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寐语者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15
|本章字节:601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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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深夜孤身在此?我心中忧烦,见她在此徘徊,更是不悦,不由声色俱严。顾采薇屈膝跪下,满面羞窘之色,却又倔强地梗着脖子,咬唇不语。
我叹口气,怜她痴妄,却又有几分敬她的执着,我当日对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么?她低头幽幽道,王妃当日教诲,采薇牢记于心。只是,心之所寄,无怨无悔,采薇此身已误,不敢再有奢求,所思所为,不过是从心所愿而已。我定定看她,这个飘零如花的弱女子,随时会被命运卷向不可知的远方,虽也难免自怨自艾,却有勇气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畏世俗之见,足可钦佩。
你起来吧。我叹息一声,从心所愿,难得你有这番勇气也罢,你随我来。她茫然起身,怯怯随在我身后,一起步入殿中。9hp:
甫一踏入殿门,一只空杯被掷了出来,随即是哥哥无奈的声音响起,子澹,你这种喝法,存心求死不成?
我立在门口,两个正争夺酒壶的男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我愣住。我气急,恼怒哥哥不知分寸,这种时候还纵容子澹酗酒。哥哥尴尬地接过侍女手中丝帕,胡乱擦拭身上酒污,我是看不住他了,你来得正好。子澹看我一眼,目光已经迷乱,转过头又开始给自己斟酒。
我已传了医侍过来,这里有我,你先回去吧。我侧头看向哥哥,哥哥似欲说什么,却又摇头苦笑,也好。
我侧过身,眼下还需劳烦你先送这位顾家妹妹回府。
哥哥这才注意到我身后的顾采薇,不由一怔。
顾采薇满面羞红,垂首不语。
望着他二人远去身影,我无奈一笑,这世上伤心人已经够多,能少一个是一个罢。
左右侍从远远退了出去。
我就站在子澹面前,他却浑若无视,自顾斟酒举杯,那苍白修长的手,握着杯子,分明已经微微颤抖。我劈手夺了他酒壶,仰头张口,就壶而饮。如瀑浇下的酒,溅洒了我一脸一身,入口冷冽辛辣,逼呛得我泪水夺眶。他勉力探身,拉住我袖口。呛啷一声脆响,我扬手将那酒壶抛出,跌作粉碎。
你想喝酒,我陪你喝。我回眸冷冷看他,这一句话,似曾相识,如今说来却是心如刀割。子澹一向是不善饮酒的,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喝这样凛烈的酒。他醉眼迷朦地望向我,隔了氤氲水雾,眼眸深处却有莹然水光闪动。
你到底是谁?阿妩不会这个样子,你你不是她。子澹直直看我,已经苍白如纸的脸色,越发煞白得怕人,
我心中惨然,却不得不笑,对,我已不是从前的阿妩,你也不再是从前的子澹。
你子澹目光恍惚,很像母后。
他忽而一笑,跌坐回椅上,鬓发散乱,神色凄迷,阿妩怎会变成母后呢,我真是醉了阿妩不会变,她说要等我回来,便一定会在摇光殿上等着我!
我不能再容他说下去,再禁不起这声声凌迟。我狠狠一咬唇,端起桌上半杯残酒,泼上他的脸,子澹,你看清楚,阿妩已经变了,全天下的人都变了,只是你一个人不肯变而已!酒从他眉梢脸庞滴下,他仰起脸,闭目而笑,泪水沿着眼角滑落。
我强抑心底悲酸,涩然笑道,从前是谁对我说过,世间最贵重的莫过于生命!只要活着,便会有希望!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就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可你你怎能这样伤害自己?我再说不下去,颓然后退,只觉心灰意冷,如果你以为一再伤害自己,我便会后悔难过那你是想错了!
我决然转身,再不愿看到他自曝自弃的样子,哪怕多看一眼,都是令我无法承受的痛。
阿妩!身后传来他低低的一声呼唤,听在耳中,哀极伤极。我心中窒住,脚下不由一顿,骤然被他从身后紧紧拥住。他冰凉双唇落到我颈间,温热的泪,冰凉的唇,纠缠于我鬓发肌肤,绝望、炽热而缠绵这个怀抱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人眷恋,眷恋得让人沉沦。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的手紧紧环扣在我腰间,将我箍得不能动弹,仿佛用尽他全部的力量来抓住最后的浮木。
一切都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闭上眼,泪流满面,子澹,求你清醒过来,求你好好活下去!
他身子颤抖,抱着我不肯松手。我亦不再挣扎,任由他静静的抱着我,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我终于咬牙挣开他的怀抱,决然奔出殿门,再不回头。
受俘入京的江南宗室,谋反罪证确凿者,立即赐死,家眷或流放边荒,或贬入教坊;罪证不足者及一干从犯,押入天牢,严刑拷打,或畏刑招供,或含恨自尽。不出两月,昔日金枝玉叶尽皆零落尘泥,凋敝殆尽。
越郡最早奏报天降祥瑞,称北面有龙云升腾,霞光蔽日;随即天下州郡纷纷上表,或说天现异象,双日同悬中天;或说白虎出南山,化为紫芒冲宵而去;更有称神龟出洛水,衔书报天机京城街坊市井间,不知何时开始流传一首民谣,最脍炙人口的一句是,酟酌尽,双烛倾。看似一句普通的宴饮谣,却有人附会说,酟酌二字,谐音天祚,而双即是二,烛谐音主,这一句暗含的寓义,便是天祚尽,历二主而倾。此言一出,街头巷尾皆争相传诵此句,连宫中也有人私下议论。
各州郡奏报祥瑞的折子,萧綦一概不置可否,对于市井谚谣也只作不知,越发令朝臣们摸不透他的心思,暗自揣测,不敢轻言妄议。
世人皆知,如今幼帝病弱,常年幽居深宫,皇室根脉殆尽,仅剩贤王一人堪继帝位。
抚云轩里,落叶洒金。
我与哥哥正对弈博杀得不亦乐乎,萧綦虽不擅此道,也含笑立于一旁,观棋不语。
此局由哥哥执黑错小目开局,初时哥哥四下抢占实地,此后频频长考。我则步步为营,似退实进,至中盘时故意卖个破绽,引哥哥一路快攻,贸然出动中腹几枚孤子,结果越陷越多,中腹大龙苦活之后,上面小龙反被我斩杀。
好手段,杀得好!萧綦抚掌大笑。
哥哥苦思半晌,执了子正待落下,听得萧綦此语,复又缩手,闷哼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笑着反诘,落子有悔是小人。
哥哥缩到一半地手僵在那里,瞪我一眼,只得原处落子。
以萧綦的棋道,也看出哥哥这一步是自寻死路,他笑声一顿,与我对视,双双大笑。
一片落叶轻旋着扑入轩内,恰恰飘落在榧木棋盘上,金黄落叶、玛瑙棋子与古木纹理相映,端的古雅好看。
罢了,罢了!哥哥索性推盘认输,大叹一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如今敢这样与萧綦说笑的人,只怕除了我,就只有哥哥了。他二人,论性情出身,都有天壤之别,原本各抱了成见,哥哥以萧綦为草莽,萧綦视哥哥为纨绔。如今放下成见,走到一处,才知彼此都是性情中人。在朝在私,一番相处下来,居然颇为投缘,大有知己之意。难得今日他二人都有闲暇,正笑谑间,一名内侍躬身而入,启禀王爷,武卫侯在殿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