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寐语者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14
|本章字节:56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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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不开他,抬眸直直望去,陡然觉得哥哥的面容如此陌生遥远即便惊愕之下,他依然维持着无暇可击的风仪,任何时候都在微笑,似乎永远不会真情流露。我也想问你,哥哥,我们这是要做什么?我望住他,自嘲地笑。
哥哥脸色变了,环顾左右,抬手欲制止我。
我重重拂开他的手,冷冷道,你们想将这太平光景粉饰多久?父母反目生恨,而我们却在欢天喜地筹备生辰,等着明晚宴开王府,歌舞连宵,人人强颜欢笑;眼睁睁看着母亲遁入空门我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哥哥猛然拽上马背。
住口,你随我来。哥哥从未如此凶狠对我说话,从未如此气急,一路策马疾驰,丢下一众惶恐的侍从,带我驰入林间小径。♂hp:
一路奔驰了许久,直到林下涧流挡住去路,四下幽寂无人。
哥哥翻身下马,缓步走到涧边,一言不发,背影萧索。
方才似有烈火在心中灼烧,此刻却只剩一片冷冷灰烬。我走到哥哥身边,沉默凝视脚下流水,那清澈波光间隐约照出两个衣袂翩跹的身影。
阿妩哥哥淡淡开口,你既已知道,又何必将一切说破。
我苦笑,宁可一切烂在心中,也要粉饰出王侯之家的太平贵气?
他不回头,不应声,越发令我觉得悲哀,悲哀得喘不过气,哥哥,我们何时变成了这样?难道从前一切都是泡影,我们自幼所见的举案齐眉,舐犊情深都是假的?
哥哥不回答我,肩头却在微微颤抖。
我不相信父亲是那样的人我颓然咬唇,满心纷乱无从说起。
你以为父亲应该是怎样的人,母亲又该是怎样的人?哥哥蓦然开口,语声幽冷,如你所言,他们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我怔怔看他,他只是凝望流水,神色空茫,阿妩,扪心自问,你我对父母又所知多少?
哥哥的话似一盆凉水将我浇透,身为子女,我们对父母所知又有多少?在母亲告诉我之前,我竟从未想过她们有着怎样的悲喜,在我眼里,父亲仿佛生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谁年少时不曾有过荒唐事,多年之后,岂知后人如何看待你我。哥哥怅然而笑,即便父母都做错过,那也都过去了。
过去了么?我苦笑,若是真的过去了,这数十年的怨念又是为何。
哥哥回头望住我,你真的相信他们彼此怨恨?
我迟疑良久,叹道,母亲以为那是怨恨但我不信父亲是那样偏狭的小人,若说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恨我说不下去,连自己都不愿听,更不能信!
哥哥望住我,眼底有淡淡哀伤,母亲一直不懂得父亲的抱负,她放不下自己的愧悔,只得将一切归咎于恨。
我霍然抬眸望向哥哥,这是谁的话?
是父亲。哥哥静静看着我,似有一层雾气浮在眼底。原来母亲的爱怨喜悲,父亲全都看在眼里,一切洞明。而唯一将父亲的苦楚看在眼里,懂得体谅他的人,不是母亲也不是我,却是平素玩世不恭的哥哥。
这数十年,谁又知道父亲的苦楚?哥哥语声渐渐低了下去,神情苦涩,你可记得那年,我和父亲一起酩酊大醉?
我当然没有忘记,父亲和哥哥唯一一次共饮大醉,便是在嫂嫂逝后不久。
那晚父亲说了许多哥哥闭上眼,缓缓道,我与桓宓之事,令他愧悔不已。他说起自己年少时的荒唐事,说他愧对母亲那时他亦高傲狂放,深恨命运为人所控,纵然是名门亲贵,也一样受制于天家,终生不得自由。王氏历代恪忠皇室,数百年荣宠不衰之下,不知掩埋了多少辛酸。父亲的心思,比先人想得更远,他不屑屈居人下,定要走到至高之颠,将家族的权势推上峰顶,纵是天家也再不能左右王氏的命脉!
这一番话似冰雪灌顶。
是,这才是我的父亲,这才是他的抱负。
对于父亲那样的人,区区私情算得什么。为了达成所愿,他已经舍弃了太多,连我和哥哥也被他亲手推上这条不能回头的路。
良久沉寂,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哥哥,你娶嫂嫂,真是自己甘愿么?
是。哥哥毫不迟疑地回答我。
我却不能相信,父亲将皇子妃硬夺了给你,难道不是看中当年桓家的兵权?
或许母亲以为,父亲强逼子律的正妃嫁给哥哥,是向皇家扬威,洗雪自己当年之恨。我却无法如此天真桓家论门庭声望,虽不能与王氏齐肩,但当年的桓大将军手上却握有江南重兵。
哥哥沉默半晌,淡淡道,父亲固然是看中桓家的兵权,却也不曾勉强我半分娶桓宓,是我自己的意愿。
我哑口无言,想到哥哥对嫂嫂的冷淡,想到嫂嫂的抑郁而逝,乃至此后桓家迅速的衰败,一时间只觉凄惶无力。
哥哥久久沉默,神情恍惚,似陷入往事中去。
我们都不再开口,不愿再提及那些陈年旧恨潺缓溪水从脚下流过,时有飞鸟照影,落叶无声。
诸般恩怨终归已成过往,今人今时,还有更多崎岖在前。
回去吧,母亲还在等我们。我握住哥哥的手,以微笑驱散他的惆怅。
来的时候天色还早,然而我和哥哥在林涧一呆就是半日,竟然忘了时辰,不觉已近黄昏了。
车驾侍从还等候在原地,未敢跟来惊扰我们。正欲启驾,却听马蹄声疾,似有人马从后面官道赶来。
待看清了来人,我和哥哥一怔,旋即相视而笑我们迟迟未归,也未曾派人回去传话,父亲独自等得忧心,竟亲自寻来了。
被问及我们为何耽误到此时还未上山,我和哥哥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父亲挑眉看我,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哥哥带我去溪边玩了半日
哥哥不敢声辩,只得一脸苦笑。
胡闹。父亲瞪了哥哥一眼,竟然没有发火,只皱眉道,你母亲该等急了。
我与哥哥目光交错,当即心领神会只怕等得焦急的人不是母亲,而是父亲自己。
方才在溪边受了风寒,正头疼呢。我向父亲娇嗔道,正好爹爹亲自来了,我就不上山了,哥哥送我回去罢。
不待父亲回答,我掉头抢过侍卫的坐骑,策马而去。哥哥难得一次不睬父亲的脸色,扬鞭催马,飞快追了上来。
分明盼着母亲回去,却不肯开口,我实在不懂他们哪来这许多别扭!我重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