是代(治今山西大同)人,世代为鲜卑拓跋部部落大人。性骁勇,有武艺,能搭十石之弓,箭无虚发。康生与元又是转弯亲戚,康生子难,娶侯刚女为妻,侯刚子又为元叉妹婿,元叉因为互为姻亲,深相委托。累官为光禄卿,领右卫将军,与元叉同谋废胡太后,杀元怿。迁抚军大将军、河南尹,仍领右卫将军。元叉依为心腹,令其宿卫禁中。但康生乃一介武夫,素性粗鲁,与元叉同值禁中,因言语不合,多有龃龉,积久遂成仇怨。二人心里都不安,唯恐对方陷害自己,也都等待机遇,除去对手。


胡太后自从被幽禁北宫后,一直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皇上也不例外。皇上年仅12岁,他多么想见见自己的母亲啊!转眼数月已过,他对母亲的思念日益加深,人渐消瘦,食欲不振。一天早朝过后,他对元叉道:“朕昨夜彻夜未眠,母后深居北宫,不知身体是否安康,朕欲朝见母后,以尽孝道。”


元叉见皇上要见太后,心里有些不安。但见皇上近日精神恍惚,必是思亲所至,若不同意,恐怕皇上思念成疾。他沉吟片刻,对皇上说道:


“陛下稍候,容臣为陛下安排。”


肃宗皇帝见元叉同意,别提心中有多高兴,他急急催促道:“姨父,速去安排,越快越好。”


元叉到后宫与刘腾及侯刚商量,侯刚亦是胡太后心腹,因掠杀羽林军事,失去食曲御之职,颇为失意,元叉擅权执政后,侯刚阿附:元叉,又因为姻亲,义引刚为侍中、左卫将军,还领尚食典御。寻加仪同三司,领御史中尉,与元又、刘腾互为勾结,狼狈为奸。


刘腾和侯刚听元叉说皇上要朝见太后,都觉此事不可大意。刘腾道:“不能让陛下去北宫,那里的条件会引起皇上的反感。”


侯刚亦说:“以我之见,朝见可安排在西林园,时值三月,春暖花开,景色宜人,令众大臣悉到西林园朝见太后,并举办个大型宴会,只要我们布置好防卫,人员众多,太后亦不能对皇上说什么,岂不更安全?”


元叉同意二人意见,便将这次朝见安排在西林园。


次日午后,刘腾打开锁了数月的北宫大门,将幽禁在那里的胡太后带到西林园,前呼后拥,护卫重重。胡太后不知为何把自己带到这里,又不便多问,茫然地坐在那里等待。过了片刻,只见皇上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向自己走来,胡太后惊喜万分。肃宗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双膝跪下,泪流满面。胡太后见到自己的儿子,亦不禁泪眼蒙咙。她急忙搀起儿子,搂在怀中,像怕别人抢走一般。大臣们分别朝见。宴会开始,肃宗坐在太后身旁侍饮,太后满腹的话却无法对儿子诉说。饮至半酣,武臣纷纷起舞,为太后助兴。


这时,右卫将军奚康生来到太后面前,跪拜道:“臣愿为太后娘娘跳段力士舞,以助酒兴。”


说罢,对太后暗使个眼色,开始起舞。只见奚康生在阶下前后进退,左右折旋,每当面对太后时,他都举起双手,用脚顿地,作出执杀罪人形状。太后多么聪明,窥透其意,但因自己处于监禁之中,不便表示,便微笑着默视良久,二人心领意会,伺机下手。


夜幕降临,宴席结束,太后站起身来,拉着皇上的手说道:“我们母子很久没有相聚,今晚共宿一夜,大臣们送我们回北宫。”


肃宗皇帝也渴望能陪伴母后一宿,便紧跟太后身边,向东北小门走去。侯刚见此,急忙上前拦道:“陛下留步,朝见已毕,嫔御均在南宫候驾,怎可留宿北宫?”


奚康生上前,厉声指斥道:“陛下乃太后之子,随太后去,有何不可?更何需请示别人?”


群在吓得不敢言,胡太后便将肃宗皇帝带回北宫宣光殿。侍人跟在后面,奚康生非常高兴,三呼万岁。元叉见皇上被太后抢走,这还了得,他指挥手下一拥而上,挤住殿门。康生夺过儿子奚难的千牛刀,挥手砍死挤在前面的元思辅,众人方才散开。


胡太后领着皇上回到宣光殿,左右侍臣,分立阶下。康生仗着酒胆,想到殿外传诏,执杀元叉,元叉早有准备,康生刚走出宣光殿,就被元叉擒住,锁于门下。两阶侍臣一片哗然。胡太后见此情景,也有些慌张。这时,光禄勋贾粲进来,禀报太后道:“太后陛下,侍臣们惶恐不安,请陛下出殿抚慰,以安众心。”


太后以为好意,便起身下殿。不料,贾粲拉起肃宗,强行将皇上送回显阳殿。太后回来,皇上已被抢走,知道中了贾粲奸计。


贾粲,字季宣,酒泉(今属甘肃)人。高祖太和年间(477—499年),坐事受宫刑,入后宫。颇涉书记,渐被知识。累官至光禄少卿、光禄大夫。参与刘腾、元叉废太后之谋,在宫中负责观察皇帝动静,见皇上被太后夺走,心生一计,复将皇上夺回。


刘腾等见皇上复回显阳殿,迅速遣散众官,将北宫之门锁上,胡太后再次被幽禁。


奚康生被牵到门下省,由侍中、黄门、仆射、尚书等十余人,禀承元叉之意,连夜审讯,判处康生斩刑,其子难绞刑。草案呈入,元叉碍于侯刚之面,矫诏处决,康生死罪,如群臣所议。难免除绞刑,流放安州。康生见子难免死,颇觉宽慰,慷慨赴刑。难哭拜辞父,康生慨然道:“我没有造反,是为贼臣陷害,一死何辞!你也不必多哭了,记住此仇,好好保重,日后图报。’’


然而,元叉安能留此祸根?免难于死,只是买侯刚之面,就在奚难去往安州的途中,元叉密遣人致书行台,令其刺死奚难。奚难的一道冤魂直奔冥府,找寻父亲去了。


几次政变被平息,朝廷内部暂时获得平静。元叉和刘腾一面紧密注视宫中及朝廷动静,一面紧握朝政,升官晋爵。“叉为外御,腾为内防,迭直禁闼,共裁刑赏。”刘腾进任司空。八座九卿,经常出入刘腾宅府,观察刘腾脸色,听从刘腾之命,然后各赴省府,依言办事。无论公私之事,凡有所请,皆根据所送贿赂多少,决定能否办。每年收入以巨万计。一些寡廉鲜耻的官吏,投拜在他的门下,甘心为刘腾义子,溜须拍马,权焰薰无,远近侧目。他与元叉共掌生杀大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人敢违。车骑大将军崔光亦随班进退,仰人鼻息,无补朝政,得升为司徒。元叉为显示自己权势,改封父为京兆王,拜为太保。整个朝政乌烟瘴气,贿赂公行,吏治败坏,卖官鬻爵,贪污腐化,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异常尖锐,有如一座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将腐朽的北魏王朝化为灰烬。


(三)


胡太后被幽北宫,元叉执掌朝政,他与刘腾内勾外连,“叉为外御,腾为内防,迭直禁闼,共裁刑赏。”北魏朝政变得更加腐败不堪。


刘腾自得势以来,横行朝野,位至司空公,身为宦官,竟位列三公,此乃亘古未有之事,实刘腾之首创。他密切注视着前朝与后宫,令中常侍贾粲秘密访察胡太后之动静。他权势熏人,成为炽手可热的人物,与元叉共掌生杀大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人敢于违抗。那些八座(东汉至唐代一般以尚书令、仆射、五曹或六曹[部]尚书为八座。)、九卿,都要亲自到刘腾府上去拜访,观刘腾脸色行事,唯刘腾、元叉之命是从。各省府官员要亲自到腾府请示,然后才能奔赴省府,依腾所言行事。腾府前人流如市,有的人竟排队几日还见不到刘腾,真比见皇上还难。


舟车之利,水陆无遗:山泽之饶,所在固护;剥削六镇,交通


互市。岁入利息以巨万计。又颇役嫔御,时有征求;妇女器物,公


然受纳。逼夺邻居。广开室宇。天下感患苦之。


一个小小阉官,竟上至皇上的嫔妃,下至平民百姓,都在其敲诈盘剥之列,足见北魏政治已黑暗到何种程度!而那些寡廉鲜耻、见利忘义的势力之徒,竟纷纷投拜其门下,甚至认刘腾为义父,甘心做宦官的义子,溜须拍马,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整个朝廷乌烟瘴气。


正光四年(523年)。三月,刘腾死,年60岁。这可是轰:动朝野的大事,皇上赐其帛七百匹、钱四十万、蜡二百斤。令鸿胪少卿亲自操办丧事,宦官为其服孝者四十余人。到送葬之日,“杖经衰缟者以百数,朝贵皆从,轩盖填塞,相属郊野。”这可是北魏历史上所没有的事。皇上又追赠其为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太尉公、冀州刺史。真是位极人臣,足以令远近侧目。


不仅刘腾如此,元叉的所作所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从幽禁胡太后,“专综机要,巨细决之,威振于内外,百僚重迹。”他将肃宗皇帝徙于徽音殿,为防不测,叉便住在殿右。出入禁中,都要令勇士持刀剑随从,无论公私之事,都严加防范。当有人求见时,都遥遥相对,这都是元熙和奚康生欲图之的结果。元叉不仅才术空浅,治国无方,而且骄奢淫逸,与夺任情。他在禁中别作库藏,收藏财宝。甚至有时将美女用轿抬入禁中,奸淫之后,再令人抬出,守卫们虽知此事,但无人敢言。如此胸无大志、贪婪荒淫的无懒小人治理朝政,国家安能不乱!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元叉当政,首先受益者便是其父江阳王继。江阳王继,字世仁,是道武帝拓跋硅子京兆王黎的曾孙,世宗时为青州刺史,因为强娶民女为家僮妻妾,又以良人为婢,为御史所弹,免官失爵。胡太后临朝,因继是胡太后妹妹冯翊郡主的公爹,复继本封,寻除侍中,领军将军。因与太后有姻戚关系,遂平步青云,徙封京兆王,加侍中、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特进、领军如故。胡太后经常带着肃宗皇上及文武大臣临幸继宅,置酒高会,通宵达旦。江阳王继成为胡太后身边红人。


及元叉得志掌权,升父为司徒公,仍加侍中。元继觉得自己父子权势过高,树大招风,便上表朝廷道:


继以蕾王,宿宦旧贵,高祖时历内夕卜显任,意遇已隆。灵太后临朝,入居心膂,兼处门下。历转台司。叉又居权重,荣赫一世。臣请逊位。乞以司徒授崔光。免朝野诽议。


元叉见父亲不愿任司徒之职,特派侍中、安丰王元延明及给事黄门侍郎卢同前去敦劝,元继固让,遂转授为太保,侍中如故。看来朝中官职已成元叉囊中之物,可随意授与,并可转让。不久,又转授元继为太傅,侍中如故。史载其拜受之日,“送者倾朝,当世以为荣,有识者为之致惧。”元继晚年更加贪婪,聚敛无已。他凭借元叉权威,大行贿赂。牧守令长新除赴官者,无不向元继行贿,以求庇护。所行不法,法官也不敢弹劾指责,成为天下之患,令百姓切齿。


元叉执政期间,不仅混乱朝政,无恶不做,而且贪贿纵奸,放走柔然之主阿那瓌,酿成边患,为北魏灭亡埋下祸根。


事情是这样的。柔然(亦称蠕蠕)是东胡的一支,是以渔猎为生的游牧民族,早期生活在今鄂尔浑河和土拉河流域,附属于拓跋部。拓跋部南迁后,柔然便进居阴山一带。这个民族勇猛彪悍,是北魏北部边境的最大边患。世宗时期,柔然库者可汗又遣兵攻打北魏沃野镇和怀朔镇,被北魏车骑大将军源怀打败。库者可汗死,子佗汗可汗嗣位。佗汗司汗屡次向魏乞和,世宗皇上不许。不久,佗汗为高车杀害,子伏跋可汗继位。他勇悍有武略,为父报仇,击破高车,国家转弱为强。伏跋有一幼子,名日祖惠,忽然丢失,四处寻找,仍不见踪影。适有一女巫地万,入见伏跋,说祖惠现在天上,她能为伏跋招回。伏跋信以为真,便在大泽之中为地万搭好帏幄,祷祀大神。地万喃喃诵睨,一天一夜后,果见祖惠从帐***来,并自言为天神摄去,才遣其回来。伏跋大喜,封地万为圣女。地万经常出入伏跋营帐,姿态妖淫,百般勾引,伏跋亦乐得移船就蒿,二人枕席风光,胜过妾妇。伏跋待地万如天仙,当即册封为可敦(即王后),大加宠爱。


祖惠渐渐长大,他私下对母亲说:“我是人身,怎能上天?地万将我藏于家中,教我诳言,欺骗大汗而已。”


他的母亲正恨地万,便将祖惠之言转告伏跋。伏跋被地万迷惑,焉能相信,摇头说道:“地万乃圣女,能料事如神,未卜先知,你等何必谗妒呢!”


地万闻知此事,非常害怕,便偷偷将祖惠杀死。祖惠母亲怎肯干伏,将此事泣诉伏跋母侯吕陵氏。侯吕陵氏乘伏跋外出打猎,将地万拘住绞死。伏跋回来后,地万已死,他不胜悲愤,想尽诛参与此事者。侯吕陵氏竟会同群臣杀死伏跋,立伏跋弟阿那瓌为可汗。


阿那瓌为汗后,伏跋族兄发兵攻打阿那瓌。阿那壤战败,与弟弟乙居伐投奔北魏。时正值正光元年(520年)九月,元叉刚囚禁胡太后,执掌朝政。他好大喜功,不计后果,替皇上下诏道:


蠕蠕世雄朔方。擅制漠裔。邻通上国,百有余载。自神鼎南底,累纪于兹,虔贡虽违,边燧静息,凭心象魏。潜款弥纯。今其王阿那壤属离时难,邦分亲析。万里远驰,庇命有道。悲同申、伍。忠孝足矜。方存兴灭之师。以隆继绝之举,宜且优以宾礼,期之立功,疏爵胙土,大启河岳,可封朔方郡开国公。蠕蠕王。食邑一千户,锡以衣冕。加以轺车,禄恤仪卫,同乎戚番。


元叉以为这样,便可笼络住阿那瓌之心,永保北境之安宁,他哪里知道,这是养虎为患。阿那壤在洛阳住了几月,留心观察魏之朝政,知道元叉乃北魏掌权之人。他私自贿赂元叉百金,求元叉派援兵拥送他回国讨叛。尚书右丞张普惠闻知此事,上书谏阻道:


“蠕蠕久为边患,今其内乱,正是求之不得之事。万万不能派援师助阿那壤使其再强大起来。”


然而元叉受人贿金,怎能不替人办事呢?他对张普惠谏言置之不理,派怀朔都督杨钧率骑兵二干,亲自护送阿那壤回国。


阿那瓌回国后,再为可汗,这无疑放虎归山,不久,阿那瓌便突入魏境,要求朝廷赈给灾粮。元叉派尚书右丞元孚持节抚劳,阿那瓌竟将元孚拘留,率众南攻,到处剽掠,直至平城附近。元叉急派尚书令李崇率大军北征,阿那瓌才率众北遁。但从此后,他便不停骚扰北魏边境,成为北魏最大边患,并由此引发了北魏北边六镇人民的大起义。


所有这些都是由于元叉贪贿而引起的,而元叉能有今天,是由于胡太后任人唯亲的结果。胡太后虽然养疽为患,自食其果,被自己最信任,最重用的人所囚禁,受了五年监禁之苦,但是,这与她给北魏历史带来的危害及给广大人民造成的灾难是无法比拟的。元叉执政五年,将北魏政权固有矛盾再次激化,各民族人民大起义蜂拥而起,拉开北魏灭亡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