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谈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56
|本章字节:7294字
晚上,我和李公子如约在电视台旁边的酒店“香港之夜”等婷婷。十二点多钟,婷婷打电话来,会议还没有结束,台长还在骂人,新闻频道出了个错误,宣传部长传达了省委书记的指示,严厉地批评了台长,台长把气全部撒在了台里中层干部的身上,各个部门的中层干部把自己部门的人召集到一起,胡乱骂了一通。新闻频道的事本来与婷婷无关,但台长受了气,她得陪着台长消消气,不好提前走。
“晚上我可能去不了了,你和李公子商量一下,今夜肯定又是个无眠的夜晚。”婷婷苦笑着对我说。
“不管多晚,我们等着你就是了。”我对婷婷说。
“那你就在‘香港之夜’开个房间先休息一下,我和台长可能也会在那儿。你把房间号发个信息给我,我抽个空去找你们。”婷婷说。
我听了婷婷的话,就下楼到总台开了个套间,李公子住一间,我住一间,把房间号发了个信息给婷婷。
李鳅生的电话和信息一个接一个地来,婷婷的电话他不敢打,他又知道我们在商量他的事,总是不放心,到了凌晨一点多钟,我干脆关了机,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睁开眼睛时,发现婷婷已经在我们房间沙发里坐着,我看了看手表,已是早上八点多钟,便依然半躺在沙发上,对她说:“你们台长太厉害了,可以折腾你们一晚上。”
“他这人精神就是旺盛,先是折腾我们台里中层干部,后是折腾我。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敲你们房间的门半天不开,就叫服务员直接开门进来,你们还没醒。”婷婷说,“你们睡觉的功夫跟猪有得一拼,着实了得,真让人羡慕。”
我调侃道:“好像有个名人说过,幸运者做猪不幸者做人。看来我是个幸运的不幸者,起码我睡得像猪。”
婷婷不置可否地笑笑。我起来去喊李公子,李公子半天才满脸倦意地从里间出来,似乎还在睡梦中没醒,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我先去洗个澡,昨晚澡也没洗,牙也没刷就和衣睡着了。”李公子站起来往洗手间里走。
我本来要先刷个牙再与婷婷说话,看到李公子抢了先,就坐到婷婷坐的沙发上,说:“婷婷,昨晚李书记的文章上了网,效果非常好。”
我站起来打开宾馆里的电脑,查寻了一下,发现点击量已达五万多,跟帖也已有八千多条。我对婷婷说:“网民对这样的官场丑闻往往都是兴奋过度,幸灾乐祸,恨不得杀尽赶绝。”
婷婷在电脑上看了看,笑着对我说:“这不是你预期的效果吗?”
“不,应该说是婷婷预期的效果,是我们共同预期的效果。”我说。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就得往下走。不过,还是不要把柳县长逼到绝路。”婷婷说。
“现在的问题是,李书记的文章反映的问题如果有一半是真的,网民又追得紧,纪委不作为都难了。”
“那就想办法找纪委沟通一下,不要太为难她。”
“鸿陵和省纪委我是说不上话的。”
“省纪委我倒是有熟人,台长出面请他们吃一餐饭,我再找他们沟通一下,说是我家乡的领导,相信他们不会太认真,他们又不知道这篇文章和我们有关系。”
“我们这叫既做师公又做鬼,既做又要立牌坊。”我和婷婷都笑了。
我又说:“就怕网络影响太大,无法控制局面,让中纪委或中宣部知道了,局面无法控制,那柳县长就惨了。”
“听天由命吧,真的出现这个局面我们也没有办法。”婷婷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打开手机,给小李打了个电话,要他马上将鸿陵县这件事写一个网上舆情上报给省政府信息中心领导,同时,和省委宣传部网管办联系一下,看他们是否也监测到了这一信息。
这时,婷婷的手机响了,是李鳅生的电话,他通宵没有睡,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刚开的机,一直没打通,他就急不可耐地打了婷婷的电话。
李鳅生在电话里很兴奋,说鸿陵县早已炸开了锅,市里也知道了,宣传部正在布置人删帖子,他自己正往市里张书记那儿赶。
“你们的力量真伟大。”他说。
“在张书记那儿打死你也不要承认网上的事是你干的。”婷婷交代李鳅生。
“我绝没有这么傻。昨天我是让我的小姨妹子拿着稿子在鸿陵市网吧里发的。今天本来准备十多个人去跟帖的,想不到广大网民先我一步免费帮我做了余下的工作。中国的网民真是伟大的网民,中国的人民真是伟大的人民。”我站在婷婷旁边,李鳅生得意洋洋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
李公子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我们胸有成竹的神态,知道我们干的好事成功了。我说:“你要不要给张书记再打个电话,再加把火。”
“王兄,你绝对放心,事已到此,自然有人会去添柴加火的。”李公子神秘兮兮地说。
看到我和婷婷一脸茫然,他坐到沙发上,拖着古装戏里才有的长调道:“你们都给我坐下来,听我仔细话端详。”
李公子说:“张书记的独生儿子叫张若诚,是鸿陵火车站项目的合伙人。张书记明年就要退居二线,或许到省里当个人大副主任或到政协当个副主席,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后的晚餐了。他和他儿子张若诚在当地呼风唤雨,但在省里和北京这两个地方影响力不够,来自北京的不少关系都在省里各个层面发酵,张书记也感到力不从心。婷婷姐和我正好填补了他这个空白。谁当县长不是当,张若诚今天肯定会去他父亲那儿游说的。我可在张书记和张若诚那儿打了包票的,李书记能当上县长,火车站的项目就十拿九稳。”
我一听李公子一席话,急了。这个县长的代价也太大了吧,五十亿元的项目,况且也不是我们说给谁就能给谁的。我想,婷婷也未毕有绝对的把握。
婷婷坐在沙发上,沉吟着:“李鳅生当了县长,鸿陵的事可以搞定一半,如果他能当县委书记,鸿陵县这一块不是全部拿下了吗?”
“就让李鳅生当书记,一不做二不休。”李公子说,“周省长那儿婷婷姐一定要搞定,北京我全权负责。”李公子的话远远超出了我的胆量和想象。
“这恐怕不行吧?”我说,“县长都没当,还要越级当书记,李公子你也太有想象力了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公子教育我说,“这样的事我又不是没搞过,让一个副县长,还不是常委的一个副县长当县长,难度不在这件事之下吧?我就操作成功了。让一个副厅级部门负责人直接当一个地级市的市长,难度也不会在这件事之下吧?我也搞成了。”我也不知道李公子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这件事已超出了我的想象空间。
婷婷说:“李公子说的有难度,但也不是不靠谱,常务副县长出了腐败案子,作为县委书记难辞其咎,把他调离一个位置,不追究他的责任,就算原谅他了。”
人是有差距的,但想不到人的差距会这么大,婷婷的想法竟然与李公子天方夜谭式的梦想不谋而合,我想,自己白在北大待了四年,白在省政府大院待了七八年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一个人的思想和境界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面对他们二位贤达,彻底信服,彻底承认自己远远落伍于他们十万八千里了。
信服是信服,但要彻底达到目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固执地认为。
“李公子,火车站的项目你想如何操作。”婷婷不再谈李鳅生的话题。她也许现在认为李书记的事已是板上的钉子,要开始考虑火车站项目的工作了。
“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拿下这个项目,总的思路要大家都有利可图,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的任务就是打通所有关节,由‘中字’头的企业来公开出面,参与公开的招投标,以后如何建设也不管我们的事,前期操作费用全部由他们负责。”李公子说,“总的操作费用,不包括平时的吃饭、人工费用,人家愿意拿出4%来打点关系,如果是五十亿元的总投资,所有关节打通费用就是两个亿,如何分配,婷婷姐说了算。”
李公子说:“张若诚那边我已和他说好,他那边不超过五千万,北京和我这边估计要一个亿,省里和你们大概在五千万的样子,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这是我们原来的分配方案,如果婷婷姐有新的分配方案,我们可以让点步,李书记那儿我们帮他升了官,不管他当县长还是当书记,再不能从这里拿钱了。”
“我是无功不受禄,给点车马费就行,我不好意思在这里分一杯羹。”我赶紧表明态度。心想,这里的利润也太大了,自己做梦都没有想过发这么大的财,平时下面的人送我一二千块钱的红包,我还要琢磨半天。
“先把李书记的事搞定再说,反正火车站项目还要搞公开的招投标,还有时间供我们策划琢磨的。至于分配方案,我也一下子拿不出什么具体的意见,下次再来讨论。王兄你也不要自己看轻自己,鸡鸣狗盗之徒还有出其不意的作用,何况是我们堂堂省政府的一位干部呢?”婷婷真是会说话,讽刺了我一把,我还不好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