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周省长是个政治家(1)

作者: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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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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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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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950字

在婷婷的多方游说下,周省长终于答应接见李鳅生,陪同接见的还有我及婷婷。当然,这次接见不是一般意义上普通的见见面,而是将李鳅生非常隆重地非常正规地介绍给周省长,从婷婷介绍李鳅生要见周省长或周省长答应接见李鳅生那一时刻起,李鳅生与周省长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自己人”的关系层面上了。


中国人是很讲究圈子或自己人这两个概念的,如果两个,只是在公开场合或只是由于工作关系频繁接触,甚至往来频繁,双方没有进入对方的圈子里或没有互相认作为自己人,也许这两个人永远都无法真正认识。特别是一个上级官员与下级官员,如果一个下级官员无法与上级官员的家属、亲人认识或与之频繁交往,不管表面上两人的关系多么亲密无间,不管两人在人前人后如何使用多么伟大而热烈的词语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都不能足够地说明他们是一路人。当一个下级官员能够进入上级官员最核心的社交场所,或能够进入上级官员的私密会所,与这个上级领导可以讨论一些家庭琐事,或无拘无束地与其讨论油盐柴米之类的新鲜感缺乏、伟大意义全无的事情时,这说明他们基本上可以划归为“一起扛过枪、一起渡过江、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之类的自己人当中了。


周省长在他的农村家里接待了李鳅生,这基本上可以说明周省长把李鳅生当做了圈内人士看待。当然,李鳅生送的护身宝之类,周省长笑纳了,并在周省长母亲的安排下,李鳅生怀着非常崇敬非常激动的心情,吃了一餐让他终生难忘的普通家庭餐。


“周省长把你当成自己人了。”我说。


“可能吧,我看有点像。”李鳅生说,“这得感谢婷婷和你。”


周省长在郊区农村的家,基本上与农村一般富裕的人家无异,一个青瓦白墙的四合院,院子前坪有花草树木,后有鱼池和菜地,不同的只是多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围墙,和院子里那条黑色的大藏獒。由于周省长的母亲习惯了农村生活,这儿的一切几乎都是老太太在老家时生活场景的复制。


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由于这栋房屋的主人是周省长,住的也是周省长的母亲,因此,这里成了本省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理想之地。大家都基本上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能够被周省长请来到这里作客,或经过长期的艰难申请最终能够到达这里,说明自己已进入周省长的圈子里。在这个圈子里,虽然各人的身份都存在差异性,有公务员身份之称的干部,有个体户之称的老板或叫做企业家的财神爷,还有一些有点知识有点文化有点观点的所谓的知名学者和艺术家,这三类人都以自己的表达方式向周省长表达一个共同的心愿,咱们都是周省长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紧密团结在周省长为中心的周围;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志趣就是希望周省长官运亨通;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责任就是维护周省长崇高的权威;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在周省长那里得到一点好处,或官升一级,或分包一点工程和拉到一两个项目发点大财小财。贪婪一点的人既想得到官位还想发点小财。


周省长第一次与一个县委书记近距离面对面地在家里交谈,显得非常的平易近人,况且这个李书记是婷婷介绍过来的,是婷婷家乡的父母官,看样子这个李鳅生还可能有发展前途,如果能够发展为自己的圈内人士,培养成为下一个政治精英,有可能成为自己后续政治抱负的延伸和退下后的保障。


当然,这是周省长所希望的或内心里的想法,目前的接见还只是停留在给婷婷的面子上。婷婷帮助老太太和保姆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我当然也不能放过这次难得的可以面对面地向周省长学习和交流的机会。


李鳅生显得比我还紧张,显得比我还有幸福感和自豪感。我们虽然分坐在书房沙发的三个端口,但其距离似乎有东西方那么遥远。


书房里挂着一些著名书画家的字画,摆着一张很大的写字台,台子上躺着一些周省长练笔的或题词的书法作品。老实说,字还上得了台面,笔锋欲藏还露,细细品味,潜伏着一股霸气。


我和李书记自然是对周省长的书法交相啧啧称奇。


周省长儒雅地笑了笑:“不谈艺术,不谈艺术。练练书法,只是修身养性而已,治国平天下才是我们的职业和使命。一个县、一个省,也是一个小天下啊。”


周省长显得特别有讲话的欲望。他像一个小学老师面对两个虔诚的学生,发表他的真知灼见。当然,他发表的是他对当前的形势和任务的看法。一个好的领导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他所负责的工作,无时无刻不在利用各种场合教育他的下级官员提高工作能力和效率。


周省长说:“作为一个县级主要领导,不仅要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还要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本领。这个本领如何界定,我们所处的时代又是一个鱼龙混杂的时代,各种思潮、各种主张、各种言论都会通过各种渠道对各个层面的领导产生刺激或影响,包括各个层面的政策、法律、法规,都可以对我们这些政府领导人的决策施加影响甚至压力。什么改革呀,什么探索呀,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基本的原则和立场,什么才是自己必须坚守的基本原则?那就是政治。从古至今,能够主导一切且能够称之为绝对真理的只有‘政治挂帅’这个专有名词,也许关于这句话人们都有一些难忘的痛苦的记忆,但所有的事实和时代变迁的现实都说明了这个朴实的真理存在的价值。”


我对周省长的宏论不知如何应对,几分惊奇,几分茫然。


周省长对李鳅生说:“作为一个县级主要领导人,工作千根针万根线,无论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还是稳定压倒一切;无论是摸着石头过河,还是建立和谐社会,能够主宰你的思维的绝对是政治。我们从小就学习过政治经济学,而西方是没有这门课程的,其实,政治就是政治,经济就是经济,西方人把二者严格区别开来,因为他们搞的是纯粹的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最大的特点或最明显的思维方式,就是资源的分配原则是以市场为导向的,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是按照市场规律来制订,而中国的特色市场经济概念,却不是这样,它必须按照政治的概念来分配资源和制订游戏规则,这些游戏规则让西方人摸不着头脑,而我们中国人却运用得津津有味。”


周省长希望李鳅生对他的高论引起共鸣,可惜的是李鳅生根本不知道周省长将要表述的理论的宗旨,我也是云里雾里摸不清周省长的真实意图,因此,也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意见。


这时,婷婷从厨房出来,看到我们一副虔诚洗耳恭听状,她也就明白了我们之间的曲高和寡之状态,她笑着对我们说:“省长的理论你们肯定听不懂,我更听不懂,但你们是政府官员,必须得硬着头皮学习省长的指示,否则跟不上省长的步伐。”


“婷婷说得对,我们要深刻体会省长指示的深远意义,书到用时方恨少,听了省长的话豁然开朗。省长为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今天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李鳅生毕竟是官场高手,应对这样的尴尬场面明显胜我几分。


周省长看到我们无人应对,也就不再强求,继续他的高谈阔论。他说:“政治经济学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向我们指明了处理经济问题包括其他问题的思维方式,那就是政治原则,如农民工问题,城市拆迁问题,上访及相关群体事件等问题,这些问题的出现,有其深刻的社会和文化背景,也有深刻的外部因素,同时也有改革过程中留下的后遗症等,我们可以用许多方法来解决这些疑难杂症,但都可能遇到风险,包括当事政府的集体风险,政府领导人的个人风险,甚至还会涉及上级领导及政府的风险,如果处理不当,处理方法不对头,还会加剧对立双方的矛盾。如果我们用政治分析的方式来思考这些个案,如果我们用政治的手段来解决这些个案,不仅可以规避风险,还能起到十分明显的,快刀斩乱麻的效果。”


“涉及具体的人和事,我们如何把握政治处理的尺度和火候?”李鳅生终于有了明确的反应。


“这就考验着你对当前政策把握的能力和你的政策水平,如目前老百姓反应强烈的拆迁问题,房地产价格虚高的问题,如果我们从政治的层面上来考虑,就容易多了。房地产价格高,表面上是开发商在抬高价格,炒房客在推波助澜,银行在渔翁得利,经济学家在高谈阔论,但其真正的原因是地方政府财源渠道狭窄,地方政府要保证政府正常运转,最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买卖土地以扩大财源,但这是个人人都明白但人人都不能说的公开秘密,我们对此最好的说辞就是,加速中国的城市化进程,提高老百姓生活的品味,提高综合国力,提高中国在世界大家庭中的竞争能力,让目前还买不起房子的人有希望,让目前仍然生活在城市与乡村边缘的农民工有盼头,建立和谐社会不仅仅是让城里人居者有其屋,还要让农村人在城市里有其居,因此,房地产的刚性需求不就成了最好的理由之一了吗?我们的政府不是城市人的政府,而是全民的政府。拆迁问题也是如此,每一个人的房屋下的土地都是国家的,任何个人都无权享有,国家即政府为了大众的集体需要,牺牲某些个人的利益,这不仅需要,也很应该。任何一个政府要发展经济和提高自己的政绩都必须以牺牲某些个人利益为代价,如果我们的政府要照顾到每一个群体或每一个人的利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作为一个政府主要领导人,把什么作为考量工作出发点和主要关节点,唯一的选择就是需要,上级领导需要什么,目前的政治气候需要什么,或者说能够给你带来政治前途的某个上级领导需要什么。因为我们目前的干部升迁制度,与西方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我们实行的民主集中制,先民主,后集中,上级党委或上级党委主要领导人的一句话或升迁变化决定于你个人的命运。”


“我们是否只要听上级党委,或上级党委某个主要领导人的话就行了。”我认真地向周省长请教。


“这个自然不用质疑。”李鳅生说。